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詩經》中的情詩分析女子在愛情上主動地位,說明當時女子在思想上是自由與平等。她們的愛情自主地位形成原因既有社會大背景的影響,也有自身的原因,追求平等自由的幸福生活使女子變得強大而果敢。
關鍵詞:《詩經》;情詩;女子;愛情;思想;地位
中圖分類號:I22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4)08-0003-02
漫長的中國文明史,使我們擁有極其豐富的文化遺產,《詩經》以其特殊魅力讓人們傳唱至今仍津津樂道,它留給后人的不僅是廣泛而深刻地反映西周至春秋時期的社會風貌,更是當時社會的一面鏡子,情詩是《詩經 國風》中的精華,它深刻地印證了那個時代人們的思想與追求,典型地展現了一幕幕悲歡離合的場景,透過《詩經》中的情詩我們可以看到當時女子的生活狀況與精神追求,以及她們在奴隸社會中保留的本真和自我。
一、情詩產生的社會大背景
《周禮 地官 媒氏》云“……中春之月,令會男女,于是時也,奔者不禁,若無故而不用令者,罰之,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而會之”(《十三經注疏》中華書局影印1979年11月733頁),由此可知,這時禮儀初設,男女青年戀愛、婚配保留了一定的選擇自由,尚少愛情禁忌。另外,先秦時代男女交往猶傳承了原始婚俗,古風猶存,這種社會習俗經長久生活積累而形成——男女相會,互相愛慕并希望成婚的心理狀態被視為正常生理需求。第二,王道衰,禮儀廢。西周到春秋時期,戰亂頻仍,一方面是無休止的徭役賦稅兵役,青壯年男子遠赴他鄉,經年不回,另一方面是女子在戰爭中的悲苦生活,邊勞作邊侍奉老人孩子,無人苛求,也無法在男女大防上設置過多約束。第三,當時沒有大的城市聚居地,人們主要的生產活動是在戶外,如打獵、采集、砍伐等都發生在野外,在男子服役期間女子在同等勞動中獲得了一定地位。
這些為女子的思想自由與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創造了客觀條件,作為青春期女子對愛情的向往和親近,也迫使她們內心強大,想要沖破禮教、家長制的束縛,創造屬于自己的生命軌跡。
二、由情詩中女子對愛情的態度分析其思想追求
“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東漢何休的《春秋公羊傳解詁》卷十六),《詩經》中情詩占了很大篇幅,這是人們對愛情的向往和對美好理想的追求,情詩中所表現的女子的思想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一)單戀篇中女子對愛是一種渴望與占有。
愛情是男女之間強烈的依戀和相互吸引,是人性的一部分。《詩經》開篇第一首《周南 關雎》篇描寫男子對女子的思念和追求,求之不得的焦慮和求而得之的喜悅,被追求的女子的地位仿佛高不可攀,她的允諾求愛成為一種賞賜,這種君子配淑女的形式,成為后人追求愛情的一種時尚,這里的女子是被動地接受者,也是愛的完全占有者。《鄭風 子衿》篇寫女子盼望戀人來相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縱我不往,子寧不來”說出了一個女子對愛情的渴望與主動,這里展示的是女子在互相愛戀中的主動地位,一直是她在主動去赴約會,這一次因受阻不能赴約而希望戀人主動來。敢于主動說明女子有主動的權力與資本,并不受社會約束。《陳風 澤陂》篇描寫了女子思念意中人的情懷,她因心中的男子“碩大且卷”“碩大且儼”而強烈地愛上了他,這是女子因外貌高大強壯而有威儀就一見鐘情地產生愛情,以至于“寤寐無為,涕泗滂沱”“中心悁悁”“輾轉伏枕”,這種感性的愛是建立在平等基礎上的,女子把這種高大威猛的男子作為配偶來愛戀是因為她認為可以戀,否則就叫仰慕而不是戀,她們的愛里沒有自卑,而且積極主動,可見此時女子并不是處于從屬被動地位。
(二)反抗篇中女子的戀愛自由。
愛情很美好,但美好的愛情并不是都能得到親人的祝福與認可。《鄘風 柏舟》篇中女子自行擇歡遭到母親強烈反對,仍堅持自己的抉擇,“之死矢靡它”,同時哀求之聲縈繞耳旁“母也天只!不諒人只”,這里的母親不相信女兒擇婿的眼光,這是母愛,與孝道及禮教無關,而女子對男子會討自己歡心就認可他并順從自己心意,堅持自己的愛戀不以他人為轉移,這一點說明她能自己做主。《召南 行露》篇更把女子不畏強暴的抗爭精神體現的淋漓盡致,“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為捍衛自己的獨立人格和愛情尊嚴,即使被無中生有,造謠誹謗,甚至用訟訴來脅迫自己,也絕不屈服,當得知男子已婚又來欺騙自己的感情時,這個女子敢于鐵骨錚錚地正面表態,意志堅定,氣概凜然,這種不甘受辱敢于反抗騙婚男子毫不考慮后果的行徑,說明女子的行為是被當時社會見容的,她不會受到譴責,反觀男子的行為可能會受到社會輿論及道德的不容,有底氣才會硬氣,社會環境沒有使女子失去自尊自愛,才讓她們敢于維護自己的尊嚴和地位。《鄭風 將仲子》篇也有來自父母兄長的壓力,但是并沒有使女子放棄自己的不同看法,仍以勸告的形式表達出來。可見,她們有著戀愛的自由,有選擇權力。
(三)兩情相悅篇中女子的不亢不卑。
有平等才有琴瑟和鳴,否則,只能是缺少溝通的所謂的相敬如賓,《鄭風 女曰雞鳴》篇以生活中“晨催”場景引出女子的祝愿,丈夫因慚愧而自省,妻子并不因丈夫是家中生活支柱而放任,堅持提醒他早起打獵養家的責任,面對丈夫推脫搪塞也不一味包容,催起時委婉地以祝愿方式勸勉,“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讓丈夫高高興興地出門去,帶著幸福與滿足去打獵,還覺得愧對妻子,這種情意濃濃是典型地男主外女主內的生活場景,女子在生活中并不自卑自憐,甚至起到主導作用,結果是夫妻和睦,感情誠篤,人生美好。《衛風 木瓜》篇以男女互贈定情物讓人感受到精神上的契合,心心相印的甜美,“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木瓜與瓊琚并不等值,但在男女心中卻一樣價值,并以此印證“永以為好”的心意。可見,女子在愛情生活中有主導作用,她們可以不亢不卑地主導自己的愛情生活。
(四)怨婦篇中的愛情宣言。
因徭役兵役等給人們帶來的痛苦,許多男子無法養家護家,最難過的是妻子,妻子邊勞作邊守家邊思念丈夫,但并不悲觀失望,《衛風 伯兮》篇寫一女子對久役于外的丈夫的思念,她想到丈夫“為王前驅”的英雄形象,更激起自己刻骨銘心的情懷,其深沉和強烈使自己無法梳妝,“甘心首疾”,對丈夫的愛成了她生活的唯一目標,這樣深的情感是什么樣的丈夫才配擁有的,曾經的美好才是支持女子堅守的力量源泉,愛使其內心強大,才有了無怨無悔和無所畏懼。《衛風 氓》篇中通過女子由自由戀愛到結合到被拋棄的過程,女子并不過多悔恨,而是不斷反思婚姻失敗的根源,她發現是男子的“二三其德”的后果,最終決定“反是不思,亦已焉哉”,主動提出斷絕關系。這位女子考慮是既無愛則分手,她沒有把以后生活情形作為首要條件來考慮,說明她有能力安排自己的生活,只會比眼前的處境要安心,這才是她果斷提出了分手的理由。《召南 江有汜》篇直接寫出了被拋棄女子的憤怒,以“其后也悔”“其后也處”“其嘯也歌”,發出了似阻咒般地心聲,她是不甘心也不愿放棄昔日的情愛才有這樣的話語。無論哪一種原因造成的分離,女子是痛苦的,但她們不妥協不萎靡,而是莊嚴地立下自己的誓言,為自己樹立新的人生目標。
三、情詩中造成女子性格主動大膽的緣由分析
以上單戀篇、反抗篇、兩情相悅篇到怨婦篇中的女子形象都有從自己的追求上不妥協、不退讓的精神體現,是什么造成她們追求愛情、婚姻幸福的果敢性格與行為?我們可以從以下幾方面分析緣由。
第一,當時社會對女子有自己的追求并不禁止或是相對較寬松。使我們看到了愛情上男女平等的追求權力印跡。情感是在人類社會發展過程中產生的,因此帶有社會歷史性和階級性,在西周到春秋中葉正是奴隸社會時期,生產力水平低下,交通不便,社會動蕩,語言也不一致,在意識形態領域出現了多種多樣的思想觀點,但在這些情詩中,女子追求愛與婚姻幸福并不過多考慮政治、經濟因素,只從思想深處接受可以接受的觀點,或者說這也正是統治者沒有精力考慮束縛壓制女子的地位,只是放任自由發展,而這時的女子才有廣闊的生存空間和自由,她們有了自己的觀點和思想追求,在追求中獲得更多的思想自由和生活自由權力。
第二,愛情使人內心強大。在這些情詩的描寫中,女子大多有主見,有追求,有自由權力,除了外在環境限制較小以外,她們為愛而無所畏懼也是一方面原因,這也是社會地位影響思想的一個例證。愛情的單純、誠摯、熱烈刺激著女子的淳樸健康的感情。黑格爾說“愛情在女子身上顯得特別美,因為女子把全部精神生活和現實生活都集中在愛情里和推廣成為愛情,她只有在愛情里才找到生命的支持力”(《美學》二卷305頁)語言是思想的直接現實,在愛情上她們有話語權,所以她們能愛能恨,也能放棄,這也得到了社會的認可,說明了她們在思想上并不從屬于男權或他人。
第三,沖動的年齡使她們敢于表達內心的想法。“發乎情”階段,也就使她們只遵從對生命本體的一種尊重,追求對人的個體價值顯現的一種強烈愿望和對愛情的高尚理解和健康向往。情詩中的男女或婚前求愛,或婚后情濃時的痛苦分離,正是渴望實現生理心理需求的年齡的沖動時期,她們借助愛情的形式發泄內心的不滿,因為這一種情感是美好而高尚的,這也襯托出女子純樸的靈魂和高潔的品質。這樣的女子才是人們念念不忘地精神寄托,這也把女子的地位上升到一種象征,成為男子追求的目標。
四、情詩中女子的地位是平等自由的
一個人的社會地位可以是政治的、經濟的、階級的、權力的,在中國,隨著社會時代的變更,在這些方面并沒有賦予女子更高的地位,在春秋戰國時期也出現了“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鉆穴隙相窺,逾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孟子的智慧》張文逸主編 新世界出版社 2004年2月95頁)的現象,可見社會輿論是隨著社會發展逐步走向嚴厲的,封建社會是一步步束縛女子的同時也束縛了思想,資本主義社會女子地位象早產兒一樣搖搖擺擺。那么,在先秦時期,男女卻可以自由交往,甚至有令保護,女子可以大膽表露心跡的同時,也可以自由約會或放棄不幸婚姻,并沒有后顧之憂,這從以上的情詩中可以體會到,當然也有“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非媒不得”(《齊風 南山》)的情況,這不能證明女子無發言權,也說明有些男子自身無所長則無法吸引金鳳凰的情況,所以從《詩經》中的情詩我們可以看到女子在婚姻和愛情中是掌握著主動權的,也就是說她們在思想上是平等和自由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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