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軍
2012年是墨西哥的總統大選年。革命制度黨從2000年失去執政地位,到2012年重新成為執政黨,實現了戲劇性的大反轉。這個過程,不論對于墨西哥還是革命制度黨來說,教訓都可謂極其深刻。筆者于2006、2007、2010和2012年四次赴墨西哥考察那里的制度轉軌和社會轉型,在調查的基礎上,基本摸清了革命制度黨喪失執政地位,實行黨內改革,以及東山再起的原因。
政治體制和管理體制改革
長期滯后是革命制度黨
喪失執政地位的主要原因
革命制度黨于1929年開始執政,在相當長時期內,為推動墨西哥的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做出了很大貢獻,贏得了墨西哥全國上下的一致擁護和支持。在20世紀40年代至60年代初,墨西哥以一個民主國家面目出現。它庇護了1936年受西班牙佛朗哥獨裁政權迫害的民主人士,也接受了像托洛茨基這樣的政治人物。在20世紀70年代至80年代初,它放寬了政黨登記限制,允許反對黨在議會中占有一定比例席位。20世紀五六十年代,不少學者把墨西哥政治體制稱為“北大西洋民主模式”。它包括積極的社會經濟政策、強有力的總統權力、一黨制、革命制度黨的堅強領導等。
但是,缺乏黨內監督的執政黨從一開始就使這種政治體制潛藏著后來發展成危機的萌芽。其主要包括黨內權力高度集中,黨內民主發展十分滯后,很多要求改革和民主的黨內精英長期受壓制;執政黨控制了國家的方方面面,所以幾乎對它沒有監督,以至于腐敗成為國家難以控制的潛規則;由于政黨缺乏黨內監督,客觀上造成了上屆總統可以挑選下屆總統,總統可以直接任命議員、法官、州長,所有憲法規定的人民民主權利成了一紙空文。1968年是墨西哥奧運年。這一年10月,奧爾達斯政府處理學校之間糾紛不力,進而出動大批軍警鎮壓了在墨西哥城“三種文化廣場”上抗議示威的學生、教員和其他群眾,造成300多人死亡,2000多人受傷,2000多人被捕的慘案,暴露出墨西哥現行政治制度的弊端。之后,墨西哥先后經歷了1982年的債務危機、1985年的大地震、1994年的金融危機。在所有這些事件中,執政的革命制度黨都存在著重大失誤,民心在發生著潛移默化的變化。
這時,革命制度黨內要求改革的呼聲漸高,黨內開始出現了不同意見團體。1986年8月,前總統拉薩洛·卡德拉斯的兒子、前州長夸特莫克·卡德拉斯和黨前主席穆尼奧斯·萊多為首的黨內著名人士,由于對德拉馬德里總統的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和黨內專制、腐敗現象不滿,公開宣布成立“民主革新運動”。該運動要求革命制度黨立即對國家政治生活方式進行深刻改革,提出黨的總統候選人不應由現總統一人指定,應由黨內民主選舉產生等主張。但是,這些要求改革的主張不僅沒有得到黨中央的積極反映,反而該運動成員在1987年被開除出黨。這反映在1988年7月總統大選中,當選的革命制度黨總統候選人薩利納斯得票率僅為50.76%,是革命制度黨執政以來最低的。相反,被開除的卡德拉斯作為“全國民主陣線”(民主革命黨的前身)的總統候選人,卻得到了31%的選票。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當一個執政黨的執政地位遇到嚴重挑戰迫切需要進行政治體制和政府管理體制改革的時候,也往往是它最害怕改革使自己失去執政地位和最擔心改革會給反對派利用自己在歷史上的失誤以攻擊自己的時候。這種擔心常常使執政黨失去了對政治體制改革的勇氣,也使政治家失去了應有的把握改革時機的政治智慧。
1988年總統大選,實際上已經對革命制度黨在政治體制和政府管理體制改革方面行動遲緩敲響了警鐘。但是十分遺憾,這不僅沒有引起重視,反而黨內很多人認為這是因為給了反對黨太多自由,使它們可以與執政黨進行競爭的緣故,進而要求黨內檢討這方面的政策。1994年墨西哥爆發了震驚世界的金融危機,當年GDP的增長為-7%,人民生活水平大幅度下降。革命制度黨的威信再次遭受重創。當年7月初總統大選前,革命制度黨內為爭奪總統職位的矛盾空前激化,3月,原定的黨內總統候選人科洛西奧被暗殺,7月,黨的總書記馬謝烏被暗殺。最后,當選的革命制度黨總統候選人塞迪略只獲得了48.77%的選票。1997年7月6日,革命制度黨又在參眾兩院的中期選舉中,第一次在眾議院失去了多數席位。
正是在這樣的政治環境下,墨西哥迎來了2000年的總統選舉。在選舉前,革命制度黨仍舊十分樂觀,認為有四大優勢可以引領該黨再一次贏得總統選舉。第一,可以坐收國家行動黨和民主革命黨相互競爭的漁翁之利;第二,有著完整的自上而下黨的組織系統;第三,有豐富的選舉和執政經驗;第四,現任總統塞迪略有高達67%民意支持率,經濟增長率也達到了5%以上。但是,最終的敗選結果證明這些優勢不過是一廂情愿。
六年后的2006年7月2日墨西哥又迎來了總統大選投票日。這次革命制度黨的最終得票率為25%,落后國家行動黨和民主革命黨十多個百分點。在這兩個勢均力敵的政黨的激烈競爭中,人們似乎忘記了曾在墨西哥歷史上連續執政71年,并且在2000年才失去執政地位的革命制度黨。
腐敗是革命制度黨長
期執政的伴生物,最致命的是在領導層中出現腐敗現象
在墨西哥,說到鎮壓學生運動,都會提到路易斯·埃切維里亞,他是奧爾達斯政府的內政部長,直接參與和指揮了1968年的鎮壓行動。雖然他已退休多年,但仍受到墨西哥總檢察長的謀殺指控。要說墨西哥執政黨領導人的腐敗,就都會提到1988—1994年任職的卡洛斯·薩利納斯總統,該人因為受到腐敗指控,從1994年卸任至今,仍臭名遠揚。
薩利納斯早年畢業于墨西哥國立自治大學經濟系,曾經獲得哈佛大學政治學、經濟學碩士、博士學位,是革命制度黨內年輕而又出色的經濟學家,最后由德拉馬德里總統“欽定”為革命制度黨唯一總統候選人,并成功當選,年僅40歲。
薩利納斯政府的腐敗不是偶然的。在長達71年的執政過程中,革命制度黨形成了一個較為穩定的利益集團。由于長期獨霸政壇,缺乏必要的監督,政府權力在革命制度黨中間傳遞,社會財富也在他們中間生根。
從領導體制上來說,革命制度黨在長期的執政過程中形成的黨政不分、權力高度集中的管理體制,把黨和國家的命運維系在某一個人的身上。其結果,欽定的領導人在黨內缺乏群眾基礎,一遇政治風波不得不辭職,造成黨的最高領導層的不穩定。在1992—1997年間,該黨先后更換了七位主席,其中有六位任期不滿一年。該黨競選各級地方官職和議員的候選人,也常常是領導人之間權力和利益分配的產物。在黨的群眾組織中同樣缺乏民主,廣大基層群眾缺乏參政機會,如墨西哥聯合工會主席的職位由一人占據了50年之久,這樣的領導體制很難激發工人參政的熱情。黨的領導層同基層組織缺乏有效的溝通渠道,使黨嚴重脫離群眾。隨著國內民主進程的發展,這一管理體制已走到了盡頭。
從管理體制上來說,這種權力高度集中、特別是執政黨缺乏監督機制的體制,使執政黨內部到政府各部門腐敗無所不在,大小官員都有撈取自己好處的辦法。他們依仗執政權勢,營私舞弊,官官相護,牟取私利。薩利納斯上臺以來,實行經濟自由化政策,開始對墨西哥國有企業進行“私有化”改造。正是在這一過程中,一場瓜分國有資產的“盛宴”在墨西哥拉開了帷幕。
最為嚴重的是,這種腐敗已經侵蝕到了執政黨最高領導層。包括總統薩利納斯的親戚、朋友、部下和身邊工作人員,都卷進了瓜分國家財產的腐敗之中。從后來陸續曝光的重大貪污腐敗案件看,已經涉及薩利納斯總統及其親屬、內閣部長、州長、副總檢察長等政府要員,以及政府一般公務員。最典型案件是薩利納斯總統的弟弟勞爾·薩利納斯在私有化過程中非法致富,聚斂上億美元。勞爾因被指控與腐敗和洗錢案件有牽連,被瑞士司法當局指控與販毒集團有染而沒收其在瑞士銀行的存款。勞爾后在1999年被控指使他人殺害革命制度黨總書記馬謝烏,被判刑50年。薩利納斯的另一個弟弟恩里克·薩利納斯在2004年6月被人謀殺。墨西哥當局調查認為,恩里克被殺與政治無關,而與他的經濟問題有關。
執政黨缺乏監督所造成的嚴重腐敗,使薩利納斯政府在墨西哥歷史上幾乎成為腐敗的代名詞。其行為對執政黨執政之基的危害之深,影響之大堪比政黨歷史上之另類“經典”。
墨西哥革命制度黨黨內腐敗盛行的這一教訓說明,在一個社會中,一種力量過于強大并失去監督往往會扭曲社會的均衡,其失去制約必將處于為所欲為的危險境地中。一黨長期執政要警惕腐敗向上層發展的速度,因而會從根本上動搖執政黨的執政基礎和合法性。因此,如何在一黨長期執政的條件下,尋找到黨內和黨外的制約力量,使執政黨始終保持向人民負責的敬畏心,是我們應該從墨西哥社會轉型經驗中汲取的教訓。
選民對通過“政黨輪替”
上臺的執政黨投了反對票
自2000年開始,墨西哥首次實現了執政黨的輪替。自此,右翼的國家行動黨(PAN)執政了兩屆12年。但這12年卻被很多墨西哥民眾形容為國家逐漸走下坡路的12年。
在這12年里,毒品集團逐漸羽翼豐滿,在北部很多省份和城市,他們已經控制了政治、經濟、文化等各個方面,當地政府只有和他們合作才有可能生存和運作下去。而一旦聯邦政府派軍隊進入,各種殺戮行為就此起彼伏,每日刺激著國民的神經。
在這12年里,廣大民眾原來給予很大期待的執政黨和在野黨相互監督,可以遏制腐敗的愿景,已經落空。腐敗現象在這12年里不僅依然大量存在,而且泛濫成災。據“墨西哥透明社會”統計,僅2007年墨西哥就發生了1.97億次腐敗行為。在2007年有41.5%的人認為,墨西哥的腐敗更加嚴重了。相反,只有14.1%的人認為腐敗比過去少了。2010年墨西哥的報刊認為,至少有20%的議員卷入了腐敗案件。現在,墨西哥民眾對于各種腐敗已經麻木了。在這次大選中,很多墨西哥民眾寧愿選擇腐敗但有能力的政治家,也不愿意選擇腐敗而又無能的政客。因為現在有比腐敗問題更加嚴重的毒品暴力犯罪為民眾所不容。
在這12年里,多次公開宣布向貧困宣戰的國家行動黨食言了。現在墨西哥有近50%的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貧富差距巨大,許多貧困的年輕人在找不到工作機會的情況下,不惜鋌而走險從事販毒、加入黑社會進行搶劫等犯罪活動,使墨西哥的社會治安每況愈下,人人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2012年6月25日墨西哥學院的伊蘭·比茲貝格教授告訴筆者,在墨西哥約有50%的人只有臨時性工作,收入很不穩定。6月26日經濟學博士依瑞娜·阿爾伯諾女士向筆者提供的數據顯示,現在墨西哥貧困人口占總人口的33%,最貧困者占總人口的10%。按照人均GDP計算,墨西哥比中國高出不少。但是,墨西哥至今沒有普遍的失業救濟金制度和普遍的養老保險制度。如果一個人在墨西哥沒有正式工作,就不可能從政府那里領到任何東西。窮人在墨西哥是沒有任何保障的。
在這12年里,墨西哥經濟發展速度呈下降趨勢。2008年以來,更是低到平均年增長率只有不到2%,2009年是-6%的程度。由于收入差距懸殊,墨西哥雖然在拉美是人口大國,但是國內市場卻很小,是依賴美國的出口型國家。美國自2007年陷入“次貸危機”以來,至今仍沒有看到走出經濟危機谷底的前景。受此影響,主要向美國出口汽車、電冰箱、洗衣機等產品的墨西哥就很難看到走出困境的前景。2011年墨西哥經濟增長率是2.2%;2012年能夠到達3.5%。預計2013年可以達到4%。這樣的經濟增長對于墨西哥來說,還是太低了,因為它能拉動的就業十分有限。
在這12年里,原本民眾從政黨輪替中激發出來的對政治家的期待,已經逐漸變成了對政治家的失望和無奈。在民眾眼里,這些輪替上去的政治家,好像個個都是暴發戶,他們把競選當上總統視為目的,而對于當上總統后如何施政卻十分生疏。于是,他們所能夠施展的仍舊是他們競選中的把戲:作秀。多黨輪流執政的一個規律就是相互制約。但是這種制約在很多場合,變成了互不配合、相互拆臺、相互攻擊、無所作為或者等著看別人笑話的表演。由此產生出人民對于政治失望和對政黨的不信任。
2012年7月1日,墨西哥4923萬選民參加了投票,占選民總數的62%,創造了投票率的新高。7月6日,墨西哥聯邦選舉委員會公布最終選舉結果,革命制度黨總統候選人培尼亞·涅托得票38.21%居于首位;左翼的民主革命黨候選人洛佩斯·奧夫拉多爾得票率為31.59%;執政黨右翼的國家行動黨候選人何塞菲娜·巴斯克斯·莫塔得票率只有25.41%。選民用手中的選票,對通過政黨輪替上臺的國家行動黨投了反對票。
經過12年的在野磨煉,
革命制度黨在加強黨的
建設方面取得了實質性的進步
那么,革命制度黨這次重新上臺執政,真的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嗎?調查中,筆者發現,革命制度黨近些年來確實出現了一些重大變化。其表現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嚴格執行黨內民主選舉制度。革命制度黨把自己定性為一個社會黨性質的群眾性中左翼政黨,通過競選聯邦、州、地方政府行政職位和議會參與社會的政治過程。因此,對于革命制度黨來說,選舉是最重要的事情。這不僅指六年一次的總統選舉,也包括每年都有州的和地方選舉。2000年,雖然革命制度黨在總統競選中失去了執政地位,但是在32個聯邦實體中,它還是在多數州掌握著執政權。到2009年,革命制度黨已經掌握了19個州的執政地位,也是參眾兩院的第一大黨,對于在2012年重新奪回執政地位,充滿期待。所以,我們可以在該黨的《章程》中看到大量關于選舉的規定。對于選舉,《章程》的規定是“全面、秘密、個人獨立、自由、直接和不可轉讓”。這種規定和革命制度黨歷史的表現已經是大相徑庭。選舉民主在革命制度黨內已經成為一種風氣和習慣,上至黨的主席和總書記,下至黨支部的領導,都必須在全面、秘密、個人獨立、自由、直接、不可轉讓的基礎上,接受普通黨員的評判。該黨自2000年轉型以來,在這方面是最大的進步。
其次,加強組織建設,廣泛代表民眾利益。革命制度黨內部的農民部、工人部、人民部的職團組織是其組織的基礎。從黨章中可以看到,黨中央的全國政治理事會的構成,充分反映了該黨的廣泛代表性。從青年到婦女,從殘疾人到老年人,從政黨的行政高官到邊遠民族地區運動的代表,全國所有的族群、人群、不同年齡的市民,都可以在革命制度黨內找到自己的代言人。革命制度黨這樣做,就是要盡可能地團結更多的普通民眾在黨的周圍,為他們辦事,替他們說話,為他們代言,最后贏得他們的信任,得到他們的選票,爭取在2012年重新掌握執政權。這說明,一個政黨要想贏得執政地位,真心實意地為民眾服務,替民眾代言,提高民眾的福利,才是他們取信于民、立于不敗之地的根本。墨西哥革命制度黨是經過了喪失執政地位的慘痛教訓后,才真正意識到的。
再次,與過去革命制度黨的錯誤徹底劃清界限。1966年出生的原墨西哥州州長恩瑞克·培尼亞·涅托年輕帥氣、頭腦清晰、朝氣蓬勃。早在2010年,他就作為革命制度黨內年輕一代的政治家表現出眾,被墨西哥輿論界喻為2012年總統的最有力競爭者。盡管受大環境局限,他領導下的墨西哥州并沒有顯示出高人一籌,但是他始終強調以建設穩定、包容、改變、守法、自由、民主、透明的墨西哥為目標,還是獲得了多數墨西哥人民的擁護。在競選中,培尼亞·涅托不斷向選民指出,今天的革命制度黨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黨,而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新革命制度黨。這個黨要與過去的錯誤徹底劃清界限。要在人民最不滿意的反腐敗、實行民主執政方面有徹底的改變。為此,涅托提出了自己的政策主張,這些主張務實、全面、有可行性。同時在競選中,面對對手的攻擊,為了實現全社會的包容和穩定,涅托的反擊是克制的,有限的和和緩的,顯示出他作為新一代政治家的寬容氣魄。
革命制度黨從擁有憲法權利和超憲法權力合二為一的“六年絕對專制君主”體制,轉變為在黨內全面實行民主制度,充分尊重黨員的民主權利,公開透明,競爭選舉,重新與人民打成一片,再次為民眾代言,從而贏得人民的擁護,是通過失去執政地位12年的慘痛教訓得出來的經驗。這些經驗,現在已經都寫入了黨的《章程》,成為革命制度黨的工作指南。
革命制度黨的經驗說明,任何體制轉軌和社會轉型都是充滿風險的,有時候是要冒失去執政地位的巨大風險。但是,一個政黨是否真正有力量,不僅要看它在執政時的膽略、政治勇氣和執政技巧,而且要看它面臨巨大失敗時能否克服自身的缺點,重新站立起來。墨西哥革命制度黨2000年失去執政地位時,是遇到了巨大的失敗,但是它沒有氣餒,沒有趴下,而是認真總結經驗教訓,不僅真正在黨內實現民主化、公開化、大眾化,而且還做到真正在為民眾服務和奉獻。經過多年不懈的努力,到2012年7月1日的選舉,革命制度黨不僅贏得了總統選舉的勝利,還獲得了眾議院500議席中的240個,參議院128個議席中的61個,分別在參眾兩院獲得了多數黨的地位。由此,革命制度黨又重新在墨西哥獲得了總統、參眾兩院的統治地位,迎來了民眾的擁護。
政治體制演進要
與社會發展程度相適應
經過12年的政黨輪替實踐,墨西哥社會似乎也冷靜了許多。學者們普遍認為,簡單的政黨輪替并不能解決墨西哥現存的問題。選舉一個沒有執政能力的政黨上臺,其成本還是要老百姓來承擔。所以,重要的不是政黨輪替,而是要選擇一個真正為民眾服務,又有能力的政黨去實現人民意愿。通常,人們在討論“民主還是專制”與“良政還是劣政”時,一般認為“民主還是專制”問題很重要,這是因為專制體制一般來說是與劣政聯系在一起的。但是,在筆者對于墨西哥體制轉軌和社會轉型進行深入調查之后,則感到簡單地在民主與良政、專制與劣政之間畫等號,對于深入探討體制轉軌和社會轉型并無助益。至少在墨西哥,“民主還是專制”與“良政還是劣政”同樣重要,因為墨西哥在2000年實現政黨輪替,民主有了進展的同時,并沒有實現良政。國家行動黨的12年執政經歷證明,這個黨不是合格的執政黨。其劣政所帶來的成本,是墨西哥人民付出的沉重代價。墨西哥轉軌實踐告訴我們,政黨輪替制度對于像墨西哥這樣的發展中國家,似乎還是一種政治上的奢飾品。墨西哥還需要不斷創造使這一制度產生積極效果的各種條件。而在現階段,墨西哥似乎更需要的是某種“良政”,因為良政才能夠解決目前墨西哥社會面臨的各種棘手難題。
選舉是現代民主政治的主要特征。革命制度黨在2000年之前長期執政時,一個廣受詬病的劣跡就是賄選。尤其在20世紀90年代,面對國家行動黨和民主革命黨的競爭,革命制度黨的賄選一度達到了瘋狂的地步。實際上,這并不是墨西哥獨有的現象。世界上所有發展中國家的全國性競爭性選舉中,都存在這種現象。這其實反映了一條社會發展規律:政治體制演進要與社會發展程度相適應。
對此,墨西哥有學者表示,多黨競爭雖然促進了信息的公開、透明,但是,要是指望這種多黨競爭來解決貧富差距、腐敗、販毒、社會治安、失業、經濟發展這樣的問題,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是良政所要解決的問題。在墨西哥這樣一個專制主義傳統濃厚、宗法勢力無所不在的國家,要實現向民主制度的過渡,起碼還需要幾代人的持續努力。這樣看來,墨西哥要真正實現國家民主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作者系中央編譯局比較政治與經濟研究中心研究員)
(責任編輯:魏銀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