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公共圖書館服務閱讀障礙癥群體的經驗與啟示——基于美國、英國和日本實踐的分析

楊海亞

（漯河職業技術學院圖書館，河南 漯河 462002）

1 引言

倡導和提供平等性和包容性的服務，不僅貫穿了近代以來公共圖書館的發展史[1]，也是公共圖書館作為 “實現社會知識或信息保障的制度”[2]的核心議題。當前，閱讀推廣已成為圖書館的主流服務，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開展全民閱讀活動”更是奏響了圖書館踐行閱讀服務的最強音。范并思教授指出：“對圖書館最有價值、也是最符合圖書館核心價值的閱讀推廣，應該是面向特殊人群的閱讀推廣”，“對于愿意閱讀但閱讀確有困難的人，圖書館閱讀推廣的服務目標是幫助他們跨越閱讀障礙”[3]。近年來，圖書館界尤其是公共圖書館界，主要圍繞殘疾人、進城務工人員、下崗失業人員等群體的閱讀服務進行研究，而對閱讀障礙癥群體的閱讀服務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有待進一步深入發展。

閱讀障礙癥群體是一種隱性的殘疾群體。國際閱讀障礙癥協會（The International Dyslexia As-sociation,IDA）對閱讀障礙癥的界定是“源自神經系統的特殊學習障礙”，并認為，許多閱讀障礙癥者的智商高于常人水平，只是腦部處理閱讀和拼寫的區域與普通人不同[4]。國際圖聯（IFLA）的報告將其界定為一種原發性的復合型神經性疾病，癥狀是在無明顯生理性缺陷的情況下，在計算、記憶、方向、聽覺、視覺和運動技巧方面有困難，是一種特殊的學習(如閱讀、拼寫和書寫)障礙[5]。與圖書館相關的國際性組織針對閱讀障礙癥群體開展了長期的調查研究并發布了一系列政策指南，IFLA下屬的圖書館服務弱勢群體委員會（LSDP）把服務于閱讀障礙人群作為研究和工作的內容之一，自1997年哥本哈根國際圖聯年會上成立“獲取信息：為閱讀障礙者服務”工作小組以來，歷屆年會均將服務閱讀障礙癥群體作為重要議題；同時，LSDP分別于2001年、2005年發布 《圖書館為閱讀障礙人士服務指南》和《殘障人士利用圖書館:目錄指南》，為圖書館提供閱讀障礙服務工作提供指導[6-7]。歐洲閱讀障礙癥協會（European Dyslexia Association,EDA）對歐洲和世界的閱讀障礙癥群體服務起了巨大推動的作用，EDA是IFLA在推廣閱讀障礙癥群體服務的共同組織者，還攜手挪威、瑞典等國閱讀障礙癥組織，制定指導方針和政策[8]。包括中國在內的51個國家于2013年6月通過并簽署了在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框架內的《馬拉喀什條約》，該條約為圖書館面向閱讀障礙癥群體提供無障礙服務奠定了重要的國際司法基礎[9]。

基于此，本文著重梳理和總結美國、英國和日本的公共圖書館服務閱讀障礙癥群體的經驗和做法，進而提出對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閱讀障礙癥群體的啟示。

2 美國、英國和日本公共圖書館服務 “閱讀障礙癥”群體的經驗

2.1 較為完善的閱讀障礙癥服務法律和政策體系

法治是實現自由平等、公平正義的可靠保障。美國、英國和日本三國公共圖書館在服務閱讀障礙癥群體方面，均建立了較為完善法律和政策體系。美國先后頒布并實施了《殘疾人教育法案》《中小學教育法案》和《美國殘疾人法案》等，這些法律都涉及公共圖書館為包括閱讀障礙癥群體在內的殘疾人服務的責任。1998年，英國Muddiman等人的 “向所有人開放嗎?公共圖書館與社會排斥”（Open to All?The public library and social exclusion）報告認為，公共圖書館服務中的社會排斥問題并未從根本上消除，圖書館均等服務只是反映了中產階級的價值觀[10]。報告引起英國政府和社會的廣泛關注，推動了公共圖書館更加關注并服務于弱勢群體。英國文化、媒體和體育部在2003年出版的《未來框架：新十年的圖書館、學習和信息》報告將“為弱勢群體提供信息保障，幫助建立社區身份意識、減少社會排斥”作為公共圖書館的重要使命[11]。英國的《特殊教育需求和殘疾人法案》，將閱讀障礙學生歸類為殘疾人加以特殊保護。在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法》和《殘疾人權利法》明確規定，公共圖書館要為閱讀障礙癥者提供信息支援服務，學校圖書館則需努力為閱讀障礙癥學生提供相應對策。《發展性殘疾支持法案》《學校教育法》《殘疾人獨立支持福利法》等法案為閱讀障礙癥群體服務的開展提供了保障。另外，日本《著作權法》第37條規定，國會圖書館、公共圖書館、大學圖書館、學校圖書館可為圖書館利用障礙者提供數字化無障礙信息系統 （Digital Accessible Information System,DAISY）資料。

2.2 公共圖書館及其行業組織開展靈活多樣的服務活動

從圖書館行業組織引導作用看。美國圖書館協會（ALA）的文化推廣服務機構（Office for Literacy and Outreach Services）設立了為特殊群體提供服務的工作組，為閱讀障礙癥者服務提供指導是工作組的重要工作之一；ALA網站上設有官方博客，定期發布有關服務閱讀障礙癥兒童的活動信息；ALA在制定和實施法律法規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如2001年，ALA發布《圖書館殘疾人服務政策 》 （Library Services for People with Disabilities Policy），旨在明確圖書館實施《美國殘疾人法案》的適用范圍以及為包括閱讀障礙癥群體在內的殘疾人服務的資源、設施等[13]。英國圖書情報專業協會（CILIP）在圖書館服務閱讀障礙群體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CILIP提供了詳細而具體的服務指南供圖書館借鑒使用[14]。日本圖書館協會（JLA）《圖書館自由宣言》強調：“圖書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為具有作為基本人權之一的認知自由權的國民提供資料和設施”[15]；JLA下屬圖書館政策特別委員會在《公共圖書館的任務和目標（2004年修訂）》中指出：“保障殘障人士利用圖書館的權利是公共圖書館理所當然的任務”；JLA發起成立了圖書館為殘障人士服務委員會，通過舉辦研討會和培訓班，來加強圖書館員為包括閱讀障礙癥在內的弱勢群體服務的意識。

從為閱讀障礙癥群體服務方面看。在美國，NLS以盲文和音頻錄制格式，錄制完整的書籍、雜志以及其他閱讀材料，分發給與之合作的區域和次區域圖書館用戶；根據田花蔓等人的調查，華盛頓州、猶他州等8家公共圖書館專門設有“有聲讀物和盲文中心”“盲人和殘疾人服務中心”等為包括閱讀障礙癥群體在內的特殊群體服務的部門，提供電話廣播閱讀、個性化推送、志愿者服務和暑期閱讀項目等服務項目在內的各種閱讀援助服務[16]。在英國，公共圖書館與政府或行業組織聯合發布服務信息，政府網站成了重要的信息發布平臺；英國公共圖書館的總分館制度形成了為閱讀障礙癥群體服務網絡，如以伯明翰中央圖書館為中心，將全市各類圖書館連接在一起，并通過政府門戶信息網站同步發布信息，為閱讀障礙癥用戶提供服務[17]；針對閱讀障礙癥患者自信心不足的特點，愛丁堡公共圖書館邀請患有閱讀障礙癥的知名人士到館演講，通過分享個人經歷來鼓勵閱讀障礙癥讀者[18]。在日本，公共圖書館針對特殊群體提供視覺、聽覺、肢體、學習和智力等障礙群體的服務,日本公共圖書館對視力障礙者提供面對面朗讀、音譯、無障礙出版、大活字書本和DAISY服務，對聽力障礙者提供視頻系統、感應環路系統 （induction loop system）、書記員和手語服務[19]。

2.3 加強社會交流與合作，通過社會協作關系提供服務

公共圖書館的服務有助于建立社會關系和社會網絡、推動社會合作和社會信任、促進社會包容[20]。作為一個系統工程，公共圖書館服務閱讀障礙癥人群需要與政府、學校、閱讀障礙癥人群和相關組織共同協作。從實踐上看，各國公共圖書館都通過加強社會交流與合作、發展社會資本來履行社會責任。在美國，田花蔓等人調查的8家美國公共圖書館開展的閱讀障礙癥服務，都與其他機構進行合作，包括政府機構、行業組織、基金會等。如NLS與56個區域圖書館和65個次區域圖書館建立了服務閱讀障礙癥群體的合作關系。英國公共圖書館積極與EDA、CILIP、政府、高校圖書館合作，制定圖書館閱讀障礙癥群體服務友好準則，配置適用性館藏資源，對館員進行專業服務培訓，加強輔助技術設備建設等，建立了系統完善的公共圖書館閱讀障礙癥群體服務機制[21]。在日本，公共圖書館與JLA、日本殘疾人康復協會、“24小時電視”公益委員會等機構合作，開發DAISY技術的項目并于2011年發布新DAISY標準；向公共圖書館捐贈DAISY專用播放器和圖書冊、放大閱讀器、錄音器、大活字本等。

2.4較為完善的閱讀輔助設備和館藏資源

美國、英國和日本的公共圖書館在服務這一群體時設置了針對性的閱讀輔助設備和館藏資源。在美國，NLS為閱讀障礙癥讀者提供包括20 000多套的電子書和40多種雜志了的在線資源[22]。田花蔓等人所調查的美國8家公共圖書館均為閱讀障礙癥群體提供了多樣的特殊閱讀資料，包括數字讀物，如數字圖書，易讀資料，如大字印刷書、觸覺地圖、大字體期刊和實時通訊等，音頻視頻資料，如音視頻、有聲讀物等。美國阿靈頓公共圖書館為閱讀障礙青少年提供配有電腦、掃描儀、打印機等硬件設施和圖片處理、視頻制作等軟件的實驗室，并提供咨詢幫助。在英國，公共圖書館一般配有一種名為“超新星程序”（The Supernova Program）的閱讀器，這是一種專門為視覺障礙或其他閱讀困難人群提供的輔助閱讀工具；漢普郡圖書館還專門為閱讀障礙者提供一種名為“Playaway”的預加載數字播放器。在日本，開展閱讀障礙癥群體服務實踐的最大特點是廣泛推廣DAISY。從2001年4月至2006年3月，日本殘疾人康復協會為教育人員、兒童學習障礙家長聯合會的成員、圖書館員以及閱讀障礙人士本開辦研討會和培訓班，介紹推廣DAISY技術，從2008年起向閱讀障礙癥學生提供DAISY教科書；2010年，國立國會圖書館已有DAISY圖書6 442冊[23]。

3 美國、英國和日本的經驗對我國公共圖書館的啟示

3.1 積極推動閱讀障礙癥服務相關立法和政策

我國有關閱讀障礙癥相關立法和政策尚處在起步階段，目前還沒有直接關于閱讀障礙癥的法律和政策。蔣永福教授認為，公共圖書館治理中的政府負有制度供給的責任和積極回應的責任[24]。公共圖書館要加強與政府有關部門的合作和溝通，積極爭取立法和政策支持，推動圖書館開展閱讀障礙癥群體服務。從保障閱讀障礙癥群體利用公共圖書館的社會權利看，國家應該立法保障閱讀障礙癥群體的合法權利，明確包括公共圖書館在內的社會各機構為閱讀障礙癥群體提供公平、無障礙服務的職責。《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圖書館法（征求意見稿）》提出：公共圖書館應“開展面向少年兒童、老年人、殘疾人等特殊人群的服務”；“設立盲文讀物、盲人有聲讀物閱覽區域”。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筆者認為，在以后正式頒布的《公共圖書館法》和實施細則中，應進一步明確為包括閱讀障礙癥群體在內的“殘疾人等特殊人群”服務人員、經費、場地和設施的保障。

3.2 通過成立專業服務機構和團隊提供服務

第一，積極推動成立閱讀障礙癥行業組織。行業組織是政府與特定群體的橋梁和紐帶，公共圖書館要成為閱讀障礙癥行業組織重要發起者和參與者，為閱讀障礙癥群體創建交流平臺，推動相關法律法規制定和實施，開展矯正輔導培訓等活動。第二，把閱讀障礙群體服務的理念融入圖書館的發展規劃、政策指南或規章制度之中。在公共圖書館規章制度中明確閱讀障礙者利用圖書館的權利；還可以針對閱讀障礙患者設置特別的免責或寬松政策或綠色通道，如延長借閱期等。第三，具體服務要深入和細致，體現人文關懷。圖書館的政府主管部門或行業組織要提供配套支持，讓閱讀障礙癥者享受全面的服務，比如，舉辦各種活動，提升宣傳力度；請名人、專家舉辦講座幫助公眾提高認識；通過政府網站、微博、微信平臺發布服務信息等。第四，培養專業館員。專業館員要具備專業知識和服務經驗，要能夠為閱讀障礙用戶提供參考咨詢、學習支持、技術輔導等服務，能夠為圖書館開展閱讀障礙服務活動提供發展規劃、服務設計和合作方案等。

3.3 完善服務設施，營造良好環境

公共圖書館的指示標牌盡量使用簡單友好的語言和字體，必要時用圖畫指示；提供不受干擾、裝有供閱讀障礙癥群體專用的計算機；完善視聽設備，配置掃描儀、轉換器、放大鏡、錄音筆等設備；加強基于DAISY的數字有聲讀物資源建設，面向閱讀障礙癥者發放DAISY閱讀器和相關閱讀資料；無障礙網站是特殊服務的便捷通道，2008年10月，國內首個國家級為視障群體服務的網絡圖書館——中國盲人數字圖書館網站正式開通，2011年4月，中國殘疾人數字圖書館正式開通，它秉承信息無障礙理念，以服務殘障人士、服務社會、服務政府決策為需求，在數字資源的權威性和廣泛性、網站使用的舒適性等方面都將做了有益探索。公共圖書館也可以參與兩個網站的功能完善、資源建設和宣傳推廣工作，為閱讀障礙癥者提供更多更便捷的服務。

3.4 加強與社會力量的交流與合作

閱讀障礙癥涉及醫學心理學機構、出版機構、公共管理部門和圖書館等多個部門，這就要求公共圖書館要積極與其他機構開展合作。第一，實現跨地區跨系統間圖書館的合作。公共圖書館要積極與高校圖書館、專業圖書館和其他類型的圖書館形成服務網絡，如將有特殊服務資源的圖書館相互提供服務鏈接，幫助閱讀障礙癥讀者實現特殊書籍、資料的通借通還等。第二，公共圖書館要積極與基金會、慈善機構、特殊教育機構、出版機構等進行合作，并利用媒體擴大影響，將閱讀障礙癥群體服務推廣至全社會。第三，公共圖書館可以聯合有關政府部門如民政、教育和體育等政府主管部門開展閱讀障礙癥服務。如公共圖書館可以通過教育主管部門，為閱讀障礙癥學生編寫專用教材、試卷和學習資料等。

4 結束語

美國、英國和日本等國公共圖書館在服務閱讀障礙癥群體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世界圖書館服務發展的歷程表明，通常意義上的均等服務實現之后，對特殊人群的服務就會成為公共圖書館服務的重要議題，這也構成公共圖書館可持續發展的動力。在我國，對公共圖書館服務閱讀障礙癥群體的理論和實踐尚處于起步階段，既需要借鑒國外研究成果和成功案例，又需要結合實際充分調研本地區的服務對象，借鑒醫學、心理學等相關領域成果，加快形成我國公共圖書館閱讀障礙群體服務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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