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暢
雖然宮殿依然宏偉,但“歐洲思想史譯叢”告訴我們,思想研究的大門已經打開,民眾可以適當地自由出入了。
我非常想引摘“歐洲思想史譯叢”中的某段話,以證明這套叢書對于非專業讀者同樣具有可讀性。但恐這樣做,會破壞“譯叢”編選者真正想努力達到的目的。不管什么樣的歷史時期,總會因種種局限,令當時的人迷茫,希冀通過早先的經驗,找到可資借鑒乃至直接解決問題的答案。然而,不同時期、不同地域有不同的差異和條件,恰恰是這種尋找,很大程度限定了人們的思想,滯礙了人們的視野。
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中國社會轉型和全球一體化進程加快的這十幾年,隨著大量的國外思想哲學、歷史以及文化藝術圖書的引入,國人比以往更加了解自身以外的世界了。但如果是為了應景于一時熱潮,隨意的圖解甚至是進行非歷史的比附,不但不能提高讀者的認識水平,而且會造成錯誤認識。
顯然,“歐洲思想史譯叢”的編選者所要探求的是西方思想史研究的真意之所在。他們在深入思考了諸如今日的學界為什么要執著地研究看起來已經久遠的西方思想,以及社會民眾何以開始如此關注遙遠的西方思想等問題之后,決定組織選譯這套譯叢。由此也使得這套譯叢的內容,非常有益于我們的社會現實,編選者的目的在于通過對歐洲思想史的研究成果的組織翻譯,向人們展現西方歷史進程中,思想發展的走向以及結果;它提供給我們的不是解決問題的直接答案,也不是鏡子,而是一個更為豐富寬廣的視野,一個能打破我們思維習慣,促發我們重新進行思考的歷史視野,從而避免我們陷入試圖從思想史中直接找到途徑解決眼下問題的誤區。因此,隨意引摘“譯叢”中的一句話,對于理解這套書的意義來說是不合適的。
“歐洲思想史譯叢”包括五種,既有《現代歐洲思想史——新評價和新視角》《民族語境下的政治思想史》這樣側重理論方法的論著,也有《共和主義、自由和商業社會:1649-1776》《歷史語境中的市場》《自由的法則——自由主義與現代城市》這樣的具體個案研究。除《自由的法則——自由主義與現代城市》一書完整地由戴維·伍頓一人獨著外,其他四本,皆為多人文章的合集。多人合集的編者同作者一樣,也是國外當今思想界的知名學者。比如昆廷·斯金納、詹姆斯·伯恩斯,還有布萊爾·沃登、保羅·拉赫、琳達·科克以及理查德·謝爾……這些人在西方思想史學界,或一流或頂尖,總之業績非凡。而“譯叢”的編譯者也都是國內同行業的研究人員,在編輯譯叢的過程中能夠感受到,所有作者、編者和譯者對于研究思想史功用的認識是統一的,正如“譯叢”主編李宏圖先生所說:“思想史就給了我們一種反思性的力量和學術資源,有助于我們形成開闊的視野,并從這樣的唯一性和褊狹性當中解放出來,修正、更新并重建我們的思想觀念?!?/p>
“歷史研究,特寫是思想史研究可以僅僅出于個體的興趣,出于對未知世界的探討,出于對歷史上遺留的多樣性瑰寶的好奇和追求?!边@也是主編李宏圖先生在譯叢總序里所表達的思想史學術研究的動力和態度,既沒有刻意追求使人明鑒的古訓,也沒有曲高和寡的哀怨。也許正是因為這種治學的態度,我們才能真正貼近研究者,感受其趣味所在,并由此展開自己理解社會的眼界,進而產生一股參與社會實踐、建構社會現實的力量。
“譯叢”也確實展現了這樣一種魅力。讀者如果不是翻辭書式地從作者的研究結論中,直接找尋問題的答案,那就直接讀下來,自會體驗到一種充實,感受到一份穩定、清醒。尤其當把這些思想史的概念,放回到歷史之中去,其中的復雜就不再是抽象的了,它們變得有生命力,并且同我們息息相關。
自20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和歷史研究的“文化轉向”同步,思想史研究方法出現了重大的變化,其研究對象由重視經典思想家的著作,轉向對普通民眾心智的研究,研究文本的構成也隨之發生轉換,研究內容不再是宏大主題,而是更側重普通人的觀念。“譯叢”中的《現代歐洲思想史——新評價和新視角》系統介紹了這一轉型的內在原因及其外部影響。由此,我想說明這套“譯叢”的主要特性,也可說是對讀者最有吸引力的地方:這是一套比以往我們所接觸過的多數思想史論著,更為親切的思想史叢書。雖然宮殿依然宏偉,但“歐洲思想史譯叢”告訴我們,思想研究的大門已經打開,民眾可以適當地自由出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