馬 鵬,李文秀
(廣東金融學院,廣東 廣州 510521)
經濟發展模式決定了不同行業的發展水平,中國雖已實現了持續三十年的高速增長,但服務業發展顯得非常滯后。究其原因是中國經濟過去主要依靠高投入、高消耗的粗放型增長方式,像服務業這種能源消耗較少、環境污染很少的行業發展就相對要緩慢了,而具有高技術密集度、高人力資本密集度、高產品差異度的高端服務行業的發展就更加滯后了。然而世界發達國家的經驗證明,經濟起飛的過程也是高端服務業迅速發展的過程。如目前美國高端服務業中的信息服務業、金融服務業、教育培訓業、專業服務業、商務支持產業的總量已經超過4萬億美元,占美國經濟總量的32%,接近服務業總體規模的一半,且像紐約這樣的大都市已經形成了以金融商務等高端服務業為主導產業的集群發展模式。因此,中國經濟要想實現長期快速增長就必須轉變經濟增長方式。對此,國務院在《關于加快發展服務業的若干意見》中第一次提出,要盡快使服務業成為國民經濟的主導產業,這充分說明了中國經濟增長方式由粗放型轉向集約型的緊迫性,也表明高端服務業在今后中國服務業發展中的重要性。
而且,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和國際貿易分工的進一步深化,越來越多的跨國公司開始按照價值鏈進行生產活動的全球布局,旨在把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區位優勢轉化為企業特定價值鏈環節的競爭優勢,促使全球價值鏈的形成。與此同時,一些發展中國家的企業開始通過各種形式嵌入到全球價值鏈中,希望通過跨國公司的技術溢出實現價值鏈上的攀升,獲取更多的分工收益[1]。但嚴酷的事實是,生產的分散化并沒有伴隨著收益的分散化(Kaplinsky,2002)[2]。一方面,發達國家跨國公司作為全球價值鏈的治理者牢牢控制著價值鏈的高附加值環節,為了獲得高附加值環節的壟斷優勢,對發展中國家企業向高端環節攀升時進行阻擋和壓制(劉志彪等,2007)[3]。另一方面,發展中國家企業由于缺少技術、品牌等高端環節所需的要素,往往不能向價值鏈兩端的高端環節攀升而被鎖定在價值鏈的低端環節。此外,技術和知識的外溢是有空間約束的。因此,通過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嵌入來提升企業能級——產業能級——國家競爭力是非常有限的。按照 Kought(1985)的觀點,國家的比較優勢決定了整個價值鏈各環節在國家和地區之間如何進行分配,企業的競爭能力決定了企業應該在價值鏈上哪一個技術層面和環節才能保持競爭優勢。而發達國家由于擁有更多的技術要素和更優越的技術創新環境,跨國公司往往把價值鏈高端環節布局在這些國家[4]。也就是說,無論從國家還是企業的角度,都必須通過自身能力的提升集聚更多的高端要素才能真正實現向價值鏈高端環節的攀升,獲得更多的利益分配,獲得在全球價值鏈上的經濟控制力[5]。正因為如此,國務院印發的服務業發展“十二五”規劃(國發〔2012〕62號)就明確指出,服務業發展的重點之一就是“推動生產性服務業向中、高端發展”,黨的十八大也強調,“推動服務業特別是現代服務業發展壯大”。也就是說,要大力發展依托信息技術和現代管理理念發展起來的高端服務業,原因是其不僅本身占據著價值鏈高端環節,而且還可通過其在其他產業中的滲透與融合提升其附加值,在全球價值鏈環節中獲得絕大部分利潤,更對其他分工主體形成一種控制力[6]。
此外,從產業鏈控制的角度來看,高端服務業集聚更會加強這種控制力。首先,從產業集聚的角度來講,美國之所以能大量進行服務貿易的輸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美國擁有全世界最為發達的科技、最為豐裕的智力資本,這些都是高端服務業發展所需要的要素。故其能向其他國家或地區進行服務貿易;其次,隨著全球產業鏈分工的日益深化,占據著“微笑曲線”兩端的高端服務業占據了行業的“制空權”與“話語權”,其向其產業鏈的其他環節輸出智力成果,牢牢掌握著本行業的控制力。基于此,本文試圖探析高端服務業集聚與產業控制力實現的作用機理,以期為我國服務產業政策的制定提供理論上的支撐。
所謂“高端服務業”,目前學術界(王廉,2008;陳艷瑩,2011;李文秀,2012;等等)和政府(深圳市發改委、上海市發改委等)都進行了定義和說明。其中陳艷瑩等(2011)、原毅軍等(2011)從要素高端性、需求高端性、技術密集性和產業帶動效應四個維度對中國高端服務業包括的細分行業進行了篩選,將高端服務業限定在“商務服務業、信息服務業、研發服務業和金融服務業”四個行業[7]。本文認為高端服務業是指那些為生產者提供服務,并且具有高知識、高技術、高產業融合性的服務行業,主要集中在“商務服務業、信息服務業、研發服務業和金融服務業”四個行業中。具體地說,高端服務業的從業人員大多是具有較高的教育水平的腦力勞動者,其勞動成果往往是無形的且科技含量高難以標準化的知識產品。而且,從產業形態來看,高端服務業往往是產業價值鏈分解或延伸而產生的,針對某一特定的細分市場提供專業服務,因此高端服務企業通常具有規模小、創新性強、業務領域較窄、對上下游的依存度高等特點,技術、人才、信息、資本等資源是高端服務業發展的關鍵要素。高端服務業的這些特點決定了高端服務企業集聚發展的態勢明顯。一方面,高端服務企業盡可能在空間上靠近上下游相關企業或同類企業,以便及時掌握產業發展動態,獲得企業發展所需的技術、人才以及資本;另一方面,高端服務業往往是新興業態,不可避免地會遇到產業發展不成熟、產業鏈不完善等問題。為了推動整個產業的成熟和發展,高端服務企業往往與上下游企業結成產業聯盟,形成更緊密的合作關系,從整個產業鏈的角度推動產業發展。產業集群和產業聯盟的形成有力推動了高端服務業的發展,并成為輻射全國乃至全球的重要載體[8]。實際上,在全球產業鏈分工日益深化的今天,高端服務業這些特征也導致了一個明顯的事實,那就是高端服務業日益集中在技術、資本、人力資源稟賦豐富的地區,而這種集中則導致了服務貿易領域國際競爭力向發達國家的偏移。僅以中美兩國的服務貿易數據來看,美國在服務貿易方面獲得了巨額順差,而中國則在服務貿易領域連續多年逆差,且這一逆差還呈現出逐步擴大的趨勢,這不得不引起我們的反思。
實際上,從產業鏈控制的角度不難解釋這一現象。首先,從產業集聚的角度來講,美國之所以能大量進行服務貿易的輸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美國擁有全世界最為發達的科技、最為豐裕的智力資本,這些都是高端服務業發展所需要的要素,故其能向其他國家或地區進行服務貿易;其次,隨著全球產業鏈分工的日益深化,占據著“微笑曲線”兩端的高端服務業占據了行業的“制空權”與“話語權”,其向其產業鏈的其他環節輸出智力成果,牢牢掌握著本行業的控制力。而且,回歸樸素的產業集聚理論,影響產業集聚的因素有資源稟賦、交通條件、產品市場、資金技術、人力資本、相關和支持性行業的存在等。就高端服務業來說,其高科技含量、高人力資本投入、高產業帶動、高開放度、低資源消耗、低環境污染等特征客觀上需要其集聚于這些資源稟賦豐富的地區。從全球范圍來看,紐約的曼哈頓CBD、倫敦西斯敏區、東京千代田區、巴黎和香港等高端服務業集聚的地區,無不是緣于便利的地理區位、優越的社會環境、健全的法律制度、良好的人才儲備等因素才得以成功。換言之,高端服務業的集聚有著比制造業更為獨特的客觀條件制約。這也是為什么已有研究表明,服務業比工業有著更為明顯的空間集聚特征(Philippe,2003)[9]。
誠如上文所述,高端服務業的集聚緣于其對資源獨特的需求,高端資源的稀缺性與集聚性在客觀上也促使了其集聚程度的加深。在全球經濟日益一體化的今天,產業鏈分工格局基本定型,即發展中國家承接附加值較低的原材料提供、產品加工等環節,發達國際依托其較高的技術研發實力承擔產品設計、渠道營銷、咨詢管理和品牌運營等環節。附加值較高的高端服務業在發達國家集聚,而附加值較低的制造業則集中在勞動力成本、原材料成本都比較低廉的發展中國家。
基于上述分析,我們提出如下理論假說:
假說一:在資本、技術、人力資源稟賦豐富的地區,高端服務業的集聚程度高;反之,在這些資源稟賦貧乏的地區,高端服務業的集聚程度較低。
即高端服務業集聚與本地區的資本、技術、人力資源等要素呈顯著正相關關系。
產業控制力是指控制產業的能力或者程度(李孟剛,2006)[10],從全球價值鏈的角度可以定義為某一產業中某一或某些企業對該行業的上下游資源整合能力和控制能力,主要體現在競爭力、創新能力、輻射力或影響力等方面。而世界產業鏈分工日益精細專業化,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在全球產業鏈分工上的區別逐漸呈現:發達國家憑借自己雄厚的資金技術控制著產業鏈中的研發、融資、設計、品牌管理等高端服務業環節,而發展中國家大多承擔著附加值較小的簡單再生產過程,定價權、技術專利等行業“控制權”被發達國家所牢牢掌握。從福利經濟學與國際貿易理論的角度來講,這很容易使發展中國家陷入比較優勢理論中的“國際貿易陷阱”①狹義范圍的“國際貿易陷阱”是指國際貿易中的各種欺詐行為;廣義范圍的“國際貿易陷阱”是國際貿易理論和福利經濟學結合的產物,指在“比較優勢理論”下的全球產業分工中,發展中國家長期處于產業鏈的低端,產品附加值低。而高附加值的研發、設計、營銷、品牌管理等環節長期被發達國家所占據,這種“剪刀差”使發展中國家在國際貿易中處于低端鎖定的產業分工環節,加劇了發展中國家的福利損失。,從而造成了產業控制力乃至國家福利的旁落。
雖然Porter(1980)在公司價值鏈研究中指出,某些特定的價值環節能創造更高的附加值,獲得產業競爭力優勢的關鍵是掌握產業價值鏈的核心環節,但遺憾的是,波特的研究并沒有指出在全球產業鏈分工中至關重要的利益分配問題。Arndt和Kierzkowski(2001)的研究彌補了這一缺陷,他利用全球分行業數據測算發現:全球產業鏈分工有利于提高參與各方生產的專業化水平,相對于全產業鏈生產的企業來說,提高了其產品的國際競爭力,但是這一環節中真正的福利大多被資本豐富的國家所攝取[11]。Hubert Schmitz(2004)的研究則指出了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他在分析全球價值鏈“低端鎖定”問題時指出,全球價值鏈的分工在進行到高端工業化進程中時,出現了發展中國家被“俘獲”的現象[12]。針對發展中國家在全球產業鏈中的“低端鎖定”問題,國內學者朱瑞博(2011)認為,國內企業面臨著跨國公司對區域產業鏈的低端鎖定與戰略性隔絕機制形成的“外患”,以及“碳鎖定”的嚴峻挑戰,應對之策關鍵是基于核心技術鏈和核心產業鏈,構建以龍頭大企業為核心的產業鏈整合機制[13]。因此,如何通過產業鏈的整合來增強一個國家或地區在全球經濟發展中的競爭力就成為新一輪的理論關注點。與此同時,集聚發展作為一種有效的資源配置方式之一正在被實業界和學術界所關注,尤其是服務業集聚作為一種獨特空間增長方式已成為了一個國家或地區尋求競爭優勢的重要途徑(Jay Kandampully,2001)[14]。盡管如此,關于對資本、技術、人力資源需求較高的高端服務業的集聚與產業控制力之間的關系研究還未曾有學者涉及,這也為我們的研究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機會。
然而,高端服務業集聚是否會促進控制力的強化呢?從外部性的角度,我們不難得到答案。首先,由于促使高端服務業集聚因素主要是資本、技術、人力資源等高端要素,相應地高端服務業的集聚能夠帶來正的“外部性”,尤其是技術溢出效應和學習示范效應,這必將促進行業整體能力的提升,在整個產業鏈中居于主導地位,掌握著行業的“話語權”。其大致遵循下列路徑:集聚→示范效應(外溢)→行業整體能力的提升→獲得行業控制力;其次,一般來說,在大量企業聚集的地方也往往會產生負的“外部性”,諸如競爭加劇和利潤下降。鑒于高端服務業高資本、高技術、高人力資源投入的特征,這在客觀上又為企業通過創新化解危機提供了良好的優勢,即高端服務業集聚有利于其他產業的創新能力提升。總體來看,高端服務業集聚與產業控制力大致遵循以下路徑:集聚→競爭加劇→創新→獲得行業控制力。
基于上述分析,我們提出如下理論假說:
假說二:高端服務業在一國或者一個地區的集聚與該國家或地區的行業控制力成正比,反之,與其他國家或地區的行業控制力成反比。即一般來說,高端服務業集聚的國家或地區有較強的產業控制力。
(1)數據來源與指標說明
本文數據來自CNKI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統計數據庫。其中,高端服務業集聚指標的測算數據主要來自歷年統計年鑒,同時高端服務業細分行業依據GB/T 4754-2002分類標準。結合前文的論述,我們認為具有高端服務業特征的行業依次為:1.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2.金融業;3.租賃和商務服務業;4.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和高端服務業的特征,本文的集聚指標參考李文秀、胡繼明(2008)的方法,主要采用了空間基尼系數、赫芬達爾系數。
(2)模型構建
誠如上文所述,高端服務業的獨特特征使其容易在高資本、高技術、高人才優勢集聚的地區集中。基于此,為量化影響高端服務業集聚的因素,我們構建如下模型:

其中,分行業集聚指標gatherit為被解釋變量;解釋變量分別為集聚指標的滯后值 gatheri,t-1,采用這一指標的主要原因是我們考慮到上一期的集聚效應的滯后性會影響當期的集聚程度,為保證足夠的樣本數,只選擇了一期滯后值;fiscal_spendit為企業研發資金中來自政府資金的比例①值得提出的是,由于在分企業研發資金中,政府來源資金只有2009年的統計數據,本文的數據由2003-2010年財政支出增長率進行相應外推而得。,此變量主要用來考慮政府政策及資金實力對行業集聚效應的影響;fixed_assetit為分行業固定資產投資數,主要用來衡量行業規模;graduate_rateit為研發人員人數占總從業人員的比例;?i、βt、γit分別為行業固定效應、時間固定效應和誤差項。同時,為避免模型的內生性問題,以上數據皆進行了對數處理。
①高端服務業集聚指標測算
第一是空間基尼系數。隨著經濟地理學的興起,空間基尼系數被經濟學家用來衡量某地區產業的集聚程度,公式如下:

其中Xi為i地區就業人數占全國總人數的比值;Si為i地區某產業就業人數占全國該產業就業人數的比值。其取值仍介于0到1之間,數值越大,代表集聚效應越好。
鑒于我們分行業數據的可得性,本文采用各地區按行業分城鎮單位就業人員數(年底數;單位:萬人)。同時,考慮到我國統計核算制度2002年做了較大改動,這造成了部分統計指標的不連續。本文只測算了2003-2010年間的空間基尼系數。
通過表1可知,從均值來看,集聚效應最好的是租賃和商務服務業;其次是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業和軟件業以及科學研究、技術服務業和勘探業;集聚效應最差的是金融業。另外,從時間序列來看,高端服務業有明顯的集聚趨勢。
其次是赫芬達爾系數,常用于測量產業集中度。由 O.C.Herfirida(1950)年提出,其計算公式為:

其中,Xi為各企業的銷售額、X為市場總規模、Si為第i個企業的市場份額。其系數仍然為0到1之間,系數越大代表集聚效應越好。鑒于服務業統計數據的特殊性,本文采用各地區按各行業城鎮單位工資總額取代行業的銷售額、用各行業總工資額取代市場總規模。

表1 中國高端服務業空間基尼系數
由表2數據可知,在高端服務業中,集聚效應最好的是租賃和商務服務業,其次分別是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勘查業,而金融業的集聚效應最差。這結論和表1數據是一致的。

表2 中國高端服務業赫芬達爾系數
②高端服務業集聚成因
根據上述模型,面板數據回歸結果見表3、表4。可知,在高端服務業集聚的影響因素中,滯后指標為負,但不顯著,這說明本期的集聚效應容易受到上期的影響;而研發人員占總員工比例、企業規模兩個指標顯著為正,這說明企業規模越大、企業研發人員越多,越有利于高端服務業的集聚。值得注意的是企業研發資金中來自政府的比例數據顯著為負,這有可能說明了兩個問題,其一是企業從政府得到的研發資金比例仍然偏小,對高端服務業集聚不足以產生影響;其二說明政府資金利用的無效率。
不難發現,高端服務業集聚顯著受到資金、技術等要素稟賦的制約。至此,理論假說一論證完畢。

表3 影響高端服務業集聚的因素(以空間基尼系數為例)

表4 影響高端服務業集聚的因素(以赫芬達爾系數為例)
①數據來源與指標選取
數據除了前述《中國統計年鑒》外,還包括《中國汽車工業年鑒》、《中國統計摘要》、《中國金融年鑒》、《新中國六十年統計資料匯編》等。由于控制力的實現有大多數產業控制權、關鍵產業的控制權、關鍵產業中重要環節的控制權三個層次,但對中國這樣一個后發國家來說,其控制力的實現應該從獲取關鍵領域某些重要環節的控制力開始。而目前服務業已成為一國或地區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高端服務業更是關鍵產業中的重要環節。基于此,本文用中國高端服務業服務貿易凈額衡量我國產業控制力。
②模型構建
通過前面的理論分析,本文認為分行業發展水平的提高表示該國綜合經濟實力的增強,對產業控制力有顯著正效應;外商直接投資通常傾向于產業鏈的低端地帶,在產業控制力的研究中,其通常被認為是行業控制力的負面影響因素;研發投入,通常被認為是產業控制力實現的積極因素,與產業控制力的實現應該呈顯著正相關;最后一個解釋變量,是量化的高端服務業集聚數據,是我們重點關注的變量。據此,為考察我國高端服務業集聚與產業控制力之間的關系,本模型將產業控制力指標作為被解釋變量,在解釋變量中引入高端服務業集聚指標和其他解釋變量,具體模型設定為:

其中,除被解釋變量為高端服務業凈額外,解釋變量分別引入了第三產業分行業的發展水平levelit,以細分行業增加值代替;外商直接投資FDIit,采用分行業實際利用外資額;智力資本knowledgeit,以分行業本科以上學歷從業人員數的全時當量數的絕對數來代替①由于我國目前公布的分行業本科以上就業人數也只能得到2009年的數據,本文在測算中按照我國學歷教育本科以上畢業人數的增長率進行了大致估算,具體方法為:測算出2002-2010年我國本科以上學歷教育畢業人數增長率,再以各行業2009年研發人員當量數進行外推而得。;研發投入R&Dit,以分行業研發資金代替,包括政府資金、自有資金等其他來源資金;行業集聚效應指標ngatherit,我們分別采用空間基尼系數G和赫芬達爾系數H代替。
③結果分析
模型二分行業面板數據回歸結果如表5、表6所示。不難看出,以赫芬達爾系數進行的回歸結果要顯著于空間基尼系數的回歸結果。在影響高端服務業產業控制力的影響因素中,高端服務業的發展水平與控制力之間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而外商直接投資與控制力之間負相關關系顯著;人力資本的投入也有效地促進了產業控制力的實現;產業集聚指標與產業控制力之間更是呈現出高度的正相關關系,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是符合我們知覺的。另外,唯一不同的是研發投入與產業控制力之間呈現顯著的負相關關系,這從我國在全產業鏈分工的定位角度不難解釋。其一,說明我國目前還處于全球產業鏈的低端,科技水平仍然相對落后,與發達國家仍有較大的差距,這種差距僅靠短時間的研發資金投入是無法解決的,在科技研發上的投入短期內沒有取得良好的效應,對產業控制力的實現并沒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其二,說明目前我國的科技研發資金并沒有投入具有產業控制力的高端科技領域,或者說,我們長期以來把資金投入在工業科技領域,而對軟實力領域的科研投入相對不足。這造成了科研投入與產業控制力反向變動的局面,理論假說二亦得證。

表5 高端服務業集聚與產業控制力實現關系回歸一覽表(以空間基尼系數為例)

表6 高端服務業集聚與產業控制力實現關系回歸一覽表(以赫芬達爾系數為例)
本文對中國高端服務業集聚指標進行了測算,同時,對高端服務業集聚與產業控制力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回歸分析,得出如下結論:
第一,從集聚指標來看,目前,我國高端服務業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的集聚效應最強,然后依次為: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業和軟件業以及科學研究、技術服務業和勘探業,集聚效應最差的是金融業。
第二,高端服務業集聚在資本、技術、人力資源等稟賦集中的地區。同時,這些因素與高端服務業集聚皆呈顯著正相關關系。
第三,高端服務業集聚是影響產業控制力實現的重要因素,高端服務業集聚有利于產業控制力的實現,二者正向相關關系顯著。
1.根據高端服務業集聚成因引導高端服務業發展
從前面的理論和實證研究可知,高端服務業主要集聚在資本、技術、人力資源等稟賦集中的地區。因此,要想吸引高端服務業在某個地區集聚發展,需從這幾個方面去努力。
從資本的角度來講,應吸引信貸資金和社會資本投入高端服務業發展。鼓勵各級政府根據財力安排一定數額的服務業發展引導資金,引導和推動本地區高端服務業加快發展。積極搭建投融資平臺,引導和鼓勵各類金融機構增加高端服務業貸款規模,支持規模較大的高端服務業企業通過企業上市、企業債券、項目融資、資產重組、股權置換等方式籌措發展資金。
從人力資源因素來看,應通過城市功能優化促進高端服務業發展。原因是高端人才是高端服務業得以發展的基礎條件,而良好的城市品牌形象是吸引高端企業和高端人才的主要因素,迪拜高端服務業的發展就與其卓越的城市品牌是分不開的。因此,高端服務業發展應主動與城市的產業空間布局結構相銜接,以新城市主義(走路上班、走路鍛煉、走路上學、走路就醫)為導向,找到高端服務業與城市空間結構優化的內在聯系和結合點。以高端服務業發展支撐城市功能的完善與擴張,以城市基礎設施規劃、人口集聚規劃、功能區規劃等保障高端服務業發展的空間結構,實現高端服務業發展帶動城市發展的目標。
從技術因素來看,應通過技術嵌入培育高端服務業。原因是技術嵌入不僅可催生許多高端服務業態,技術與相關產業的融合還能促使一些新興高端服務業產生,技術升級促使低端服務業高端化來發展高端服務業。基于此,我國應通過加大技術研發投入、促進技術與產業的融合,推動高端服務業發展。如通過建設公共技術平臺、建立企業技術創新引導資金、對企業技術創新進行獎勵等方式,促進企業進行技術創新;或利用引進或研發成功的技術,對傳統服務行業進行改造,產生新的高端服務業;或鼓勵技術先進的企業向技術落后的企業的擴散,來逐步推動服務業的高端化;或是通過資金扶持、政策優惠等措施,直接促進高科技服務產業化;等等。
2.從提升產業控制力的角度促進高端服務業集聚效應正向擴散
第一,加強高端服務業集聚區的建設與治理
從前面理論分析可知,產業控制力主要體現在對相關產業的整合和控制能力。而相關產業的存在和發展不僅能為高端服務業的發展提供服務對象,而且可不斷豐富和提升高端服務業的服務內容。因此,各種資源要素的聚集及其關聯作用的發揮,是高端服務業得以發展的基礎。目前,我國正處于高端服務業集聚發展的階段為初期,集聚區的協調性、關聯性、創新能力和功能層級較低,且新興的虛擬化、生態化、鏈群化集聚發展模式尚缺。對此,我國高端服務業發展必須結合傳統集聚模式的優勢,探索利用新興集聚發展模式帶動高端服務業規模和層次的提升,積極落實一批銀行、基金、物流、交易等大項目。如在每個高端服務行業中篩選3-5個擁有自主知識產權和品牌、具有較強發展潛力的企業,通過服務業發展引導資金重點扶持,逐步將這些有市場、有規模、有影響力、有競爭力的高端服務企業培育為龍頭企業,做好產業配套,通過合理規劃與積極引導,吸引更多的高端服務企業聚集,形成高端服務業的示范區,再通過示范工程的光影效應吸引更多的高端服務企業集聚,形成高端服務業集聚區。并通過高端服務業集聚在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中獲得更多的利益分配,提升我國在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中的地位,進而獲取產業控制力。
第二,引導高端服務業集聚效應有效擴散
集聚可促進區域經濟的發展,但如果治理不得當也可能帶來集聚效應弱化[15],如集聚效應傳導的渠道背離使區域產業政策扶持變得十分僵化,導致高投資和低附加值并存的集聚效應弱化循環累積,集聚效應出現系統性遞減風險。對高端服務業來說,雖說出現低附加值可能性不大,但集聚帶來的惡性競爭或同質發展也會導致高端服務業集聚效應背離產業控制力提升,等等。因此,應加強高端服務業集聚區的治理,如識別高端服務業集聚區發展中存在的問題(如結構性問題、周期性問題、“外資鎖定”問題等),并實行相關措施促使其健康發展,盡量避免上述問題的出現。只有高端服務業集聚效應有效擴散才能促使產業競爭力或服務貿易能力的提升,最終提升產業控制力。
實際上,在我國長期處于國際產業鏈低端鎖定的背景下,努力發展高端服務業,促進高端服務業在中國的集聚,是我們進行產業轉型升級、全面提高國際市場競爭力的有效途徑。需要提出的是,本文尚存在一些不足,如受數據可得性的制約,沒有對國外高端服務業集聚區的集聚指標進行測算。這是一個很大的遺憾,也是我們未來的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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