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紅
(湖北文理學院 經濟與政法學院,湖北 襄陽 441053)
處理好城市與農村社會的關系,是中國現代化進程中的重大課題。2002年,黨的十六大首次提出了“城鄉社會統籌”發展戰略,經過十多年的政策實踐和理論研究,我們對城鄉社會發展問題有了較為全面理性的認識。2012年,黨的十八大進一步提出“城鄉社會一體化”發展戰略。我國城鄉由“統籌”發展到“一體化”發展,體現了我們黨對城鄉社會關系認識的升華。2013年中央一號文件指出:農村空心化已經成為影響農村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因素,要建立健全符合國情、規范有序、充滿活力的鄉村治理機制。十八屆三中全會進一步提出要健全城鄉發展一體化體制機制,形成新型工農城鄉關系,要形成以工促農、以城帶鄉、工農互惠、城鄉一體的新型工農城鄉關系,健全農村留守兒童、婦女、老年人關愛服務體系。因此,新形勢下,通過統籌與整合應對城鄉一體化進程中空心村的治理,意義重大。
農村空心化作為當前中國較為突出的社會經濟現象,已成為一個公共性話題。如何在城鄉一體化進程中治理空心村,縱觀學界、政界、大眾傳媒的已有研究,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關于空心村與城市化的關系:空心村是在我國特有的城市化過程中發生的,是由于農村經濟和就業結構以及農村勞動力、資源的大量轉移而導致農村發展緩慢,空心村發生地在農村,但又會波及城市,給城市發展也帶來巨大挑戰(薛力2001,林孟清2010,劉祖云2012)。[1]關于空心村與新農村建設的關系:農村空心化問題,對農業生產、農村公共服務、村民自治以及鄉村社會秩序產生了消極影響,因此對空心村進行治理應是新農村建設的重要內容。(鐘勇2006,劉洪彪、甘輝2007,陳家喜、劉玉裔2012)。[2]關于空心村與城鄉統籌發展的關系:空心村問題,是城鄉統籌發展的制約因素,要使城鄉得到統籌發展,必須積極改善空心村問題。(董青青、范迪軍2012,周春夏 2012)。[3]關于空心村的治理困境與路徑選擇:學者們分析資金、政策、觀念、法律制度、政府作用是空心村治理的主要制約因素(楊大柱2008,趙慶雙2009,秦振霞 2009),[4]要通過治理、變革和創新,實現鄉村治理的良好狀態。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出,學術界和社會實踐層面關于空心村治理研究的成果是大量的,研究的視角也比較廣泛,上述研究無疑極具啟發意義,也是后續研究的基礎。但是現有研究也存在明顯的不足:首先,當前對城鄉一體化進程中的空心村治理重點和難點問題的研究都較為分散,只是一般性研究。即使有經驗研究,也限于少數個案,缺乏理解城鄉一體化進程中空心村問題的系統性理論闡釋和經驗研究。空心村往往包含了鄉村治理發展中的各種矛盾和問題,選擇大樣本對其進行綜合性研究,對于進一步深化鄉村治理,具有重要意義,也是能夠產生重要理論的領域。其次,理論概括和經驗歸納不夠。中國地方差異性很大,鄉村治理發展的制約因素很多,表現也不一。現有研究一般限于個案,而且以規范性闡釋性研究為主。事實上,空心村并非某一地方的特定現象,而是具有一定普遍性的現象,需要通過整體性的經驗研究和數據分析確定特征和原因,才能夠提出解決相關問題的有價值的對策建議。再次,現有研究主要從農村社區建設內部著眼空心村治理,從城鄉一體化進程中的視角關注較少。
伴隨工業化、城鎮化深入推進,我國農業農村發展正在進入新的階段,農村勞動力大量流動,農戶兼業化、空心村、人口老齡化趨勢明顯,加強和創新農村社會治理勢在必行;因此要建立健全符合國情、規范有序、充滿活力的鄉村治理機制,在這樣的形勢下,集中力量研究治理空心村問題,解決制約鄉村治理發展的突出問題,對促進農村社會和諧穩定,具有重要意義。對全國具有典型意義的空心村進行全面分析和深入研究,總結新形勢下鄉村治理發展的基本規律和民主建設經驗,從而提出城鄉一體化進程中重構鄉村治理的體制和社會基礎,實現社會與現代國家的有機整合的理論設想,為新世紀農村發展提供新的理論基點。
本研究以本課題組對湖南、湖北、安徽、河南等地村級調查問卷為經驗材料和敘述藍本,本次調查以問卷調查和個案訪談為主,并且結合以上省份二十個村的農民工村級調查問卷,發放問卷570份,回收560份,有效問卷540份,有效問卷為94.73%,研究者認為,所謂農村“空心化”不僅僅指農村人口的凋零,“空巢老人”、“留守婦女”、“留守兒童”等社會問題的日漸突出,更體現在鄉村既有的道德秩序、糾紛調處以及心理疏導機制的缺失。農村“空心化”問題普遍存在于農村勞動力輸出集中地的中西部地區,它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當前農村社會在城市化和工業化沖擊下出現的一些新情況新問題,提出了轉變農村經濟發展方式,不斷創新農村社會管理的新課題,值得認真思考對待,中國正面臨著重要的社會轉型,本研究嘗試探討的問題主要是:城鄉一體化進程中的農村“空心化”的治理探討,以此創新農村社會治理新模式。通過調研發現“空心村”的問題主要表現在以下方面。
青壯年勞動力外出務工,“空巢老人”、“留守婦女”、“留守兒童”等社會問題日漸突出,不少村莊出現人口凋零,農田水利基本建設和社會公益事業無法開展的窘境以及鄉村經濟發展衰退的情況。
案例一:通過300位老人的調查問卷和個案訪談(其中調研對象50至60歲之間的90人,60至70歲之間的120人,70歲至80歲之間的90人)發現,75%的子女在外務工,2%的受訪者的子女在外求學,13%的受訪者子女在外經商,10%的受訪者子女在外居住。有88%的老人因子女追求經濟收入而成為空巢老人。由于子女多在外務工,所以很少有時間回家,有將近60%的子女都是過年回家同父母團聚,一般回家的時間也只有10到15天左右,春節期間除了消耗在往返路程上、走親訪友等時間外,真正陪伴在父母身邊的時間只有3天左右。現在農村很多地方種地的農民80%的年齡在50—70歲之間,這些農民文化水平低,缺乏科學的種田技術,種田還靠以前的老經驗,一旦遇到技術性問題就難以應對,尤其是遇到自然災害時,更是束手無策,老年農民仍然充當了種田的主力。在所調研的鄉村甚至出現原來一兩百人的村莊現在僅剩十余人在家留守的窘境。
案例二:2012年3月27日,四川大竹縣月華鎮年僅27歲的留守居家媽媽唐成芳把劇毒農藥灌進自己三個孩子李春紅、李水秀、李順仕的口中,隨后自己也服下了劇毒農藥。因為二元戶籍制度,外來工享受不到城市在保險、社會福利和入學上的公平對待,為了降低生活成本,唐成芳只能回農村老家,這對于一個剛剛懷孕生子的妻子顯然是殘酷的。
筆者調查的絕大多數農村村莊建設停滯,房屋破敗,村民紛紛選擇到鄉鎮買房準備兒子婚事,或者買房囤積以備漲價之憂)而帶來鄉鎮擴張的“無序化”(諸多原因造成鄉鎮商品房價格飛漲,目前買房裝修總數超過十萬,存在鄉鎮建設沒有規劃,無序擴張的現狀),出現了鄉村建設的“荒涼化”,農村發展的“空心化”理應引起社會高度關注。
案例三:Zy,男,湖北鄂村人,1996年出生,初中未畢業就跟著父親在外打工,家里還有個讀初中的弟弟。看著村里的人紛紛選擇在鎮上買房,房價比去年每平方漲了近一百元,雖說Zy才17歲,Zy的父母拿出所有積蓄再找親戚借了三萬,花了近十萬在鎮上買了一套三居室,等著再去打工掙錢裝修房屋準備兒子結婚。
這不僅反映在當前大多數農村女方看重的不單單是男方的人品及家庭條件等,更現實的是男方的經濟實力能不能在鎮上買房定居,甚至很多人以此作為談婚論嫁的條件,還包括現在的年輕人對土地沒有感情不愿呆在農村,尤其是鄉村小學的撤銷使所有年齡段孩子都只能到鎮上接受教育,這就必須考慮在鎮上居住以節約租房成本。
由于集中財力發展工業和城市,導致所有資源都向城市集聚,農村的資源抽空后,日見衰敗。農村醫療、教育、文化等資源都已空心化,出現鄉村文化虛化、鄉村價值的空心化。我們的新農村建設的不足,很難用健康、積極的娛樂方式去吸引農民。有學者將其概括為“無事可干,無人可玩,無樂可尋”,農村的教育質量、文化服務、體育設施、水利、電力、醫療等一系列公共事業的推進還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不少村莊的娛樂設施、娛樂方式極為貧乏,除一些日常的走親訪友外,打麻將、“詐金花”(一種撲克牌賭博游戲)等成了許多人的娛樂方式,這也造成了賭博現象的蔓延。
留守老人和留守婦女占大多數的空心村困境,傳統垂直的線性行政管理,很難在鄉村提供深入細致的公共服務,無法從長遠滿足農村困難群體對社會服務的需求。既出現農技服務部門和科技部門服務的缺失,農村農田水利設施老化、年久失修,也體現既有的道德秩序、糾紛調處以及心理疏導機制的缺失等社會工作服務的問題。
案例四:留守婦女占絕大多數的湖北H村,在調研中發現她們普遍存在“勞動強度大”、“精神負擔重”、“缺乏安全感”的問題。由于承擔著農業生產、照顧老人、教育子女等責任,要包攬家庭承包經營帶來的一切勞動,原來夫妻雙方共同的勞動任務,現在全部由妻子一人承擔。在訪談中,發現留守婦女承載著雙重憂思,一是生活中缺少關愛,感情上出現空缺。二是夫妻感情的疏離,有不少人被丈夫遺棄或正面臨被遺棄的危險。另外的精神壓力還來自于對子女教育的無能為力。農村留守婦女經濟壓力大、生活照顧負擔重、夫妻情感缺失、易受家庭暴力等困境,一些留守老人因得不到子女的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面臨一系列生活困難和問題,農村社會工作相對短缺。
“空心村”表現出來的問題,是在我國處于工業化、城鎮化快速發展和深化農村改革的新舊體制轉換過程中,農村管理體制、經濟利益和社會關系格局不斷調整并發生深刻變化所引發的各種社會矛盾的集中表現。既有客觀原因,也有主觀原因;既受到村莊內部條件的制約,也與外部環境密切相關。主要表現為:
1.農民權利保障的弱化與農村社區建設的滯后。“在現代民族國家的建構過程中,國家需要對鄉土社會進行整合,中國共產黨通過‘政黨下鄉’、‘行政下鄉’、‘政權下鄉’等方式實現了中國農民的‘組織化’。但這種‘組織化’而非農民的自組織化。在農民被組織化的過程中,也造成了農民主體地位的缺失,出現‘國家農民’的傾向,農民權利難以保障”。[5]其制度性成因在于鄉村治理的客觀環境和社會形態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
農村社區建設滯后主要表現在鄉村建設發展的經濟基礎不牢。新農村建設要順利發展,我國農村政治、社會要穩定,需要一定的經濟條件作為支撐,但是我國大多數地區農村經濟相對落后,村級經濟基礎薄弱。特別是取消農業稅后,一些地方的村級組織主要依賴財政轉移支付資金勉強維持運行。由于缺乏為村民辦實事、做好事、解難事的財力和物力,導致村級組織沒有號召力,不能凝聚民心,加上外出打工經濟效益的吸引力,導致農民的大量外出。
2.政府有效公共服務的缺乏與農村公共服務體系不到位。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城鄉生產生活條件極大改善,社會事業快速發展,城鄉居民分享到了經濟快速發展的成果。然而,經濟的發展給社會需求帶來的深刻變化,對各級政府也提出了新的挑戰。城鄉社會需求的快速增長與公共服務不到位并存,這種公共服務供需的矛盾已經成為影響社會發展桎梏。如湖北作為中部地區發展的引擎和支點,公共服務雖然取得一定的成效,但依舊不能滿足隨經濟發展而釋放的城鄉居民公共需求,特別是處于弱勢群體的流動人口、特殊人群和農村留守婦女兒童、空巢老人等社會群體,處于公共服務的邊緣地帶,2012年湖北省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分析報告顯示湖北省流動人口830萬人,農村留守婦女有300多萬,留守兒童200多萬,農村留守老人也數量龐大,因此弱勢群體的公共服務需求的滿足狀況如何,將直接影響到社會文化生活的整體水平。
鄉鎮政府作為國家設在農村最基層的一級政權組織,除了進行必要的社會管理以外,更主要的是履行公共服務的職能,為農民提供基本的、均等化的公共產品,保障農民的合法權益。農村稅費改革之后,特別是國家整體戰略轉向“反哺農村”、城鄉統籌發展,進行新農村建設以后,“為農服務”是新時期鄉鎮政權存在的主要合法性。但從實際的情況來看,在絕大部分農村,基層政府并未及時轉變為這樣一個服務“三農”的行動主體。他們在某些跟自身利益緊密相關的工作上,譬如拆遷、土地流轉或者被上級定為一票否決性的工作任務,仍然保持著超乎尋常的行動能力;對那些于己有利的事就去管、去做,對那些于己不利或者吃力不討好的事就盡量不去管、不去做,他們基于自身利益有選擇性地展開行政作為,進行選擇性治理。也有相當比例的農村基層政府現在淪為一種“政權維護者”角色——取消了收費征稅的任務而無所事事,只是起到維護社會穩定的作用,成為沒有任何進取心和主動為民服務的社會秩序的“維護者”——好似一種“維持會”組織。總之,選擇性治理或者淪為“維持會”,都會帶來合法性不足的問題。
3.農村自治組織能力的培育和建設缺乏。根據相關研究,我國農村各類社會組織約有200萬個,一般包括經濟合作組織、公益性組織和互助組織等,如各類專業經濟協會、老年協會、廟會、燈會、用水者協會以及環境保護協會等,構成了農村社會中一種重要力量。但農民組織程度較低,在村莊公共建設中缺乏社會動員能力,一事一議難以進行;農村社會利益缺乏有效的組織整合和表達機制,群眾利益難以得到合理表達;國家的強農、惠農政策,缺乏農村社會組織的適當銜接,難以落實到農戶中;最后,分散的農民個體往往缺乏合作習慣和公共精神,還不習慣在組織中按照一定規則開會、面對公眾說話以及辯論等,使得農村基層民主管理制度的深化缺乏民主的社會基礎。
4.農村社會核心組織社會動員能力的缺乏。當前,村民委員會及其相關組織普遍存在職能超載和能力不足等問題。但他們又是推動空心村治理的核心組織載體。村級組織治理能力面臨嚴峻考驗。由于農村精英人才的大量外流,一些農村的村兩委(村黨支部、村民委員會)組織的各項工作難以開展,村級組織處于癱瘓半癱瘓狀況。即使還在正常運轉的正式組織也因農村空心化的加劇而力不從心、難以維持。農村社會工作服務的滯后和缺位。農民作為中國最廣大的弱勢群體,急需公共服務和社會救助。同時,由于農村社會問題的復雜性和特殊性,中國農村在人口、社會治安、利益訴求、特殊人群管理中仍面臨著許多難點問題。要解決這些難點問題,僅僅依靠目前的一些政府機構和社會組織還不能夠完全得到有效解決。
5.農村社區公共文化和公共精神的缺失。近些年來,由于社會流動頻繁等,農村自然共同體趨于解體。思想文化建設本來是我黨的優勢,但在目前某些地方卻出現農村文化建設的困境。在當前農村文化形式繁榮的背后,卻是低俗文化的泛濫,糟粕文化的回潮,導致當前農村賭博成風,宗教盛行。由于缺乏反映農村傳統價值和鄉村精神的文化形態,富裕起來的農民無法從其中發掘主體價值與人生意義,只能在物質攀比中追求價值體現與精神滿足。原有的價值體系和思想觀念逐步瓦解,思想教育深入不到農民群眾內心,農民思想意識缺少主流價值的支撐,出現了嚴重的信仰危機,農村社會陷入集體意識衰落狀態。封建迷信在整個農村社會死灰復燃,并有日趨猖獗之勢,打牌賭博和地下彩票賭博在一些農村盛行。各地農村興起“宗教熱”,一些農民癡迷于宗教,而且非法宗教在一些地方開始泛濫,嚴重干擾了農村政治秩序和農民的生產生活。
大量研究已經表明,“多數農民,尤其是第二代農民工,他們從未真正從事農業生產,城市和非農業生產的生活已經抽空了他們對農村和農業文明的文化認同,家鄉逐漸成為一個越來越陌生的文化存在,一個標示著讓人看不起的農民身份的文化符號,一個血緣和宗族文化秩序迅速潰敗的淪陷之地。”[6]
鄉村公共精神不僅隸屬于道德范疇,它作為鄉村社會和諧發展的驅動力,體現了鄉村居民的歸屬感,對共同體和公共利益的認同與維護,對公共責任的擔當,對公共事物的積極參與等。村民在特定的國家制度和價值理念下生活,有著共同的利益訴求,共同的目的,彼此需要,相互肯定,構成了一個權利、榮辱和價值的共融體。在公共治理視閾下,缺乏公共精神、公共責任感、公共參與能力的村民難以成為村莊真正的主人。農村改革以來,國家權力與社會力量之間的關系發生了較大變化。隨著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實行和市場經濟的發展完善,農民獲得了更多的自由權利,其主體意識和個體意識逐漸增強,其價值觀也日益世俗化和去意識形態化,國家主導的集體主義價值觀幾近喪失。農民個體原子化、疏離化而帶來的精神冷漠,農民的集體觀念、公眾意識、國家責任意識逐步減弱,相互間的合作越來越困難。當前,鄉村居民公共精神的缺失已經成為一個普遍問題,主要表現為農民政治認同和政治歸屬感下降;農民責任意識比較淡漠,缺乏參與公共事務的熱情;農民更多地關注個人利益,缺少維護公共利益的精神。
城鄉一體化進程中的空心村治理,其核心原因在于農民權利保障不足和城鄉社區組織運作不力。其制度性成因在于鄉村治理的客觀環境和社會形態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這需要我們重建有效的治理機制和民主文化。
在現代化進程中,如何將作為傳統產業基礎和文化土壤的農村順利帶入現代國家,是所有面臨城鄉二元結構的國家在政治和社會發展中必須解決的一個基本問題。城鄉一體化進程中的空心村治理既要達成現代國家的政治建構,如管理機制、服務體制、公民身份、政治認同等在農村社會的成功塑造,又要促動農村社區在基于自身歷史傳承、文化和社會組織方式等之上,建構適應現代國家發展的社區生活共同體。以此,承接來自現代國家的政治和社會滲入,應對來自現代市場經濟體制的壓力,以及組織傳統文化和組織形態的現代化變革。治理空心村,就是要強化現代國家對農民的權利保障與農村社區重建,使得廣大農村能夠在國家建構的現代政治社會基礎平臺上,形成適宜農村居民生產和生活發展的社區生活共同體。
空心村治理首先是政府為農村提供公共服務能力和公共治理績效的建設。城鄉一體化進程中的空心村的基本問題是缺乏能夠提供公共服務的有效政府,村莊生產和生活的公共服務體系落后。要以有效政府能力建設及其公共服務體系構建為中心,建構扎實有效的農村社區公共服務體系,強化現代國家對農民民主權利的保障和民主運轉空間的建設,搭建空心村治理的基礎性體制架構。轉變政府職能作為加強新時期農村基層政權建設的主要內容,農村基層政府應由“經濟組織者”變為“提供服務者”,供給基本公共服務與保障各種公民權利,而不是以權力與民爭利。農村基層政府應該致力于保護產權,保護合同合約的執行,保護信用,提供公共品,確保社會正義。
2014年中央一號文件指出:“健全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穩定農業公共服務機構,健全經費保障、績效考核激勵機制。采取財政扶持、稅費優惠、信貸支持等措施,大力發展主體多元、形式多樣、競爭充分的社會化服務,推行合作式、訂單式、托管式等服務模式,擴大農業生產全程社會化服務試點范圍。通過政府購買服務等方式,支持具有資質的經營性服務組織從事農業公益性服務。”因此,通過政府購買,鼓勵更多社會組織參與農村社區公共服務,完善農村公共服務體系。
空心村治理關鍵在于農村自治組織能力的培育和建設。當前,村民委員會及其相關組織普遍存在職能超載和能力不足等問題。但他們又是推動空心村治理的核心組織載體。要大力發展包括農村群眾性自治組織、社會自治組織等農村社區多元組織體系,從有效政府、公共服務、產業布局、社會管理等方面克服長期困擾空心村發展的體制問題,承接國家職能和社區職能,調整其職能定位,加強其在動員和聯結鄉村社會資源方面的能力,強化其決策及其執行能力,使其成為空心村治理中的自治組織核心,并以之為基礎深化民主。
當前,不僅農村社會核心組織缺乏社會動員能力,而且整個社區中失掉了傳統的組織資源和載體,這使得以村級民主機制的運轉和優化缺乏社會基礎。要從農民合作組織、社區微觀組織、社區老年協會等新載體出發,根據農民需要,拓展農村社區微觀組織的發展空間。課題將研究構造社區自治組織的聯結機制,如農村社區工作者及其機構設置問題,作為多元組織發展的推動機制。
2011年11月,中央組織部、中央政法委、民政部等18個部門和組織聯合發布了 《關于加強社會工作專業人才隊伍建設的意見》以基層為重點配備社會工作專業人才。城鄉基層特別是城市社區要注重配備和使用社會工作專業人才,提高社會服務專業水平,促進社會服務業發展。2012年3月底,中央19部門頒布《社會工作專業人才隊伍建設中長期規劃》提出實施社會工作專業人才服務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計劃,到2015年在國家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通過依托社區服務中心或新建等方式培育發展200個農村社會工作服務站,到2020年基本實現每個國家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有一家社會工作服務站,帶動培養5萬名農村社會工作專業人才。適應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要求,加大為農村特殊群體和困難群眾提供服務的社會工作專業人才培養力度,在鄉鎮和有條件的農村社區探索吸納和使用社會工作專業人才。農村社會工作作為中國社會工作本土化的切入點(崔效輝,2007),服務于中國新農村建設(唐衛青,2007)和中國和諧社會的構建(王思斌,2007),其作用和地位日益突出。針對農村“空心化”的困境,社會工作可以大有所作為。農村社會工作既關注政策倡導、社區動員與參與等,也重視與政府的合作伙伴關系建立;除了社區層面的介入、同樣著重對社區居民的直接服務,特別是從家庭、小組和個人層面對農民提供“面對面”的支持和幫助。
隨著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逐步推進,通過治理“空心村”強化農村社會治理,消除可能引發農村社會不穩定的因素。堅持服務農民、依靠農民,完善農村社會管理體制機制,加強農村社區建設,培育農村服務性、公益性、互助性社會組織,推動形成政府行政管理和村民自我管理的有效銜接、政府依法行政和村民依法自治的良性互動的局面。
北京的非政府組織“農家女"的模式非常值得推廣,它幫助農村婦女尋找致富門路,捐贈書籍,幫助農村成立小型圖書館,在各村發展文藝活動,并把相關的內容滲透到書籍和文藝活動當中,然后從各地邀請專家學者,為農民上課,既講解各種具體的健康知識和農業技術,也幫助她們處理心理問題和社會關系。大力發展豐富多彩的社區文化生活。圍繞尊重老百姓關心的農村社會主題,采取農村留守社區居民喜聞樂見的形式,組織開展形式多樣的宣傳教育和交流培訓活動,在社區內形成村民相互理解、尊重、包容的生活氛圍。通過宣傳欄、公開欄、普法教育、科普教育活動、文明家庭創建等有效載體,引導村民遵紀守法、愛護公共環境、講究文明禮貌,養成科學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習慣。
近些年來,由于社會流動頻繁等,農村自然共同體趨于解體。適應現代社會需求的社區共同體是建立在組織化參與和理性的文化認同基礎上的文化共同體。擴大村民自治中社會參與,發展農村社區公共文化和公共精神,建構社區文化認同等問題,從而提供空心村治理的社區文化基礎。應“通過多種形式的教育和培訓,提高農民文化活動的水平,建構鄉土文化在現代流動社會中的新價值和意義,將傳統的鄉土文化認同意識和現代的鄉村‘田園牧歌’文化認同有機融合,提高農民對于自身文化存在和精神追求的自信心,從而才可能產生開放包容的文化包容力,順利實現農民文化的現代轉型。”[7]
城鄉一體化進程中的空心村治理關鍵在于如何在現代化進程中將游離于國家之外的農村社區順利納入現代國家政治管理和合法性建構之下,從而在現代國家的政治架構和社會體制中實現民主機制的優化和社區生活的民主化的轉型;空心村治理最終要農村社區能夠在現代國家的政治社會基礎平臺上,形成適宜農村居民政治參與和文化復興的社區生活共同體。國家權利保障和農村社區重建的發展狀況是決定空心村治理成效的關鍵變量。
2014年中央一號文件指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正處在轉型期,農村改革發展面臨的環境更加復雜、困難挑戰增多。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快速發展對同步推進農業現代化的要求更為緊迫,保障糧食等重要農產品供給與資源環境承載能力的矛盾日益尖銳,經濟社會結構深刻變化對創新農村社會治理提出了亟待破解的課題。必須全面貫徹落實黨的十八大和十八屆三中全會精神,進一步解放思想,穩中求進,改革創新,堅決破除體制機制弊端,堅持農業基礎地位不動搖,加快推進農業現代化。通過政府引導、市場運作、社會參與、農民主體的“四輪驅動”,實施產業布局一體化、市場體系一體化、公共服務一體化、社會管理一體化的“四個一體化”,促進公共資源在城鄉之間均衡配置,建立適應現代社會需求的城鄉社區共同體,以城鎮化帶動空心村建設。
[1]薛力.城市化背景下的“空心村”現象及其對策探討[J].城市規劃,2001,(6):8-13;林孟清.推動鄉村建設運動:治理農村空心化的正確選擇 [J].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研究,2010,(6):83;劉祖云等.農村“空心化”問題研究:殊途而同歸——基于研究文獻的理論考察[J].行政論壇,2012,(4):82-88.
[2]鐘勇.新農村建設中“空心村”問題探討[J].桂海論叢,2006,(4):19-21;劉洪彪,甘輝.新農村建設中“空心村”的整治[J].農業現代化研究,2007,(9):586-588;陳家喜,劉玉裔.中國鄉村發現,http://www.zgxcfx.com/Article/52299.htm l.
[3]董青青,范迪軍.我國農村人口空心化問題的研究進展與展望[J].江西教育學院學報(社會科學)2012,(10):15-20.
[4]楊大柱.城鄉統籌發展背景下的村莊整治——五河縣空心村整治的調查與思考[J].經濟研究導刊,2008,(19):64-65;趙慶雙.欠發達地區“空心村”現狀調查及治理研究——以山東省聊城市為例[J].開發研究,2009,(10):81-84;秦振霞,楊明金,宋松.“空心村”問題及其解決對策[J].農村經濟,2009,(3):9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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