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冰華

1974年,廉靖宇出生在北京海淀區一個充滿藝術氛圍的家庭。熏陶在戲曲藝術的氛圍里,廉靖宇很小就喜歡上了京劇、評劇、梆子、豫劇、黃梅戲、晉劇等戲曲,還有評書、相聲、大鼓、快板、快書等曲藝……很多人會奇怪他為什么沒有走上專業之路,他卻說:“我更愿意把這些當作一種愛好。”
從北京市第三師范學校畢業之后,廉靖宇作為一名語文教師進入了海淀區的名校中關村三小。名校的教師工作辛苦而繁重,他說:“別人總說教師收取家長的禮物如何如何,但是在三小的6年告訴我,那絕對是個別現象。從事教育這么多年,我始終感謝當初在三小工作時魔鬼般的訓練。雖然苦,但是這種苦是一種力量,為我后來的教學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2001年,CCTV舉辦了第一屆全國京劇演員電視大獎賽。廉靖宇看了以后感慨萬千。他一方面驚嘆于選手們優秀的專業表現,一方面感慨這些專業演員在綜合素質測試上的巨大缺陷。當天晚上,廉靖宇失眠了。他連夜給當時北戲的孫毓敏校長寫了毛遂自薦的長信。他說:“我并不認識孫校長,我就是想試試看。一來,我可以繼續教書,二來,我可以圓自己喜愛戲曲的夢。”一個月后,廉靖宇接到了北戲的電話,順利通過了面試、試講。當年的9月,他成了北戲的一員。
因材施教
文化課對于藝術生來說就是素質教育,是不可或缺的基礎教育。在藝術院校教文化課,與在普通學校教文化課有什么樣的不同?
對此,廉靖宇說:“作為一名教師,特別是基礎教育的教師,我個人認為,在教學上不求在知識上教得有多深、多高,而是應該盡量在知識面上拓寬學生的視野。” 在北京戲校教書,要想教好可并不簡單,想要在課堂上取得好的成果,教師需要培養自己多方面的技能。在課堂以外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更需要根據學生不同的專業因材施教。
多年來對于音樂、戲曲的廣泛愛好,為廉靖宇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讓他與藝術生之間沒有了鴻溝,更方便他因材施教。廉靖宇所教授的班級很多,有京劇班、昆曲班、評劇班、梆子班、音樂班、舞蹈班……針對不同的班級所學的專業特點,廉靖宇設計了他獨特的教學模式——抓住學生的興趣點,找到傳授的知識與學生們專業知識的契合點,有針對性地設計教學課程。
而在教學的知識儲備上,廉靖宇不僅僅依靠他多年的藝術底蘊,更是利用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吸收著不同領域的信息。當時,每天早上坐公交車、地鐵的時候,他會留神觀察周圍的信息,再將觀察、傾聽來的信息,整合成一段新聞或者一段故事,在課堂上隨機地講述給學生,讓學生了解外面世界的同時,也豐富了課堂的知識。又或者將廣播里的一些相聲段子、“感動中國”這類節目中的生動故事捕捉來,在課堂上換成生活當中的事例,講給學生聽。他說:“如果你講述一個媒體里報道的英雄事跡,學生們會覺得枯燥不感興趣,但是如果將這些內容及生活中的典型事例套進幽默的故事里,借用評書和相聲的表現手法傳遞給學生,學生就會覺得很好玩、很有趣。同時那又是實實在在的真實的東西,會讓學生更容易在潛移默化中接受。”
目前所有藝術類院校所教授的教材并不是針對專業學生設計的。教案中所要求的重點與非重點并不一定適合專業院校的學生。對此,廉靖宇說:“教材改變不了,我們該怎么在教學上進行篩選分類?有些篇目,教學大綱上是作為閱讀或自讀不講的,但是非常適合我們的學生,那么我就拿過來,作為精講。有些課文沒什么意思,雖然大綱要求是必學的,孩子們聽不進去,我們不能刪掉,那就提綱似的讓學生了解一下。
“幾篇不同的課文——如《音樂巨人貝多芬》《福樓拜家的星期天》《觀舞記》,怎么分配這幾篇課文?我不能按照教材統一要求的,這個是精講的,那個是略讀的,那個是自讀的來教授。音樂班的同學當然會對《音樂巨人貝多芬》更感興趣,那么我就將這篇課文針對音樂班拿出來去進行設計。在舞蹈班,我就把《觀舞記》拿出來,針對舞蹈班同學的接受能力,從興趣出發精講這篇文章。和學生所學的專業沾邊掛鉤的課文,對于專業學習真的是有好處。比如學音樂的同學,從小可能更專注于音節、音律這些死的東西,而對他所演奏的作品如何理解,作者情況,包括創作的背景是怎樣的,很多都不了解。如果能夠在文化課上抓住它并講透,不在于講授完以后學生的專業技術能有多大的精進,而在于把他們的視野打開了。
“我的教學就是將學生的興趣點發掘出來,放到自己的教學里面,盡可能地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有些課文,學生們一看就有厭煩心理,但是其實對他們的文化素質培養是必須的,這就要看我們如何去教。初一初二的課文中涉及的古文并不多,篇幅也不長。寫景的文言文很上口,敘事故事的文言文情節很抓人。我絕不浪費這些知識,甚至為了講明白而不惜花費三四課時的時間。等學完問學生,文言文好玩嗎?學生常常說,有時文言文比現代文還好玩。這是因為文言文所在的年代離現在比較遠,有想象的空間。孩子們更喜歡了解當時作者的情況,對于時代的背景特別感興趣。我的理念就是不要一節課上滿堂灌,而是做到一課一得。一節課只有45分鐘,你不可能每一分鐘都扣住他。每一節課如果能讓學生熟練掌握一個知識點,一個學期下來,那數目是可觀的。”
真情真愛
廉靖宇說:“教師需要有一顆博愛之心。”
對于學生來說,廉靖宇既是教師更是朋友。他說:“我與我的學生首先是師生關系,其次是父親與兒女的關系,第三是朋友關系。我不介意把我的電話號碼或者微信留給學生。因為有的時候孩子當面不好意思跟你講,卻愿意在空閑的時間給你發信息、微博留言來袒露心聲。這是好事,師生之間需要這種溝通,所以我愿意跟學生建立多種關系。普校有時會講好學生壞學生這個概念,而在我們北戲卻從來沒有這個概念。孩子們都需要愛。學生們進入北戲也就是十歲左右的樣子,相當于我們的孩子,愛是第一位的。學生再調皮搗蛋,畢竟是孩子。做教師要用真心對待。學生取得好成績,為他高興、為他鼓掌;當他犯了錯誤,為他痛心難過;當他上專業課受傷的時候,為他揪心。我的學生生病了,我會隔三岔五地發個信息或者留個語音給他。對于孩子來說,得到父母的關心,他覺得是天經地義的,而得到老師的關心,這是父母之外的人,又是他所尊敬之人的問候和關心,真的是一種巨大的力量。”
廉靖宇除了教授年級的語文課以外,還教授初一年級第一學期的《弟子規》課程。“我反對‘泛國學,動輒拿傳統文化說事。傳統文化里有精華,也有糟粕,比如《弟子規》中‘臥冰求鯉之類就不合適現在。 但是如‘孝感天里講述的舜的故事就非常有意義。但是又不能按照過去的思維去講述,而是應該有新的側重點。第一年教的時候,就有學生問:‘他爹和后媽那么害他,他還對他們那么好,這也太愚了吧?第二年我就將側重點轉移了,不再放在愚忠愚孝上,而是放在趣味上。比如修谷倉那段,最后舜戴了兩頂斗笠滑翔下來,我就跟學生說,這可能是人類最早的滑翔記錄。學生一聽就很感興趣。挖井那段也是,重點講述舜修了U形通道逃生。這里既讓學生們知道了孝,也告訴了學生們不能愚孝,坐以待斃,需要用聰明智慧逃生。”
在講述《弟子規》課程的時候,廉靖宇認為不僅僅需要講內容,更需要親身示范。《弟子規》是一種行為規范,最終應該落實在行為上。這就需要老師身體力行。有時,一天課下來很累,他也會想倚著課桌歇歇,但是他會馬上提醒自己這不符合《弟子規》中的行為準則。在課堂之外的行動上亦要如此。一段時間下來,他發現,學了《弟子規》的學生們再遇到老師時,會非常真心地與老師打招呼問好了,也會更多地考慮他人的感受了。雖然半學期的課并不會就此改變什么,但是學總比不學強得多。“教育者要有信心、有耐心,不能急功近利,不能看不到成果,就說算了吧。”教師是需要能夠堅守信念的群體。
廉靖宇說:“教師應該像變形金剛一樣,要不停變換自己的角色。在課堂上時而眉飛色舞、時而手舞足蹈、時而嚴肅凝重、時而飽含深情。教師不要自己難為情,只有自己忘我投入,才能吸引學生的思路跟你走。一旦被學生看出你不是真心實意,那任憑你再說什么,在學生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
多年來,廉靖宇的課堂總是生動而愉悅的。“我們的學生每天很早起來,上午練功,中午加課,非常辛苦。下午上文化課的時候,如果課堂平淡無吸引力,孩子們恐怕早就睡得叫都叫不起來了。”平淡的話語卻有著溫暖的關懷,教師廉靖宇,有著一顆對學生無私的愛心。
“我們的學校領導很重視學生的文化課,始終堅持藝術生不能讓‘沒文化拖了后腿的理念。而我們公共教學部更是一個難得的團結的積極進取的團隊。在這里,像我這樣對教育飽含深情的老師還有很多。每當學生有演出,我們很多老師都會馬上訂票。當學生們看到臺下他們的文化老師為他們加油,會進一步拉近師生之間的關系。有一次我們的學生演出,老師們特意為他們準備了鮮花獻上臺去,當時學生感動得不得了。而學生們也會在課堂上用行動點滴地表達對教師的感恩,這種細小的關懷同樣也會感動我們。”
廉靖宇說他自己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在我看來,他是一個認真負責、充滿激情、無比熱愛教師職業的人。
他說:“不管有多累,只要上課鈴一響,我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只要一站到課堂上,馬上精神就來了。講臺是一個舞臺,而我是一個有著表演欲的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