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腐敗案頻發

寒徹

進入2013年的最后一個月，3名大型國企高管的落馬引起業內關注。12月1日，中紀委通報，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副總經理戴春寧被調查。12月2日，廣西柳州鋼鐵集團董事長梁景理涉嫌嚴重違紀被調查。12月17日，中石油總會計師、黨組成員溫青山被查。

據不完全統計，十八大以來，包括梁景理、戴春寧、溫青山在內，被調查或已經被判刑的國企高管已有17名。落馬個案各有不同，但背后反映了一些普遍性問題，這也給新時期國企改革敲響了警鐘。

十八大后，一場轟轟烈烈的反腐風暴正席卷而起。中央把反腐敗作為重中之重，力度之大前所未有，反腐敗的火焰越燒越旺，也讓老百姓看到了這次中央的決策真正落到了實處，并沒有像以往一樣停留在口頭號召上，也彰顯了中央既打“老虎”又打“蒼蠅”的決心。

國企高管的頻繁落馬，無疑給那些貪官污吏敲響了警鐘，要好好慎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切不可自以為是，自掘墳墓。

國企反腐持續發酵

沉寂數月的中石油腐敗窩案又有新進展。2013年12月17日，中國石油發布公告稱，公司監事溫青山因個人原因提出辭呈，即時生效；同時昆侖能源也發布公告，溫青山已辭去董事局主席兼執行董事職務。

溫青山是中石油集團老人。他畢業于中國人民大學會計專業，其后又攻讀北京大學國際MBA2006級的EMBA，擁有碩士學位和教授級高級會計師職稱。

公開資料顯示，1999年5月溫青山就任集團財務資產部副主任，2002年5月升任主任，同年獲聘為上市公司中石油監事。2007年，蔣潔敏擔任中石油集團董事長后，溫青山先后擔任集團副總會計師兼財務部主任等職，并于2013年7月29日起擔任總會計師、黨組成員職務，并兼任集團財務資產部總經理。在此期間，溫青山還兼任中石油控股的昆侖銀行董事和昆侖信托董事長等要職，被業內稱為蔣潔敏的“大賬房”。

作為總會計師，溫青山主要負責中石油的資金運用。比如西氣東輸的籌資，近年來中石油在管道建設上每年投資3000億元，資本金越來越緊缺，在溫青山的主導下，新建的西氣東輸三線募集了300億元左右的社會資金。

2007年，蔣潔敏接過前董事長陳耕的帥印，正式成為中石油的“一把手”，從此公司海外項目投資和國際貿易業務都進入了快速發展階段。

隨著2013年9月初蔣潔敏遭中紀委“雙規”，過去一些腐敗問題逐漸曝光，溫青山作為“大賬房”，配合調查是很正常的，“甚至有所關聯的可能性也存在”，一位接近中石油的業內人士說。然而，由于相關案情至今尚未曝光，因此這種揣測也無從求證。

此外，反腐風暴也蔓延到鋼鐵行業。柳鋼股份12月2日公告稱，公司控股股東柳鋼集團董事長、公司董事梁景理涉嫌嚴重違紀。廣西自治區紀委決定對其立案調查。

事實上，對于梁景理“涉嫌嚴重違紀”的原因，業內猜測不一。一位柳鋼內部的員工說，“梁景理數百萬的年薪，此次涉嫌嚴重違紀應該不是貪污受賄，可能和企業改制有關?！?/p>

從規模上看，柳鋼近幾年已經逐步發展成了廣西最大的國有企業以及西南地區最大的鋼鐵企業，具備年產鋼1000萬噸的能力，年主營業務收入達500億元以上。

不過，柳鋼在管理上也有明顯的“粗放”之處。2013年7月，柳鋼發布公告，稱2012年9月公司組織機動中心、計控中心等職能管理部門對生產現場未使用的機旁備品備件進行清理核查，歷時一個多月，共查出已出庫而未使用的機旁備品備件15萬件。“意外”發現8000萬元存貨，計入2012年利潤。

誰是下一個落馬的國企高管

十八大以來，國內反腐持續高壓，國企高管接連落馬。其中涉及中石油、中國移動、中國遠洋、中海運、中國鋁業、南航等大型國企，所涉行業也不斷擴大。

落馬的17名高管中，有10人來自能源行業，其中石油行業7人；有4人來自通信行業；1人來自保險業；1人來自海洋運輸業；1人來自軍工行業。這些落馬國企高管，所涉行業大多為高利潤行業，且執掌“肥缺”。

最受關注的當數2013年8月份的中石油窩案。在中石油三校友高管李華林、王道富、冉新權涉嫌嚴重違紀被調查后，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2013年8月26日通報，中石油集團副總經理兼大慶油田總經理王永春涉嫌嚴重違紀被調查。沉寂數月后，12月16日，中石油總會計師溫青山遭有關部門協助調查。這是8月中石油反腐風暴后，首位遭協查的中石油高管，是否意味著反腐風暴第二波行動已經啟動，尚不得而知。

2013年8月19日，廣東省紀委官網發布消息稱，廣東移動總經理徐龍涉嫌嚴重違紀問題，正在接受調查。據國家審計署審計結果顯示，廣東移動存在諸多問題。

*ST中遠2013年11月7日證實，公司執行董事徐敏杰正接受相關部門調查。此前，中遠集團中層干部的貪腐案件已陸續被披露。

2011 年，中遠集團下屬青島遠洋運輸有限公司原副總經理宋軍被控涉嫌貪污、受賄和妨害作證三項罪名，涉及37套房產及700多萬美元的非法所得；2012年，廣州遠洋運輸公司原總經理徐惠興被控受賄240余萬元；2013年7月12日，中遠集團下屬二級公司大連遠洋運輸有限公司原總經理孟慶林被紀檢部門帶走調查，此前大連遠洋全資子公司大連遠昌船務有限公司原總經理高福生已被查。

2013年11月19日晚間，中國鋁業公告稱，公司副總裁李東光“因個人原因接受有關部門調查”。值得注意的是，李東光上任僅僅半年。

2013年11月22日，中國移動原副總經理、中國移動（香港）董事兼副總經理魯向東因受賄罪，一審被判處無期徒刑。經審理查明，2003年至2011年2月間，魯向東單獨或伙同孫某、其妻子王某收受他人賄賂款物6起，價值2500萬余元。

2013年11月26日消息稱，中海運旗下上市公司中海發展的子公司中海油運前任總經理茅士家、中海油運生產運營部副總劉厚平，以及曾在中海集團和大新華物流擔任過高層的賈鴻祥，陸續被有關部門帶走調查，疑與貪腐有關。

2013年11月27日消息稱，南航包括市場營銷管理委員會副主任余思友在內十名左右員工被帶走調查。對此，南航官微證實，該公司確有四名員工被調查。不過該線索是南航在內部審計中發現并主動向公安機關報告的。

反腐繼續高壓，誰將是下一個落馬的國企高管？此次柳鋼集團董事長被立案調查無疑把國企反腐擴大到鋼鐵行業。隨著反腐持續發酵，可以預見將有更多行業及國企高管卷入反腐風暴。

警示需加快國企改革

眼下，社會各方面對國企的非議很多、質疑也很多，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各種腐敗案件頻發，也反映出一些國有企業缺乏有效制約、企業機制不健全等問題，個別人等借此攫取了屬于全民的財產。

“如果僅僅站在反腐敗的角度，十八大以來中央反腐的力度確實挺大，成效也非常顯著。但是，如果站在監管的角度分析，出現這樣的結果，用監管失控來形容，可能也不為過?！币晃粚＜冶硎?。

他坦承，國企高層腐敗的現象，當然與腐敗分子的個人素質有關，與腐敗分子對法律沒有敬畏之心有關。但是，更重要的，可能還是與監督失靈、監管失控有關。因為，所有這些案件，基本都集中在工程建設、招標投標、投資擔保、產權交易、設備材料采購等方面。而且，有的單位還是前后任都栽在同一個問題上。也就是說，如果每起案件發生以后，都能筑起一道新的籬笆，架起一道新欄桿，并像有關方面在案件通報會上所說的，能夠舉一反三、引以為戒，還怎么可能在一個地方連續摔跤呢？

“無論是中石油的腐敗案還是廣東移動等一把手的腐敗，都反映出一些國企高管缺乏有效的監督?！?深圳大學管理學院教授肖俊分析，有的國企出現巨貪“老虎”，首要問題是企業權力運營結構存在問題?！耙话咽帧痹谄髽I的權力過大，從經營到決策再到人事以及收入分配等，幾乎都是一個人說了算。那么，還有什么民主管理、科學決策可言呢？又怎么能夠不導致腐敗案件頻發呢？

事實上，從2003年國務院國資委成立開始起，相關的監管制度、監管規定等就已經陸續出臺，省、市級政府也相繼成立了國資委。也就是說，無論從制度還是機構，體制還是機制，都有了對國有企業進行監管的籬笆和柵欄。即便有的企業沒有納入到國資委統一監管，相關的制度與規定也是完全可以適用的。

與此同時，紀檢監察、審計等部門每年也要對國有企業的生產經營情況、執行財經制度情況、效益情況等進行審計監督，并提出整改意見。那么，這些監管和監督措施，為什么沒有能夠對國有企業領導人產生應有的監督和監管作用呢？

這就不能不讓人產生這樣的聯想，所謂的監督和監管，是不是都成了形式和擺設呢？是不是對這些企業、尤其是“一把手”根本不產生任何監督與約束作用呢？

另一方面，肖俊分析指出，“部分已查出的國企高管的腐敗形式比較多樣化，除了傳統的尋租，還有利用關聯交易、福利腐敗、利益輸送等等多種形式，往往涉及金額驚人，監督難度也很大?！?/p>

他表示，國企本身有產出和利潤的壓力，如果要提高企業的決策效率，必然需要一定程度上的決策集權，相比政府官員，企業領導的自由裁量范圍顯然更大，如果自由裁量缺乏有效監管，就容易出現權力尋租的情況。

目前，國企已普遍建立了人事、財務、審計等制度，但肖俊認為“一些制度仍然停留在紙面上，真正的現代企業制度，必須讓市場而非行政對企業進行管理，這是未來改革的重要方向”。

肖俊表示，長期以來，國有企業既是經濟主體，又身具一定行政級別。國企在參與市場競爭中比民營企業多了不少優勢，使其也積存了一些頑疾。在一些國企腐敗案件中，高管存在的過度集權、缺乏約束等問題，迫切呼喚完善現代企業制度，推進企業信息公開、政企分離。

國企改革作為市場化改革的重要方面，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關鍵環節之一。北大國發院中國宏觀經濟中心主任盧峰提出，從經濟發展的規律看，要實現資源有效配置，應該讓民營企業與國企在更多重要領域平等參與市場競爭，打破壟斷，才能更有效地推動經濟轉型與增長。同時，這也有助于清除滋生腐敗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