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觀——河北當代繪畫地域性研究

80年代末、90年代初，正值改革開放使西方繪畫的全新成就通過各種形式滲透到以學院為中心的藝術圈，全國掀起了關于繪畫語言的探討和爭論；中國畫也進入傳統筆墨與個體表達碰撞融合的活躍的實驗期。這一時期河北產生出了許多繪畫界精英，在全國大展中，屢創佳績。在當代繪畫領域具有不可替代的位置。提起河北畫家我們能夠想到的是李明久，劉進安，徐福厚，孫剛、蔣世國等優秀畫家的名字，他們在各自專業領域對繪畫語言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然而就整體而言，河北美術界缺少如四川，云南，東北三省等地鮮明的地域特色，這些省份的畫家在藝術觀念及表達手段上或多或少的存在某種聯系。而相比之下，河北畫家之間卻不存在這種表面上的聯系，其共性表現在另一個層面上——對繪畫語言、造詣的共同追求。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了這種在美學追求上的一致性？河北美術在此一時期中國繪畫發展中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它們之間有著怎樣的相互關系？究竟具備了何種得天獨厚的條件使河北畫壇精英輩出？這些與地域性相關的問題，至今并沒有專門的研究，這段對于河北藝術發展來說重要的斷代史研究還是個理論空白。

本文的研究對象為：近三十年來為河北、乃至全國當代繪畫做出了個人貢獻的、有代表性的河北畫家、以及由他們書寫的這段繪畫發展歷史，通過在大的時代背景下、對其個人藝術追求、風格演變的考察研究，試圖梳理出我省繪畫藝術的地域性特征及其發展脈絡。通過追溯與近觀，多角度、多方位把握河北當代繪畫的發展，若能如此，本文應該具有相應的學術價值。

繪畫語言的探索

藝術是運用其自身的語言來進行創作的，這種語言的不同運用，則產生出不同的藝術風格。繪畫語言是指繪畫獨有的言說方式。 歷史上與文化發達的江南相比，河北并不是一個文化很深厚的地區。繪畫上沒有一個如江蘇劉海粟，北京李可染，浙江潘天壽這樣的領軍人物。這使得河北繪畫的發展呈現一個多元發展趨勢。在這一趨勢下，有一些畫家幾乎是本能的選擇了繪畫本體語言的探索。這方面的先行者應該是李明久先生。生于吉林的他畢業于哈爾濱師范大學，上世紀七十年代末來到河北師范大學從事教學工作。《秋艷圖》是他七十年代末的作品，我們可以明顯看出他受當時社會流行的李可染畫風的影響，但作者并未止步于此，這件作品也可以看做其繪畫語言探索的起點。《瑞雪》是其八十年代的代表作，曾獲全國美展銀獎。這件作品描寫了太行山中西柏坡的毛澤東，瑞雪暗示了冬去春來的新中國。但這些題材與象征的含義均不是這件作品的亮點。其可貴之處在于“太行”與“雪”的表達有了其自己的言說方式。這種語言并非是從傳統中簡單的拿來，也不是對流行的直接挪用，它有了個體對生活的獨特敘述。《山水小品》是其近年創作的代表作品，與前面的作品相比，我們可以看到作者繪畫語言的進一步提純。更加凸顯了繪畫語言在作品中的獨立價值。縱觀其三十年來對于繪畫語言的探索是一貫的。正是這樣的精神影響了他的學生劉進安，徐福厚，蔣世國等河北的優秀畫家。劉進安先生的繪畫實踐在于視覺語言的不斷深化，《太行山人》是其八十年代的作品，我們可以讀到滄桑，但這個滄桑并非來自于形象，而是來自于筆墨這一繪畫語言的精神所指。《米脂風景》使其近期的創作，我們可以看到筆墨的進一步獨立，繪畫語言的進一步完善。是從精神性的角度繼承了傳統，也在視覺的沖擊性方面呼應了西方。徐福厚先生將繪畫語言賦予了詩意的表達。《熱愛山》正是這樣一種情懷顯現。蔣世國先生是一個才情畫家，《美麗生活》正是作者運用其獨特的繪畫語言為我們呈現的生活美好。

河北這一類畫家的共同之處在于對繪畫語言深入探索的自覺，且各自有獨特的方向，為這一時期中國繪畫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貢獻。

時代精神的共鳴

藝術離不開它所處的時代，與時代精神相共鳴同樣也是一些畫家自覺的選擇。上世紀90年代至今是中國快速發展與變化的一個時期。河北畫家也深切的關注與表達著這個時代的精神，聳立在河北西部的太行山就自然的成為了這一時期時代精神的載體。八十年代末白云鄉先生的作品《銅墻鐵壁》是其繪畫風格的起點，它沒有江南山水的婉約與幽美，他表達深刻的表達了太行的雄強與壯美，這不正是同時期中國的時代精神嗎？他筆下的太行山使我們感覺到了中國豎起的脊梁。此后的作者對于壯美的追求不斷的深化。世紀之交作者創作了《歲月無聲》更是將這樣的與時代精神相呼應的審美追求走向了深入，如果說《銅墻鐵壁》是安塞的腰鼓，那么《歲月無聲》就是交響的史詩。它表達了這一時代的中國精神。一九八一年中央美院畢業的李延鵬先生回到了河北，太行山也同樣成為了他三十年版畫創作的源泉。從《晴雪》這件代表性的作品來看，那片土地上人與自然的關系是其關注的焦點，在他的作品中沒有苦，窮，舊，有的是與這片土地自然與人的生生不息。如果說太行山象征著中國大地的脊梁，那么太行山人就是這一時期中華民族的代表。是他們承載著這三十年的改革與開放。李彥鵬先生的作品所表達的就不只是這一地域的自然生活，從其中我們讀到的是中華民族這一時期的精神力量。

河北這一追求的畫家還有很多，從全國來看，這一時期的重要展覽上都有他們的作品。諸多獲獎也體現了河北畫家對這一時期中國繪畫的重要貢獻。

生活感受的挖掘

河北地區的生活似乎不如 西藏，四川，云南等具有鮮明地域特色， 但對日常生活感受的挖掘也有其獨特的角度與深度。孫剛先生是河北自己培養的優秀畫家，其作品多取材于日常生活所見，在樸素與平凡中表達著他獨特的生活所感。《798》表達的是畫廊室內的環境，這里在今天是無數畫家所熟悉的環境，但是孫剛先生正是感受與表達了這熟悉中的陌生。藝術與生活的關系是繪畫創作的常識問題，孫剛先生的意義在于他告訴了我們生活不是要“去”感受的，而是提醒我們隨時都在“生活”之中，感受是我們需要鍛煉的一種繪畫能力。行萬里路，不在“遠”而在于“行”。《夏日海濱》同樣取材于司空見慣的場景，然而，這件作品給我們感受到了一種不一樣，這種不一樣不是“奇”，而同樣是那熟悉的陌生，這陌生體現了作者感受生活的敏銳與深刻。紀京寧先生是一位優秀的女畫家，《人物》取材于母與子的日常家庭生活，簡單的幔帳圍攏了室內日常的空間。但這里沒有簡單的美麗與悠閑，她用枯澀的線條與凝滯的墨暈，表達了母親共同經歷的生活艱辛與從容的面對。《暖風》取材于農民工，這雖然是一個今天繪畫中常見的一個時代主題，但作者的可貴之處在于表達的不是一個對于他者的關懷，而是將“我”融入其中，這個“我”是其以樸素的視覺角度觀察生活及帶有感同身受的精神表達。

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中國許多的畫家將視覺的角度轉向日常生活的挖掘，在這一潮流中河北畫家孫綱，紀京寧等均有自己不可替代的價值所在。

總之，河北由于其特定的地域性因素，使得其在新時期繪畫中完成了局限中的突破。本文從繪畫語言，時代精神，生活感受三個方面，例舉了七位優秀的畫家，試圖呈現的是，在這一時期他們所代表的許許多多優秀的河北畫家繪畫實踐的整體面貌，并從這跨越三十年的時間中，梳理出河北繪畫的歷史價值與時代意義。及河北特定的地域性文化內涵對同時期河北繪畫整體風格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

河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 項目編號：sz2010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