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東方的微笑

◎趙利強

中鐵21局作品選

邂逅東方的微笑

◎趙利強

一直覺得與石窟有緣。

除云崗石窟未曾親密接觸外，與其他三大石窟都曾有一面之緣。而印象最深的，莫過于麥積山石窟。在那里，機緣巧合，我邂逅了東方的微笑。

2013年6月的一個周末，朋友相約去天水。無數次經過天水，卻未曾駐足，對天水的歷史感興趣是因為天水的地名，還有就是我國四大石窟之一的麥積山石窟也在天水。我不假思索就答應了，腦子里不斷地搜索關于天水的信息。

天水最早稱為“上邽”，稱“天水郡”始于漢武帝時期。天水得名，源于“天河注水”的美麗傳說。遠在三千多年前，上邽地區人口就非常密集，屋宇毗連，阡陌縱橫，可謂“山水靈秀，林木茂盛”。并且，這里還孕育了中國歷史上一個強大的秦帝國。秦末漢初，連年征戰，加上干旱，上邽城里民不聊生。一天夜里，忽然狂風大作，雷電交加，一道道金光閃耀，大地之上頓現紅光。在轟隆隆巨響聲中，大地裂開。只見天上雨水傾瀉而下，注入裂開的地縫，形成一湖，名曰“天水湖”。湖水位穩定，水質純凈，甘冽醇厚，史書記載“春不涸、夏不溢、四季瀅然”。當地人說這湖與天河相通，就叫“天水”。我一直覺得，天水是甘肅最美的地方。

我們乘坐當天的火車，三個多小時后到達天水。下火車，站前廣場便有通往麥積山風景區的公交。每位5元，我們幾人改變先登記賓館再旅游的計劃，背上行囊，直奔麥積山風景區。

由于蘭洽會和天水的伏羲公祭大典兩項重大活動安排在一起，就近來天水考察、旅游的天下客商摩肩接踵，絡繹不絕。

六月的蘭州，已經是干熱難耐。而當我們到了天水，特別是進入麥積風景區，這里林蔭蔽日，松濤陣陣，涼風習習，使遠道而來的人頓感夏日清涼。

隨著游人，我們到了麥積山腳下，那褚紅色的像麥垛一樣的山呈現在我們的眼前，這也是為什么稱之為麥積山的緣由。雖然只有143米高，但站在山下，還須仰視才能見到全貌。層層的石窟、層層的臺階高懸于山之腰、山之巔，游人如織，懸于崖上。由于行人通道是挑出架空的鋼結構臺階，許多人可能因為恐高的原因，走走停停，有的駐足觀望，有的閉目養神。我們幾位朋友習慣了登高，所以將許多游人拋到了身后。當我們走到最高處，看到一隊穿著講究的游人，在導游的帶領下且行且停，且聽且思。我們也就隨著這支旅游團隊邊游邊聽。走在中間的被稱為“市長”的先生在給團隊介紹著天水的歷史、地理、人文、氣候以及麥積山石窟的基礎知識和有趣見聞。團隊后面幾位游客可能注意了腳下，沒聽到“市長”的講解，問剛才說了什么，見沒有人接話，我就向其簡單地重復了剛才“市長”的講解。因為緊隨其后，這支團隊中的人有什么疑問，我在知道的情況下給他們簡單做答，客人點頭以示同意。在簡單的交流中，得知這是一支來自福州的考察團隊。

跟隨著福州的考察團隊，我們從東向西，沿著臺階忽上忽下，當在垂直位置的時候，“市長”、導游、福州團、我們的距離都非常近，“市長”也注意到了他所帶的團隊中多了我們幾位“不速之客”，福州團隊的成員向“市長”說：市長，你是天水的形象大使，你的市民也是天水的形象大使，這位朋友對天水的介紹很詳細。這種現象在福州不常見，我們要將這種現象帶回福州去加以推廣。“市長”說他任副市長后，主抓旅游教育，他就一直致力于提高市民對天水的了解程度，加大對天水的宣傳，這樣形成全市人民推介天水的良好氛圍。聽到客人的解釋，“市長”對我們也報之以微笑并揮手致意。

當我們走到編號第133窟的時候，“市長”給福州團的朋友說，咱們馬上要看的這一窟，一般不對外開放，這樣做是出于對文物的保護，只有中央首長、外國友人參觀或有重大活動的時候才開放。今天，你們可以欣賞到。同時，“市長”對我們幾位“不速之客”發出邀請，說，今天我這個市長用一下特權，特邀你們也一起進窟欣賞東方的微笑。

這絕對是一次偉大的邂逅！

燈光打開，在導游的介紹下，我見識了這個所謂的東方的微笑。

這是一尊非常小的灰色石像，一個可愛的小沙彌，他的眼神，他的嘴角，瘦瘦小小的身子，微側的小小的光光腦門，他站在洞窟的一角很自然地微笑著。相信所有看到過他的人，一定永遠無法將他忘懷。

因為，在麥積山的數百個洞窟中，有數千座各式雕塑、泥塑。他，一個菩薩前的小沙彌，大概十歲左右的樣子，身高88公分。與諸佛、菩薩一起，他實在是太小了。但是，觀者誰會忘記他呢？他的存在本來就不是讓人敬拜，不是為了顯示力量和權威。是的，佛教經過北魏的極速發展，已經深深地打下了封建王朝那森嚴的等級烙印。小沙彌的存在，目的就是為了這個微笑的剎那，旁若無人，自得其樂，童心未泯。他的微笑穿透一千六百余年歲月，瞬間擊碎所有過往塵世間蕓蕓眾生心靈中麻木粗俗的塵蔽，照亮世間所有暗淡平庸的雙眼。

我虔誠地蹲下去，蹲在他的面前，抬頭與他對視。是什么能讓他發出這樣純真、自然又幸福的笑容呢？那是一種洞悉了一切的幸福微笑，發自內心，恬淡如水。在他的笑容里，他一定不是在聽深奧的佛經，而是在想孩童般的心事，留下了這永恒的微笑。正是“一看心清凈，蓮花處處開，一花一凈土，一土一如來”！誰能讀出存在于佛教弟子熟稔于心中那么多的清規戒律？那又是什么？能讓人獲得這樣洞悉一切的智慧，從而內心純凈如一池清水，漣漪泛過，優美的曲線劃過頑皮的嘴角？

“市長”說，小沙彌那東方的微笑，堪與歐洲的蒙娜麗莎的微笑相媲美。聽著市長的介紹，所有的人在靜聽講解、靜觀沙彌、靜想心事。

那天的后半程旅游，我看到了些什么，已經很模糊了，唯獨對這個小沙彌，至今記憶猶新。

所有到天水麥積山考察旅游的人都是過客，你來我往，最終離去，而這個微笑著的小沙彌，他卻以頑皮的、天真的、快樂的微笑自然地留下了。我們能帶走的，我們能用心帶走的，只是他那永遠的微笑。如果塵世上有永恒的幸福和滿足，那它只存在于這個麥積山的洞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