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畫（外三首）

◎蔡達斌

一幅畫（外三首）

◎蔡達斌

月色浸染青瓦，月色浸染

青瓦下的人家，窗口的油燈下

春蠶般勤奮的母親，正把一顆愛心縫進衣服里

身邊的我挨著桌兒讀書，一會兒母親

把密密縫制的深情，披在我身上

這是一幅美麗的畫，是我誦讀《游子吟》時

不由自主地回憶起的景象，我時常從另一個世界里驚醒

在字里行間遐想，母親在鄉下一定無時不在牽掛著我

愧疚中我又仿佛看到了，老家門前一個呆呆渴盼的身影

于是，又一幅畫在我的腦海里繪制

昨天我飛往母親身邊，用孝心畫一幅畫

我撫摸著母親那頭頂的霜雪，端詳她一臉的滄桑

月色溶溶，簫音似水，我愜意地聽她話家常

讓母親嘰嘰喳喳地洋溢著歡聲笑語

心口兒一次次漾起幸福的漣漪，不知什么時候

我已悄悄給母親披上了一件暖融融的衣裳

這節日的夜晚，幸福的母親好像聞到了

嫩芽拱土的氣息，似乎土地上的花絮正在

一縷縷地抽長。而我也正按照一棵莊稼的樣子

抓牢生活的土壤，很詩情畫意地長在

母親夢中所期盼的一幅畫里

鄉愁

是什么，像斷了線的風箏

在冰雨中七零八落

但總向彎彎曲曲的鄉間小道滑翔

是什么，像青青的橄欖

令人酸楚苦澀到涕淚滂沱

但回味卻在寧靜悠遠的木屋芬芳甘甜

是什么，像片片柳絮飛花

陽光折射著繽紛的畫面

但一一都回放在骨髓腦心

是什么，像不知疲倦的布谷鳥

喚醒一粒希望的種子

但永遠不能在他鄉壯闊成長

是什么，像人字形飛雁

總盼望著飛往那夭桃開透的庭院

但翅膀卻被漂泊的繩索緊緊束縛

哦，鄉愁！是鄉愁

睡夢中，月光下

沙沙作響的竹林

是鄉親們深情的寄語

那被晚風吹亮的葉笛

一遍又一遍地撩撥得

游子心兒起婆娑。記憶里

浣女歸來，撒下一路沾泥帶露的情歌

思緒潑墨，故鄉那一頁頁

密密麻麻的人事，時時浮現在心上

清明

纖細的雨絲，光顧著親人的墳塋

愕然間，一個沉睡的時令被驚醒

天地噙淚，布谷含悲。掀翻過往的羅衾

一段痛猛然復蘇。枝頭返青的楊柳

在濕漉漉的謁文里，一串串姓名

熟睡了的，正凝視著的

都一一有序地，被血脈親情凝聚成堆

寂寞荒冢，煙霧裊裊，繞繞飛灰

哀悼中，或許黃土里刨出來的寄語

遙掛在那枝頭，綻放思念的葉芽

鮮花滴血，灰蝶傷哭

亡魂從思念的火里領到了慰藉

目光被攔在了天堂內外

遙望，從心頭飛花

一幕幕悲樂點滴，翩翩而來

一腔哀思縈繞在心。清明

走了幾千年不累，仍舊書寫著黑白情緣

多少素不相識的人，貼著為那些

血染江山的生命，立一炷心香

編一條花環，叩首祭奠

懷念海子

小雨微濕的三月

我相思麥地

因了一位詩意的你

曾經吟誦那一年

蘭州一帶的新麥熟。而今

你永遠棲居在你的麥浪里

守望著別人的幸福

姹紫嫣紅的春季

我憧憬一所房子

因了一位浪漫的你

往昔渴慕在它里面，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做一個幸福的人

我多想效仿你，以夢為馬

任風塵仆仆而來，滾滾而去

綠風輕揚的春天

我惦記德令哈

因了一位不關心人類的你

在那一夜只想姐姐

沉吟握不住一顆淚滴

只有美麗的戈壁，空空

情事婉轉的三月

我想念山海關

因了一位悲壯的你

在春天，決絕臥軌

創作了一首

驚人而撼世之詩

然后靜靜地

等待十個你，全都復活

我景仰追求太陽的你

因了你的詩歌

注視過貧窮和荒涼

審視過泥土的光明

與黑暗。從筆端

綻放詩歌的光芒

是你求索一生的路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