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祭祀、人與神的洪荒唱和——伴隨著地平線上的人類文明曙光,戲劇成為觀照生命的最直觀鏡像。文明積淀與自身流變,東西方產生的表現形式——戲劇或戲曲,業已促成藝術門類的交流與融合,形成審美差異的整體。
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認為,經由藝術家自由處理,藝術用自己充滿個性的方式展出現實生活,使人感到和諧的快感。我國自元代以降,戲曲創作開始了從“貴族”到“平民”的轉變。王驥德在《曲律》中倡導“本色論”時認為:“作戲劇,亦須令老嫗解得,方入眾耳”。李漁則以為戲詞應“重機趣”、“貴顯淺”、“忌填塞”為要,提倡戲曲的通俗和諧趣。
因于20世紀上半葉和90年代的創作高峰,上海戲曲的黃金時代似乎已經過去了。新編作品多如牛毛、曇花一現,快制作大手筆,卻鮮有不朽的經典。精華與糟粕的界限曖昧不明,創新和守舊于是有了分野和爭端:反進化論者相信文化藝術沒有所謂的先進與落后之分,而傳統價值觀在戲劇形式中的表現,幾乎無法適應人對自由、個性、獨立的更深層次的向往和思考。在西方藝術家看來,戲劇抑或戲曲的發展應該與時代同步。當海納·米勒筆下的哈姆雷特以現代人身份出現在舞臺上,瓦格納《尼伯龍根的指環》被放置到一個未來的想象世界——中國戲曲是否準備適應類似的變革。
尊重傳統、激活傳統,這是戲劇人對戲曲發展的寄語。信息化時代為戲曲普及帶來契機,也為戲劇評論帶來了一種“偽權威”式的價值混亂。批評的專業性和學術性被忽視,所謂網絡紅人儼然成為評論界風向標。對于戲劇批評者來說,構成形式與內容的有力辨析,只能基于專業素養和藝術情操,私己好惡與機械準則,顯然無法觸及戲劇批評的內涵,更不能為未來戲劇發展提供參考。
藝術教育決定著藝術命運。無論創作天賦與靈感因牽涉過多的學業負擔而漸漸被扼殺,還是知識結構、思維方式、人生閱歷的匱乏,都使得國內美術教育陷入怪圈。相比之下,國外藝術教育更加注意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以促成獨立思考的能力——然而批判性思維的養成,難道不需要立足于文化實體?不需要“知性”和“意義”作為素材,甚至堂而皇之地拒斥科學、語言和開闊的眼界?
脆弱的藝術可以充滿真實和力量。由此追溯文藝復興時代的藝術家,我們就會感慨于藝術曾對真理充沛的求知熱望。彼時,科學、哲學與藝術是一個有機整體。擁抱真理的能力,當與個性、自由、超凡的想象力一起,構成藝術的核心價值——思想源于驚異,藝術何嘗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