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怡安
7月9日,許多學校已經放暑假,而位于龍泉驛區同安鎮的成都汽車職業技術學校里依然聚集著不少前來報名的新生和家長,因為名額只有1000多個,所以從早到晚報名辦公室就沒有安靜過。
“孩子中考沒考好上不了普通高中,所以選擇職業學校上學。”李芳群的兒子今年中考成績400多分,因為沒有達到普通高中的分數線,所以李芳群決定讓孩子學一技之長,這種選擇對于李芳群來講是一種無奈,與現場的人聲鼎沸形成了落差。
報名現場的家長和孩子臉上,似乎都帶著喜憂參半的神情,這也象征著職業教育發展的現狀。
點“贊”:
學以致用,就業率一直在提升
19歲的周永強對于自己的選擇沒有后悔。去年高考,周永強落榜。于是,他選擇一所離家較近的水利職業技術學院上學,對于周永強來講,他看重的是這個學校的專業性和就業率。
雖然下期開學才大二,但是學校已經組織學生開展不定期的實習培訓,學以致用使他就讀的機電設備運行與維護專業這幾年就業率都達到了100%。“讀書就是為了擇業,每年都會有很多企業到學校來現場招人,就業前景挺不錯的。” 周永強認為,學習知識和技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學到對以后就業有幫助的東西。
近日,國家大力倡導發展職業教育的好消息,周永強并不清楚,但是看到每年學校的就業率,他相信兩年后自己畢業時,找到對口的工作肯定沒有問題。
給職業學校點“贊”的不止是學生,已經當了20多年職業學校老師的張曉明,對近年來的變化感觸很多。過去,他所教授的汽車數控專業幾乎沒有實習的設備,勉強有幾臺都只能擺擺樣子,老師和學生根本無法親自操作,所以絕大多數知識只停留在書本上。
這幾年的變化讓他感到很欣慰,隨著成都龍泉驛區的主產業定位為汽車制造,學校的方向緊隨產業發展,也將服務于汽車產業這一大型鏈條定格為學校的基本發展目標。于是,更加注重對數控技術應用、汽車制造與檢測、汽車運用與維修等課程的設置。張曉明認為最具有突破性意義的是,政府每年對他們專業投入100多萬元,這筆錢都用在新設備的購買上。
“沒有資金扶持,就沒有設備,沒有設備,就沒有條件培訓,就不可能培養出合格的學生。”張曉明說。2011年至今,從中央到省市區各級財政對汽車職業技術學校的投入達2000萬元,場地設備1600萬元,在3年左右的時間里,政府對一所職業學校的投入將近4000萬元,這個數字對于一所職業學校的發展顯得尤為重要。
老觀念:
若隱若現的失落
2014年的高考過去兩個月了,大小媒體在爭相報道各地狀元榜之后,也都會針對落榜生這個群體介紹職業技術院校。雖然其中不乏有廣告的嫌疑,但職業院校的大量存在說明了市場對其的需求是明顯的。然而,社會對職業院校的看法還是讓人堪憂。
據一份不完全統計數據顯示,在分數線大致相當的情況下,選擇本科院校或者職業院校的人數比例差很大,其中僅有10%的人選擇就讀職業院校,而有90%的人選擇普通本科院校。
張曉明介紹,現在學校里,也只有20%的學生家長思想轉變了,還有80%的學生家長依然將就讀職業學校作為萬般無奈的選擇。已經從重慶某職業學院畢業3年的李元偉,記起當時高考結束后的場景依然五味雜陳。因為沒有上本科線,父母對他很失望,覺得多年的辛苦都白費了,而他身邊不少同學都考上了本科院校,這也讓他多了一份自卑,整個暑假都很少和同學來往。
李元偉父母的失望和對職業學校的擔心不僅僅是個別情況,中國多數的家庭依然將能不能進入不錯的高中和大學,作為衡量一個孩子成功與否和一個家庭多年付出后收獲大小的標準。孩子在職業學校讀書的家庭似乎總有一種失落感和自卑感。
企業:
要名號還是要技能
中國家庭對職業教育認同感低的原因除了對“功名”的追捧外,還面臨著許多企業、公司依然崇尚“重點”大學名號的困局。李元偉在學校讀了3年的計算機應用,當他從學校走出來,并沒有如愿進入一家IT公司,許多公司在應聘時聽說他來自職業學校,就拒絕了他,甚至有少數公司直接告訴李元偉,他們要招的是985、211重點大學的畢業生。幾經挫折后,他不得不考取了導游證,做起了導游。
近幾年,名校名企的聯合發展模式備受青睞,重點大學憑借其優秀的學校資質吸引了不少知名企業來校開講座,學校也會提供機會讓學生到企業去實習培訓,這種模式為學生鋪設了不錯的就業道路,也正因為有著這樣的資源,所以促使更多的學生希望擠進重點學校,因為這意味著自己離名企又近了一步。
曾瑞2007年畢業于西南交通大學,從2003年進校他就同時參加了北大青鳥職業課程學習。“北大青鳥的課程很有針對性,對以后就業非常有幫助。”曾瑞認為這些課程主要是針對當前IT行業比較熱門的技術設計,還會隨IT行業的新動態進行調整,比起普通大學更能及時的適應IT行業的技術需求。當時他經常上網看IT行業招聘的條件,發現有些條件是自己通過學校學習達不到的。于是他選擇到北大青鳥IT職業教育學校學習。
在北大青鳥學習的3年時間里,曾瑞先后考取了勞動部認證的初級程序員、中級程序員和軟件工程師,這些對曾瑞畢業后找工作都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如今他已經是該公司的一名股東。
如果回過頭來讓曾瑞重新選擇是直接就讀職業學校還是重點大學,曾瑞還是選擇重點大學,“直接上職業學校也不是不好,但還有很多企業對學校的‘名氣是看中的。”知名企業對學校的偏好也導致了一般性大學和職業學校的差別待遇。
成都汽車職業技術學校校長助理張興華認為,真正的校企合作現在還很不足,不少企業會考慮成本、價值以及培養這些學生給自身帶來了多少效益的問題。雖然企業本質上應該追逐效益,但是在同時并存的社會責任和企業效益之間,不少企業放棄了社會責任。所以這也導致一些企業不愿意和職業學校合作。endprint
發展困局:
師資、升學通道
師資的稀缺也是職業教育發展中遇到的不小問題。據調查,現在普通中學的師生比例為1:12.5,而職業學校的師生比例還是1:30。由于職業教育的發展緊跟市場發展的節奏,所以對于職校的教師培養任務顯得更加必要,但是職校教師人少課程多,所以培養計劃總是顯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教育部明文要求職校教師每兩年要到企業去實習兩個月,由于職校教師任務太重,所以這項措施幾乎沒有實行過。2014年,成都汽車職業技術學校獲得了國家、省、市各級教師培養項目共20個名額,但培訓和教學任務相沖突,最終只派了6名教師去“充電”培訓。
在師資的培養上,張興華很是為難,一方面學校特別看重對教師的專業知識培養,另一方面如果一名教師出去學習了,那他的工作量就會分攤給其他的教師,相對于普通中學一個教師每周8節的課程安排,職業學校教師每周有18節課程。高強度的課程設置讓許多教師都沒有機會出去培訓。
“如果教育局能夠多給我們職業學校一些教師名額,我們就可以多派一些教師出去學習。”學校教師的人數問題仍然是制約職業學校發展的一個瓶頸。
現在不少職業教育似乎走向了一個死胡同,多數職高學生面臨著無法升入大學的困境,大學在眼界和思維上能夠給與學生更多地幫助,幫助他們更好地學習知識技能,同時打開思維模式,走出既定的技術套路。然而職高學生文化課程上的劣勢,導致了多數學生無法升入更高一級的學校就讀,不能進一步提升自己學習到的技能知識,就只會囿于現有的知識,這就大大縮小了他們的就業前途,因此低端的技術工作常常是他們畢業后的工作方向。
變局之年:
讓每個人都有人生出彩的機會
6月23日,習近平總書記專門對職業教育工作做出了重要指示:牢牢把握服務發展、促進就業的辦學方向,深化體制機制改革,創新各層次各類型職業教育模式,努力建設中國特色職業教育體系,努力讓每個人都有人生出彩的機會。這對于中國的職業教育發展可謂意義重大。
同日,李克強總理在人民大會堂接見了參加全國職業教育工作會議的代表。他說:“我們要用大批的技術人才作為支撐,讓享譽全球的‘中國制造升級為‘優質制造。”
中國有13億人口,9億多的勞動人口,要將“中國制造”轉變成“優質制造”是現階段中國產品必須要跨過的一道坎。在過去的幾十年里,憑借著人數多的優勢,“中國制造”以量的投入打進國際市場,而現在為了縮小和中等發達國家的差距,就必須在質上有突破有創新,要將中國的人口壓力轉化成人才優勢,加大職業教育的投入,將職業技能和職業精神作為發展的重點。
這一系列的指示意見發出了一個信號:國家將大力發展職業教育,而這種發展不再僅僅是針對單純的學校教育,職業教育的發展已緊緊地和國民經濟、社會經濟發展聯系在了一起。
根據國家統計數據顯示,“十一五”以來職業院校累計為國家輸送了近8000萬名畢業生,占新增就業人口的60%。“十二五”以來,中央財政每年投入150億元打造職業教育。
四川在職業教育的投入上也下了大力氣,據2011年統計,3年的時間四川職業教育基礎場地投入近130個億,建成一大批國家級、省級示范職業院校。在2013年的全國“兩會”,省教育廳副廳長王康更建議將職業教育融入國家產(事)業發展體系建設和整體布局,政府應要求所有用人單位都要主動參與人才培育工作,并承擔一定的責任和經費。“用人單位參與人才的培育,或為職業學院提供師資、設備、實習崗位或實習費用的,可以折算成相關的成本,從其承擔的經費中扣減。”
職業教育的發展迎來了一個“春天”。而中國的職業教育向前一步的發展步子到底怎樣,多數人都期待著。
曾在德國學習培訓兩個月的職業技術學校的秦老師深有感觸:“如果中國的職業教育能打破一次性教育的禁錮,發展為像德國一樣的終身教育,那么職業教育發展的前景會很好,整個市場的發展和國家經濟的發展都會得到很大的提升。”(責編:賀貴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