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桌趣話

在北方農村，青年男女結婚辦喜事的古禮不少，婚禮上還有諸多的講究。

民俗以為，婚姻大事，嫁娶的日子是很關鍵的。所以，要選擇良辰吉日，俗稱“看晌”。 人們大都迷信晌好晌賴，認為這影響新人一生。

晌一旦定準了，辦喜事當天，還有許多捯飭不清的細禮。隨著時光流逝和現代人生活節奏的加快，一些繁文縟節逐漸被淘汰。但作為婚俗細禮之一的拜天地卻保留下來。與拜天地一同保留下來的，還有天地桌。

見到董俊珠老人時，她正在為重外甥的婚禮布置天地桌。這是一位75歲的白發婆婆，清癯的面孔堆滿笑容，她的身旁圍攏了許多參加婚禮的人，有幾位老年人幫她打下手。

天地桌設在朋友家院子里、正房大門的一側。一張八仙桌坐北朝南，方方正正，象征天地和東西南北四方，桌面鋪了紅布，以示吉利。過去張掛天地牌位的紅帳子上，如今與時俱進地換上了碩大的剪紙——鴛鴦戲水，紅彤彤的剪紙上端寫有“喜結良緣”四個金字，中間是大大的雙喜字。

天地桌上分別放置有一個盛滿高粱的斗、一個織布機上纏線的機具——圣子、一桿秤、兩棵蔥。所有的物件均用紅紙或紅線裹纏著，上貼喜字。新娘娘家陪送來的兩碗大米飯擺在天地桌前端中間處，白生生的米飯點綴著紅棗很顯眼，米飯兩側的大紅盤里是兩盤小巧而精致的生水餃兒。

天地桌上為什么放置這些東西？各種物品的放置又有什么寓意呢？圍觀的年輕人七嘴八舌地追問董老太太。

董老太太倒也謙虛：“俺也是聽老人們講的。盛滿高粱的斗，寓意婆家金玉滿堂，對新媳婦高看一眼；斗內插秤一桿，桿有十六星，分別代表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和福祿壽三星，寓意吉星高照，稱心如意；兩棵水靈靈的大蔥寓意新媳婦聰明伶俐；婆婆給新媳婦擺放的圣子，寓意新人早生圣子。總之，都是吉利的意思！”

“棗米飯呢？”

“那是娘家給閨女陪送的衣飯。寓意早生貴子。也包含了娘家人對女兒遠嫁之后溫飽饑寒的牽掛！”

“餃子呢？”

“更有講究。你數數，盤里有多少個餃子就是告訴你新娘多大了，這是歲數餃子！晚上要煮給新人吃，煮餃子不能煮熟，新媳婦吃的時候旁邊的人還要問句：‘生不生？’新媳婦要回答：‘生。’”哈，我國傳統的婚育文化堪稱博大精深！

老人有趣的講述，讓我想起一則有關天地桌上的斗和秤的風俗傳說。說古時候，東莊有個小伙子，因出身貧寒十七八了還沒有媳婦。西莊有個十七八的姑娘也因不夠貌美，為出嫁的事犯愁，月老就想成全兩個人的婚事。

一天，月老來到東莊對小伙子說：“我想給你說房媳婦，說成了你怎么酬謝我？”

“我給你買兩壇酒！夠你喝的吧？”

“那太少，我要的酒和東海一樣多，才能小醉一會兒。”

小伙子想了想，從屋里拿出一個斗：“這好辦，你量一量東海水有多少斗，我好預備。”月老一聽，酒也不要了，心里直夸，這孩子真聰明。

第二天，月老又來到西莊。對閨女的娘說：“我想給閨女說個婆家，說妥了你得好好酬謝我。我要泰山那么大的一塊銀子。”

這下把閨女娘難住了。不想對話讓閨女聽到了，閨女從屋里拿出一桿秤交給月老：“你先秤一秤泰山有多重，咱好預備。”月老一聽，銀子也不要了，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千里姻緣一線牽，月老成全了這一對新人，新郎新娘大婚那天，天地桌上就擺上了象征聰明才智的斗和秤。這個風俗一直流傳至今。

天地桌的布置各地不盡相同。家鄉的東部和西部地理位置相距不遠，但天地桌上所置之物卻差別很大。比如，東部梨區天地桌上擺放的是敬天地的香燭 ，還有弓箭，以辟邪。但總的來講均為趨吉避兇的物件。我周圍一些上了年歲的老人曾這樣講過，早年間，男女成親講究三媒六證，天地桌擺放的器物有六種之多，即六證。分別是剪子、尺子、鏡子、斗、秤和算盤。裁衣服剪子為證，品行端正和辦事公正與否尺子為證，容顏好不好鏡子為證，斤兩大小秤為證，過量米面秤為證，結算賬目算盤為證。

一方天地桌，是祖祖輩輩婚俗禮儀的實物見證。它既詮釋了先人們所創造的生活智慧，也表達了古往今來一代又一代新人對幸福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責編：郭文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