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培兵
(宜興 214221)
大自然是個五彩繽紛的世界,人們在大自然中發現美,可以愉悅心情,陶醉在大自然的懷抱里。由于人是有思想的,因此人們不滿足于單一地欣賞大自然,他們還把大自然中的物情、物態采擷下來,創作成藝術品,于是有了攝影、繪畫、雕塑等藝術品。宜興紫砂把繪畫和雕塑的藝術結合起來,創造了一種壺式,那就是“花貨”。“花貨”的造型和裝飾是在“光貨”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我們欣賞大師們所創作的“花貨”,你會發現其造型和裝飾是和諧的,充滿了生活的情趣。以中國工藝美術大師蔣蓉創作的“西瓜壺”為例,去掉嘴、把、鈕,那就是一只圓潤的西瓜,幾可亂真,像是剛從田間采摘下來的,鮮嫩翠綠,熟透了的瓜充滿了張力,仿佛稍一用力就會崩裂開來,這是蔣蓉大師對大自然瓜果的形的藝術提煉,其裝飾更是別具一格,翠綠的底子、墨綠的瓜紋、側卷的葉片、嬌黃的花朵、卷曲的藤蔓(嘴、把、鈕),都是那樣鮮活,精巧的嵌蓋絲絲入扣,達到形與神的完美統一。這樣的作品陳列在幾案之間不僅具備它的使用功能,還有自然天趣的欣賞功能。
“松鼠葡萄提梁壺”(見圖1)是在邊學習、研究大師們的作品,邊到生活中去尋求創作題材的基礎上設計創作的。葡萄和松鼠,一為植物,一為動物,歷來為人們所喜愛,國畫大師齊白石在1935年時就曾作“松鼠葡萄圖”,右上方是一株葡萄,老藤如龍走蛇行,姿態優美,在幾片肥碩的葡萄葉下,晶瑩的葡萄珠光映掩,地上掉了八粒葡萄,其中的兩粒各被一只松鼠叨在嘴里,一只松鼠的尾巴上揚,另一只松鼠的尾巴卷起,在同中求異,姿態活靈活現。宜興紫砂造型可以從各種姐妹藝術中吸取營養的,松鼠葡萄在紫砂花貨中是用得最廣泛的畫面之一。宜興紫砂工藝廠的“民國七大藝人”,其中的花貨大師裴石民、朱可心都有代表作“松鼠葡萄壺”問世。蔣蓉大師走上紫砂藝術之路的處女作為一尊 “松鼠葡萄水注”,那時她才11歲,她把自己的童心、童趣傾注在這尊雕塑里,一只稚態可掬的小松鼠躲在一片葡萄葉下面,肥大的尾巴卷至腹前,其身旁塑了一串葡萄,幼小的松鼠對外面的世界心存懼意,顯得楚楚可憐,誰見了這一雕塑都會產生憐愛之情。民間藝人創作紫砂作品有一個最大的優點,他們有著非凡的記憶能力,他們不像學院派的藝徒搞創作,要寫生畫速寫、素描、繪圖紙,他們是用紫砂泥信手捏來,作品就能創作成功。蔣蓉的處女作形神兼備,說明她具備了對大自然的事物觀察的細致入微,并應用于藝術創作的造型能力。

圖1 松鼠葡萄壺
“松鼠葡萄提梁壺”,其提梁、壺鈕是對大自然物態的細心觀察,有了深刻的印象創作的。葡萄的老藤由于歲月的久遠其姿態百出,非常優美,選作提梁的造型是最恰當的,其姿態的扭曲一任自然,仿佛是從壺肩處長出,上面疤節遍布,蟲蝕的蛀痕清晰可見,提梁在壺嘴上方開叉,與另一方的單根提梁形成對比,顯示了提梁造型的豐富性,也更符合天然葡萄藤的生存形態。壺鈕為截取一根短藤之形為之,中間彎曲如橋形,與上方橫向的直形橫梁形成對比,做到“和而不同”。
“松鼠葡萄提梁壺”的造型和裝飾體現了紫砂“光貨”和“花貨”的最佳組合。其壺形是“光貨”的“仿古”,裝飾只占了壺一面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在蓋面鈕旁的裝飾所占的塊面也非常少,這種裝飾有點像中國畫中的大寫意,簡約而生動,源于自然而情趣盎然。在壺嘴對面的提梁下方,生一葡萄小枝,枝旁塑了一正一側兩片葡萄葉,葉面朝上葉片的葉筋是凹下的,葉面相卷的側葉(反面)的葉筋是凸起的,符合自然界葡萄葉的生存狀態,凸起的葉筋增加了貼塑的難度,需要用專門的工具把它制作出來。在葉面下塑了一串葡萄,珠圓玉潤,十分可愛。在葉子的上方,一只小松鼠正從藤間躍下,小松鼠的動態是從它眼注視的方向、緊收的前爪、擺動著的粗尾巴等處表現出來的。在蓋面的鈕旁也塑了一只小松鼠,還有一串葡萄和伸展的藤須,藤須細而柔,蜿蜒伸展。簡約的裝飾使畫面更加醒目,貼塑的松鼠葡萄和作為提梁、鈕的藤形成一個相互組合和諧搭配的立體畫面。
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副院長楊永善在“陶瓷的造型與裝飾”一文中寫到:“裝飾部位的選擇不是一成不變地只能選擇肩腹部分,這只是一般性和普遍性的裝飾部位的選擇,設計應該有創造性,裝飾部位的選擇也應該作大膽的嘗試。”“松鼠葡萄提梁壺”根據設計內容的需要沒有選用一般情況下采用的壺把,而是選用了提梁,壺的提梁是造型和裝飾的組成部分,由于它的形狀與大自然中葡萄老藤的形態相似,把它和其它部位的裝飾緊密組合,所以能取得較好的藝術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