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紀事（三章）

河南 李大崗

春天紀事（三章）

河南 李大崗

種桃花

我命里不犯桃花。

桃花與我的愛情和事業無關。

桃花只和春天有過節。我時刻倦縮在無望里。

推開窗欞，那么多溫柔的風撲來。我把眼眸投向鄰院。這些風，正是從鄰院的矮墻頭上漫過來。絲絲縷縷的，總有一種莫名的情感涌動。隱隱約約的，似有芬芳氤醞，似有蜜蜂喧囂，似有人影晃動……

輕盈，婀娜，嬌美……竟與我的夢境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我心跳動著，一團烈火在臉上燃燒……

緊關窗欞，氣喘稍定。我拿出一柄鋤頭，在緊鄰院墻的一角深深地挖上一洞穴——我要種桃花，讓桃花為我的院落帶來春天，讓桃花和桃花為鄰——

從此，我的命里犯了桃花。桃花不再只與春天有過節，它與我的夢和生命無休止的糾纏……

把我蠢動的心思，化為一株藤蔓，倔強地順著桃花攀爬……

種土豆

春天的清晨，陽光從院子的墻頭上漫過來。

我扛著一柄鋤頭，打開院門。在田野的一隅，有呼喚我的聲音。我踩著熟悉的路徑蜿蜒走去，鳥兒的鳴叫，幾近清晰。

回想起昨夜的夢境，我微笑著，撿塊石頭擲去。我不是討厭它們的嘈雜，只是怕它們把我的夢告訴這個春天。在夢里，我和它們一樣，按捺不住的啾啾。

我找準一個點，將鋤揮下。鋤柄早已被手的稚嫩磨光滑了。亮光一閃，鋤刃已經深入土地。土地松軟，濕潤，就像我的夢一樣。

其實，我無法描述自己的夢。就如同無法言狀此刻的興奮和欲望……

一個洞穴被我挖好，我看見洞穴的深秘和溫暖在向我招手。我的手在輕輕揚起時，一枚土豆種子隨著跳躍著，撲進土地……

土豆是我喜愛的植物，它矮小的植株在夏日開著卑微的小花。秋天，碩大的土豆藏在地上，只需一扒拉，它就將圓潤呈現給你。

我希望我就是這枚土豆，在秋天的午后，在你的扒拉下，將我的衷誠奉獻給你。然后看著你擁我入懷，驚喜的淚，悄悄地落下來……

種星星

扒開夜色的土壤，把殘月、云朵，連同無休止的藍拋在一邊。種星星呵！

我要種的，不是天中間最亮的一顆。它的光芒閃爍，又洋溢著燦爛的笑意，那么張狂，太居個性。顯然，與我的斯文不相關聯。我要種的也不是最靠邊上的一顆，它隱隱約約，似有似無，飄逸中略顯晦澀，幾乎可以被天空的藍所覆蓋，被云的飄帶卷入無限的飄渺里……

在不濃不淡、不深不淺的藍里，我發現了不急不躁的一顆星星。它小若米粒，但光芒萬丈，它的光不卑不亢，不疏不緩，正與生活中的我一模一樣……

是的，風不能帶走它的顏色，夜色雖然深厚，但它仍然面帶微笑。這種笑既不狡黠，也不詭秘，那是一種簡單，一種純粹，一種了然與胸……

就種這一顆！這是我自己！

把自己種在黑夜里，那些紅塵和繁瑣，都會在它面前怯步和無言。

夜色，雖然距離光明還得一段路程，但我要在夜色里，努力長成一株白樺樹或青松，它們是我命之歸。

它們在夜色里成長，在生命的長河里，敢于面對風雨的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