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因為每個作家的女性觀不同,所以作品在對女性人物的刻畫時手法也不盡相同。本文運用及物性系統對比分析《了不起的蓋茨比》中作者對凱瑟琳和麥基兩個人物形象的刻畫時所用的不同的詞匯和句法,來揭示菲茨杰拉德在美國20世紀20年代這一特殊時期的女性觀,并用女性主義的一些觀點對其進行評價。
【關鍵詞】凱瑟琳 麥基 菲茨杰拉德 女性觀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4810(2014)11-0057-02
一 引言
20世紀20年代美國“爵士時代”的“新女性”一反女性溫柔、順從、謙卑的傳統,追求時髦,講求享樂,被稱為“福萊勃爾”(flapper)。隨便和開放的社會風氣使老一輩女權主義者感到震驚和失望,夏洛特·帕金斯·吉爾曼公開抨擊年輕一代這種“自私無聊的放縱”。女性價值觀在此段時期的共同特征是:拋棄傳統的“真女性”的社會模式即“虔誠、貞潔、溫順、持家”四種品質,去追尋一種“品嘗狂熱的物質生活”,即帶著一種矯枉過正的心理,拋棄過去人們所珍視的富蘭克林式的社會價值標準,把物質財富視為衡量人生成功與否的唯一標準。《了不起的蓋茨比》通過展現這幅非道德女性群像,形象地描繪出一個“道德虛空”的社會。
系統功能語法有三大功能:概念功能(其中包括經驗功能和邏輯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其中,概念功能的子系統承載了很重的語義負荷,其作用是將人們在現實世界的所見所聞分成若干“過程”,并指明與各過程有關的“參與者”和“環境成分”。對一個語篇或一個語篇的一部分分析時,表達功能中的一種功能可以表達講話人的大部分意義,會被前景化,那么,我們應有選擇地只對語篇中具有突出功能的語言特征加以描述和分析。本文選取的兩段文字動詞被前景化,所以我們運用及物性系統進行分析。
二 對女性人物凱瑟琳的分析
先看菲茨杰拉德對茉爾特的妹妹——凱瑟琳第一次出場的描寫。本文只討論作者對凱瑟琳本人及其身體部位的描寫。(參見文一)
文一:
The sister,Catherine,was a slender,worldly girl of about thirty,with a solid,sticky bob of red hair,and ①a complexion powdered milky white. ②Her eyebrows had been plucked and then drawn on again at a more rakish angle but ③the efforts of nature towards the restoration of the old alignment gave a blurred air to his face. ④When she moved about there was an incessant clicking as innumerable ⑤pottery bracelets jingled up and down upon her arms. ⑥She came in with such a proprietary haste,and looked around so possessively at the furniture that I wondered if she lived here. But when I asked her she laughed immoderately,repeated my question aloud,and told me ⑦she lived with a girl-friend at a hotel.(序號為引者注)
此段話有1個關系過程,1個行為過程,1個存在過程,1個心理過程,2個言語過程,7個物質過程,物質過程在此段中前景突出化,下面著重對凱瑟琳及與她身體相關的描述進行分析。首先看動詞的詞匯意義,moved about,came in,lived,powdered,plucked,drawn,gave a blurred,jingled up and down是中性動詞,都具有“移動性”。就“移動性”本身而言,它不具有“創造性”(creative),只具有“處置性”(dispositive)。太多的“移動性”動詞給人一種“匆匆忙忙”,“不穩重”的印象。其次,3個she做主語的句子都沒有目標,給人留下一種“毫無目的,四處閑晃”之感。再看過程與環境成分之間的關系:對家具掃視了一番“仿佛東西是屬于她的”,“和一個女朋友”同住在一家旅館里,揭示了凱瑟琳生活輕浮的性質。
此段還用了及物性結構隱喻,即某意義轉移到另一種方式上去表達。“a complexion powdered milky white”與“a complexion is milky white”的意思相同。涉及過程、參與者、情境成分相互轉化的喻化形式通常使語言更加活潑,生動形象。由歸屬關系向物化過程轉化,賦予描述對象以動態性、目的性,體現了凱瑟琳無時無刻都對外表的關注,舉止輕浮。
形容詞和副詞的出現頻率極高,一共用了13個詞來描寫她的外貌(slender,milky white,stick solid red,rakish)、言行(immoderately,aloud)、舉止(incessant,innumerable,proprietary,possessively)。這是一個典型的粗俗不堪的年輕姑娘的畫像。
由以上分析來看,菲茨杰拉德要揭示的是一個輕浮放蕩、玩世不恭的非道德女性。《了不起的蓋茨比》書中的眾多女性人物(無論來自哪個階層)中,沒有一個具有良好的行為或道德責任感,她們要么粗俗愚蠢,愛出風頭,令人厭惡;要么淺薄虛偽,冷酷無情。不僅傳統意義上的純潔善良、溫柔順從、無私奉獻的“家庭天使”型或“賢妻良母”型的女性不見蹤影,任何意義上的“好女人”均不存在。
三 對男性人物麥基的分析
文二:
①Mr. McKee was a pale,feminine man from the flat below. He had just shaved,for there was a white spot of lather on his cheekbone,and ②he was most respectful in his greeting to every one in the room. He informed me that ③he was in the “artistic game”and I gathered later that ④he was a photographer and had made the dim enlargement of Mrs. Wilson’s mother which hovered like ectoplasm on the wall.
關于描寫麥基的話語中有1個言語過程(inform),2個物質過程(shave,make),4個關系過程(見上文①②③④)。Be屬于靜態動詞,用來描述一個穩定、可靠的狀態,不存在內在的變化,也不關注一個狀態的開始和結束。此處,菲茨杰拉德運用較多的關系過程來描寫一個書中極不起眼的男性小配角,就是讓讀者體會到男性的踏實與牢靠。
此外,文章也涉及到名物化(nominalization),即把一小句轉換為一個名詞詞組,再由關系過程來表達兩個過程間的邏輯關系。這樣可使語篇簡化語法結構,提高正式性,降低動態性,使事物之間沒有了運動而只有關系。“he was most respectful in his greeting to every one in the room.”與“When he greeted to every one in the room he was the most respectful.”意思相同,關于麥基形象的刻畫也給讀者留下了穩定、可靠的感覺。而且,麥基“informed me”不同于凱瑟琳“repeated my question aloud”,前者較正式莊重,而“repeat aloud”體現了凱瑟琳的聒噪。
此段只有三個形容詞,pale,feminine描寫麥基的外貌,respectful評價他的本質。他是個面色白皙、有些女氣、禮貌紳士、注重儀表、注重思想追求的藝術家。總之,作者對男性人物麥基的描寫,偏重他的人品素質與精神內涵,極少涉及人物的外貌。
四 討論
在尼克的敘述中,可以看到他明顯地在譴責婦女們的道德淪喪。可是,尼克作為敘事者的可信度值得懷疑。評論家司各特·唐納德森(Scott Donaldson)在其《尼克的問題》一文中列舉了大量證據說明尼克在某些方面并不值得信任。其實,尼克的“女人不誠實,這是人們司空見慣的事”就暴露出他對女性的偏見,而他對女性的偏見顯然使他無法客觀公正地描述與評價女性。眾所周知,在“一戰”后的美國存在著腐化墮落現象,但同時它也是一個社會變革異常急劇的社會,尤其在女權方面。在1920年,美國婦女爭得了選舉權。服飾也發生了很大變化,此前的婦女裝束——緊身束腹、長襪、長裙、長頭發等已不多見,緊身束腹幾乎消失,大膽的新潮女性甚至不穿任何緊身內衣,短發成為年輕女性的時髦發式。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婦女們在言行舉止方面的改變,婦女可在公開場合抽煙喝酒,上夜總會或私人聚會享受夜生活。她們渴望擺脫傳統的束縛,自由表現自我,這個時代流行的狂野且極其性感的新潮舞就體現了她們的這一愿望。人們把這個時代的新女性稱作“現代女性”。婦女的這種新形象在當時理所當然地受到傳統人士的反感。他們認為,婦女們對她們的傳統角色的背叛會不可避免地導致家庭的破裂和社會道德的淪喪。對所有現代女性的負面刻畫,暴露出了作者對現代女性的偏見與不滿情緒。事實上,作者本人也承認,這本書在某種程度上是“一本男人的書”,他是在此書1925年出版前,在寫給帕金斯(Maxwell Perkins)的一封信中表露這番意思的,他擔心他的聲望會因此書而受影響。事實是,書一出版即獲成功。但不管怎樣,這部小說在女性人物的刻畫上存在片面性,這一點是不難發現的事實。
傳統父權社會認為,如果女性對自己的身體不加約束和改造,就可能被視為“放縱的女人”(loose woman),形體的放縱和道德的越軌不可避免地會發生關系。而文中凱瑟琳“占有性的環視周圍的家具”這一放肆、充滿物質欲望的目光就違反了傳統觀念。婦女的面部應是馴服、順從的表情,眼睛總是向下看,目光要柔和,放棄幻想和統治欲望,要時常微笑。“好女孩”必須被教育得這么規范,不能做“放縱的女人”。首飾等飾品(凱瑟琳的陶瓷手鏈),這些表面看似物質化、形式化,幾乎與精神、靈魂沒多大關系,其實恰恰相反,它們與情感密切相關,某種意義上甚至成為女性精神王國和情感的依托。因為它們體現了女性對生活的自信以及對既定生活方式的頑強固守,是對生活細節的上心,對個人趣味的執著,支撐女性進取、悟性、堅韌、毫不懈怠的熱情。
作者在刻畫女性人物時強調人物的外觀、多樣性、不確定性、空洞性、非中心化性,而描寫男性時則強調人物本質、內容整體性、固定性。夏洛特·賴特在《不美甚至丑陋的簡愛們:丑女人在美國當代小說中的興起》指出:傳統文學“對男性的外貌的描寫遠不如對女性外貌的描寫,這是因為人們認為決定男性成功與失敗的是他們的行為,對其行為好壞的判斷比對其外貌美丑的判定更有意義。但對女人而言,我相信情況則正好相反,她的成功與其較好的外貌有密切關系,女人的美貌加上適應性和被動性造就了她的成功。女人越是主動積極地確立她自己的生活和目標,她就越容易被視為丑陋的﹑討厭的﹑不自愛的。”
女性主義也認為:精神/物質這一對二元對立的思維范疇是父權社會等級制的思維模式。在這一傳統的兩分法中,“精神”為男性獨專,“物質”屬女性特質。于是“物質”成為男性中心文化對女性的內在文化隱喻和詩學修辭。在傳統觀念中,女性被排除在精神性生產外,并被強制塑形成為生理性別(sex),符碼化為生殖、身體、性態。而這些特性在精神/物質,意識/身體等一系列男/女兒元敘事傳統中屬于被貶值、宰割、否定的一類。
五 結束語
文學作品中對于女性追求物質或虛榮的欲望有深刻的描繪。對世人而言,女子的欲望仿佛是個恐怖的無底洞,一個虛榮女子不該有好下場,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菊池寬的《珍珠夫人》,杜穆里埃的《蝴蝶夢》,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蓋茨比》都有一個浮華的女角色,其欲望之強,不僅毀了自己,也毀了他人。中文文學中也有此類女性的塑造,如《紅樓夢》中的王熙鳳,張愛玲《金鎖記》中的曹七巧和真人陸小曼(徐志摩之妻)。總之,作家對女性的偏見可以從其文章中顯而易見的體現出來,我們不能受其引導,把婦女視為被動的、不自愛的、物質的,而要揭開文章神秘的面紗,真真切切地認識女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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