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小春
(廣西民族大學,廣西 南寧530006)
本世紀第一個十年,湖南衛視最先推出了《超級女聲》、《快樂男聲》等大型娛樂選秀節目。隨后,各地方衛視紛紛仿效湖南衛視的模式,創辦了具有本地域特色的娛樂節目。一夜間,類似“超女”“快男”性質的選秀在中國遍地開花。節目的重疊、模式的相似、內容的雷同,以致內地選秀市場出現了審美疲勞化;觀眾也在一片唏噓與嘩然之中,看到中國娛樂即將要死。就在這時候,浙江衛視聯合星光傳媒從荷蘭《The Voice of Holland》那里購買到《中國好聲音》的版權,并于2012年7月在內地播出。第一季由劉歡、那英、庾澄慶、楊坤四位著名歌手擔任導師言傳身教,為中國樂壇的發展樹立新標桿。第二季由那英、張惠妹、庾澄慶、汪峰四位組成“好聲音”史上最強大導師陣容“那張漁網”并以地毯式轟炸席卷著中國的樂壇。第三季由導師楊坤的強強回歸和新晉導師齊秦的加盟,《中國好聲音》家喻戶曉。本文從精神分析、文化研究等領域,對《中國好聲音》的快感進行研究。
“快感”的字面意,無非就是一種給人身心愉悅和心理舒坦的感覺。在學界,福柯、柏拉圖、巴赫金等文藝理論家都曾對“快感”做出自己的理解和定義。福柯在古希臘文化研究中,將“快感”跟愛、女神及其女神的活動等同起來。女神活動,主要指的是性活動或由“性”衍生出的各種欲望及行動。后來,福柯又指出:“快感是一個主要與性、愛、神話中的愛神及其活動與事物相關的綜合表述,它基于人的肉體、以性快感為中心并且有較大的涉及范圍。”[1]在西方,人們常將“快感”和“美感”做比較研究,為的是方便界定二者的審美邊界。在《斐萊布篇》中,柏拉圖將“美感”和“快感”做過對比,他認為由顏色、圖形、聲音三種刺激而生成的“快感”是真快感;而“美感”主要指純潔、崇高的精神愉悅。巴赫金在其“狂歡化理論”體系中指出,中世紀人的兩種生活:“一種是常規的、十分嚴肅而緊蹩眉頭的生活、服從于等級秩序的生活,充滿恐懼、教條、崇敬、虔誠的生活;另一種是狂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充滿了雙重的笑,充滿了對一切圣神事物的褻瀆和歪曲,充滿了同一切人一切事隨意不拘的交往。”[2]在這里巴赫金不僅把“狂歡”看作是“快感”宣泄與流露的方式而且指出其必須存在一定的社會空間和社會行為之中。在往后的研究中,巴赫金還把奇觀化的形體、怪誕的穿著、對話式的語言風格和狂歡化氛圍等技巧融入到快感產生的條件中。在精神分析領域,弗洛伊德在無意識理論的研究中,將“快感”看作是人類與生俱來的一種本能。到拉康那里,他又將“快感”發展為可以滿足的快感和只能期待的快感。在結構主義領域,羅蘭·巴爾特用plaisir和jouissance的區分,來表達其對快感的理解。plaisir主要源自文化的快樂是閱讀文本引發的滿足與快感,jouissance是指一種“狂喜”[3]到后現代主義階段,“快感”已經成為一種商品、經濟或政治的附庸。
追求快感是人性中的一種本能權利,但其必須落實到人的生存與需要問題。《中國好聲音》雖以尋找“好聲音”的名號本身具有娛樂性,但其背后具有較強的商業性。這主要表現在:其一,它是西方新一輪文化工業輸出,專利被荷蘭控制,浙江衛視每年需向荷蘭繳納一定量的專利購買費。其二,從門票、廣告、聘請導師到節目的錄制等環節都涉及到貨幣交易。《中國好聲音》的娛樂性和商業性是一種共生關系。它的娛樂性衍生了商業性,在一定程度上反作用于娛樂性,二者常處于和諧共生之間。在市場化的時代,生產者生產商品、消費者購買消費;生產與消費的和諧,其實就是愉悅。根據馬斯洛層次需要理論分析,人的需要可分為物質和精神兩層面的需要。今天,人們的物質需要基本得到滿足,但精神需要總不盡如人意。因此,《中國好聲音》的出現,正好填補了人們精神層面的空白。
弗洛伊德在《性欲三論》中講到:視覺印象是激起性興奮最常用的途徑……對于大部分正常人而言,某種程度上帶有適當性欲目的看實屬平常,這其中帶有一定的性意味。另一方面觀看(窺視癖)中的快感會變成一種倒錯,即(a)如果它只被局限于生殖器,或(b)它與極度厭惡相關聯……或(c)并非為正常性的目的做準備,而是取代他……在指向看與被看的倒錯中,性目的以兩種方式出現,積極的方式和消極的方式。[4]這里的窺視癖、窺視欲,目的是對他(她)的看中獲取情欲快感的滿足。“在有些情況下,看本身就是快感的源泉,正如相反的形態,被看也是一種快感。”[5]中國是一個以儒文化為主導的國度,由看獲取的快感,常表現為男性主動、女性被動。《中國好聲音》的舞臺布置即燈光、色彩、轉椅等元素完全遵照國外模式。攝影師把燈光和鏡頭都集中指向舞臺上方的歌者和導師,觀眾席被拋在了暗處,這樣在觀眾與表演者間自動生成了一道明與暗的屏障。表演者在明端,瘋狂表演;藏在暗處的觀眾常以暗為屏護來窺視他們喜歡的歌者和導師。男性受眾群體,通常喜歡窺視舞臺上的美女學員和知性女導師。例如,第一季的吉克雋逸、丁丁。第二季的姚貝娜、畢夏。第三季的張碧晨、麗娃。導師:那英、張惠妹。透過她們青春、靚麗的外形(張碧晨、麗娃)、骨感的身材(吉克雋逸)、模特般的身軀(丁丁)、白嫩的肌膚(張碧晨、陳永馨)、媚人豐滿的雙峰(秦宇子)、修長的大腿(畢夏)、魅惑的眼神(吳莫愁)、性感的嘴唇(李嘉格),點燃了男性對女性身體的占有欲。此外,場內男性的歡呼和吶喊聲也給予臺上女性歌手力量與支持,整個“好聲音”現場,都在正規、合法的范圍內演奏著夜的狂歡。現場的女性受眾群體,通常也會窺視她們鐘愛的男導師和男學員。男導師:哈林、楊坤、劉歡、汪峰和齊秦。男學員:金志文、梁博、關喆、李琦、張恒遠、金潤吉、帕爾哈提、耿思漢等。她們通過對男性導師和學員的窺視,來滿足她們對知性與陽光、青春與陽剛等男性魅力的偏愛與喜好。透過男性受眾群體對女性身體的迷戀,來喚醒隱藏在她們內心深處的、男子式的欲望,并為女性受眾群體建立一個男性化的解讀立場,使她們用男性化的眼光來審視和思考自己的立場。
生活在傳媒時代,電子傳媒為現代游戲提供了較為便捷的技術和工具。《中國好聲音》利用現代傳媒將原本處在不同時空和地域的游戲,演變成一場全球性的狂歡。往常的游戲多以現場體驗為主,而《中國好聲音》在其基礎上,又把游戲升格到虛擬投票和互動中。《中國好聲音》的游戲環節非常縝密,瞬間就能將散落在全國各地的觀眾集中起來娛樂。做游戲本身就是一個不斷去蔽的過程,游戲中的不確定性,可使參與者不斷產生自我滿足和只能期待兩種快感。《中國好聲音》游戲環節主要有:第一,學員演唱。第二,導師搶人。第三,小組對決。第四,巔峰對決。第五,觀眾、媒體投票。此外,其大游戲內還設有小游戲,即導師安排組員兩兩PK,決出四強。四強又強強PK,選出隊代表。最后,年度四強巔峰對戰角逐年度好聲音。如果,還不過癮,又穿插重返巔峰推薦與選拔。三季《中國好聲音》,都采取國內最先進的直、錄播的形式,將游戲參與者擺在同等的位置,游戲的下一步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謎。導師點評也很重要,它不僅賦予比賽的神秘性而且補全了參與者的某些知識層面不足和提升了他們的游戲技能。學員們誰去誰留,在游戲中自有定數,《中國好聲音》的年度冠軍,也不斷地在游戲中變換產生。游戲參與者,都在期待冠軍,或許他們心中早有了自己的冠軍,只是在等待揭曉而已。一旦他們的期待或愿望實現,整個人就會洋溢在欣喜、愉悅、超然之中。《中國好聲音》結果的不確定性,在一定的程度上又可增加或延緩游戲者在去蔽過程中的快感體驗。
《中國好聲音》目前是我國內地做得最好的音樂選秀,它為中國樂壇培養出一批批青春而又陽光的歌者。《中國好聲音》只以聲音的好壞為判斷標準,在比賽中它又將聲音的好融入到各個賽事環節中,最后,毫無遮蔽地將其審美性和娛樂性表現了出來。
[1]徐敏.大眾文化的快感理論:從美學到政治經濟學[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04(1).
[2]巴赫金.巴赫金全集第五卷[M].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3]汪民安.文化關鍵詞[M].江蘇人民出版社,2007.
[4]弗洛伊德.性欲三論[M].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0.
[5]吳瓊.凝視的快感[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