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務廣場”戰略下湖州刑事犯罪形勢研究

□李澤福,吳建光,張琪鳳

（湖州市公安局，浙江 湖州 313000）

刑事犯罪形勢是衡量一個地區治安狀況好壞的“晴雨表”。湖州地處長三角東部沿海地區，位于浙江、江蘇和安徽的交界處，具有經濟相對發達地區和治安相對復雜地區的雙重背景。在這種背景下，近年來湖州市的刑事犯罪卻呈現持續下降的良好態勢，為此，筆者以2010-2013年湖州市刑事犯罪形勢為樣本，對近年來刑事犯罪特點和影響因素進行了梳理，并運用科學統計方法進行相關性分析，試圖探尋主導因素，從而準確把握刑事犯罪形勢走向，服務于公安決策。

一、近年來湖州市刑事犯罪總體形勢和表現特征

我國建國以來共出現了五次犯罪高峰，20世紀90年代中期持續到現在被法學理論界認定為第五次犯罪高峰。統計數據表明，湖州市的刑事犯罪案件總量在第五次犯罪高峰期間的1995年至2010年有了較大的攀升，但是2010年以后，湖州市刑事犯罪形勢卻走出了一條不同于以往的軌跡，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犯罪總量出現拐點。根據2013年12月底的數據顯示，湖州市的刑事案件總量比上年下降了20.8%。難得的是，這已經是湖州市刑事案件持續下降的第三個年頭。筆者選擇了2007年以來的數據制圖（見圖一），發現從2010年開始，湖州市的刑事案件出現了明顯的“拐點”，而且接下來的三年時間下降趨勢更為明顯。為了證明“拐點”出現并非偶然，筆者查閱了相應年份的治安案件數和刑事接警數（見表一），發現其走勢與刑事案件的走勢基本一致，這說明湖州市刑事案件高發態勢確實從2010年開始出現了轉折。

圖一

表一

（二）犯罪類型走勢出現分化。犯罪總量的下降，并不意味著各類案件等量齊觀地同時下降，而是大部分犯罪類型下降，小部分犯罪類型穩定，若干類犯罪類型逆勢上揚。從近四年的統計數據看（見圖二），下降的類型主要是嚴重暴力犯罪和大部分侵財犯罪，以命案和搶劫、搶奪、入室盜竊、盜竊“三車”（摩托車、電動自行車、自行車）案件為代表；相對穩定的類型主要是部分侵犯公民人身權利犯罪，以強奸為代表；上升的類型主要是部分侵財犯罪，以電信（網絡）詐騙為代表。

圖二

（三）犯罪主體成分出現變化。外來人員一直以來都是湖州市刑事犯罪的主要群體，高危外籍人員籍貫主要集中在安徽、貴州、云南、河南、重慶等地，犯罪類型主要集中在盜竊、搶劫、搶奪、傷害等。但是，近年來外來人員犯罪占比卻呈現逐年下降趨勢，2010年占 61.7%，2011年占 59.8%，2012年占59.5%，2013年占53.5%。犯罪主體已經不僅僅以老鄉或親友關系為紐帶，而是轉變為以相同興趣愛好、相似家庭背景、經濟背景為紐帶的松散型結伙關系。此外，有犯罪前科人員再次走上犯罪道路的概率逐年遞增，據不完全統計，再次犯罪率高達56.25%（見圖三）。

圖三

二、影響刑事犯罪走勢的因素探究和統計分析

2010年以來，湖州市刑事犯罪整體和局部表現的新特征標志著湖州市社會治安形勢出現重大變化，即由第五次犯罪高峰下行并逐漸向好。為探尋此變化產生的內在原因，筆者運用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領域的變量統計分析法并借助數據分析軟件進行分析，以期找到正確答案。

（一）提出參考變量。犯罪是多種社會環境因素相互交織、相互作用的結果。馬克思認為，犯罪是孤立的個人反對統治關系的斗爭，犯罪與社會客觀歷史條件特別是經濟條件密切相關。當代專家學者也普遍認為，違法犯罪與政治、經濟、文化、人口、人文環境、社會管理等社會因素密不可分。

1.宏觀社會因素。結合近年來全國各地公安機關包括湖州市公安機關對反映社會治安狀況的相關指標常態值（又稱警情常量或治安常量）進行的有益探索，筆者認為，刑事犯罪形勢主要負載于GDP、新增暫住人口數、基尼系數（收入分配差距）等變量（見表二）。

表二

2.預防政策因素。境內外研究結果表明，刑事犯罪形勢還受到各種犯罪預防政策的影響，主要包括司法預防、社會預防和情景預防。美國學者Ehrlich and Brower 根據美國1946-1977年間的資料指出，法律的執行與殺人、搶劫和盜竊有顯著的負向關系。我國臺灣地區學者研究臺灣1951-1996年間的資料發現，破案率與各類型犯罪均具有負向關系。筆者重點選擇了近年視頻監控總量作為表示犯罪預防政策的變量，分析其與刑事案件破案率的關系（見表三）。

表三

（二）分析重點變量。在研究具體問題時，人們往往希望盡可能地收集相關變量，以期望能對問題有比較全面、完整的把握和認識。但在一定時期、一定地域范圍內，眾多變量中肯定有其主要因素和主要矛盾起主導作用。為科學分析2010年以來導致湖州市刑事發案下降的重點變量，筆者借助SPSS數據分析處理軟件，利用該軟件的數據相關性分析功能，分析變量間的相互關系，從中篩選出一些相關性強的因子，剔除一些相關性弱的指標。SPSS 數據分析處理軟件是目前世界上公認的三大數據分析軟件之一，被廣泛應用于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各個領域。在國際學術界有不成文的規定，即在學術交流中，凡是用SPSS 數據分析處理軟件完成的計算和分析，可以不必說明算法，可見其影響之大和信譽之高。

第一步：整理原始數據。刑事案件數是數據分析的自變量，但是考慮到近年來追刑標準變化會導致刑事案件立案標準的變化，筆者將刑事案件發案數和治安案件發案數結合形成違法犯罪案件發案數，作為自變量與其他變量進行相關性分析。經整理排序，將所有樣本指標整理成表四。

表四

第二步：相關性分析。將六個變量錄入軟件數據表，并對每個變量予以命名，利用軟件的相關分析功能進行數據間的相關性分析，從中可獲取各個變量之間的Pearson 相關系數和Sig 值。Pearson 相關系數是指變量間的線性相關關系，范圍在-1 與+1 之間，-1 表示完全負關系，+1 表示完全正關系，0 表示不相關，也就是說系數的絕對值越趨向于1，相關性就越強，正值表示正相關，負值表示負相關。sig 值指差異顯著性水平，只有sig 值小于0.05 或0.01（表示出錯概率在5%或1%以下），分析結果才可信。分析六個變量間的相互關系結果如表五：

表五

第三步：得出結果。從分析結果看，視頻監控數、新增暫口數、基尼系數三個變量與違法犯罪數之間的Pearson 相關系數均在絕對值0.9 以上，且Sig值均小于0.05 或0.01。其中視頻監控在三個變量中的Pearson 相關系數最高。

三、刑事犯罪因素分析的結果運用和理由闡述

刑事犯罪影響因素的分析結果表明，在當前的社會背景下，刑事犯罪形勢與視頻監控等社會防控體系建設密切聯系，也與外來人口數、收入分配差距等社會宏觀因素息息相關，而對發案下降的貢獻“大戶”則是湖州市“警務廣場”戰略下以視頻監控為核心的治安防控體系建設，其與刑事犯罪發案呈最大系數反比關系。

（一）視頻監控發揮著重要的防控作用。視頻監控是重要的情景預防手段，它契合了情景預防的理性選擇理論、日常生活理論和環境犯罪學理論（詳見表六），是國際社會公認的預防和降低犯罪目的性最強、預防活動最日常化、威懾效果最直觀的積極預防措施。

表六

從上世紀開始，視頻監控就為廣大歐美各國所采納并發揮了巨大的防控效益。如20世紀90年代初，英國梅杰政府曾撥出預防刑事犯罪預算的四分之三用于鼓勵地方政府建設視頻監控，之后若干年英國犯罪率出現了連續平穩下降的勢頭。從1999年開始，我國臺灣地區警務界也著力推動視頻監控系統建設，預防成效極其明顯，僅臺北市2012年搶奪案同比建設前下降了88%，盜竊案同比下降了49%，其中居民盜竊案同比下降了64%。湖州市視頻監控建設雖然起步較晚，但是2009年以來，在實施“警務廣場”戰略、構建民意導向型警務新模式、建設服務型公安機關的大背景下，湖州市公安機關積極回應群眾呼聲，把視頻監控建設上升到黨委政府和平安建設的重要工作來抓，積極推動全市以視頻監控為中心的社會治安防控體系建設，使得建設和應用效益逐年大幅提升，社會治安綜合成效也日益顯現。2013年，湖州市視頻監控在偵查破案中發揮作用率達50.1%，在刑事打處中發揮作用率達36.7%。如安吉縣公安局報福派出所2013年9月完成轄區內探頭安裝后，出現了連續3 個月侵財案件“零發案”的良好治安態勢。

（二）外來人員的犯罪主體角色發生了變化。前文分析顯示，湖州市暫住人口上升，但刑事犯罪卻并未水漲船高，這似乎違背了公安機關的常規認識，其實蘊含了當前外來務工人員群體的一個新特點。隨著第一代農民工的退潮，80 后已成為農民工群體的大部分，專家們稱之為“新生代農民工”。據青少年研究發展中心的研究報告顯示，全國“新生代農民工”人口已達1 億左右。一方面“新生代農民工”個人綜合素質顯著優于上一代，他們普遍接受了九年制義務教育，具有較好的文化、道德和法律基礎，大多獲得過勞動技能培訓，輕易不會選擇走上違法犯罪道路。另一方面“新生代農民工”的生存環境也優于上一代。當今社會以更公正的態度、更寬闊的空間、更穩定的待遇去接納“新生代農民工”，而由于外來務工人員往往比本地人員吃苦耐勞，所以勞動密集型企業更愿意聘用外來務工人員。每年年初很多地方出現的“民工荒”也說明了外來務工人員供不應求。這些新特點直接導致了外來人員犯罪率的下降。

（三）收入分配差距（基尼系數）影響了刑事犯罪走勢。在研究刑事犯罪走勢的諸多論述中，收入分配差距始終是繞不開的話題。犯罪社會學與犯罪經濟學多數理論研究支持收入差距的擴大將導致犯罪率的上升，反之則下降。相對剝奪理論認為，收入差距的擴大將導致社會摩擦的增多，弱勢群體可能會尋求包括犯罪在內的手段去補償因其自身收入狀況所產生的被剝奪感。本文所用基尼系數乃國家統計局于2013年年初首度對外公開，雖然2010年以來收入分配差距始終超過國際通用“0.4”的警戒線，但是卻呈現逐步回落的趨勢，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減少誘發因素以抑制發案的作用。

四、刑事犯罪趨勢預測和工作對策

基于以上分析，筆者在此有充足的理由可以對未來幾年的犯罪形勢進行一下概貌預測。在經歷了五次犯罪高峰后，刑事犯罪將會從“高峰期”轉為“下降期”，然后到“平穩期”。2010年應該就是湖州市刑事發案的一個“峰值”，未來幾年刑事犯罪總量仍有較大的下降空間，然后逐漸趨向穩定。但是，與此同時，犯罪與偵查之間的博弈將會日益激烈。犯罪類型上，隨著社會治安防控體系的日益健全，傳統犯罪的生存空間將持續被壓縮，但是諸如電信（網絡）詐騙、盜竊等違法犯罪還會不斷滋生，短時間內將難以扭轉其高發勢頭；犯罪手段上，犯罪分子將會更多地利用網絡、物流（快遞）、通信手段以使犯罪流程在各個環節上高度分離；犯罪分子也會利用發達的交通網絡和便捷的交通工具，不斷拓展流竄空間，拉開與偵查機關的距離以逃避打擊。在新的社會治安形勢下，公安機關應該始終圍繞社會治安穩定這一目標，充分履行自身職能，不斷提升打防控建設成效，在與刑事犯罪抗衡中占領高地。

（一）做大做強視頻監控，強化社會治安動態防控體系建設。西方有句諺語，“一盎司的預防勝過十磅治療。”公安機關要結合治安特點，布局以視頻監控網絡為核心的治安防范網絡，落子于社會面和村居的視頻監控系統的聯網、整合和共享工作，形成“全方位”、“全時空”、“全聯通”態勢，切實構筑全市“天網”工程。同時在視頻“技防”基礎上，輔之以“人防”和“心防”措施，加強警務站建設和社會面治安巡邏工作，切實提高見警率、管事率和巡查率。要加強防范宣傳的針對性和有效性，切實提高廣大群眾的防范意識，夯實社會治安的思想基礎。

（二）做準做精信息研判，強化刑事犯罪動態管控工作。控制工作必須以信息工作為主導，戰略上要強化公安機關對整個社會面治安形勢動態管控力度，戰術上要圍繞人員管控和陣地控制兩大課題做文章。首先要以信息采集工作為基礎，拓寬信息采集渠道，關注信息儲備數量和質量，做大、做實、做活信息資源庫；其次要以信息研判為手段，對治安面進行實時掌握和控制，從海量數據中發掘信息為我所用；再次要以疏堵結合為目的，將控制犯罪作為打和防的中間環節，根據“控”的變化和結果，向“防”或“打”發力。

（三）做專做細合成作戰，強化刑事犯罪打擊工作。打擊工作必須堅持“六必”（命案必破、大案必克、小案必偵、黑惡必除、逃犯必追、贓物必繳）理念，打好“合成戰、科技戰、信息戰、證據戰”，不斷提高偵查水平和辦案水平。首先要形成整體效應。嚴格落實嚴重刑事案件“四同”合成作戰機制，不斷優化常態合成作戰模式，打破警種間不必要的信息壁壘和資源阻隔，切實形成打擊合力。其次要形成規模效應。緊盯多發性、跨區域、系列性、團伙性刑事犯罪，重點發揮科技和信息優勢，主動串并同類型案件，實現打擊效益的最大化。再次要形成梯次效應。建立三個梯次的偵查隊伍：第一梯次就是以完善“四同”（同步出現場，同步謀劃，同步落實，同步總結）合成作戰工作機制為抓手，強化作戰部門責任；第二梯次就是以建立全市重大案件支援機制為抓手，最大限度集中警力資源增援重大案件偵破工作；第三梯次就是以完善刑偵專行家隊伍建設和會診機制為抓手，提升重大疑難案件攻堅效能。

（四）做實做優警務共同體，健全社會治安治理體系。實施“警務廣場”戰略，警務共同體建設是力量源泉。英國政治家Robert Peel 認為，“警察即民眾，民眾即警察。”公安機關要與人民群眾建立合作伙伴關系，將這種關系轉化為一種警務運作模式——警務共同體，把群眾的需求和對社會安全的愿望轉化為維護社會平安的共同行動，建立健全民意導向型警務新模式，最終形成警民合作協商、攜手共建、共享平安的社會治安治理體系。首先要贏得民心，夯實群眾基礎，著重在交流溝通、理順情緒、化解矛盾上下功夫，贏得人民群眾的信任和支持；其次要大力培育社會組織，建立伙伴關系，著重培育平安類、民生類、公益類等社會組織，發展多種形式的平安志愿者隊伍，形成親密的合作伙伴關系；再次要加強項目合作，滿足群眾需求，精心設計培育針對社會治安打防控需求，可操作、落地性強的合作項目，動員更多的社會力量參與進來，把群眾需求轉化為警民共同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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