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華
多年從事“凈”行表演的一點感悟
■徐春華
“凈”行,又稱花臉,是戲曲藝術中一個不可或缺的行當。無論是國劇還是地方戲曲都將該行當稱之為“凈”。戲曲臉譜論述對此概括的較為詳細,一張臉譜就能勾勒出各類人物的性格特征和忠奸美丑。可見“花臉”一行在戲劇舞臺上的重要性。
從藝多年來,本人或多或少也悟出了“以貌取人”這四個字的道理。一副性格明顯的扮相就能奠定良好的演出效果。然而對于地方戲曲演員,從事花臉這個行當,就沒那么幸運了。雖說:臉譜藝術被看成戲劇藝術中的“寶中之寶”,那也只是裝扮的復雜眩目令觀眾產生了視覺驚奇,普普通通的一張臉就足以表達一定的想象空間。而真正能讓觀眾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是唱做念打及情感深入表達。
地方戲的舞臺表演通常都是以生、旦愛情戲為主,花臉這個行當的空間自然就受到了局限,導致一些年輕人的主觀能動性大大降低,也有部分年輕人由于自身條件不足,只得不無遺憾地選擇了退卻。而我也是從青年到中年的人,揚劇舞臺也曾給我留下了很多的回憶。從最初的武生改唱文戲,到后來又選擇了“花臉”,它的藝術魅力讓我堅定了自己從藝的方向而矢志不渝!
花臉一行可以細分為銅錘花臉、架子花臉、摔打花臉,紅臉關公往往會被人們推舉為紅生的代表性人物,白臉曹操也隨之成為反派人物的典型,黑、白、紅相間的張飛自然而然的又被觀眾認知為率真、詼諧、果斷中帶有些許細膩類型人物的鮮明形象,此類人物通常又被觀眾稱之為“花臉”包括魯智深,張飛等人物皆歸屬于架子花臉,他們一生殺人如麻、蕩平狼煙,殺的都是人渣,蕩的全是禍害,樹立的大都是剛毅、正直、勇敢,頗具大無畏精神的人物代表,如果說,關公代表正義,曹操代表奸詐,張飛代表魯莽,那么,名垂青史的包拯又代表什么呢?包拯一角在戲劇舞臺上算是特型人物,歸行為“銅錘花臉”顧名思義,在他的身上彰顯著一股浩然正氣,如銅一般堅韌,如鐵一樣牢固,不茍言笑,不拘人情,不歌功,不頌德,不枉法,不弄權,侍君愛民,恩威并重,戲劇舞臺對他的描寫已達到濃墨全彩無可復加的地步。
年輕時看戲的時候受到傳統知識的教育,只知道包拯是個好人,不畏皇權斬殺了拋妻害子的陳世美,審斷了多少冤假錯案,陳州放糧的途中又接回了失散多年隱居在民間的龍國太等等……。然而對他的身世以及舞臺上的裝扮卻知之甚少!通過不斷學習才進一步了解了他出生卑微卻志向高遠,自幼飽讀詩書,長大后應試中博取功名,直至成為龍圖閣大學士,位列朝班,步入金階仍結草街環心系天下!他愛恨分明,嫉惡如仇,黑衣、黑帽、黑面孔代表著封建社會黑暗的階層,唯獨額頭上皎潔的半月映照著昏暗的世界,驅趕著邪惡,正義凜然,憂國憂民!詮釋出他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正義的人物形象!
作為一名戲劇演員讀懂一個角色也許并不難,但若想成功地塑造卻并非易事,特別是包拯這個角色,首先必須表達出他的持重和穩健,額音和虎音共鳴,鏗鏘有力是這個人物固有的聲音造型,動作的快慢一定要做到張弛有度,頻率不宜過高,邁步抬腿,舉手投足處處都要顯示出這個人物的性格特征,用四平八穩這四個字賦予他可以說一點都不夸張。
對于包拯這個人物的刻畫,我也是深有感觸,早在年輕時我就耳聞目睹了我團的一位老藝術家無數次的扮演包拯,并在數次的演出中給廣大觀眾帶來心靈的震撼!同時也讓我一個置身在其中的青年演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渴望著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前輩一樣以包拯的形象呈現在舞臺之上,與正義接軌與觀眾共鳴……
然而,美好的愿望與現實是有很大距離的,一個年輕演員在舞臺上,跌、打、滾、爬,使槍弄棒盡顯身手動作麻利或許是你的強項,但是突然讓你扮演一個深沉持重不怒而威的包拯恐怕就有些力不從心了。記得我第一次在揚劇 《斷太后》中扮演包拯差一點被自己的稚嫩所打倒,登上舞臺首先感到的是口干舌燥,冷汗直冒,一向善動的我卻難以駕馭自己的手腳,不停地搖晃,不住地想動,有一種按耐不住的感覺,勉強才將演出煎熬結束,謝幕后才發現自己冷汗淋淋動彈不得,別人棉襖加身我卻汗濕衣襟,究其原因,自己也給不出合理的解釋。
再后來,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斷的學習,閱歷的加深,我對包拯一角又有了新的認識,飾演這個人物首先要屏住氣息,動靜分明,外力要受內力所支配,動作幅度的大小一定要根據詞意而做,幅度越大越要干凈利落,剛而不火,繁而不碎,以鼻腔共鳴為基礎,額音,虎音加腮音三位一體,形成聲音的立體化響徹空靈方能產生聽覺震撼!口面袍袖不亂動,立腰挺胸莫仰頭,可以肯定這是戲劇舞臺上包拯一角的特征,也是對演員提出的基本規范。
世紀的開端文娛市場也迎來了新的繁榮巡回演練的機會,人到中年如日中天,扮演包拯一角顯得更加得心應手,青年時代的拘謹成為我走向成熟的動力,觀眾的歡呼贊美也肯定了我的努力!在未來的工作中,我相信無論在我的個人專場還是高雅藝術進校園,以及送戲下鄉等巡回演出中,觀眾都仍然能夠看到有我扮演的揚劇花臉的身影,不管前途有多渺茫,無論路在何方,我都愿為揚劇勞筋骨,苦心志,奉獻此生!
回顧一下自己多年來扮演的若干角色,其中投入最多、影響較大的應該是《百歲掛帥》中的王文以及焦廷貴、《斷太后》中的包拯、《艷陽樓》中的高登、《三請樊梨花》中的楊藩、《李慧娘》中的判官等等……可以這樣說:非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哪出戲都不是輕而易舉就能獲得成功的。尤其是《艷陽樓》高登一角,唱、做、念、打,面面俱到。家父嚴格按京劇的表演方式不折不扣地來要求我。面對這個角色,盡管最初感到有些力不從心,唱過了還要打,打完了緊接著又要唱和念。每次都是氣喘吁吁,不是運腔不足就是站立不穩。開打的時間也比較長,場面又很激烈,對于一個地方戲演員來說實在是一次很大的考驗。于是我每天都堅持苦練,不敢有絲毫松懈,以功促戲,以戲帶功,直到該劇目匯報成功才暫且松了一口氣……
如今,這出《艷陽樓》已成為我團保留劇目。不久的將來,在我的揚劇個人專場中可能還要再次面對觀眾。我堅信自己的汗水不會白流,觀眾的掌聲也不會白給。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終歸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揚劇戲曲藝術依然面臨的是傳承接代的問題。花臉一行雖然在地方戲中占有的空間不大,但是殘缺不全的行當只會讓戲劇藝術失去自身的光彩!寄望于后來者能具有“巷窄風倍勇”的精神,將地方戲曲的花臉藝術接力傳承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