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并非深思熟慮的展覽,卻讓人看到很多靈光一閃的東西。帶著游戲一般的心態,這些參展藝術家恣意揮灑自己的靈感。仿佛是一場速寫,思維的火花在這里新鮮而無所忌憚。
春天,草木復蘇、萬物悸動,這從798、草廠地藝術區摩肩接踵的人潮中可見一斑。經過一冬的蟄伏,各大藝術機構、藝術家們紛紛舒展筋骨摩拳擦掌地準備迎接新展覽季的到來。
3月22日,三影堂攝影藝術中心以一個主題無限定、無策展人、無媒介要求的“三無”展覽打響了2014年開展的頭一槍。這個名為“三影堂首屆實驗影像開放展”的展覽吸引了各界藝術人士的關注,憑借大家對三影堂過往展覽的了解,“實驗”與“開放”這樣的關鍵詞就已經引起了大家的好奇,長長的參展名單涵蓋了今日中國影像界大部分“主流”的“非主流”藝術家,由這樣的一群人操刀的影像實驗,會在多大程度上刷新我們對影像的認知?這樣新老搭配的參展群體能否讓我們看出一個中國影像的進化史?帶著這樣的預設問題,我們來看看三影堂這場春天的“大戲”。
“這個展覽每位藝術家的展線是抓鬮決定的”三影堂藝術中心的創辦人榮榮這樣對筆者說道。經過與他簡單的交談過后筆者發現,我們把問題想得過于嚴肅了。榮榮說舉辦這樣一個展覽其實只是為了填補一下三影堂展覽的空檔期,從他們把所有藝術家湊到一起商量想法到所有的作品上墻只用了短短21天的時間。在頭幾次開會中,所有的藝術家都不太明白三影堂到底想要一個什么樣的展覽,也不能確定自己在如此短的時間里能否交上榮榮布置的“作業”。其實榮榮自己對于最后有多少人愿意陪他這樣“瘋一把”心里也沒有底,不過在舉手表決誰去誰留之際,僅有三位身在紐約無法成行的藝術家退出了,說到這么多人能夠留下來作展覽,榮榮眼睛里閃爍著一點小小的得意。
就是這樣一個并非深思熟慮的展覽,卻讓人看到很多靈光一閃的東西。帶著游戲一般的心態,這些參展藝術家恣意揮灑自己的靈感。仿佛是一場速寫,思維的火花在這里新鮮而無所忌憚。
突破了影像的邊界
既然沒有限定的媒介要求,那么展覽就開始向裝置、音樂、Video等各種方向“失控”。榮榮和映里的作品被設置在展覽的入口,名稱就叫做《簽到》,每位到場者都需要用毛筆蘸著顯影液在一張感光紙上寫下自己的大名,本來是觀展中一個司空見慣的行為,將之作品化以后讓人思考書寫的未知與不確定性;馮夢波以一場鼓樂的表演向已故書法家朱新建致敬,在古琴的襯托下,時急時緩的鼓聲帶來深深的焦灼感;陳弘禮在作品《注意這個世界:向消逝中的維度致敬》中使用了一道細細的紅線、包裹三階臺階的醫用紗布以及長凳節拍器等物品喚醒很多久已缺席的存在維度;趙亮的作品《標準美學》則用N多臺顯示器將影視行業用來矯正彩色電視或者投影設備的標準色彩條組成了頗具構成感的裝置作品;繆曉春的視頻裝置作品懸掛在展廳樓梯的盡頭,不知是無心還是刻意安排,路過觀眾的身影總會被投影在作品中似乎成為了作品的一部分 ……
在上述這些作品中影像缺席了表演,但是當把它們與所環繞的影像作品結合起來品讀的時候卻又能摸索到那難以被剝離的關聯。
延續或是重新出發
由于時間的關系,并不是所有的藝術家都把作品玩到“離譜”,在很多人的作品中還是能夠看到在原有思考基礎之上的生根結果。
來自清華大學的李天元,很早之前就有一組關于空氣的作品讓人印象深刻,顯微攝影的手段在他過去的肖像攝影中也曾經使用過。這次作品名為《霧霾·皮膚·12小時》,李天元以顯微攝影的方式將粘附在人皮膚上的PM2.5微粒進行放大排列,制造出一種頗具意味的形式美學,同時又與時事緊密相連,這里不難看出他對個人主題的控制與升華;中央美院的王川曾以作品《燕京八景》為人所熟悉,那組刻意將影像像素化的作品體現了王川對于數碼影像“本體語言”的思考。本次展覽作品《恢復》可以說延續了這樣的一種思維路線,他恢復了那些五花八門的已經刪除的數碼照片,并將恢復日期和文件編號標注出來。王川用這種方式提醒著我們數碼影像相區別于傳統照片的自身屬性。
相比較其他人的延續,塔可的作品雖仍在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之內,卻增加了一些戲謔的味道,他為三影堂的這個實驗展算了一卦,然后將占卜本身了拍成照片展覽出來,雖然出發點有點調侃,但是塔可對自己的影像品質本身絲毫沒有松懈,在最后一幅作品中,占卜的文字被封在一個涂了白漆的盒子里,唯有透過縫隙才能睹得一點點端倪。在現場,筆者問塔可占卜的結果是兇是吉?他咧嘴嘿嘿一樂說:“還不錯!”
既然本次展覽被冠以“實驗”的字頭,那么對于規則的打破自然是大家所更期望看到的,其中對既有印象比較顛覆的作品有劉錚的《自己》,在這組作品中劉錚搜集了手機社交平臺中的一些“陌生人”的自拍作品,劉錚對于這些作品從不同角度進行過指導,他以這種挪用的方式對“陌生人”和對自我認知進行提問,作品陳述中有一句話寫到:“這是我一直需要的解脫,還是你給予我的新的思考?”曾經以《國人》、《三界》等作品被人熟知的劉錚不知是否也想找到新的方向從自我的束縛中解脫出來。
說到突破,最讓人意外的是本次影展中的熟面孔——導演顧長衛,執導過多部現實主義風格電影的顧長衛首次嘗試攝影創作就拿出了相當具有抽象意味的作品,他將人民幣的局部進行放大,產生了讓人似曾相識卻又倍感陌生的畫面。針對顧長衛電影和攝影作品之間巨大的反差筆者向他本人求證,顧長衛一臉狡黠的說:“難道這件作品還不夠現實嗎?”根據他自己的解釋,顧長衛以大家最貼身最日常的物品為基礎進行創作,希望通過這樣的重新審視讓我們思考民族和個體的生活記憶。這件作品的闡釋可以很多義,顧長衛站在作品前似乎也很樂于同觀眾討論各自不同的理解,只可惜一撥撥的探訪者只是期望與他合個影而已。
除了上述提到的幾位,在“三影堂首屆實驗影像開放展”之中還有很多讓人印象深刻的作品,比如女藝術家連芷平,她搜集了大量1983年嚴打時期那些“罪犯”的肖像照片,連芷平把它們釘綴在三代人具有代表性的服裝之上,希望以此提示我們權利踐踏人類生存尊嚴的暴力思維在今天是否還在延續著;同樣與政治發生聯系的還有莫毅以及蔣志的作品,明白的人自然明白,那種含蓄的表達方式可以看做在特殊話語空間中的無奈迂回。
22日傍晚,三影堂藝術中心那灰色的建筑在夕陽里逐漸黯淡,四處散去的人潮復又把寧靜還給了這里,我猜看過展覽的每一個人都在心中有各自的評判,誠然,如此倉促成型的一個展覽一定存在很多問題,但是這種類似曲水流觴的“雅集”式展覽集合不失為一種手段。在這里,固化了藝術家在不同的思考疆域產生得火花般的創作沖動,無論成熟還是草率都可以看為一種線索和未來的可能性。既然冠以“首屆”字樣,那是否意味著會形成一個展覽系列?對于這個問題,榮榮回答的倒是很淡定:“看情況再說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