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果茨基的語言與思維觀

李葆衛(wèi) 王孟娟

（西藏民族學院外語學院 陜西咸陽 712082）

維果茨基的語言與思維觀

李葆衛(wèi) 王孟娟

（西藏民族學院外語學院 陜西咸陽 712082）

維果茨基，20世紀卓越的心理學家，著重研究思維和語言、兒童語言學習與發(fā)展的關系。本文評介了維果茨基如何從實驗數(shù)據(jù)出發(fā)，厘清了語言與思維的關系：語言和思維有不同的遺傳根源，只是在特定的發(fā)生學發(fā)展階段語言和思維才相互匯合，從此這兩種功能互相影響共同發(fā)展；最后，指出維果茨基的時代局限性。

維果茨基；語言；思維；語言思維

一、引言

列夫·維果茨基(Lev Vygotsky)是20世紀世界上最杰出的心理學家之一，俄羅斯心理學和心理語言學的創(chuàng)始人，他被譽為蘇聯(lián)心理學之父。他在自己短暫一生的科學探索中完美詮釋了馬克思主義辯證唯物論的哲學思想，其獨特的研究視角和具有開拓意識的研究方法使他在心理學領域中獲得了具有超越性的研究成果[1]。其代表作《思維與語言》以批評對話的形式，引用了大量的實驗數(shù)據(jù)和理論結構，評價分析了相互沖突的許多理論。其第一個目的是闡述：語言與思想有不同的起源，兩者起初并行發(fā)展，僅僅到了發(fā)生學的特定階段，語言和思想才相互結合，然后兩種功能相互影響共同發(fā)展。

從當時的歷史背景來看，此書既批評了同源觀，又反駁了異源觀。同源觀認為語言和思維同一的、是聯(lián)合的；異源觀認為兩者絕對的、幾乎使形而上學的分離和割斷。以往國內學者的研究注重維果茨基的觀點表述，忽略了他的論證過程，本文闡評介了維果茨基如何從實驗數(shù)據(jù)出發(fā)，厘清了語言與思維的關系。最后，指出維果茨基的時代局限性。

二、維果茨基的語言與思維觀

人們對思維和語言兩者關系的爭論由來已久，至今仍無定論。維果茨基認為從種系發(fā)生學的研究和觀點來看，思維和語言有不同的遺傳根源。在兒童的思維發(fā)展中存在著一個前語言階段，在其語言發(fā)展階段也存在一個前智能階段。這兩種功能相互獨立發(fā)展，到了一定階段，這兩種發(fā)展結合在一起，從此語言開始服務于思維，而思維也開始由語言來表達[2]。維果茨基首先從動物的角度論證了語言和思維的關系。

(一)動物身上的“語言”和“思維”關系

維果茨基論證了在動物身上“語言”和“思維”有不同的遺傳根源，并且各自獨立發(fā)展。在20世紀處，一些西方研究者由于受到達爾文進化論的影響，他們試圖教會黑猩猩學會人類語言，進而證明“不間斷假說”。該假說認為人類語言與動物語言在進化史上是連續(xù)的[3]。但是，研究者的所有的努力最終都以失敗告終，于是轉而研究黑猩猩的智力和語言，是否黑猩猩學不會人類的語言是由于智力太低，或者是其語言太簡單所致。科學家通過觀察和實驗發(fā)現(xiàn)，黑猩猩其實相當聰明，因為它們可以制造和使用工具，并且能夠想出一些聰明的辦法來解決問題，甚至斷言稱黑猩猩的智力相當于一個三歲孩子的智力。但是，很快研究者意識到黑猩猩的智力其實非常地原始。黑猩猩的智力和它的語言發(fā)展沒有任何聯(lián)系，黑猩猩的智力是受它的可視范圍限制的。

通過實驗研究者發(fā)現(xiàn)：黑猩猩能夠從柵欄后面借助一個長桿來獲取香蕉。但是，如果稍微移動一下長桿，使黑猩猩不能一下子同時看到長桿和香蕉，黑猩猩就不知所措。由此可見，如果不是在當前的視野中，黑猩猩就會完全從智力狀態(tài)的行為轉變?yōu)闄C械狀態(tài)的行為：嘗試---錯誤。語言對于思維是非常重要的，沒有語言人無法形成概念。正是在語言的基礎上思維才能從受制于物理環(huán)境的狀態(tài)下解放出來，從而獲得發(fā)展。如果沒有語言的命名、組織，也就是對世界的初步的范疇化，那么這個經(jīng)驗也就停留在動物的經(jīng)驗水平上。憑借語言，人能夠對具體事物進行命名，而命名恰恰是一切人類思維之始[4]。思維與其語言發(fā)展的分離，導致黑猩猩的思維極其原始。

再考察黑猩猩語言的發(fā)展，研究者發(fā)現(xiàn)盡管黑猩猩不能發(fā)出人類的語音，但是它們的語言相對而言發(fā)展比較完備，在情感交流上非常的豐富。但是研究者卻發(fā)現(xiàn)，大猩猩的語言與其智力的發(fā)展沒有任何聯(lián)系，因為黑猩猩的語言不能表達客觀事物。大猩猩甚至沒有有意識去表達客觀事物。研究者試圖教會大猩猩繪畫，但是大猩猩的“作品”體現(xiàn)不出來它有意識表達客觀事物的跡象。當大猩猩向同類要求香蕉時，會做出向空中抓的手勢，研究者認為，這個手勢是“抓取實物”和“指示”的中間狀態(tài)，這個中間狀態(tài)是從完全情感交流到客觀語言的非常重要的一步。感情的反應，尤其是非常強烈的感情，把大猩猩的智能排除在語言發(fā)展之外。思維與語言的聯(lián)系非常重要，因為思維使語言具有了理性。黑猩猩語言發(fā)展與思維的分離使其語言完全缺乏理性的成分，因而，不能發(fā)展為客觀語言。

(二)幼兒身上的“語言”和“思維”關系

維果茨基論證了，在幼兒身上存在前語言的思維時期和前思維的語言時期，只是到了一定時期，兩者才匯合在一起，在相互作用下共同發(fā)展。

研究發(fā)現(xiàn)，在幼兒的成長期確實存在一個前語言思維發(fā)展時期，大約在幼兒10到12個月時。在這個時期幼兒的思維和其語言發(fā)展沒有聯(lián)系，這個時期的幼兒行為非常原始。研究者把對大猩猩做過的實驗作適當調整后來測試幼兒，試驗的發(fā)現(xiàn)對幼兒和大猩猩非常一致。因此，有的研究者把幼兒的這一時期稱為“大猩猩智力階段”。同時，研究者發(fā)現(xiàn)存在前思維的語言發(fā)展階段。大約幼兒12個月大時，幼兒的咿呀之語、叫喊、甚至第一個詞語都清楚地表明其語言的發(fā)展，但其與思維發(fā)展沒有聯(lián)系。這些表達一般被認為是純粹感情化的行為，但是在這個時期，語言的社會功能已經(jīng)完全清晰可見了。當幼兒出生第三周時，已經(jīng)可以觀察到其對人類聲音明確地反應，當其出生兩個月時，可以觀察到對聲音首次明確地社會反應。當幼兒成長到兩歲時，獨立發(fā)展地思維和語言開始相互交叉并且匯合從而催生了新的行為模式：語言開始服務于思維；思維開始被語言所表達。在這個時期可以觀察到兩個非常清楚的客觀現(xiàn)象：第一，孩子突然，主動地對詞語產(chǎn)生好奇，他總是以“這是什么”來詢問新事物；第二，孩子的詞匯量突然間大量增長。如果對其前后做一個對比，我們清晰地發(fā)現(xiàn)，在語言與思維聯(lián)系前后對比特別明顯。如表1：

表1：語言思維結合前后對比

(三)語言和思維的相互影響

維果茨基探究了內部語言(inner speech)的形成過程，追究“內部語言”的形成過程，實際上是探索，在語言與思維結合后，兩個功能是怎樣相互影響互相發(fā)展地。內部語言是指抑制的，無聲的語言，它對我們的思維如此之重要以至于心理學家Watson等人將其等同于思維。但是內部語言是怎樣形成的？或者說外部語言(overt speech)是怎樣轉化成內部語言的？是在什么時候，以什么方式，以及為什么會轉變？心理學家對此莫衷一是。一些心理學家認為這個過程應該是從外部語言開始，到耳語(whispered language)中間階段，最后到內部語言[5]。這似乎是一個合理的順序：開始大聲說話，然后低聲說話，最后無聲說話。然而，這個假設卻沒有獲得客觀數(shù)據(jù)來支持，并且包括Watson在內的心理學家開始意識到外語語言與內部語言之間的差異非常大。兩者在功能和結構上都不同。一個是具有社會功能，一個是以適應個人為目的，極其簡潔，易變甚至無法識別。因此，這兩者之間根本不可能由耳語充當中間階段來連接起來，耳語在功能和結構上都不能充當這個中間階段，它只是在外部表現(xiàn)上與兩者相近，但無任何內在聯(lián)系。耳語與外部語言在功能上沒有任何區(qū)別，但與內部語言有很大的差異，且沒有趨勢耳語會具有內部語言的特征。維果茨基認為外部語言與內部語言的中間階段應該是皮亞杰(Piaget)所提出的孩子的“自我中心語言”(egocentric speech)

皮亞杰認為孩子所有的話語可分為“自我為中心”和“社會化”(socialized)兩種類型。差異主要在在于它們的功能。一個話語是“自我中心的”部分是由于孩子只是給自己說，但是主要是由于孩子沒有試圖將自己放在他聽眾的角度[6]。

維果茨基進一步指出，話語是先心理內化，然后是物理內化。自我中心語言是內部語言的功能表現(xiàn)，它是走向內心的語言，與孩子的行為節(jié)奏密切相連，已經(jīng)部分不能被外人理解，但是在形式上還是可以察覺，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趨勢發(fā)展成耳語或其他任何形式的低聲話語[7]。

在自我中心語言這一問題上，維氏與皮亞杰有分歧。皮亞杰認為，自我中心言語隨著兒童年齡的增長，兒童和成人交往增加，自我中心言語逐漸消失。維果茨基則認為，是在與成人交互過程中從相互心理作用過渡到內部心理作用的一種現(xiàn)象。它是從兒童社會的、集體的活動發(fā)展到個體化的活動——這是一切高級心理功能所共有的發(fā)展模式。自我中心言語源自于他人的言語，是從為他人的言語中分化出來的。在這一過程中自我中心言語不是消失，而是轉化為內部言語服務于外部言語和思維。

那么語言為什么會從外在走向內心呢？它走向內心是因為它的功能改變了。語言發(fā)展經(jīng)歷三個階段：外在語言、自我中心語言和內部語言。觀察發(fā)現(xiàn)語言發(fā)展與其它涉及使用符號，例如數(shù)數(shù)和助記符的記憶等，心理操作的發(fā)展遵循同樣的規(guī)律和步驟。研究發(fā)現(xiàn)這些功能的發(fā)展一般經(jīng)歷四個階段，如表2。

表2：四個階段的心里操作及語言發(fā)展

在語言發(fā)展結束后，考慮成人身上的內部語言的功能，我們必須問在成人身上思維和語言過程必須聯(lián)結，是否這兩者是相等的？同樣，如同我們回答在動物身上或幼兒身上語言與思維是否相等問題一樣，答案是否定的。如果我們把語言和思維看成兩個圓圈，語言和思維相互重疊的部分叫做語言思維，但是語言思維不能包括所有形式的語言和所有形式的思維。思維的大部分和語言沒有直接聯(lián)系，使用工具的思維和一般的實踐智能都屬于這一部分。心理學家證明了思維可以不借助于詞匯意像或者可覺察的話語活動而自己起作用。研究也表明內部語言和受試的舌頭或喉的運動沒直接聯(lián)系。并非所有形式的語言活動都有思維參與。當受試默默地背誦一首熟記的詩歌，或是在內心重復一個用于試驗性質的句子時，沒有思維活動參與。由感情激發(fā)的“抒情言語”(lyrical speech)，在嚴格意義上說，幾乎不能將其列為理性活動。

(四)內部語言的發(fā)展

維果茨基指出內部語言的發(fā)展是一個緩慢的功能和結構聚集的過程，它與幼兒的外部語言同時出現(xiàn)，以言語的社會功能和自我中心功能相區(qū)別。最后語言結構被孩子所掌握從而成為其思維的基本結構。思維的發(fā)展是有語言決定的，例如由思維的語言學工具，和孩子社會文化體驗所決定。本質上，內部語言的發(fā)展依賴與外部因素，孩子身上邏輯的發(fā)展，是其社會化語言的一個直接功能。孩子智能的發(fā)展取決于他對思維的社會手段—語言的掌握。語言思維不是天生的行為的自然模式，而是由社會文化過程決定，它具有具體的屬性和規(guī)律，這些是自然狀態(tài)的言語中是不存在的。

三、結語

維果茨基認為語言和思維有不同的起源，只是在特定的發(fā)展階段語言和思維才相互匯合，從此這兩種功能互相影響共同發(fā)展。維果茨基從大量的實驗數(shù)據(jù)出發(fā)，分析評價了不同心理學流派的觀點，從中推斷出語言與思維的關系，對后人的心理學研究以及探究語言和思維的關系奠定了重要的基礎。但是，由于維果茨基主要是根據(jù)Koehler在20年代的觀察立論的，他英年早逝使他沒能夠根據(jù)后來科學發(fā)展所獲得的科學實驗數(shù)據(jù)來修正他的觀點，因此維果茨基的有些論斷是正確的，有些論斷是過了時的，或是需要依據(jù)新的事實作進一步的探討和闡發(fā)。從一些黑猩猩學習人類語言的情況來看，它們的思維發(fā)展確實存在一個前語言階段，它們的有聲語言發(fā)展中確實存在一個前思維階段。因此，維果茨基對存在思維的前語言階段和存在語言的前思維階段論斷是正確的。但是，現(xiàn)代心理學研究發(fā)現(xiàn)，在人類種系發(fā)展過程中，語言和思維不是同時發(fā)生的，思維的發(fā)展先于有聲語言。綜上所述，維果茨基對語言和思維的關系認識基本是正確的，然而由于時代的局限性，有些論斷需要修改。隨著科學的發(fā)展，思維和語言的關系研究層面將會深入拓展。

[1]高鳳蘭.論維果茨基心理語言學研究的哲學觀[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6):144.

[2]成曉光.西方語言哲學教程[M].大連:遼寧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243.

[3]顧曰國.當代語言學的波形發(fā)展主題二:語言、人腦與心智[J].當代語言學,2010(4):291.

[4]劉利民.論思維的語言操作三層次[J].外語學刊,2006(3):16.

[5]Watson. Psychology: from the standpoint of a behaviorist [M]. J. B. Lippincott Company, 1919:322.

[6]Piaget, J.. The language and Thought of the Child.[M] London: Routledge and Kegan Paul, 1959:9.

[7]Lev Vygotsky. Thought and Language[M]. The MIT Press,1986(1996): 86.

An Investigation on Language & Thought by Vygotsky

Li Bao-wei, Wang Meng-juan

(Foreign Language Institute of Tibe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Xianyang Shaanxi, 712082, China)

Vygotsky, an excellent psychologist of the 20th century, mainly explor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language and thought, interaction and engagement in child learner. Then what is the relation between language and thought? According to Vygotsky, Ontogenetically, thought and language have different roots, merging only at certain moment in ontogenesis, after which the two functions develop together under reciprocal influence. This paper aims to introduce how Vygotsky’s conclusion was drawn and points his limits historically.

Vygotsky; language; thought; verbal thought

H0-0

A

1000-9795（2014）04-0296-02

［責任編輯：劉麗杰］

2014-02-15

李葆衛(wèi)（1973-），男，陜西岐山人，講師，從事語用學、語篇分析方向的研究。王孟娟（1980-），女，河南新鄉(xiāng)人，講師，從事普通語言學方向的研究。

本文為筆者主持的2013年校內科研立項（13myZ08）“維果茨基的語言與思維觀”的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