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統義++宋胤
摘 要: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是以屯墾戍邊為基本職能的黨政軍企合一的經濟社會組織。兵團發展的歷史就是兵團工業化發展的歷史,就是探索以農業為基礎,工業為農業服務,農業工業化的發展歷史。這是兵團農墾團場自立的需要,也是農墾團場經濟積累的需要。回顧兵團從成立到當前大力發展新型工業化三個階段的歷史和經驗,對于兵團和農墾團場推進新型工業化建設、實現二次創業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兵團;農墾團場;工業;發展歷程;經驗總結
中圖分類號:F32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4)33-0059-03
引論
新疆生產建設兵團(以下簡稱兵團)是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借鑒中國古代西域屯田的歷史經驗,結合建國初期新疆特殊的省情、民情,為實現屯墾戍邊的基本職能而進行的組織制度創新。農墾團場是兵團兵、師、團三級組織的基本生產單位和經濟基礎,成插花狀地分布于新疆各大綠洲和邊境地區,忠實地履行著黨和國家賦予的屯墾戍邊的歷史職責。農墾團場黨政軍企合一的組織體制、“飛地”的區位因素和自我積累的發展路徑,是農墾團場大力發展團場工業的必然選擇[1]。這既是農墾團場在亙古荒原開荒拓土自立的需要,也是農墾團場實現農產品的轉化和獲得進一步發展的積累的需要。這一實踐有力地支持了農墾團場經濟社會的發展。
進入新世紀,農墾團場經濟社會發展雖然相比較兵團創立初期已獲得了巨大的發展,但當前農墾團場又一次面臨著新的“自立”的挑戰。從兵團范圍來看,突出的體現為農墾團場畸高資產負債率,目前兵團農墾團場平均資產負債率達到了2008年的91.7%,部分團場負債率超過100%,已經資不抵債[2];從農墾團場層次來看,部分團場長期虧損以及團場虧損面長期居高不下。農墾團場如何走出困局,這不僅關系到農墾團場是否可持續發展,更關系到屯墾戍邊事業是否可持續以及基于其上的中國西部邊疆的國家戰略安全是否可持續?農墾團場企業的組織屬性和公共財政的缺位,決定了農墾團場只能以自身的經濟剩余來化解這些財務風險,實現可持續發展。現實的財務壓力以及初級農產品比較利益的下降,對于農墾團場來說僅僅具有原料優勢并不能有效克服農墾團場長期發展的困境,農墾團場的根本出路在于按照市場化原則,大力發展農業產業化,實現農業工業化和農產品的深加工,延伸農業產業化的產業鏈和價值鏈獲取較高的比較利益。大力發展團場工業對于農墾團場來說已成為新一次“自立”的需要。總結兵團及農墾團場過往工業化的歷史實踐,對于推進農墾團場新型工業化,實現二次創業具有重要的歷史和現實意義。
一、兵團農墾團場工業發展的歷程
第一階段(1954—1966年):兵團工業大發展時期。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成立時,按照當時領導人的設想應該是工農兵學商統一聯合的組織。在實踐中,兵團 也在一定的層面踐行了當時領導人的設想。早在兵團成立之前的1950年開始,當時進軍新疆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就通過內部的指戰員集資和節省下來的菜金、復員費以及軍裝被服費用興辦工業,及至兵團建立后進一步通過生產積累和生活節約大規模地進行工業化建設。先后興建了在新疆具有時代標志的一系列工業項目,如八一鋼鐵廠、新疆水泥廠、六道灣露天煤礦、新疆機械廠等。兵團工業化建設不僅迅速地壯大了兵團的經濟,也有力地推動了新疆地方工業化的發展和進步,這些項目在后來無償劃歸地方后,構成了新疆地方工業發展的骨架。應該說兵團層次的工業化建設,是服務于整個新疆工業化發展需要的,而且也推動了新疆工業化的發展進程。兵團在兵團層次進行工業化建設的同時也在師、團層次進行了小型工業項目的建設,以滿足各墾區和團場生產、生活的需要,建設了一大批磨面、榨油、小型發電、被服、磚瓦等生產單位。這些具有自給屬性生產的工業項目,堅持了為農業服務,走以農業為中心的工業發展道路。這是兵團成立的組織初衷和兵團早期工業發展所堅持的基本方針,集中體現為自立的需要。對此,時任兵團司令員的陶峙岳強調“工業生產,都要以農業為基礎。我們工業的發展,必須面向農業,為農業服務,把支援農業放在第一位。工業的發展,必須建立在農業生產逐步擴大、農業生產力逐步提高的基礎上”[3]。這些項目從建設的導向來看,是為農業服務而不是作為帶動農業發展的農產品深加工龍頭出現的,并不是今天我們所說的農業產業化加工企業龍頭。因而,從本質意義上說,這些企業并不是以商品化生產和經營為目的,它只是整個團場生產車間中的工具車間和消費資料車間,它也必然會在整個兵團范圍內呈現結構趨同、產品趨同和規模狹小的特征。
第二階段(1966—1981年):兵團工業處于停滯增長時期。伴隨著文化大革命的深入以及兵團大中型工業項目劃歸地方,兵團層次的大中型重化工業企業數量迅速減少,保留的基本是以輕紡、造紙和制糖等以農產品加工為主的輕工業企業,兵團工業生產迅速下滑,兵團經濟社會發展遭遇嚴重的困難。此時,農墾團場的小型工業項目在這一時期雖然得以保留,但在整個國民經濟秩序紊亂的背景下也沒有得到更好的發展,期間為了解決兵團長期存在的產業結構單一、生產經營脫節、二三產業發展滯后、經濟效益不高、農工收入增加緩慢等問題,根據國務院和農業部的安排,借鑒前歐洲、南斯拉夫等國農工商聯合體發展經驗;在全兵團進行農工商綜合經營試點和全面推廣,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農墾團場農、工、商、交、建等行業企業的發展[4]。
第三階段(1981年至今):兵團工業處于迅速恢復和大發展的時期。這一階段實際上可分為兵團鄉鎮企業大發展時期和新型工業化發展時期,以黨的十六大為分界。經濟體制改革和兵團的回復為兵團工業化的發展創造了新的歷史機遇,也帶來了兵團工業化發展的新高潮。從兵團層次上看,兵團工業化的發展有力提升 了兵團國民經濟總量,優化了兵團國民經濟產業機構,使兵團工業生產總值從1985年的5.80億元增加到2009年的148.70億元,三次產業結構由1982年的44.6∶38.2∶16.2調整為2009年33.5∶33.8∶32.7。同期,農墾團場的工業發展經過了兩個顯著不同的發展階段,分別是以發展團場鄉鎮企業和新型工業化團場為目標的階段。八十年代中期開始,伴隨著全國鄉鎮企業的發展熱潮,農墾團場也大量舉辦鄉鎮企業,使團場經濟得到了比較快速的發展。到1992年底,全兵團鄉鎮企業總產值由1988年的8 998.6萬元增加到1992年的38 847.6萬元,年平均遞增44%;其中工業產值由4 522萬元增加到25 885.6萬元,年平均遞增54.7%;1992年全兵團鄉鎮企業已發展到1.4萬個,從業人數3.3萬人,實現利潤3 552.3萬元,上交國家稅金1 080.7萬元[5]。由于農墾團場鄉鎮企業出資額的很大一部分來自團場以及企業定位不夠準確、經營管理水平不高、資產擴張速度過快和產權不夠明晰等原因,團場鄉鎮企業在九十年代后期遇到了較大的發展困難,導致農墾團場負債水平迅速提高和財務壓力驟增。如農六師102團高峰時期有鄉鎮企業幾十家,年盈利額在千萬元以上,但由于上述原因,從1993年兵團農六師102團資產負債率達到87.5%,當年虧損246萬元,1996年資產負債率87%,虧損進一步擴大到450萬元,此后若干年基本連續虧損,2008年虧損更是達到了2 321萬元[6]。從整體上看兵團的負債率也從1980年的23.63[7~8]。黨的十六大以后,農墾團場貫徹國家和兵團上級機關大力發展新型工業化的指示,大力推進新型工業化團場建設,這期間農墾團場的工業化水平得到了顯著的提升和發展,涌現了一批工業企業數量較多,實力較強和營業規模較大的農墾團場。如農八師石河子總場、121團、143團、152團,農七師130團,農十師184團,農二師22團以及農六師芳草湖等團場。endprint
二、兵團農墾團場工業化經驗總結
新型工業化是兵團農墾團場長期以農為主,工業服務農業,初級農產品價格逐步走低的趨勢下,農墾團場財務壓力和債務水平逐步增高的背景下,以及中國農業生產領域逐步向集中化、集團化和農業產業化方向發展的新形勢下做出的歷史選擇。但農墾團場過往的工業化實踐表明以農帶工、以支農、扶農為中心的團場工業并不是市場化和產業化的農業,也沒有真正延伸農業的產業鏈和獲得農產品附加值。因而,農墾團場新型工業化必須要以市場為導向,開展深入的農業產業化經營,獲取農產品附加利益。總結農墾團場工業化的過往經驗具有非常重要的借鑒意義和價值。
第一,農業產業化深化不足,產業帶動能力不強。兵團成立之初,農墾團場風頭水尾遠離中心城市且呈插花狀的地域分布,決定了農墾團場要以農業為中心,以實現生產自給為基礎。按照當時領導人的設想,就是兵團建立工農兵學商聯合的組織,實現自立。因而,農墾團場工業基本堅持了以農業為中心,以服務農業為主旨的方針,具有較強的自給性和自我服務性質。團場工業規模小、技術水平低、結構趨同、產品檔次低是當時團場工業的共同特征。這一時期,在農業實現較快發展的同時,工業雖然也得到了較大的發展,但這種以內向服務為導向的發展目標以及團場的區位因素,還是會從根本上限制團場工業發展的空間和團場工業的服務對象,導致一、二產業發展不均衡,工業帶動能力不強,兵團農業資源優勢沒有得到更好的體現和發揮。經濟體制改革后,農墾團場農業生產的商品性和市場化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兵團成為中國最為重要的商品棉、糖、糧、油的基地之一,但團場工業并沒有依靠這些優勢得到很快的發展。據統計,從1998—2006年,兵團農產品加工業產值從55.11億元增加到97.86億元,增長了77.6%,但同期農產品加工業產值占兵團工業產值的比例卻由62%降到45.3%,2008年兵團農產品加工比率僅為0.36∶1[2]。這遠低于中國內地農業發達地區和發達國家的水平,這也體現了兵團農墾團場農業產業化發展水平不高,帶動能力不強。
第二,團場工業發展體制環境不佳。農墾團場公共財政缺失導致團場工業的空心化和“工占農利”的制度設計,影響了其他經濟形式在農墾團場布局,弱化了企業間的競爭,阻礙了農墾團場工業化的發展水平和進度。兵團目前除石河子、五家渠、阿拉爾和圖木舒克等兵團單位因采用師市合一體制,其所轄單位部分擁有公共財政外,其他農墾團場并沒有建立公共財政。即使這四個城市有公共財政也僅限制在師市管轄范圍內,并不能覆蓋整個墾區。為了確保稅收不致流失,兵師兩級組織都是盡可能地把團場招商引資的大項目、帶動力強的項目安排到師市轄區內,影響到了農墾團場招商引資的力度和積極性,一些團場工業處于無項目、無投資的空心化狀況。這也是當前農墾團場農業增加值在三次產業構成中比重超過50%的農牧團場占全部農墾團場總數的79.4%,個別農墾團場最高達87%(農二師34團)的重要原因(《兵團統計年鑒》2010)。農業比較利益的低下、沉重的社會成本和財務壓力嚴重影響了農墾團場的持續經營,為緩解這種經營困境在兵團的許多植棉團場以及其他團場紛紛建設團辦軋花廠及相類似的初級加工企業,強行要求農工繳售農產品給團辦企業,不僅繳售價格低,而且壓級壓價現象普遍,嚴重影響了農工土地承包產權的完整和經濟利益的實現。這些類似“特許經營”的企業由于規模小、技術水平低以及加工數量不足,只能季節性地開工,導致企業經營成本高企、競爭能力低下,難以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立足。這些原本為“工占農利”而建立的企業不僅沒有起到壯大農墾團場經濟的效果,反而進一步惡化了農墾團場的資產狀況和經營狀況。據筆者調查,在前些年的棉花種植高峰期,兵團農六師所屬團場中幾乎所有植棉團場都建有自己的軋花廠,隨著該師近兩年種植結構的調整,植棉面積的下降以及兩費自理的推進,許多軋花廠吃不飽,開機時間越來越短,經營狀況日趨惡化,個別團場的軋花廠已經停工歇業。農墾團場工業空心化和遍地“軋花廠”這一看似矛盾的現實,從本質上說是農墾團場事權范圍廣泛和公共財政缺位這一內在矛盾的兩種不同外在表現,它們具有獲取經濟利益的共同出發點,但卻導致了團場經濟行為的扭曲和產業空間分布的惡化,影響了團場工業發展的環境和水平。
第三,投資主體單一。兵團和農墾團場工業投資的主體單一,主要是兵團和農墾團場,而且又以國有經濟為主要實現形式,這種格局基本保持到了20世紀90年代。兵團工業投資主體的單一性,從兵團成立時就已有所體現,而到了大躍進時期,這種主體結構達到了極致。大躍進中,兵團工業建設資金基本上都是自籌的,三年中用于基本建設的投資6.0292億元,其中國家投資只占14.8%,其余85.2%[9]都是由兵團自籌,自籌資金為5.1374億元;1961年兵團基建投資又近2億元,國家撥款卻只有75萬元。90年代后,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深入和國家開放政策的深化,兵團工業投資來源出現了多元化的發展趨勢,外資、民營資本在兵團工業的投資力度開始加大,企業資產和經營規模都有了比較大的發展。但回顧兵團工業發展的歷史,兵團和農墾團場仍然是兵團工業的最主要的投資主體(2009年國有經濟在兵團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仍高達64.1%),國有和國有控股企業仍然是兵團工業總量中最為重要的一塊。從經濟體制改革以來中國經濟發展實踐和中國經濟發達地區發展實踐來看,兵團工業投資主體多元化和資金來源多元化都有待進一步提高,總結限制和制約兵團工業投資主體多元化的內外在因素具有重要的意義。
第四,農墾團場城鎮化水平較低,城鎮化和工業化互促機制沒有形成,團場工業發展缺乏良好的區位環境。從發達國家和中國城鎮化的實踐來看,城鎮化總是伴隨著產業結構的不斷升級而實現的,城鎮化和工業化具有互促的作用。目前,農墾團場城鎮化發展水平較低既是農墾團場工商業發展水平較低的現實反映,也凸顯了農墾團場城鎮化和工業化互促作用的不足。農業是農墾團場的基礎和主導產業,也是農墾團場最具比較優勢的產業,農墾團場農業發展的現代化水平、勞動生產率水平、土地產出率的水平和商品化率水平都居全國前列,棉、油等農產品的人均產量和商品率甚至在全國獨占鰲頭。農墾團場如何實現從資源比較優勢到產業比較優勢的升華,其工業化和城鎮化發展就是關鍵的促媒介質。農墾團場風頭水尾的區位劣勢以及公共財政的缺乏導致農墾團場在招商引資方面具有先天的自然、稅收環境和基礎設施建設不足的劣勢,而“工占農利”限制農業生產資料和農產品自由交易的制度設計又進一步影響了團場工商業的活躍和發展。因而,團場工商業要發展首先要進行政策和體制松綁,大力推動農業產業化的發展,促進農資交流和農產品交易的順暢,以活躍的市場形成產業升級和深化的動力,以產業驅動帶動城鎮化的發展,進一步形成產業的集聚和分工,提高團場工業投資密度,達到工業化和城鎮化的互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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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陳丹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