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力成 (延安大學西安創新學院 710100)
《沙鷗》這部影片是第四代導演張暖忻的作品,它被當做《電影語言的現代化》一文的藝術實踐來拍攝的,它是我國新時期電影當中第一部實現現代電影語言的作品,主要講述了排球隊員沙鷗不怕困難,將個人理想和民族命運相結合,具有崇高的拼搏精神。這部電影給廣大的觀眾重新帶來了自信心和自豪感,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文革時期帶給人們的傷心和苦悶,是中華民族心靈上的一塊豐碑。
女主人公沙鷗是國家女排隊的一位隊員,為了能夠在世界排球比賽中獲得冠軍,她日以繼夜的訓練,克服身體上的不適和拒絕家人的勸服,但最終沒有獲得優異的成績,隨之,未婚夫大威在一次攀巖活動中意外犧牲,這給沙鷗帶來了很大的傷害。在塑造沙鷗這個形象時,就力圖表現一個活生生的普通人,她是一個有抱負但屢遭不幸的人,生活中充滿了悲歡離合。導演用紀實的方法來反映真實的現實生活,使影片保持著生活本身所具有的自然、質樸和清新感,人們更多的想關注真實的人物,尋求久違的生活感受力。這已經算是第四代導演在塑造人物方面的一個突破,她通過選擇普通的事件和人物,從生活中的“共同經驗”出發,從這種感覺出發去捕捉和表現生活,引起大家的共鳴。
《沙鷗》的導演張暖忻認為:“既然我們要表現的是日常生活中習見的普通人,是這些普通人行為舉止中的細微末節,是這些細節中的流露出來的生活情趣和人物的心靈美,那么,創造一種極其接近生活本來面目的銀幕形象,使影片有如紀錄片那樣再現生活表象的風格,就成為十分恰切和必要的了。”沙鷗的人物形象讓人很容易聯想到意大利新現實主義的代表作《偷自行車的人》里的男主人公,為了工作和生活的繼續,在大街上苦苦尋找著他的自行車。這兩個真實地人物形象看起來有幾分相似。
這部影片中大膽使用非職業演員作為影片的主人公,飾演沙鷗的常珊珊原是北京女排的主力,她具有女排運動員獨特的氣質,這對于沙鷗的這個角色具有特殊意義,另外在拍攝這部影片時幾乎全部使用了實景、自然光、鏡頭自由地在故事中流動,這樣的方式在我國電影史上是很少見到的,同時這部影片中長鏡頭的運用也增加了紀實性。《沙鷗》在試圖化“情節”為“細節”的過程中,總是要展示主人公沙鷗情感發展和性格變化的成長史。在《電影劇作中的電影美感—﹤沙鷗﹥劇本創作體會》一文中,李陀指出:“不按照傳統的戲劇沖突律的模式去結構劇本,而追求一種像生活一樣樸素無華的真實,這帶來一個很大的困難,就是容易平淡無味,缺少藝術魅力,怎么解決這個矛盾呢?意大利新現實主義的影片也為此提供了很好的經驗,那就是重視細節在劇本結構中的作用,或者說對劇本中的細節的作用,給以重新的評價,從而把細節的重要性放在情節的重要性之上。”
影片中沙鷗吃牛肉的段落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導演用了長鏡頭來表現她含著眼淚,大口大口地吃牛肉的全過程,這樣觀眾不僅看到了沙鷗的外部動作,更能通過動作來表現沙鷗內心的感受,給人一種親近感。這個長鏡頭讓現實生活中存在的連續性展示在銀幕上,收到了很好的紀實效果。傳統的電影是通過戲劇沖突來推進事件的進一步發張,它的優點就是能抓住觀眾,產生很強的吸附力。但也有很大的負面影響,那就是“強化”越厲害,它離真實的生活就遠,人為的痕跡就越重。于是,“降低戲劇性程度”就成了第四代導演追求美學原則的重要原因。
在中國電影界中,人們常常把第四代導演稱為“學院派”,因為他們大多數出于電影藝術院校,接觸了很多的外國電影理論,長期研究電影語言和技巧,對電影本性已經有了初步的思考。當他們投入影片創作時,正出于拓展理論價值的熱潮,理性思維對他們影響很大,所以巴贊和克拉考爾的理論很容易滲透到他們的作品中,但是,畢竟處于國內這樣的大背景,導演們還是做了本土化的轉變,影片增加了人物的主體性。
《沙鷗》中女主人公聽到大威遇難的消息后,面對著廢墟般的圓明園遺址,演員默默站立在那里,伴隨著意味悠遠而深沉的畫外音,以及鏡頭的大幅度移動。表現了沙鷗在遭受精神上的打擊后,從民族精神和她內心重新尋找一種力量用來重生,從而振奮起來,這是一種精神的力量。另外,為了強烈地表現自己的主題意識,影片中還運用了象征、隱喻的手法,畫外音“能燒的都燒了,就剩下這些石頭了。”,這就話引起了觀眾深刻的思考。
嚴格的來說,《沙鷗》作品中體現出來的美學觀點同巴贊和克拉考爾的理論已經有了一定的變化。他們主張“純客觀”地記錄在第四代導演的作品中則變為了“表現”,“再現”已成為“表現”的一種手段,他們越來越喜歡把自己對生活的理解通過再現表達出來。
我們能從《沙鷗》這部影片看到意大利新現實主義在第四代導演的創作期間傳播,被當做西方新思想引進的巴贊的“紀實理論”和克拉考爾的“物質現實復原論”,在中國影壇上確實引起了轟動。這些理論都對我國新時期電影創作和電影理論的發展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它使我國的銀幕更加逼近生活,紀實性的原則也越來越深入人心,紀實風格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傳播和傳承,同時它引起了我國電影理論界對電影本體的研究,這也就把新時期電影觀念又推進了一步,即實體美學的發展。同時在這面“紀實”的旗幟下,形成了獨特的第四代導演的影像風格。
[1]張暖忻.《挖掘普通人的心靈美》載《文藝報》,1981(21).
[2]李道新.《中國電影的史學建構》.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