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險峰 編輯/張美思
Essay 隨筆
歐元區:并不一樣的夢想
文/戴險峰 編輯/張美思
歐洲諸國巨大的差異,決定了歐洲雖然可以建成一個統一貨幣的歐元區,但卻難以推行統一的財政。
旅行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因為旅行可以幫助人們更深入地認識這個世界。2010年的三個月中,我背包走遍歐洲大陸27個國家。路上的所見所聞,令我感受到歐洲各區域之間的巨大差異。其中,令我印象較為深刻的四個地方是挪威、匈牙利、德國和希臘。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它們之間的差別,也代表了北歐、東歐、中歐及南歐地區的差異。
挪威是個富足的地方,人們在日常生活中也表現出相對的寬容和隨和。當我乘火車從斯德哥爾摩到達奧斯陸后,上了公交才意識到還沒有換當地貨幣。公交車上人很少,司機見我拿不出現金,即大方地揮揮手,把我拉上,把車開走了。另有一次,我在山中的湖邊漫步,不小心走到離住處很遠的地方。當時天色已晚,四下無人,我正暗自著急,抬頭卻幸運地看到一艘小船從湖上悠然而來。船上有一個老者,他不懂英語,用當地語言示意我上船,吃水果休息。這種富有人情味的例子還有很多。
相較而言,匈牙利似乎缺少了一份從容,而多了一份喧囂。在當地去一個收費的教堂參觀時,因為語言不通,我讓工作人員自行取走所需要的票錢,結果售票員只是迅速地將我手中的歐元全部拿走,扔進抽屜;吃午飯時遭遇誤導性收費,飯后碰到有人假裝問路試圖行騙……種種經歷也為旅途增添了不小的煩惱。當然,這或許是旅游城市的通病,但也的確顯示出匈牙利與其他歐洲國家之間的差距。
德國柏林被稱為歐洲的上海,現代與歷史在這個城市里相互交織。火車站等公共場所都有很強的現代感,而漫步市區之中,又隨處可見廣場、花園、紀念碑等很多與二戰有關的建筑。這是一個富足、舒適、有活力的城市,也是一個沒有忘記歷史和戰爭的城市。
希臘則是北非非法移民偷渡到歐洲的第一站。當我乘船到達希臘時,直接映入眼簾的是碼頭周邊高聳的鐵絲網,碼頭里戒備森嚴的警察,以及鐵絲網外成群來自北非的年輕人張望的面孔。一天晚上,我在所住的旅館大堂里與人攀談,突然聽到外面一片喧囂,緊接著就見到有人從路上快速跑過,警察隨后趕到,封路抓人。
我在歐洲旅行時,市場上關于歐豬五國(PIGS)的說法已經流行了一段時間。而旅行中的所見所聞,也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這些說法。更為鮮明的感受是,歐洲各國由于自然稟賦、地理位置等的不同而在長期發展中形成了巨大的差異。而要在短時間內消除由此帶來的經濟發展的差異,想來亦十分困難。
歐洲百年以來其實一直都在朝統一的方向行進。早期的“努力”是各種戰爭,后來的手段則是建立歐盟和歐元區。但歐洲各國在文化、傳統、思維習慣及經濟發展階段的差異,使得歐元區的進展并不順利。或許正如一些分析所言,建成統一的歐洲只是歐洲精英們的想法,而非普通民眾的訴求。歐洲諸國巨大的差異決定了歐洲可以建成一個統一貨幣的歐元區,但卻難以推行統一的財政。統一的貨幣和非統一的財政之間的矛盾導致了歐債危機的爆發。從中也就不難理解當前歐元的貶值——歐元區問題的“簡單”解決方案只能依靠貨幣政策,包括匯率。
事實上,歐洲央行似乎已將匯率作為一個政策工具,試圖通過歐元貶值來實現其通脹目標。這自然有其道理:在利率手段存在限制(考慮到現金存儲成本,無風險利率即使為負,也不能低于零過多)的情況下,歐洲央行也只能更加依賴匯率。但歐元貶值是否能夠有效激發歐洲經濟的春天?現在,沒人能夠給出肯定的答案。
歐洲央行最新的以量化寬松及歐元貶值為代表的貨幣政策,并非得到普遍認可。反對的聲音主要來自致力于推動結構改革的德國,而傳統的南歐國家對此則持歡迎態度。對僅占歐元區GDP不到2%,卻時常給歐元制造不成比例的風險的希臘而言,歐元貶值可以令其獲益,因其經濟中非常重要的旅游業可以得到刺激;而如果其選擇退歐,重新啟用德拉克馬(Drachma)并對歐元大幅貶值,其旅游業還會對歐元區國家的游客產生吸引力,從而獲得進一步支持。
今年早些時候,意大利首相Renzi在達沃斯論壇接受采訪時說:“我的夢想是歐元與美元平價,這種情況會幫助意大利的出口業。”不過,這也許并不是所有歐元區國家的夢想。
作者系易方達基金管理有限公司首席宏觀策略分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