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an Doss,David Tolbert
不久前哥倫比亞總統胡安·曼努埃爾·桑托斯競選連任,為結束該國半個世紀的沖突帶來了希望。但就像其他眾多和平進程一樣,既想達成諒解,又希望承認沖突中發生的那些可怕的不公正事件,這兩者之間的平衡很難做到。
從尼泊爾到北愛爾蘭,很多國家和團體一直在設法解決民族、意識形態、宗教分裂和暴力領域的遺留問題,但成功的先例卻少之又少。歸根結底是因為,處理沖突后和解、真相和正義的機制遠遠不夠—這一點事實已經證明。
在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前南問題國際刑事法庭(ICTY)為揭露真相做出了重要貢獻。但受害者抱怨其程序遲緩晦澀;很多波黑塞族相信法庭是有選擇性和政治動機的。
尼泊爾政府和毛派游擊隊之間成立真相委員會調查“失蹤人員”的協議被推遲了7年之久。當立法者終于在2013年5月頒布授權法案時,受害者驚惶地發現該委員會居然有權建議赦免“反人類罪”,這悍然違反了國際原則和聯合國準則。
北愛爾蘭終止流血并啟動和解的“受難日協定”理應受到贊譽,但令那些受害者備感挫敗的是,和平進程的一個組成部分—建立相關機制以調查過去的罪行—遭遇了非常大的政治阻力。
和平談判代表擔心,追究過去罪行會威脅到那一方的領導人和支持者,他們的擔心確有道理。很多人基于對南非經驗的誤讀,錯誤認為“真相委員會”比法律制裁更加 “柔和”。他們因此把“真相委員會”的機制載入和平協定,因此卻忽略了這樣一個后果—受害者被迫要在討回公道和尋找真相間做出選擇。
可以想見,隨著真相委員會成為“過渡司法”(Transitional Justice,指一個國家從非民主體制過渡到民主體制以后,對舊政府侵犯人權行為的處理)的組成部分,曾經的武裝分子越來越擔心曝光過去的罪行會影響他們的聲譽和政治可信度。了解真相對任何人來講都伴隨著不安和痛苦,但卻會為那些有理由害怕制裁的人帶來嚴重的后果。
事實上,真相委員會作為沖突調解和過渡司法的和平基礎,并不是因為它使最惡劣的犯罪行為免于懲罰;恰恰相反,它們落實了以權利為基礎的全面的法律和政策。
不久前由科菲·安南基金會和國際過渡司法中心舉辦的研討會得出結論,真相委員會通過恢復法治、承認受害者權利和支持機構改革而對和平貢獻最大。但真相委員會成功的前提是高效、獨立、合法。僅靠權宜之計不可能實現目標。
因此,永遠也不要像尼泊爾那樣讓真相委員會淪為緩和當地或國際社會公眾輿論的象征性機構。即使劃定廣泛的任務和職能范圍完全出于好意,但真相委員會卻往往得不到必要的資源,導致民眾進一步信心受挫、理想幻滅。此外,委員會不應默許品格有問題的人領導或參與,否則可能對程序的合法性構成威脅。
總之,真相委員會必須與國家的具體情況相適應。我們已經在波斯尼亞、哥倫比亞、尼泊爾、北愛爾蘭和其他國家看到,基于沖突的性質,解決的方法有很大不同;因此各國委員會應當本著因地制宜的原則。“一刀切”的解決方案不適合任何國家。
理解并落實每宗過渡司法個案的細節非常重要。在試圖簽署和平協定時忽視受害者或隱瞞真相,是政治領導人最容易犯的錯誤。但實現持久和平不可缺少的條件是承認受害者的權利。任何人的政治協定都不能以罔顧人類苦難和受害者尊嚴為代價。最后,我們必須總結過去的經驗教訓:正義不僅是理想,對于建設更好的將來而言,它是一項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