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五代的繪畫藝術概述

張語芊（河北省群眾藝術館 美術部 050000）

隋代的繪畫風格，承先啟后，具有“細密精致而臻麗”的特點。

此時集中在京畿的畫家，來自南北各地，大多擅長宗教題材，也描寫宮廷與貴族的生活習俗。把現實人物的活動置于自然環境之中加以表現，成為新的時代風貌。畫家筆下的人物，以形寫神的能力有所提高，特別在描寫貴族人物的儀容神態上取得了新的成績。作為人物活動環境的山水，由于重視了比例的得當，較好地表現了“遠近山川，咫尺千里”的空間效果，開始具有了獨幅山水畫的價值。山水畫法盡管沒有一一擺脫魏晉以來的裝飾手法，但寫實能力是明顯地前進了。

當時最著名的畫家有楊契丹、鄭法士、董伯仁與展子虔，孫尚子與尉遲跋質那亦有名于時。這些名家各有所擅，如楊擅“朝廷簪組”，董擅“臺閣”，展擅“車馬”，孫擅“美人魑魅”。他們之中的多數，在風格技法上承襲了前朝傳統，主要祖述顧愷之、陸探微與張僧繇，更多受到顧氏的影響，“屬意溫雅，用筆調潤”，作風近于綿密一體。不過孫尚子與尉遲跋質那略有例外。孫尚子“善為戰筆，甚有氣力”，尉遲跋質那則來自新疆于闐，擅畫外國佛像。隋代敦煌莫高窟的壁畫，雖屬宗教題材，但畫法風格與傳世卷軸畫是完全一致的。

唐代的繪畫在隋代基礎上獲得了全面發展，人物鞍馬畫取得了非凡成就，青綠山水與水墨山水先后成熟，花鳥與走獸也作為一個獨立畫科引起了人們的關注。同時，石窟佛寺壁畫、陵墓壁畫、刻碑、寫經等宗教繪畫也大肆興盛。可以說，畫種紛呈，多姿多彩，名手涌現，各擅勝場，每個時期均有不同特點，綜而觀之可謂“煥爛而求備”。

初唐的人物畫有了很大發展，山水畫沿襲著隋代以來的細密作風，花鳥畫出現了個別的名家，宗教繪畫的世俗化尚處于量變中。這個時期美術發展的趨向或轉變，可以從當時社會意識、文化崇尚乃至經濟關系中找到最終的根源。人物畫的時代特征首先在取材上反映出來，如果說，過去更多描繪歷史故事與文學經典的話，那么，這時則突出地表現當代重大政治事件與功臣勛將了。在畫法風格上，主要有中原風格與邊區風格兩種，兩種風格并行不悖，亦有相互影響，卻尚未融而為一。以閻立本為代表的中原作風的人物肖像畫，繼承了北朝楊子華與南朝張僧繇的傳統，在把握人物的準確造型和氣質風度上大大前進一步。從作品看，他的畫法是先勾墨線，而后敷色，設色中有平涂、有渲染，但色上不再以色線勾勒。同時用筆洗練圓勁，賦色沉著典雅，單純而不單調，富于概括性。所畫仕女身姿苗條而面部已略顯豐頤。代表作有描寫唐太宗李世民接見迎娶文成公主的吐蕃使者的《步輦圖》和描繪自漢昭帝至隋煬帝的十三個帝王之像的《歷代帝王圖》。以尉遲乙僧為代表的邊陲畫風的人物佛像畫，構型饒于變化，有一定的凹凸感，用筆緊勁屈曲，設色濃厚鮮明。以李思訓及乾陵諸陪葬墓壁畫為代表的山水畫，其畫法上雖無重大突破，甚至畫樹依舊“刷脈縷葉”，然而已啟用了比較簡單的斧劈皴。界畫樓臺還出現了宋代李成襲用的“仰畫飛檐”之法。以薛稷、殷仲容為代表的花鳥畫，則既有設色一種，又開始有了水墨畫。這時最著名的畫家還有閻立德與康薩陀等。他們或兼長，或專工，或發展了中原傳統，或帶來了邊陲新風，為盛唐中國畫的突飛猛進奠定了基礎。雖然他們的作品沒有一一流傳下來，但乾陵各陪葬墓的壁畫、新疆出土的絹畫與敦煌莫高窟等佛窟壁畫，在不同程度上顯現了他們所代表的時代風格。

盛唐是中國畫史上一個空前繁盛的時代，一個出現了巨人與全新風格的時代，一個應物象形能力極大提高并且與豐富的藝術想象相結合的時代。唐代十分交通發達，商業繁榮。特別是唐中期以后，商業更進一步發展。出現了夜市、儲蓄和支付錢幣的“柜坊”、類似匯票的“飛錢”以及“行”的組織等，為唐代美術的發展創造了良好的條件。而這時，宗教繪畫也更加世俗化了。經變又有發展，現實生活愈來愈多地在宗教主題中得到反映，不同地區的畫法交融為一，產生了頗受歡迎的新樣式，以“豐肥”為尚的現實婦女進入畫面，甚至把使女畫成了普度眾生的菩薩，生活中的悲慘凄惻則借助藝術想象幻化成令人不寒而栗的地域圖景，因此，其藝術的表現力與感染力都大幅度地提高了。仕女形象大多艷麗豐滿，用筆出現了更有彈力的純線條搬的描法，流暢飛動，剛健婀娜。重設色者鮮明柔麗，淡設色者以墨為主，在焦墨痕跡中略施微色渲染，因前古所無，獲譽一時，流傳至今。始于張僧繇的“離披點畫，時見缺略”的“疏體”亦流行于時，構圖布局則以氣勢見長，以充分的運動感與力量表現了旺盛的活力。以李昭道、吳道子、張璪為代表的山水畫此時已獲得獨立地位，工致而精麗者尚帶裝飾意味，粗放而簡賅卻脫穎而出，以一定的立體感引人矚目。專以水墨為尚的破墨山水也已初見端倪。花卉禽鳥題材雖尚待發展，而牛馬題材卻十分盛行，曹霸、韓斡、陳閎、韓滉與韋偃名家輩出，不僅描繪其形，質、動的造詣遠非昔比，而且在刻畫畜獸性情方面達到了新的水平。盛唐畫家名家如云，著名者還有梁令瓚、王維等。他們雖各擅所長，但不少有多方面的才能，作品存世不多，但其風格面貌與敦煌莫高窟壁畫、傳世石刻線畫是異曲同工的。

中晚唐的繪畫，一方面完善著盛唐的風格，另方面轉向新的途徑。詩畫同源是中國文化的一大特色，不足為奇。在唐朝的詩人中，不僅是王維，還有許多詩人都擅長畫畫，或有著畫家觀察生活素材的本領，他們大量描寫自然風光的詩作就是一幅幅秀麗多姿的風景畫，令人品味欣賞。而此時以周昉為代表的肖像畫、人物仕女畫與宗教繪畫，繼承發展著盛唐的馀緒，更趨圓滿完備。宗教繪畫也出現了頗有影響的新樣式。以王墨等人為代表的山水畫的變異，是這一時期值得注意的現象，選材盛行樹石，畫法漸重用墨，潑墨山水的崛起，“應手隨意，倏若造化”的高超技藝的形成，最后又一次完成了山水畫的“改步變古”。這時的花鳥畫也獲得了突出發展，題材廣泛，畫法多屬“筆跡清麗”，“用彩鮮明”，在表現花卉的浥雨疏風，禽鳥的婆娑起舞上，做到了“若應節奏”和“光色艷發”。在工細花鳥畫日臻成熟的同時，描繪田野情趣、疏淡簡潔的花鳥畫也粗成了。邊鸞、滕昌佑、刁光胤等人集中體現了花鳥畫此時的成就，其他著名畫家還有李真與孫位等名家們的真跡，畫多已不傳，但日漸發現的出土作品與石窟壁畫的有關部分已經并可能進一步增進我們的上述認識。

五代十國的書畫，上承唐朝余脈，下開宋代新風。繪畫方面，無論人物、宗教繪畫、山水還是花鳥都在繼承唐代傳統的同時出現了新的風貌。

歷時五十三年的五代十國，五代紛爭，十國并峙，各地繪畫均有發展，也都有名家涌現。中原戰亂，但寺廟壁畫的創作仍在繼續，畫風多在吳道子影響之下。山水畫發展了唐人的水墨一格，出現了荊浩開創的北方山水畫派，著名畫家有張圖跋異、胡翼、朱繇、荊浩等。南唐安定，統治者亦好書畫，創立了畫院。人物肖像畫、宗教畫與仕女畫均有名家。人物畫、宗教畫或變吳生筆法而著力于細巧精麗，或脫胎于周昉而衣紋戰掣。山水則出現了董源開創的江南山水畫派。花鳥也出現了名家。

人物畫的題材內容，或宗教神話，或歷史故事，或貴族與文人生活。水墨淡色者出現了兩種新跡象，一是朝變形奇古發展，顯然是在唐人基礎上進一步吸取了西域佛畫的手法；二是水墨大寫意畫法初露端倪，這或者是張僧繇“疏體”的又一飛躍。

山水畫在這時發生了關鍵性的變化，選材已不再是“時睹神仙之事”與“窅然巖嶺之思”，也不局限于晚唐畫家感興趣的樹石題材了。山水被作為人們世代生息的環境加以描繪。“荊（浩）、關（仝）、董（源）、巨（然）”的出現，成為山水畫發展中的重要里程碑。以荊、關為代表的北方山水畫派，善于描寫雄偉壯美的全景式山水。觀察感受了崇山峻嶺的壯美景色，囊括了唐人用筆用墨的經驗。創造了大山大水式為特點的北方山水畫派。以董、巨為代表的江南山水畫派，善于表現平淡風輕的江南風景，他們的山水畫用以顯現秀美的江南景色，草木豐茂，秀潤多姿，云霧暗繞，峰巒出沒，充滿生機。山石紋理質感與結構的皴法得到了很大發展，墨法豐富起來，水墨及水墨淡著色山水畫至此已發展成熟。

五代的花鳥畫也出現了兩大風格，以西蜀黃筌為代表的一派，取材多宮廷園囿中的珍禽、瑞鳥、奇花、異石，畫法精細，以輕色渲染而成，用筆輕巧，幾不見用墨之跡。以江南徐熙為代表的一派，取材多汀花野卉，水鳥淵魚，畫法不以細致為功，據說只是以墨筆畫之，稍用一點兒色彩，很簡率，分別表達了“富貴”與“野逸”的不同趣味。

隋唐兩代，尤其唐代，是魏以后中國書畫發展中的又一個高峰，具有鮮明的時代氣象與個人面目。在繪畫界，一直被人稱揚的“顧、陸、張、吳”，其中的吳道子便是唐代出現的繪畫巨匠。與吳道子并稱的王維自文人畫興起之后，更被奉為神明。他們都被當做百代宗師深遠地影響了中國書畫的進程。

五代書畫是由唐入宋的重要轉折時期，繪畫方面總的狀況是北宋初的時代風格已露端倪，創造勝于承襲。又因繪畫本身的發展趨勢與地域關系，名家及其傳派的風格更鮮明多樣化了。五代由于歷史短，書畫的著述頗少，存世者尤少，關于鑒藏流傳的記敘，僅有的一些也出自北宋人，在這方面還有待于深入地挖掘文獻材料與實物材料。

[1]楊仁愷主編.中國書畫[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

[2]阮榮春、顧平、杭春曉主編.中國美術史[M].遼寧出版社，2001年.

[3]李福順主編.中國美術史[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