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階段國際漢語教師志愿者行為能力的對比分析*

(丹麥)王阿夫

(北京師范大學 漢語文化學院,北京100084)

中國教育部于2004年頒布了“國際漢語教師中國志愿者計劃”，從國內招募國際漢語教師志愿者到國外從事漢語教學，這是“國家漢辦”為適應世界漢語教學發展的新形勢，緩解各國對漢語教師的緊缺狀況而實施的一項計劃(梁社會，2008)[1]。目前，國家漢辦已向109個國家和地區派出近23000名志愿者漢語教師，分布于世界五大洲，為3000多所大中小學及孔子學院(課堂)的400多萬名學生教授漢語(數據來源:國家漢辦網站)，且近年來派出的國際漢語教師志愿者的人數仍在逐年增加。國際漢語教師志愿者作為漢語和中華文化的承載和傳播者，自身的素質和修養，尤其是對待工作的責任心、在工作中的主動性、靈活性及開放性，對于志愿者項目的順利開展和對外漢語教學工作有著很重要的作用和影響。本文將對國際漢語教師志愿者(下文中簡稱“志愿者”)在接受赴海外任職的崗前培訓前、后以及海外任職歸國之后3個階段，針對志愿者對待工作的責任心、在工作中的主動性、靈活性和開放性進行了調查，通過分析上述3個階段志愿者行為能力的變化、以及崗前培訓和海外任職與志愿者行為能力的相關性，客觀評價志愿者崗前培訓的內容，希望能為促進和完善志愿者的培訓工作提供一些借鑒。

“能力”是指人順利完成某種活動所必須具備的心理特征(黃希庭，1991)[2][p.599]。本研究主要是針對志愿者對待工作的責任心及其在工作中的主動性、靈活性和開放性4項行為能力進行調查分析。

這些行為能力對志愿者是否能順利完成海外任職工作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柏熑涡摹笔莻€體主動承擔自身角色所要求的責任的一種心理傾向。Young(1937)指出，責任心意味著能力以及樂意承擔自身行動的結果(徐玉玲、葉浩生，2007)[3]。志愿者對待工作的責任心與志愿者在海外工作的效績直接相關，因為責任心“不僅僅是一種能力、知識或才能，更是一種態度?！?Dale B Harris，1954)[4]；志愿者在工作中的“主動性”可以理解為是一種自發、自覺的，使事情按自己的意圖進行，以造成有力局面，使漢語教學效果最優的能力(王韡韡，2011)[5]；關于“靈活性”，Payne等(1993)認為，“靈活”被人們認為是一種適應的能力……人們在某種情境下，能夠很好地處理某種環境的改變，便是“靈活的”(轉引自關鍵、王龍，2013)[6]。本研究中志愿者的“靈活性”可定義為志愿者能夠對其任職環境的變化進行很好地處理，從而維持正常漢語教學的一種能力；在教師開放性的研究中，“開放性”一般是指教師與學生之間開放、平等和自由的一種教學關系，本研究中，是指當志愿者的文化觀念與赴任國的同事、學生或朋友的文化觀念產生沖突時，可能采取的對應方法是否具有開放性的思維方式，是否具有多元文化意識，愿意以開放的態度理解、包容不同的文化和觀念。

本研究的研究對象是128名被派遣至海外任職的志愿者，所有志愿者都在赴任前接受了系統的崗前培訓。研究的研究方法為問卷調查與數據分析法。分別在志愿者接受培訓前、接受培訓后，以及海外任職歸來后對其進行了問卷調查。調查內容包括志愿者對待工作的責任心、工作中的主動性、靈活性和開放性等。我們借鑒教育人力資源評價者中的方法，通過案例描寫與數據分析的方法對志愿者的行為能力進行調查。

調查內容分為5個部分，各部份均給出了從不同角度反映志愿者責任心、主動性、靈活性和開放性4項行為能力的多個選擇項，要求志愿者選擇一項自己認為最為適當的選項。我們根據志愿者的反饋結果確定志愿者各項行為能力的強弱傾向，例如，在海外任職期間，如何對待在休息時間前來問問題的學生，如志愿者選擇采取的解決方式是“耐心并詳細地回答問題”，說明其具有較強的責任心；如選擇“簡要地回答問題”，則表明志愿者的責任心較弱。當任教學校希望開設一門志愿者并不太擅長的才藝課程時，如志愿者選擇“主動申請并立即著手準備獨立承擔課程”，說明志愿者具有較好的主動性；當在聚會上被當地的朋友邀請品嘗自己從來不吃的食物時，選擇“接過來不品嘗但詢問制作方法”表明志愿者的靈活性較強。每個案例的選項分別從不同角度考察志愿者的行為能力。我們在選擇各案例選項的志愿者人數占總受訓人數百分比的基礎上，得出選擇反應各行為能力的選項的平均值(如表1-3)，根據反應每一項行為能力的平均值在3個階段的變化，分析崗前培訓與海外任職對志愿者行為能力的影響。

下面我們將比較分析受訓志愿者教師在培訓前、培訓后及海外赴任后3個階段，其責任心、主動性、靈活性和開放性的變化情況，試圖發現志愿者赴任前接受的崗前培訓和海外任職與志愿者行為能力的相關性。表1-表3中的數據為選擇反映各項行為能力選項的志愿者人數的平均值。

表1 第一階段(培訓前)行為能力

第一階段，即志愿者在接受崗前培訓前，4項行為能力中志愿者對待工作的責任心較好；志愿者預期在海外工作中處理文化觀念沖突時的靈活性及開放性相對稍弱；在4項行為能力中主動性最弱(如表1)。各項行為能力調查的具體數據均顯示在第一階段志愿者對待工作具有較好的責任心，如針對“如何對待在課間休息或是周末時來問問題的學生”，第一階段選擇表示具有較強責任心的選項“耐心并詳細地回答問題”的人數高達79%，而僅有2%的志愿者選擇了“簡要回答問題”這一表示責任心較差的選項；針對“當自己的文化觀念與赴任國的學生、同事和朋友的文化觀念產生沖突時可能采取的做法”的選項，43%的志愿者選擇了表明具有較好的開放性的選項“嘗試理解對方文化”。

表2 第二階段(培訓后)行為能力

表2.中志愿者接受崗前培訓之后的第二階段的調查數據顯示，受訓志愿者的責任心和靈活性都相對較好；開放性稍弱，而主動性與其他3項行為能力相比仍舊是最弱。在此階段有關責任心的調查項目中，如“如何對待在課間休息或是周末時來問問題的學生”，第二階段選擇表示具有較強責任心的選項“耐心并詳細地回答問題”的志愿者人數為65%，只有3%的志愿者選擇了“簡要回答問題”這一表示責任心較差的選項。針對“當自己的文化觀念與赴任國的學生、同事和朋友的文化觀念產生沖突時可能采取的做法”的選項，選擇說明具有較好的靈活性和開放性的選項“嘗試理解對方文化”和“堅持自己的文化并嘗試讓對方了解自己的文化”的志愿者均占受訓者總人數的42%。

表3 第三階段(海外赴任后)行為能力

第三階段的調查是在受訓志愿者經過從事一段時期的海外任教工作，從國外赴任歸國之后的調查。這一階段的調查數據顯示，志愿者的責任心和靈活性依然是4項行為能力中最好，且靈活性的比例略高于責任心；開放性稍弱，主動性與其他3項行為能力相比雖然仍舊最弱(表3)，但是與其他指標之間的差距已經減小。此階段的各項行為能力調查結果的數據均顯示，第三階段志愿者對待工作具有較好的責任心，如在選擇“如何對待在課間休息或是周末時來問問題的學生”時，此階段選擇表示具有較強責任心的選項“耐心并詳細地回答問題”的志愿者依然占大多數(63%)，而選擇“簡要回答問題”這一表示責任心較差選項的志愿者僅為總人數的1%；針對“當自己的文化觀念與赴任國的學生、同事和朋友的文化觀念產生沖突時可能采取的做法”的選項，41%的志愿者選擇了顯示較好的開放性和靈活性的選項“堅持自己的文化并嘗試讓對方了解自己的文化”。

表1-表3的數據顯示，每一項行為能力在3個階段的調查結果均有或多或少的起伏變化，其中某些數據的變化，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志愿者崗前培訓內容尚有需要探討之處,如圖1.所示。下面我們將對3個階段各項行為能力的變化，以及培訓工作與志愿者行為能力的相關性進行分析對比。

圖1 三階段行為能力對比

從圖1數據顯示，整體來看，志愿者三個階段的行為能力的總體變化趨勢基本一致，即由強至弱的排列順序基本為：責任心-靈活性-開放性-主動性(第三階段的靈活性稍高于責任心)。志愿者在三個階段始終具有較好的責任心和靈活性，認真對待工作并能靈活地處理生活和工作中的問題。不過志愿者在每一個階段的主動性都偏弱，且在崗前培訓后更弱。另外，只有略高于三分之一的志愿者具有較好的開放性，說明志愿者需要加強開放的意識，以開放的心態和多元文化的意識對待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觀念與行為表現。

從責任心、靈活性、開放性和主動性4項行為能力的總體關系來看，責任心居于最高位置，靈活性和開放性居中，主動性遠遠低于其他3項行為能力。志愿者經過崗前培訓之后，在第二階段責任心呈現上升趨勢，且與第一階段相比，選擇傾向責任心較好的選項的志愿者人數的平均值從第一階段的48%上升至53%，由此可見，崗前培訓有效地進一步提高了志愿者對待工作的責任心。然而，值得我們關注的是，經過海外任職之后，志愿者的責任心有所下降，數據由53%減少至41%，且低于志愿者接受培訓前的調查數據。導致這一結果的原因，從反應志愿者責任心選項的具體數據來看，很可能是志愿者經過海外任職，改變了之前對某些選項的看法，第三階段選擇某些選項的人數明顯下降所致。例如，“海外工作期間與同事的意見不一致時采取的解決方式”，我們認為選擇“反思和總結自己的做法是否合適”能反映志愿者具有較好的責任心。在意見不一致或發生矛盾時，從自身尋找問題所在對中國人來說，是富有責任心的表現和解決矛盾的方式。通過反思自身，正確分析問題產生的主客觀原因，才能有效地解決問題。然而當志愿者在跨文化交際中，尤其面臨復雜的實際工作時，在中國適用、具有中國特點的方式方法并非是適當的解決問題的方式。這也是我們推測在崗前培訓之后，選擇“反思和總結自己的做法是否合適”的人數從第一階段的20%上升至30%，而在第三階段選擇此項的人數由第二階段的30%急劇下降至6%的原因所在。不過關于志愿者的責任心在赴任后可能下降的具體原因，還有待更多材料、更全面的分析和討。

靈活性和開放性在3個階段的變化趨勢起伏不大。靈活性在第二階段稍有上升(從第一階段的42%上升至45%)，第三階段與第二階段相比略有下降(從第二階段的45%下降至42%)；開放性在第二階段稍有下降(從第一階段的40%下降至37%)，第三階段與第二階段的數據沒有變化。這也許是因為靈活性和開放性作為性格中更內在的成分，在培訓前后、實踐前后改變的幅度不大。然而，通過開放的意識、靈活的策略和技巧，更好地實現跨文化適應，這對于赴海外實習的志愿者教師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因此，如何通過培訓來拓寬其環境適應中的多元文化意識、提升其有效策略的應用能力，這也是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

相對于以上分析的責任心、靈活性和開放性，志愿者的主動性在3個階段中均為最弱，其變化趨勢為在崗前培訓之后下降(從第一階段的10%降至第二階段的6%)，在海外赴任后上升(從第二階段的6%上升至13%)。究其原因，可能志愿者在3個階段始終缺乏主動性的調查結果與赴海外任職的大部分志愿者年紀較輕有關。另外，年輕的志愿者赴任前對崗位的預期不明，這也許影響了他們主動承擔工作的信心，尤其在培訓后、赴任前了解到海外工作的復雜性，致使志愿者更加傾向于求穩而不敢主動。但是海外任職之后，志愿者對海外的工作崗位有了客觀的了解，對完成工作有了更多的信心，所以愿意主動承擔工作，從而選擇顯示主動性較好的選項的人數比例有所上升。這提示我們，崗前培訓中既要讓受訓者了解崗位職責，也要通過講授、案例分析、實踐等多種方式鼓勵志愿者在方式恰當的情況下敢于主動承擔工作。

根據本研究對志愿者的崗前培訓和海外任職與志愿者行為能力相關性的比較分析，我們發現志愿者的明顯特征是對待工作有較強的責任心、態度認真，并具有較好的靈活性，普遍存在的問題是開放性較弱、缺乏主動性。我們認為：(1)隨著更多的90后加入漢語志愿者隊伍，相關培訓單位和主管部門應全面分析了解大多數年齡較輕志愿者的特點，如有責任心、靈活性，但缺乏主動性。(2)應有針對性地加強志愿者的崗中指導。一般來說，海外赴任之后的行為能力與之前的兩個階段相比應當有較大比例的提升，然而本研究中的調查數據并沒有顯著的變化。這一方面是由于志愿者的任期只有一年，另一方面也許說明志愿者在海外赴任期間缺乏足夠的崗中指導，沒有能夠利用任職的機會實現自身行為能力的提高。(3)崗前培訓的內容還需商討和改進，尤其需要增強志愿者主動性的培養，增加鼓勵志愿者敢于主動承擔工作的內容。此外還有，針對具有較強責任心的志愿者，針對實際赴任崗位的復雜情況，多教給志愿者具體的工作技巧，而不只是一味要求“認真”地對待工作；多從跨文化交際的角度反思中國的某些傳統美德如何在志愿者工作中得以體現。這些都有待更加豐富的材料、更大規模數據的研究。

【參 考 文 獻】

[1] 梁社會.國際漢語教師志愿者應具備的基本條件[J].中國成人教育，2008,(8).

[2] 黃希庭.心理學導論[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

[3] 徐玉玲、葉浩生.責任心研究的現狀與展望[J].常州工學院學報(社科版),2009，(6).

[4] Dale B Harris，Kenneth E Clark.The measurement of responsibility in children[J].Child Development，1954，(1).

[5] 王韡韡.論對外漢語教師的主動性[D].華中科技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

[6] 關鍵，王龍.認知靈活性研究綜述[J].才智，201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