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比時尚的藝術市場

姚謙

這些年當代藝術如時尚產業一樣，藝術如商品一波一波地被包裝后推到需要靠人云亦云的市場。時尚需要被關注、需要被熱炒，完全被移植到當代藝術市場：包裝過度的商品透過萬花筒手段的宣傳，引來了鬧哄哄的人群。

不同的是時尚產業近期因為手段已老，漸被群眾識穿，正面臨著產業的大瓶頸。而藝術市場因為大陸的經濟速起又閱歷不深所以出手大方，因此正方興未艾，救回了歐美低迷已久的市場。兩大甩賣品牌一估算，從一年兩季的大拍，發展到一年三次大拍以及無數小拍來共襄盛舉。過往時尚圈的米蘭、巴黎，就如同當今藝術市場的倫敦、紐約，時間到了、新款上架，特別是當代藝術拍賣熱鬧非凡。只是我們發現了一件事實：無論是巴黎還是米蘭，每一次新秀的伸展臺旁，最前排的中國明星以及媒體席上的中國媒體忽然爆滿。這也代表著時尚產業的務實與敏感，誠實地面對新富國的興起。同時當代藝術亦然，這一年來買下當代拍賣圖錄封面，似乎是中國買畫者進場買西方當代的一種方式，如同幾年前俄羅斯土豪之進場印象派。這更刺激著兩大甩賣公司與西方藝術中介人，都奮力要把大陸當成新的淘金場，想盡任何能吸引中國買家一擲千金的方法，和一波波美輪美奐的拍賣場。

只是有多少藝術品可以支撐那么多拍賣呢？20世紀、印象派都已經蓋棺論定，商品來源有限，當代藝術則不受此限，因為活著的藝術家就能生產，當代藝術拍場里藝術家平均年齡正快速降低中。西方當代拍賣的“夜場”絕對是快速制造藝術明星的地方，如同封面則是制造好價格的地方一樣。君不見這些年來一些剛露頭角的新星，轉身就進了拍場，甚至直接走入夜場與奮斗大半生的藝術前輩排排坐。有些是因為經紀畫廊與拍賣公司關系良好，所以展開互利的合作，也有藝術家干脆直接與拍賣公司內有決定權者交換資源，自行賣畫。這些年來太多中國當代藝術品在西方拍場亮相撒網后，不久就可以在中國大陸和港臺的拍場或畫廊收成了。只是我們看到這些快速收成的藝術家名單，他們喧騰熱鬧的周期總是在短短的三五年之間，年年都有小鮮肉被運送上場，取代上一波炒作如今貨品出清的舊臉孔。不過不必擔心那些快速過時的藝術家們，經過幾年的風光，華宅、大車、雪茄……樣樣不缺了！

市場上的當代藝術家就如同時尚品牌這些年來極力捧紅的年輕設計師一樣，在這個快速升起的名利場，往往都是他們一生中一次嚴厲的人性考驗，名利雙收時有人謙虛低調、有人得意忘形、有人不為所動、有人放大自憐，因為金錢往往是一個最真實而殘酷的試煉，考驗著這群藝術家或設計師如何看待自己的才能、又如何面對自己的創作，以及如何定義自己的作品——是創作或者是消費品。我還是相信每個時代都會有許多有才華的人，而這些有才華的人之中，大部分的人都還是忠于自己的，即使面對名利機會的來臨，還是愿意誠實地面向著自己的內心，也愿意以更謙卑、更開闊的心去追求，并且如實反映到自己的創作里。這樣的藝術創作往往都較為樸素，甚至較為平和，沒有躁動也不故作姿態地大鳴大放與憤怒悲傷，不故作哲人態卻讓人閱讀后有伸展思考的力量。

好的藝術創作絕不需要倫敦、紐約大甩賣決策者的肯定，只要作品能深深感動了閱讀它的人。藝術家的能量最終看的還是他的作品，而非作品在市場交易上締造的成績高低。我依然相信在此刻中國當代的藝術創作者里面，還有很多誠懇的創作者，他們不迎合他人、愿意思考，并且早已脫離第三世界與少年時期的憤怒與鄉愿，也不愿重復自己或取巧地轉藉西方大師。我也相信不久后我們眼前的亞洲當代藝術創作，可以脫離了西方制定的審美框架，面對這個時代亞洲藝術創作有著更深刻和獨具慧眼的見解。中國當代藝術跨出美好的一大步，無需到倫敦、紐約的拍場去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