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化改革、政府干預與區域旅游業發展：從宏觀視角來解讀困境

[摘要]隨著我國經濟體制改革不斷深化，宏觀制度環境對于區域旅游產業增長的影響日益凸顯。文章從市場化改革和政府干預兩個層面，系統分析了區域宏觀制度環境因素對于旅游業發展的可能影響以及作用機理，并采用1997-2009年我國省際層面旅游業相關數據，對此進行了實證檢驗。研究結果表明，中國區域旅游業的快速發展主要源于市場化改革推動，然而，目前尚不完善的要素市場并沒有給地區旅游業發展帶來積極效應；同時，政府干預導致政策執行過程中可能存在的誤區弱化了其積極作用的發揮。在此基礎上，提出應該“跳出旅游看旅游”，完善區域宏觀制度環境，進一步促進地區旅游業發展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宏觀制度環境；市場化改革；不公平競爭；旅游供給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5）03-0044-09

Doi：10.3969/j.issn.1002-5006.2015.03.005

引言

中國旅游業30多年的快速發展成為世界旅游業的奇跡。經濟轉型時期的中國，旅游業的發展與制度環境變化存在密切關聯。不同時期，宏觀制度環境的差異主要體現在市場化改革和政府干預二者此強彼弱。研究者也分別就市場化改革和政府干預對旅游的影響展開了研究和討論。

一些學者認為政府干預的初衷雖然是發揮政府的宏觀調控作用，但在實際執行過程中，卻往往易于越過宏觀干預的邊界，導致政府對市場及其主體的過度行政干預，不少企業形成行政依賴，市場主體有弱化趨勢，這就與市場化改革的目的即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產生矛盾。反對者強調旅游有其特殊性，旅游的外部效益大，旅游發展也依賴公共投入等，完全依賴市場力量難以推動旅游業發展。

由此導致了我們思考的困境。現階段，區域宏觀制度環境中市場化改革抑或政府的干預支持究竟對地區旅游產業增長產生了何種影響？在我國社會經濟改革不斷深化的背景下，管理層應該如何完善宏觀制度環境，以實現促進旅游業的快速增長？這一問題對于中國旅游業的進一步發展至關重要，但對于這一重要問題，目前理論和實證研究不足。20世紀90年代中期實行分稅制改革以來，地方經濟體制的不均衡發展也導致了區域旅游產業發展的不平衡。本文將從宏觀視角，以1997-2009年期間中國省際層面旅游業相關數據為對象，采用實證研究方法來解讀這一困境。在此過程中，將對區域宏觀制度環境中市場化改革和政府干預作用于旅游業的可能機理進行深入分析。

1.文獻與研究假設

1.1文獻回顧

在發展中國家，尤其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中國家，政府干預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旅游業發展。劉長生和簡玉峰采用實證研究方法，發現政府對旅游業的主導指數與旅游業總收入之間存在正向關系。但是，政府干預很可能出現誤區，并抑制旅游業的健康發展。張邱漢琴等對中國1978-1997年期間旅游業發展相關政策分析認為，在社會主義發展中國家，由于資源稀缺且私人部門在旅游業經營上的經驗比較少，政府干預對旅游業的發展有積極影響，但政府干預卻易限制市場對資源的有效配置，妨礙產業發展。例如，政府雖然會給國有企業優惠政策促使他們投資旅游業經營，但卻降低了其旅游投資效率，不利于旅游業長期可持續發展。總體來看，大部分研究僅限于指出旅游業是受政府主導影響較多的行業，但對于政府干預是如何產生影響、效果怎樣，缺少實證檢驗，且實證結論存在顯著分歧。

已有研究文獻充分肯定了市場化改革對旅游業發展的作用。市場機制在旅游產業中作為資源配置的基礎性作用得到了重視和強化，成為促進旅游產業發展的動因；余鳳龍等以旅游企業總收入來度量旅游業發展狀況，研究發現市場化是旅游收入增長的Granger原因，以市場化改革為導向的制度變遷對旅游經濟增長的作用較為顯著；劉長生和簡玉峰也通過實證研究發現市場化改革對于我國29個省份1978-2006年旅游業總收入增長的正面積極作用。但是，盡管市場化有助于促進我國旅游產業增長，但也會導致過度競爭、資源破壞等，同樣，這些市場化研究也缺乏對市場化改革促進旅游經濟增長的機制的探討以及相關的實證檢驗。

因此，有必要進一步對現階段政府干預在旅游業發展中的作用進行深入研究，同時，不可否認的是，在中國旅游業發展實踐中，市場化改革和政府干預是同時存在的，政府干預的度把握不好，甚至可能影響市場化改革的成果，因此，有必要綜合分析兩者對旅游產業的影響。與已有的研究不一樣，考慮到市場化改革和政府干預主要從供給層面給旅游產業的發展帶來影響，本文將從供給層面全面選取指標，并采用因子分析方法，綜合測算區域旅游業發展狀況并用于實證分析；同時，對市場化改革和政府干預對于旅游業發展的理論機制進行分析，并在此基礎上提出研究假設和予以實證檢驗。

1.2研究假設

1.2.1市場化改革與區域旅游業發展

第一，市場化改革必然推進法律制度和中介組織的發展與完蓋。在我國旅游業發展實踐中，零團費、負團費、回扣、旅游企業之間的“三角債”等充斥旅游市場，嚴重阻礙了旅游業的健康發展。法制環境和中介組織的完善不僅直接有助于旅游企業建立現代企業制度、明晰企業產權，還有助于完善對生產者和消費者權益的保護，規避由于旅游業服務產品存在生產與消費同時空性、無形性、所有權不可讓渡性和不可貯存性特點所導致的旅游產品和服務的供給者與旅游消費者之間信息不對稱所引致的上述矛盾，促使交易順利完成，間接降低旅游企業交易成本。完善的法治環境也必然有利于促進旅游行業中介組織的發達，這又為有效協調旅游企業健康發展、避免企業間過度競爭提供有效保障。完善的法制環境和發達的中介組織對知識產權的重視和保護有助于促進企業創新，從而有助于突破中國旅游業長期以來以資源型景區為主的傳統發展模式，將旅游產品擴展到人工景區、創意產品等方面。如深圳盡管其傳統旅游資源匱乏，但是，在發達的市場經濟制度環境下，“創意時尚”有效地促進了深圳旅游快速發展。現代旅游已進入“體驗旅游”時代，旅游供應商只有不斷創新旅游產品，才能不斷開拓市場、占領市場，獲得盈利能力和生存空間，實現區域旅游業的持續增長。

第二，市場化改革必然有利于提高產品市場發育程度。長期以來，由于我國行政管理體制的制約，相當多的地區還存在著地方保護主義和行政壁壘㈣，導致旅游業出現無序開發、條塊分割和地方保護等粗放式增長的現象。宏觀經濟中發達和完善的產品市場將有助于減少旅游產品市場上的地方保護主義，促進區域旅游合作。目前，國家旅游局正推動建設無障礙旅游合作圈，而長三角、珠三角等經濟發達地區的區域旅游合作更是如火如荼，其中，江蘇、廣東作為市場化改革的前沿發揮著重要作用。

第三，市場化改革有助于促進要素市場的發展，從而實現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在發展旅游業所需的資本、土地、自然資源、人才和技術諸要素聚合中，市場機制發揮極其重要的作用，不僅進一步擴展傳統的旅游產業要素，使得各要素相互交織形成緊密的旅游產業鏈，而且，更促進發揮資本市場新興產業機制在旅游要素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建立健全旅游資產交易體系，促進旅游產業做大做強。

因此，盡管在市場化改革中也不可避免地會出現一些問題，但縱觀總體，本文擬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從總體上看，市場化程度越高，旅游業越發達，二者之間為正向關系。

同時，根據上述分析可見，市場化改革可通過市場中介組織發展與法治環境的完善、產品市場和要素市場的發展來作用于旅游產業增長。因此，本文擬繼續提出以下3個分假設，以進一步檢驗上述3方面因素與區域旅游產業發展之間的關系：

假設1a：市場中介組織發育程度和法律制度越完善，有助于促進旅游業發展，二者是正相關關系。

假設1b：產品市場發育程度越高，旅游業發展越好，二者是正相關。

假設1c：要素市場發育程度越高，旅游業發展越好，二者是正相關。

1.2.2政府干預與區域旅游業發展

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國家，政府干預對旅游業發展存在重要影響。這主要是因為：第一，處于起步和培育階段的旅游產業往往缺乏發展所需資源，私人部門也缺乏旅游業經營經驗，此時，需要發展中國家政府積極參與旅游產業經營，發揮經營者和促進者的角色；第二，旅游業發展所需基礎設施早期投資規模大，回報速度慢，需要政府施以財政支持；第三，對自然、人文和歷史資源的經營是旅游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但這些資源卻具有公共產品特征及跨地域性，需要政府加強協調；此外，旅游促銷具有層次性，需要政府參與旅游形象宣傳。由于中國現代旅游業起步較晚，如果一味地依賴市場自發發展，則代價高、時間長，無法與成熟市場國家旅游業競爭。因此，為促進中國旅游業順利起步和快速發展，政府有必要發揮其主導作用。

但在微觀層面，政府的“父愛主義”往往會導致其在政策執行時更偏向于支持國有企業。由于在市場化改革大環境下，政府作為國有旅游企業控股股東，更易于通過對大型國有企業的干預來實現促進地區經濟發展、就業增長、社會和諧等多重目標。因此，各地政府為了擴大旅游投資，在執行鼓勵和促進非旅游企業投資旅游業各項政策時，更偏向于其所控股的國有企業，給予國有旅游企業直接資金支持和其他優惠。然而，這種“支持”往往束縛了旅游企業手腳，抑制了企業搶占市場先機的能力和創新能力，降低了企業經營效率；另一方面，還易導致旅游投資和經營過程中國有資本和民營資本面臨不公平競爭局面。

此外，旅游小企業發展對促進旅游市場繁榮和多元化起著不可替代的支撐作用。以歐洲國家為例，超過90%的接待設施都是由中小企業組成，這些小型、獨立、靈活的接待設施主導了整個市場，在促進產業結構完善或國家及歐洲GDP增長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然而，由于政府過度干預所導致的功能錯位，民營資本所面臨的不公平競爭甚至對市場準人的過度管制抑制了中小企業進入旅游業的渠道；而國家有關部門對旅游業的協調、控制和規劃的不足又導致旅游中小企業處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境地。這些狀況的出現必然不利于區域旅游經濟持續增長。

在不公平競爭和市場準入過度管制的情況下，資源景區等具有壟斷利潤的旅游部門往往為國有資本所掌控，民營資本很難進入，只能選擇其他高度競爭的部門如餐飲、住宿等。然而，由于餐飲、住宿等部門進入門檻較低，競爭激烈，加之目前中國游客仍處于對旅游消費價格過度敏感時期，因此，旅游投資回報率較低。旅游產業是一個敏感性行業，不僅對宏觀經濟環境變動十分敏感，還易受到一些突發事件影響，這又加大了旅游投資風險。因此，在趨利目標作用下，在民營經濟發達的區域環境中，成熟而精明的民營資本在實踐中更傾向于進入獲利水平更高的高新技術行業、資本密集型行業，這在一定程度上會抑制流向旅游業的民營資本量。隨著我國民營資本投資領域的進一步放寬，甚至對已有旅游投資形成擠出效應，導致旅游投資下降，反而不利于區域旅游經濟增長。

根據上述討論，在無法準確衡量政府干預程度的情況下，本文形成以下競爭性假設2a和2b。考慮到政府干預給民營資本投資旅游業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以及其他產業投資對民營資本投資旅游業形成的擠出效應，本文形成假設2c。具體假設如下：

假設2a：一定程度上的政府干預將有助于促進區域旅游產業發展。

假設2b：過度的政府干預將給區域旅游業的發展帶來負面影響。

假設2c：發達的民營經濟環境并不能促進區域旅游經濟的發展。

2.變量、數據與研究方法

2.1變量與數據

對旅游業發展的評價可以從供給和需求兩個層面計量。根據上述分析，市場化改革和政府干預更多的是通過影響企業交易成本、產品創新、要素配置從而影響旅游產業增長，這主要涉及旅游產品供給層面。同時，為了更全面地計量旅游產業發展狀況，本文參考國家旅游局《旅游統計年鑒》及其副本，從以下4個方面供給狀況來綜合計量旅游業發展狀況（表1），包括：旅游企業經濟狀況和財務指標；旅游接待設施和基礎設施，旅游接待設施主要服務對象是旅游者，其規模決定當地接待游客的容量，而旅游基礎設施對旅游業發展也很重要，比如高速公路長度決定了當地的可進入性，旅游院校規模則反映了當地旅游服務質量高低；此外，無論是文化上還是自然上的，旅游資源都是吸引游客的主要原因，其發展水平影響著當地旅游業對游客的吸引力。

目前，樊綱等編制的市場化指數已被廣泛地用于研究我國不同區域市場化改革、政府干預狀況。本文擬以其市場化指數（Marketind）作為衡量區域市場化改革狀況的總指標；同時，以市場中介組織發育和法律制度環境指數（Inmedlaw）、產品市場發育程度指數（Promarket）、要素市場發育程度指數（Facmarket）分別來衡量各區域法律制度的完善程度以及產品和要素市場的發展狀況；以政府與市場關系指數（Gmintervention）計量政府干預程度，需要注意的是，與其他指標不一樣，該指標為負向指標，即政府干預程度越低，該指標數值越高；此外，非國有經濟發展指數（Nso）將被用于計量區域非國有經濟總體發展水平。

旅游業的發展很大程度上還受到當地資源、經濟和社會因素等的影響，在研究中應該加以控制。本文控制變量包括地區人均全社會固定資產原值（Perfassets）、人均GDP指數（Pergdpind）、以歷年消費指數計量的消費水平（Consumeind）、以城鎮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來衡量的城市化水平（Cityind）以及以價格指數計量的各地區價格水平（Priceind）。

受市場化指數年度的制約，本文數據期間為1997-2009年。其中，除市場化指數系列數據來源于樊綱等編撰的《中國市場化指數》外，其他數據分別來自資訊行網站中國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數據庫、歷年《中國旅游統計年鑒》及其副本以及《中國統計年鑒》，并根據相關需求予以整理。

2.2研究方法

首先是因子分析法。為了從供給層面綜合反映區域旅游業發展狀況，本文所選取的計量旅游業發展指標較多，它們之間可能存在相關性，因此，在展開假設檢驗之前本文先采用因子分析法，提取重要的、更具有實踐價值的指標，然后計算各區域旅游業發展得分（Tgrowth，其中，i代表區域，t代表時間）。其次是動態面板數據的回歸分析。本文將對區域旅游業面板數據進行實證檢驗。動態面板數據帶來的問題是將滯后因變量作為自變量所引發的內生性問題，由于個體效應影響所有期限內的因變量，這導致固定效應模型難以解決這種內生性問題。為此，一般使用廣義矩陣估計法GMM進一步檢驗動態面板數據結構下的模型。本文以區域旅游產業發展狀況作為因變量（Tgrowth），市場化改革、政府干預系列指標作為主要解釋變量（Marfactors和Govfactors），人均GDP指數等影響旅游產業增長的其他宏觀因素作為控制變量（Maconfactorst），建立以下基本模型進行實證檢驗：

在上述模型中，由于上一年度的旅游產業發展狀況可能會對滯后p期的年度旅游產業發展形成影響，因此，也將其納入控制變量范疇。回歸系數分別為β、γ、θ、δ，α是常數項，ε表示殘差。

3.實證結果與討論

3.1地區旅游業發展狀況因子分析結果

為擴大樣本量，本文因子分析的數據為1997年至2011年間31個省份的旅游業相關指標13個（表1），共465個樣本量，符合因子分析樣本量要求。對因子分析有效性檢驗表明：巴特利特球度檢驗統計量的觀測值相對應概率值接近0，遠小于顯著水平0.05，說明相關系數矩陣與單位矩陣有顯著差異，變量之間相關性較強；KMO值為0.901，根據Kaiser度量標準原有變量非常適合進行因子分析。然后，按照因子分析要求進行數據處理，并對各區域旅游業供給狀況進行評分，以反映區域旅游產業發展水平（Tgrowth）。

3.2市場化改革、政府干預與區域旅游業發展實證檢驗

3.2.1描述性統計分析

各地區旅游業發展水平差異較大（Tgrowth），最大值為2.11，最小值僅為-0.55；此外，各地區市場化改革和政府干預系列指標存在較大差異，相對而言，價格指數（Priceind）、消費指數（Consumeind）則差異較小，其標準差僅為0.02和0.05（表2）。

3.2.2市場化改革、政府干預對旅游業發展影響的實證結果

根據模型（1），本文采用STATA軟件進行回歸分析。考慮到模型估計效果，本文將滯后兩期旅游業發展水平（Toufactor1和Toufactor2）作為自變量納人回歸模型中，結果見表3。在表3各回歸分析模型中，AR（1）和AR（2）原假設為差分后的殘差，不存在自相關，表中各模型AR（2）的p值大于10%顯著性水平，不能拒絕原假設，說明各個模型均不存在顯著二階殘差自相關，4個模型的GMM估計量均是無偏一致估計，系統GMM比較適用；此外，Sargan統計量為過度識別檢驗，原假設為各工具變量是有效的，表中p值都等于1，不能拒絕原假設，說明模型設定比較合理。

模型（1）的設定是Comsumieind和Priceind為外生變量，Inmedlaw和Perfassets為前定變量，Cityind和Perfdpind為內生變量。由于當Toufactpr滯后一期，殘差存在二階自相關，滯后兩期則不存在二階自相關，因此本文選擇滯后兩期。模型（2）至（7）市場化改革、政府干預方面的變量都設定為前定變量，其他變量設定同模型（1）。通過模型（4）發現，Marketind指標相關性系數為0.014，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與旅游業發展水平呈正相關關系，假設l得到驗證，即較高市場化水平有助于促進地區旅游產業發展。模型（1）至（3）是對市場化改革分指標的回歸分析，其中，Inmedlaw和Promarket回歸系數分別為0.014和0.008，且具有顯著性，這一結果支持了假設1a和1b，即從目前來看，法律制度環境和產品市場的發育均給區域旅游業的發展帶來了正向影響。然而，在模型（3）中，Facmarket指標系數雖然為正，卻不顯著，因此，無法證明要素市場發展促進了區域旅游業增長，即假設lc無法得到支持。

模型（5）至（6）對政府干預對于旅游業增長的影響予以了檢驗。其中，模型（5）中Gmintervention系數不顯著，這一結果表明，政府干預對區域旅游業增長沒有顯著影響。這一結果既沒有支持假設2a，也沒有支持假設2b。在模型（6）中，Nso系數為-0.009且在5%水平上顯著，這一結果驗證了假設2c即發達的民營經濟并不一定能促進區域旅游經濟增長。

在我國自上而下的經濟改革中，市場化改革和政府干預是共同存在的。因此，為避免各變量之間相互影響可能導致結果的不同，在模型（7）中，將各變量共同納人模型分析，所得結果與上述分析保持一致。

此外，在上述模型中，除城市化水平（Gityind）與地區旅游經濟增長呈現出顯著正相關關系外，其他控制變量與因變量不存在顯著關系。這一結果表明，城市化水平的提升有助于促進地區旅游經濟增長。這主要是因為，以城鎮作為支撐點進行旅游產業投資，有助于提高旅游資源的開發程度，豐富旅游活動的內容，吸引更多游客，從而推動旅游業迅速發展。

3.3對實證結果的進一步討論

實證結果表明，從總體上看，市場化改革有助于促進區域旅游業的發展。本文進一步研究發現，目前，中介組織發育程度和法制環境的完善以及產品市場的發展給區域旅游業的發展帶來了積極影響，而要素市場的影響卻不顯著。這一結果表明，目前，我國已在促進中介組織發育和法制環境建設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在20世紀90年代，我國實行了國有企業改革，建立現代企業制度，旅游企業尤其是景區企業也積極尋求適合自身的改革之路，探索有效的經營模式，為促進區域旅游產業發展奠定了扎實基礎。同時，與旅游相關的各項法律、法規也日益完善，不僅為旅游供需雙方權益維護提供了保障，也有效推動了旅游企業創新。而產品市場地方保護主義的降低更有助于深化區域旅游合作力度，促進地區旅游經濟增長。

然而，在我國市場化改革過程中也存在不可忽視的問題。由于透明度低，相應的規制和監管機制不健全導致金融、土地和資本等要素市場發育程度相對較低。旅游業發展涉及資本、土地等多方面要素，由于發育程度較低的要素市場可能存在政府過度干預和尋租行為，導致人為壓低要素價格，要素市場發生扭曲，雖然短期內可能帶來經濟效益，但卻易導致資源利用低下和經濟結構失衡。因此，從目前來看，要素市場還無法有效推動區域旅游業增長。

對政府干預給予區域旅游業發展的影響并不顯著的實證結論實則是對目前我國轉軌經濟時期實踐情況的有力支持。中國旅游業發展一直是政府主導模式。在改革開放初期，在經濟發展水平較低、基礎設施不完善、市場經濟發育水平不高的背景下，政府對旅游業的宏觀指導和積極支持必然給旅游業發展帶來正面效應；但是，中國旅游業的發展在總體上是依賴宏觀的區域經濟制度環境，活躍的區域經濟市場環境為旅游業的發展帶來更多的機遇，政府的主導可能會限制市場對資源的有效配置，弱化了政府宏觀干預和主導所帶來的積極效應，導致其對于旅游業增長影響并不顯著。這一結果從宏觀視角給予相關理論觀點予以經驗支持。

此外，本文發現民營經濟發展水平對區域旅游業發展存在負面效應，這一結果與以往研究存在差異，這可能與二者所選計量指標不一樣有關。與已有研究直接采用旅游業中私營企業總產值、股份制企業中非國有股產值之和與旅游業的總產值來計量民營經濟發展情況不一樣，本文所采用的是制度環境指標，即測度的是經濟整體中民營經濟發展狀況。隨著國家對民營資本投資領域的進一步放寬，引導民營資本進入壟斷行業、公用事業，如2005年“非公經濟36條”，2010年“新非公經濟36條”。當民營資本可投資范圍更廣時，發達民營經濟環境中成熟而活躍的民營投資主體往往趨利選擇回報率更高的行業，而非傳統旅游行業，甚至對原有民營旅游資本形成引導和擠出效應；民營資本在旅游投資實踐中面臨的不公平競爭狀況會加強這種擠出效應，導致投資旅游業的民營資本下降，從而抑制了區域旅游業發展。

4.研究結論與局限性

本文采用1997-2009年我國省際層面旅游業相關數據，對區域宏觀制度環境對于旅游產業增長的影響進行了實證檢驗。實證結果表明，市場化改革通過促進中介組織發展和法律制度完善以及產品市場發展有效地促進了地區旅游業快速增長，但尚不完善的要素市場并沒有給地區旅游業發展帶來積極效應；盡管未能直接發現政府干預對旅游業增長的顯著影響，但政府干預給民營資本投資旅游業所存在的負面影響以及其他產業對民營資本旅游投資形成的擠出效應則導致發達的民營經濟環境并不能有效促進地區旅游業快速增長。

本研究不僅為一些理論觀點提供了經驗證據，也進一步支持了余鳳龍等實證結論。同時，也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以往的研究主要關注政府主導政策本身對旅游業發展影響，或從單個角度關注市場化改革或政府干預對于旅游業增長的影響，本文從宏觀區域制度環境的視角，以分析其對旅游產業增長的影響為出發點，從市場化改革和政府干預兩個層面進一步細化和系統分析制度環境因素作用于旅游業增長的機理。在研究方法和指標設計時，考慮到宏觀制度環境主要影響旅游投資從而作用于產業增長，本文則從供給層面全面選取指標，綜合測算地區旅游業發展狀況用于實證檢驗。

本研究對中國旅游的實踐也有啟示。各級政府應進一步拓寬促進地區旅游業發展的思路，“跳出旅游業來看旅游”，致力于區域整體制度環境的改善，進一步推動和深化要素市場改革。厘清政府主導的內容和范疇，避免過度行政干預帶來的政策執行過程中的不公平競爭，把鼓勵和吸引民營資本投資旅游業、促進和規范旅游中小企業成長落到實處，以此來推動區域旅游業的快速健康發展。特別對經濟不發達，但是旅游經濟重要的中西部地區有重要啟示。

受數據獲取限制，本文具有一定局限性。由于部分旅游統計指標缺乏時間連續性導致前后統計口徑不一致，在旅游供給指標選取時盡量規避此類指標可能導致指標選取的不全面。同樣基于一致性原則的考慮，本文根據宏觀制度環境計量數據僅對1997年之后中國區域旅游業發展狀況進行了實證分析和檢驗，因此，在使用本文研究結論時需要謹慎注意其所涉及的樣本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