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足格律詩詞創(chuàng)作多年,感覺比較難掌握的就是如何去營造格律詩詞的“意境”這個問題。古人有句俗語云:“煉句不如煉字,煉字不如煉意”。詩貴意境,可見“意”在詩中是如何的重要。因此,也可以證明,古代詩人對“意境”的重視程度。那么,何謂意境?意境是指文藝作品或自然景象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情調(diào)和境界。它是格律詩詞作品中所呈現(xiàn)的那種情景交融、虛實相生的形象系統(tǒng),并以整體形象出現(xiàn)的文學(xué)形象的高級形態(tài),活躍著生命律動的韻味和詩意,以及所誘發(fā)和開拓的審美想象空間。
在此,筆者欲借用一個與論文題目無關(guān)的故事來佐證,作者在創(chuàng)作格律詩詞時必須注重營造意境的重要性。宋徽宗趙佶是位才子,精通琴棋書畫,是一位藝術(shù)皇帝。若論治理國家大事,他算不上是個好皇帝;若論文學(xué)藝術(shù)成就,他卻是個文壇領(lǐng)袖。他一生酷愛書畫,在談詩論畫方面,見解獨到,令人折服。有一次,他想遴選出一位有成就的畫師進宮伴駕,就出了個“深山藏古寺”畫題,大考天下畫師。圣旨一下,畫師們紛紛奉旨應(yīng)試。令宋徽宗大跌眼鏡的是,在收回的試卷中竟是些寫實的答題:有的在山腰間畫座古寺,有的把古寺畫在叢林深處,有的只畫出古寺的一角或古寺的一段殘墻斷壁……就在宋徽宗感到失望之時,有一幅畫深深地吸引了他,并將此畫用紅筆欽點為“魁首”。那這幅畫究竟好在哪里呢?其實,這幅畫的高明之處,就是那位畫師在意境營造的巧妙構(gòu)思,他敢于打破常規(guī),避開古寺不畫,重點突出一個“藏”來構(gòu)圖營造意境。諸位請欣賞這幅畫:只見在崇山峻嶺之中,一股清泉飛流直下,跳珠濺玉。泉邊有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和尚,一瓢一瓢地舀著泉水往水桶里倒。其實,這幅畫的意境就在這個挑水的老和尚身上,只有他才能夠含蓄地把“深山藏古寺”這個題目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試想,一位年邁的和尚下山挑水,那古寺一定是在深山之中,畫面上看不見,這就把“藏”字表現(xiàn)出來了。這位畫師之所以選擇老和尚下山挑水這一角度,就是為了使畫面含蓄,啟發(fā)讀者的聯(lián)想。像這幅意境深邃的畫,不奪魁才怪呢。言歸正傳,元代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這是一首描述羈旅游子的巔峰之作,以其意境高遠而被人們千百年來一直傳唱不朽。這首小令全文僅僅二十八個字,卻有“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斷腸人”十一個意象構(gòu)成,看似雜亂無章,實則經(jīng)過作者精心布置,巧妙安排,使得一個個孤立的景物,經(jīng)過藝術(shù)手段加工提煉,使之有機地串聯(lián)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幅蕭瑟、蒼涼的畫面。面對此情此景,令人倍感凄涼,怎不讓人悲從中來,怎不讓人撕心裂肺,怎不讓人肝腸寸斷啊!真可謂情景交融,意境悠遠。
我國格律詩詞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它之所以能夠長盛不衰,被中國歷朝歷代的各個階層的人士所喜愛和推崇,除人們被格律詩詞自身的藝術(shù)魅力所吸引外,其中最為引人入勝的,還是它的“意境”可以令人陶醉其中,愛不釋手,欲罷不能。明朝藏書家、刻書家朱承爵在《存馀堂詩話》記載:“做詩之妙,全在意境融徹,出音聲之外,乃得真味”。當然,在中國的歷史長河中,最具代表性的格律詩詞意境營造的頂尖高手,有李白的豪放灑脫,杜甫的沉抑頓挫,自居易的淺易曉暢,王維的清新淡遠,李商隱的纏綿悱惻,高岑的雄渾悲壯,蘇軾、辛棄疾的豪邁壯闊,柳永、李清照的婉約清麗等,無不體現(xiàn)出詩人的獨特秉性和作品的脫俗境界。
的確,意境是詩人在創(chuàng)作格律詩詞過程中所表達的主觀情思與客觀景物相交融的產(chǎn)物,并使之達到渾然一體的藝術(shù)境界。格律詩詞創(chuàng)作離不開意象和意境,因為意象指的是審美的廣度,而意境指的是審美的深度。所以說詩人在創(chuàng)作格律詩詞過程中,所選擇的意象只是做詩的第一步,也是創(chuàng)作格律詩詞的基礎(chǔ),而組合意象創(chuàng)造出“意與境”的融洽,才是達到格律詩詞的藝術(shù)境界的真正目的。常常聽到詩詞界的專家、學(xué)者、詩人,談?wù)撍麄冊趧?chuàng)作格律詩詞時的切身體會,或曰:“觸景生情,有感而發(fā)”,或曰:“詩言志,志貴高遠”,或曰:“激情釀佳句,義憤出詩人”。所有這些,都是為詩中的“意境”服務(wù)的,借以表達自己的思想情懷。由此可見,格律詩詞的意境是作者的心境和感受的自然融合,是主觀與客觀統(tǒng)一的產(chǎn)物,也是情與物的結(jié)合體。例如,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廣陵》:“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lián)P州。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詩人李白眼中的景物“黃鶴樓、煙花、孤帆、長江”等都是意象,詩人把這些意象組合起來,便成了一幅融情于境、情景交融、虛實相生的生動畫面。至此,有人會說,詩人李白筆下勾勒出的這幅《送孟浩然之廣陵》的畫面好像非常直觀,表面上看不出詩人李白送別友人那種依依不舍的眷念。如果讀者細細品味,就會感覺到詩人李白給讀者留下的想象空間是:孤帆消失、只剩下江水悠悠和久立江邊若有所失的送別之人,其中的離愁別情是何等的孤獨感和蒼涼感。從而,表達詩人李白送別友人的那份深情摯意。再如,賀鑄《青玉案》的結(jié)句“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詩人賀鑄將“青草、柳絮、雨水”這三個意象,巧妙地組成一個整體,藝術(shù)地回答“試問閑愁都幾許?”全詞虛寫相思之情,實則抒發(fā)詩人賀鑄在政治上的不得志,通過這些“閑愁”,非常婉約地表達在詩文里。可謂立意新奇,能引起讀者的無限想象。
關(guān)于詩的意境,早在唐朝時就有人把它分為“三境”和“三格”。三境,即:物境,為下等:情境,為中等;意境,為上等。三格,即:用事,為下格;用氣,為中格;用意,為上格。所謂格律詩詞的“三境”:一是物境,即實境,屬下格。詩人僅僅是在描寫景物,用語質(zhì)實,沒有形象,缺乏空靈。二是情境,即感受,屬中格。詩人已將自己的身心,投入到了強烈的情感體驗之中,將意象融為一體。就是說把客觀事物理解了,體驗到了,化為個人感情,經(jīng)過醞釀加工寫出來。三是意境,即境界,屬上格。詩人是將物境、情境都融化為自己的意識、情感,升華到最美好的境界。
總而言之,意境是詩人的個性和生命。詩人在創(chuàng)作格律詩詞過程中,一定要挖掘“物境”的精神實質(zhì),體驗“情境”的真情實感,營造“意境”的忘我境界。也就是說,創(chuàng)作格律詩詞要注重意境的營造,將你對物景的所見、所想、所感,升華到物我兩忘的最高境界,這樣創(chuàng)作出來的格律詩詞,必定是一首盡善盡美的好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