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錢還是用腦

綜合來看，由西岸集團與藝術名人周鐵海聯袂打造的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在9月藝術活動層出不窮的上海應該是一個比較有氣質有人緣的大制作。

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盛開在上海的徐匯濱江，原上海飛機制造廠的沖壓車間改造成西岸藝術中心。

去年，一個嬌小玲瓏氣質憂郁的上海姑娘就跟我說，上海越來越好了，徐匯濱江規劃得真不錯，我都想給爸媽在那里買房子，你知道以前那里上海人是不要去的呀，現在么，地廣人稀天藍，綠地廣場規劃得整整齊齊干干凈凈，江邊也沒有那么多外地人，這里的房子也是見風漲，去年賣八千，現在快八萬了。

西岸，聽起來就洋氣。讓我聯想到著名的左岸。

左岸，通常指法國首都巴黎在塞納河左岸的部分。巴黎人將塞納河以北稱為右岸，有許多的高級奢華的商店飯店；而塞納河以南稱為左岸，這里年輕人居多，消費也比較便宜。17世紀，路易十四遷居于凡爾賽宮，左岸成了從巴黎去凡爾賽宮的必經之路，達官新貴、社會名流紛紛來此建造公館，由于文化知識界主流們涌入在左岸，各種書店、出版社、小劇場、美術館、博物館都逐漸建立了起來；圍繞這種社交氛圍的咖啡館、啤酒館也應運而生，成了左岸知識文化人士重要的聚會場所。從緊靠賽納河左岸的圣米歇爾大街開始，黃金時代的文化名流們光顧和聚會過的咖啡館、酒吧遍布各個街區。左岸成為文化中產階級聚集地，與右岸的王宮府邸、商業大街形成了鮮明的對照，難怪巴黎人調侃地稱“右岸用錢，左岸用腦”。

上海徐匯濱江著力打造的西岸，很有點巴黎左岸的意思，西岸到底是在用錢還是也在用腦。

首屆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是徐匯濱江文化藝術區繼龍美術館、余德耀美術館、保稅倉庫之后的一個大動作，博覽會使這個區域的藝術鏈條更加完整，此次博覽會提出“5+25”全新模式，也就是分為5天針對專業人士的博覽會和25天面向公眾的特展，主辦方希望分別兼顧藏家購買作品與藝術愛好者欣賞展覽的不同需求，最大限度地發揮藝術博覽會的功能，試圖讓整個博覽會“慢”下來。這其中的“5”還沒結束，參觀人流銷售數據還沒來得及統計，在網絡上就已經聽到各界對這個洋氣的地方舉辦的洋氣的博覽會叫好聲一片了。

上海的媒體朋友吐糟，直到 9 月 23 日下午，西岸藝術中心內外仍都像個大工地。建筑外圍的草皮還沒鋪好，前一夜大風刮倒了一棵樹，顯然是剛剛種下還沒有根基的樹，地面也是濕嗒嗒和著工地的泥巴，那個巨大的沖壓車間內則傳來了叉車鉆孔機的噪聲，好在居民樓離得不近，大部分展位的展墻還是空蕩蕩的，說實話，這個場面是讓人擔心的。可是一夜之間，同一個地方就以驚人速度換了臉。展館門前門后的泥濘基本上清理干凈，外面的停車場也突然整潔，為贊助商布置好了車位，25 家畫廊和 6 家設計機構的展品已然到位，之前的擔心可以到這里戛然而止，這一切透露著魔都上海的效率。

25日下午一點，博覽會準時呈現。

由沖壓車間改造的空間高挑空曠，展廳入口處，洗澡堂畫廊帶來的宮島達男的裝置HOTO上的LED燈已經開始閃爍。一層是疏密有致的畫廊并肩，A、B兩個展區平行對列，給觀眾留下了進出回路單一的通道，這樣和C區的環路連接，避免了觀眾來回穿梭的疲勞；展館中部，是為設計類參展商和媒體搭建的二層平臺，前場是旋轉的深色樓梯，后場有寬大的臺階上下，這么不吝惜空間的布展方式是在上海少見的，上海眾多博覽會給人的印象都是密密麻麻見縫插針的。整個布置，展位和建筑空間能融合得比較自然，柱廊少，畫廊展位開闊，沒有刻意地掩蓋和避免建筑缺陷，但一層畫廊的密和二層設計展位的疏還是形成了不均衡的對比。

小而精應該是西岸藝博會整體的特色，雖然只有25家，參展的畫廊幾乎都有響當當的名聲或者不俗的實力。豪斯沃斯、白立方是國際頂尖畫廊，學古齋畫廊借勢進入中國，星空間、博爾勵畫廊、現在畫廊、魔金石空間等也是本土畫廊中比較具有國際范兒的，空白空間、佩斯北京、常青畫廊是北京來的重量級，滬上代表香格納畫廊、滬申畫廊一直都是標志性的參展單位，天線空間具有跨城市的資源，菲利克斯雷納畫廊的雕塑藝術一直是其著眼點，Leo Xu Projects注重實驗項目。如此精致的參展隊伍，能看到策劃團隊是花了很大功夫的，畫廊的質量遠比數量值得稱道。

另外一個突出的印象，是相當數量的畫廊采取個展的形式展示自己的實力，在博覽會這個商業平臺上的如此取舍是需要自信的。日本大田畫廊（Ota Fine Arts）在展廳入口，帶來草間彌生（Yayoi Kusama）個展，“絕版”南瓜再次出現，除了為人們熟知的圓點繪畫和南瓜雕塑之外，他們展出的還包括草間彌生的裝置、繪畫。一件互動式的作品《無限鏡室———靈魂波光》，在一間用玻璃搭建的小室里，用幾排彩色的小燈經過鏡面無數次反射而產生無垠星空。這件作品吸引了許多觀眾排隊體驗。之前草間彌生在上海的大型展覽就非常熱鬧，為這個藝術家的中國市場添薪加柴，所以大田畫廊的負責人在接受采訪時說，對上海市場十分有信心，會投入更大的精力來發展，此次在西岸的呈現算是漂亮的一戰。豪斯沃斯畫廊（Hauser Wirth）是第一次進駐中國，他們在蘇黎世、紐約和倫敦均有分布，此次帶來了路易絲·布爾喬亞（Louise Bourgeois）的一個頭像雕塑作品We Love You，大家更熟悉她的“大蜘蛛”?？贫鳟嬂日钩龅氖潜葼枴ぞS奧拉個展，比爾·維奧拉（Bill Viola）是視頻藝術的先鋒，她執著于視頻創作40年，此次西岸展出的分量可見一斑，但是，視頻藝術畢竟需要考驗觀眾的耐心，駐足在這個展位的人們不算多，大家都以敬佩之心快速地游走開。約瑟夫松鍋爐房畫廊帶來了在瑞士與賈科梅蒂（Giacometti）齊名的大師漢斯·約瑟夫松（Hans Josefsson）的十幾件銅雕，這些粗糲、充滿體量的人體雕塑在這建筑空間中顯得十分適宜。白立方畫廊呈現是何翔宇的個展，這個個展在倫敦已經展示過，畫廊希望通過上海的再次推出讓藏家看到何翔宇的最新的創作意識。佩斯北京（Pace Beijing）畫廊推出仇曉飛的個展和卡斯滕·尼古拉（Carsten Nicolai）的作品，仇曉飛的個展幾乎都是新作，這是他今年5月在佩斯北京個展的延續，卡斯滕·尼古拉創作于2010年的裝置作品《紋狀玻璃》倒是和仇曉飛的作品十分協調?？瞻卓臻g帶來石至瑩的個展，此系列作品延續其早期的“?！毕盗?，這也是繼其北京個展后呈現的調整和變化。博而勵畫廊帶來了張培力的個展，展出他的最新機械裝置《莊嚴的圓》，這件作品與他以前的錄像與聲音裝置作品都有很大突破，和其他知名畫廊都帶來年輕藝術家的作品不同，博而勵很篤定地用整個展位的空間推介知名藝術家的最新力作。

展廳的二層空間，由設計機構自由布展?！八囆g收藏家也有興趣用頂級設計裝飾居所，或純粹鑒賞。既然如此，為何藝術展中不能藝術和設計品都有呢？”基于這樣的概念，此次博覽會設計作品留出了空間。參加此次設計單元的機構有“中國大師”手織藝術地毯、家天地、戀物癖等6家。“中國大師”手織藝術地毯是由《藝術財經》領銜，帶來了以藝術家丁乙、方力鈞、劉野、譚平、楊少斌、周春芽的作品為藍圖織就的地毯，畫面突出藝術家的符號，質感豐厚，有很多拎著土豪包包的女性觀眾前來問津，看來其裝飾效果非常有吸引力。瑞士設計獎則邀請到策展人米歇爾·休特（Michel Hueter），甄選了5位瑞士設計師的作品，包括橡膠桶、印花壁紙、橡木書架等。“戀物癖”設計機構則呈現了與之合作的設計師譚奇志、楊國辛等人的陶瓷、沙發、咖啡桌等作品，還算精巧。且不說將設計單元加入到藝博會是不是一個進步的嘗試，就此次加入來看，不算成功，設計機構的作品、布置都被樓下的畫廊們的重量級藝術品掩蓋了氣場，顯得畏手畏腳小里小氣，整體也不夠豐富，幾乎沒有太多的代表性，二樓的人來往得更加稀疏，仿佛在樓下驚艷之后可以在此小憩，不知道這算不算西岸藝博會的一點敗筆。

綜合來看，由西岸集團與藝術名人周鐵海聯袂打造的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在9月藝術活動層出不窮的上海應該是一個比較有氣質有人緣的大制作。記得“藝術北京”執行總監董夢陽曾經說，藝術博覽會是服務行業，到最后其實比的都是服務。的確如此，西岸藝博會能有如此鮮亮的口碑，和他們提供的服務分不開，總體來說，不論對參展畫廊還是對藏家以及媒體都注重了細節，照顧得周到，上屆還號稱沒有競爭對手的“藝術北京”應該對上海精致路線的服務有所側目了。

最后不得不提，在以往的博覽會，中國外藝術家的作品進入中國，高稅收是一個很大的壁壘，一旦作品在中國境內交易，要把作品留下來，稅金令人乍舌，以至于影響到此藝術品的市場價值，所以很多內地藏家不惜去香港和新加坡進行交易，這也是巴塞爾選擇香港作為其亞洲的合作方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此次西岸的保稅倉庫為國外畫廊提供了相當優惠的政策，來自瑞士圣加侖的約瑟夫松鍋爐房畫廊創始人菲利克斯·雷納（Felix Lehner）在接受采訪時說，如果他們帶來的雕塑大師漢斯·約瑟夫松的作品只停留在博覽會中，就不需要交稅。這項服務也是北京等地暫時望塵莫及的。

看來，之前的上海徐匯濱江，現在的西岸，房價還得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