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方
西班牙:撲朔迷離的“戴莉莉自縊案”
文/王方
2013年年初,戴莉莉來到馬德里,與她同到馬德里的還有她丈夫陳志偉和女兒,戴的母親、姥姥。他們到達馬德里后迅速在北郊的高級地段買下兩套別墅。戴與其丈夫陳志偉以及西班牙的房產商合伙為在西中國僑民推銷西班牙樓盤。
2013年4月的一天,戴莉莉向警方報警稱有四名綁匪將她女兒、母親和姥姥綁架,要贖金300萬歐元。警方立案并展開調查。但是在第二天,一名與戴莉莉合伙做生意的西班牙人報警稱,戴莉莉在另外一個別墅里自縊身亡。
警方到達出事地點后發現,戴莉莉果真自縊于房梁之上。警方即刻行動并在很短的時間找到被劫持的人質——戴的女兒、母親和姥姥。警方逮捕四名綁匪,經過突審后發現案情蹊蹺又復雜:自殺者戴莉莉系中國天津人,在來西班牙之前涉及一件上億元人民幣巨款的詐騙案,受騙人多達200名,四名“綁匪”是被騙的受害者,他們從中國追到西班牙,向戴莉莉討債。但奇怪的是,鄰居發現四人在戴莉莉的家里居住一星期之久,其間還多次和戴的家人外出旅游觀光。至于戴莉莉為什么突然報警稱“家屬被綁架”?為什么又在報警之后沒有書寫任何遺書突然自縊身亡?這些如同懸念電影的內容要等警方正逐步深入調查才能解密。
戴莉莉一案還沒有結案,戴莉莉是否真涉及巨額詐騙,她為什么在報警后選擇自殺作為對綁架案的終結?可謂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筆者就戴莉莉自殺一案造訪了一位在巴塞羅那執業幾十年的刑事訴訟律師柯先生,請他就戴案談談看法。
柯律師對筆者說,戴莉莉自殺一案已經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他也認真看了西班牙文媒體、中文媒體以及國內網絡上對戴莉莉一案的報道、分析以及評論。他認為,戴莉莉一案有諸多疑點一時無法用常理解釋,尤其是從專業人員對刑事案件犯案人員的“犯罪心理”角度去探究也無法用常理解釋。柯律師喝了一口咖啡后,像剝筍一樣地一點點剝開然后解析。
從媒體所披露的細節來看,戴莉莉是在2013年初到達西班牙,然后又在很短時間內買下兩套位于馬德里北郊的高級別墅。這里的疑點是戴莉莉的資金來源,首先可以基本確認,戴莉莉在西班牙不可能得到銀行的按揭貸款,原因是她在西班牙是否有正式工作;即便有,在一年不到的時間內,她不可能得到年度工資和稅務報表,因此,想從銀行得到貸款的可能性是零。那么,她買房的錢必定是用現金購買。她的現金從何而來?如果假設她的現金就是詐騙而來,她將現金從中國運到西班牙有兩種渠道:一是直接提著3億元現金人民幣來到西班牙,不可能!西班牙不收人民幣,她必須在中國兌換成歐元后才能得以出境。若要兌換3億,不是舉手之勞之事。即便通過行賄得以兌換,出境也是一道坎。出中國境,入西班牙境的檢查都是很難逃過海關的眼睛。后退一萬步,就算一切順利,現金到達西班牙,但是若要將現金直接買房又是不可能之事!有哪家房產公司敢收現金賣房?西班牙法律規定,2000歐元以上的買賣必須通過銀行轉賬。而且房產公司無法隱瞞巨額資金的進出,一旦查出公司老板就得進監獄;其二,假設戴莉莉將3億元人民幣通過關系在中國的銀行不僅兌換了歐元,還順利將3億歐元通過銀行渠道匯到西班牙的銀行,結果也肯定取不出。原因是中國和西班牙有“避免雙重征稅”的協議,戴莉莉若要從西班牙銀行取出巨款必須要向銀行出示中國巨款的來源說明和納稅證明,否則等于送禮給西班牙政府。唯有一個可能就是戴莉莉有通天能量,她不僅能把巨款通過中國銀行轉賬到西班牙,而且中國銀行為她開出“納稅證明”,問題是戴莉莉已死,要查清這些枝節恐怕有難度。
從現今西班牙媒體的報道,馬德里警方已經證實戴莉莉是自殺不是他殺。至于自殺的理由馬德里警方也無從得知,只是媒體猜測說“因不堪壓力而自殺”。從戴莉莉自殺的時間來推斷這個理由也不能成立,原因是戴莉莉先報警,說明戴莉莉有很強的求生欲望,她報警的目的就是求得警方的幫助,幫她挽救她一家老小的生命。但是,警方還沒有出動警員解救人質之前她就采取自殺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因此,這個自殺的行為不符合她報警行為的思維邏輯。如果是綁匪將其親屬撕票,戴莉莉眼看警察救出的是三具尸體而不是三個活人,在這種情況下戴莉莉自殺有可能,但事實并沒有走到這一步。從刑事偵破理論的角度而言,警方在偵破殺人案時,必須合理解釋出殺人犯的作案動機。這里必須注意兩個字“合理”。同樣,在確認自殺的同時,也必須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如在自殺前寫有遺書,抑或自殺者患有抑郁癥等,都屬于“合理”。倘若在一個事件中自殺的是勝利者或者是即將的勝利者,在就要看見勝利的曙光之際,這位勝利者卻自縊身亡,這不符合“找死”的邏輯。因此,戴莉莉在自殺的時間上也存在著很不合邏輯的疑點。
倘若正像媒體報道的那樣,戴莉莉是詐騙了巨款潛逃至西班牙,那她就有一個逃犯的特征。一般而言,逃犯總是一個人潛逃。一個人目標小不容易被發現又行動敏捷,這就是逃犯的基本特征。如15年前西班牙民防總局局長羅爾丹因貪污畏罪潛逃到尼泊爾,只有他一人。而戴莉莉“潛逃”來西班牙,不僅帶上老公、女兒就連母親和姥姥都帶上。從這些表象分析,戴莉莉并沒有很強的逃亡意識,不具備典型的逃亡特征,反而像是帶著家小赴外國度假。
從另一個角度看,也可以證明戴莉莉是個具有極為明顯雙重性格的人物。對外,她貪婪狡詐,詐騙他人錢財而不顧他人的死活。這是她兇殘陰暗的一面。而另一面,則截然相反,她不僅是一個慈母,還是一個孝女、孝孫。她將一家老小從天津帶到馬德里,目的就是讓家人得到享受,讓姥姥和母親歡度晚年,讓女兒受西班牙的教育。若將家人留在老家天津免不了要遭到被騙人的騷擾甚至有生命危險。如果按照戴莉莉的這個心理邏輯去推算,戴莉莉不會自殺,尤其不會在已經報警但營救還沒有開始之前自殺。戴莉莉在死之前肯定要想想,一旦她死了,母親、姥姥還有可愛的12歲女兒誰來照顧?但事實讓我們驚訝的是,戴莉莉確實是自殺而亡。
說到此,柯律師又喝了一口咖啡說,我們現在暫且不說戴莉莉一案。我說一部70年代末在中國非常走紅的日本電影《追捕》,電影里的男主角杜丘東仁也差一點“被自殺”。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也會發生“被死”或者“被自殺”的現象。從表象上看完全是自殺的特征,自己上吊或自己跳樓。但這種死往往是死者生前遭到某種壓力而迫使其走上死路。倘若把思路引到這個軌道上,也就可以印證媒體講的戴莉莉自殺是因“不堪壓力”。問題就在這個壓力的源頭在哪里?又是誰向戴莉莉施加了壓力?顯然這個壓力具有極其強烈的摧毀作用,它摧毀了戴莉莉的生存空間,摧毀了戴莉莉的孝心,也摧毀了戴莉莉的母愛。發出壓力信號只有兩個渠道,一是“綁匪”,二是另外一個人。若是“綁匪”,理由不是很充分,因為“綁匪”要的是錢而不是戴莉莉的命,“綁匪”千里迢迢從天津追到馬德里,不會為逼戴莉莉自殺,而是來討債,因此來自“綁匪”的壓力不能成立。
最近,西班牙的中、西文媒體上驟然出現一個讀者并不熟悉的名字,中文叫“戴莉莉”,西文或漢語拼音叫“DaiLili”。媒體稱這個戴莉莉涉及一件上億資產的詐騙案,她的家人在馬德里被綁架,而她在報警后卻離奇地自殺身亡 (圖/百度圖片)
那另外一個人又是誰呢?也許正是這個人對戴莉莉施加了壓力,也許正是這個人對戴莉莉說:“只有你走,警方就無法查實,巨款就可以保住,你母親女兒都可以慢慢享用,他們才可以過上國王一樣的生活!”也許正是這個人使用了某種特定的語言導致戴莉莉決意去死才認為可以保障女兒、母親、姥姥的安危,才能體現她的孝心。為什么向警方報案的不是家屬,而是一個與戴莉莉生活毫不相干的不動產公司的工作人員呢?
到了這個份上,不用說,人們也應該明白這個人是誰。常理上認定的人應該就是戴莉莉的丈夫陳志偉。是他第一個發現戴莉莉上吊在另外一個別墅里,但又不是他第一個向警方報警,為什么?因為警察在偵破殺人案件時抓住的兇手往往就是報警人。陳志偉似乎已經學到了這個知識,因此他采用了讓他人報警的戰術。
柯律師說,上述僅為他的推理和分析,好在“綁匪”、戴的家里人都在警方的控制之中,逐個提審,逐個盤問,戴莉莉自殺之謎定能解開。
2013年7月,中國警方發出國際通緝令并要求西班牙警方逮捕戴莉莉的丈夫陳志偉和母親并將幾名涉案嫌疑人引渡回國受審。西班牙警方隨即辦理了對陳志偉和戴的母親引渡回中國的手續。但是陳志偉的律師向法院提出中止引渡的請求,理由是“回中國受審會被判處死刑”。西班牙法院接受律師的請求,并簽署了“不予引渡”的法令并下令釋放陳志偉等人。
此后,中國警方多次與西班牙警方和法院交涉,中國警方強調此案涉及數百名受害人和上億元資金的詐騙案,許多受害人傾家蕩產而作案嫌疑人卻在西班牙逍遙法外與法理不容。馬德里地方法院再次開庭,商討對陳志偉等人是否實施引渡手續,經過將近八個月的拉鋸商討,西班牙法院終于撤銷了“不予引渡”的決定,陳志偉和戴莉莉母親、戴莉莉姥姥及女兒于2014年2月7日被引渡回國;四名“討債人”也將在近期開庭受審,“敲詐”“綁架”罪名是否成立也將由法官做出公正的判決。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
Bewildering "Dai Lili hanging c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