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錫勤
(宜興 214221)
宜興紫砂壺蜚聲海內外,有著“人間珠玉安足取,豈如陽羨溪頭一丸土”的美譽,大致可分為花器、光器以及筋囊器,其中紫砂花器已經歷時五百余年,經歷代藝人的共同努力發(fā)展至臻成熟,達到了藝術美與實用器具的完美平衡,奠定了花器在紫砂殿堂中的地位。
紫砂花貨取材廣泛,萬事萬物皆可作為創(chuàng)作的對象,自草創(chuàng)之初就深受各種生活元素的影響,供春受到樹癭啟發(fā)遂做“供春壺”,開啟了紫砂花貨創(chuàng)作的先河。在發(fā)展中,一代代紫砂藝人帶著發(fā)現的眼光去尋找生活中創(chuàng)作的靈感,如供春之后的清代名家陳鴻壽的代表作“曼生十八式”中的“匏壺”源于飲酒器皿,“卻月壺”源于缺月;蔣蓉大師一生投身于紫砂花貨的創(chuàng)作,其代表作之一“荸薺壺”圓潤可人,色彩搭配鮮明,因形似荸薺而得名,展現出女性藝術家獨特的生活審美觀;朱可心大師的“松鼠葡萄壺”對于松鼠、葡萄的刻畫細致入微,靈動非凡,顯示出對自然的觀察和理解。“金絲瓜韻壺”(見圖1)的創(chuàng)作靈感來源于金瓜,金瓜是南瓜的俗稱,是生活中隨處可見的瓜果,大多數為橢圓形,莖長、粗壯、有棱溝分布,因產地各異,叫法各有不同,浙江、福建、臺灣地區(qū)稱南瓜為金瓜。最早將南瓜納入紫砂壺的是明末清初的制壺名人陳子畦,他制作的“南瓜壺”扁平、鼓腹,藤蔓自然卷曲、瓜蒂為鈕,整器意趣盎然、渾然天成。近代的蔣蓉、汪寅仙、周桂珍等諸位大師也均有南瓜題材的砂壺傳世,題材雖相同,然則各有千秋。在系統地學習了紫砂制作技法和前輩大師"南瓜壺"創(chuàng)作的經驗后,設計制作了“金絲瓜韻壺”,以下就其創(chuàng)作作簡要論述。
圖1 金絲瓜韻壺
“金絲瓜韻壺”在制作時,采用黃龍山原礦泥,壺體為南瓜的瓜身,一改前人扁平、鼓腹的壺型,轉而采用收底小、肩部飽滿的基本造型,使得整器挺拔昂首,散發(fā)出一種迎面而來的生機活力,壺體表面模仿南瓜皮的細部紋理進行了精加工,并且以六條筋紋將壺身等分,還原出南瓜的棱溝;壺鈕莖絡清晰可見,仿佛剛剛掐斷的瓜蒂,彎向壺把一面,俏皮可愛、意趣盎然;壺嘴三彎,與壺身齊高;壺嘴、壺把風格相同,采用瓜蔓的自然型態(tài)從壺身兩邊伸展而出;壺把底部抽出一截新蔓,層疊盤繞,蓬勃向上,葉片繁茂,中間有花骨朵含苞待放,進一步凸顯了“金絲瓜韻壺”獨特的藝術魅力。
“金絲瓜韻壺”在創(chuàng)作時,主要運用了兩種裝飾手法——浮雕和貼花。浮雕主要體現在細節(jié)處理上,癭結和老皮勾畫依隨藤蔓走勢排布合理、紋理逼真、多而不繁。經過對南瓜的觀察,壺身葉片和絲蔓的處理上采用貼花的手法,通過手工捏塑成型,綜合創(chuàng)作的理念進行整器的空間布局,形成老蔓抽新枝的藝術情趣。
任何藝術的表現形式都不是單一的,尤其是作為造型藝術的紫砂壺工藝,更是由外而內、由視覺美深入為意境美的藝術形式,沒有意境美的紫砂壺只是徒具外表、缺少靈魂的軀殼。中國傳統文化源遠流長,有著獨特的文化魅力,將文化魅力通過不同的藝術表現手法濃縮于方寸之間,賦予了藝術品以意境,形成每件藝術品獨特的神韻,直擊賞玩者的內心,進而升華藝術品的價值。不同于中國傳統田園文化中文人、士大夫消極的歸隱、逃避現實主義,“金絲瓜韻壺”整壺圓潤豐滿,透露出一股濃郁的生機活力,壺嘴、壺把雖露老態(tài),滿是癭結,但仍然遒勁有力,貼塑于壺身的新枝脫胎于老藤,攀援而上,結出花苞,暗喻萬象更新、舊貌換新顏,也從另一個側面表達出對于藝術的不斷求新、求異。
“金絲瓜韻壺”的創(chuàng)作無疑是由眼即心,由心靈通過雙手表達,體現自身修養(yǎng)的過程,也高度地體現出了“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創(chuàng)作原則,正如羅丹所說的那樣:“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fā)現美的眼睛。”因此,只有不斷挖掘身邊的點點滴滴,藝術之火才會永遠傳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