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麗娜
空谷幽蘭意深遠彩衣浴火翩翩來
——二胡曲《火——彩衣姑娘》賞析
周麗娜
本文探討了《火——彩衣姑娘》這首曲子的曲式調式結構,樂句展開形式和演奏方式。研究了樂曲如何把民族古老的傳統演奏技法通過借鑒、傳承對其它樣式的演奏風格和方式方法加以融合以及探索創新,形成具有嶄新生命力和活力的民族特色。
火 - 彩衣姑娘 賞析
二胡的演奏作為中國民族器樂演奏中最為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在近百年的時間里,取得了突飛猛進的巨大發展和空前繁榮,同時涌現出大批優秀的二胡作品和演奏家。深入品賞這些作品,大多是展現各種風土人情或者抒發人們內心情感的寫實風格,很少有諸如樂曲《如來夢》此種大氣恢弘的、富有哲學理想的以及宗教信仰的說禪式作品,這是作曲家劉文金先生在二胡樂曲創作曲風上的一次果敢而大膽的嘗試,更是他所經歷的一次精神上的升華,本曲在二胡的藝術發展歷程上也有著異常重要的意義。
這首大型無伴奏二胡套曲《如來夢》,正常演奏時長近 1個小時,創作于 2002年。全部樂章分為 《地》、《水》、《火》、《風》、《空》、《見》、《識》以及《如來藏》八個樂段。劉文金先生的這部作品,受到了臺灣作家愚溪的小說《袍修羅蘭》很大的影響。《袍修羅蘭》描述的是一個叫做櫻珞的姑娘,因一個美麗而難忘的相遇,開始了終其一生的追尋。同時在這堅定的尋找過程之中,發現了深藏在自己心底深處的能量。
本首樂曲用佛禪本身故事作為主要題材,用“彩衣姑娘”的美麗來展現“火”的光明和圣潔。樂曲分為四個部分:行板、散板、慢板和尾聲。通過演奏技巧的多樣變化和演奏情緒的準確控制來表達出無窮的佛禪意境和韻味。這種意境的表現自外及內,漸次通過回迭遞進的手法呈梯次一層層地表現出來。通過綜合運用音色的虛實、濃淡,情感的明暗、張馳等變化來體現樂曲情境中的安適、空靈、祥和、清雅以及熱烈、激揚、高昂、深悠。佛禪講求的是“頓悟”,千百遍地吟頌歌唱,深入淺出的情感表達,讓演奏者和聽眾跟隨樂曲的推進,情感的發展,逐漸加深著內心深處的情緒共鳴,一旦“頓悟”,腦海中便一片空明,豁然開朗。
樂曲描述了在常年被陰暗濃霧籠罩下的深幽山谷,身著彩色衣衫的美麗姑娘召喚來各種各樣美麗的鳥,口銜圣潔菩提之火,為沉睡了千載的伏泥點亮了無限的光明,執著地守護著“絢爛亮麗的七彩飄帶,使塵封千年的睡蓮深谷再一次迸射高貴圣潔的光芒”。火是上天降臨給人間的恩賜,給生命提供充裕的能量和動力,驅趕黑暗帶來光明,但同時也會給人間帶來危險和不安,更有甚者會帶來滅頂的災難。
伴隨著作者的想像,伴隨著充滿異域佛教文化色彩的彩衣姑娘飄然而來,由遠及近,一層一層地展現在聽眾的面前,有著極強的夢幻般的色彩和現場共鳴的感覺。在作品的曲風中,非常自然地融入了強烈的西域音樂的風格特點。變化多端的滑音和裝飾音,熱烈并且富于變化的鼓聲以及華美絢麗的即興演奏,整體展現出豐滿完整亮麗透徹的具有強烈印度風情的畫卷,仿佛把聽眾帶進輕松歡快的演奏現場。在《火—彩衣姑娘》的演奏中,那如哭如訴,情緒纏繞、連續不斷的旋律,一環扣一環前后銜接呈波浪式前進,曲線式回返,盤旋形上升的音樂推進,帶給聽眾的是從外至內的美的享受,極易引發聽者的強烈共鳴,顯現出浪漫、清悠、感人、積極向上和催人奮進的積極人生態度和熱情。整首樂曲在篇幅上相當精煉,總共分成四部分,包括行板、散板、慢板以及尾聲。樂曲里使有了大量的琶音用以描述彩衣姑娘的美妙身姿和火焰跳動妖冶的形態。
第一部分是行板。這是一段具有相當強動力性的樂段。用強烈的節奏和步進式的音程表現手法完成主題進入,夢幻般地把帶領人們進入深深的遐想。同時巧妙地輔以顫指和滑揉的演奏技巧,完美形象地勾勒出在空山幽谷中,彩衣姑娘召來百鳥口銜烈火,從遙遠的地方漸漸飛臨時的逼人的氣勢。樂段中裝飾音的運用是借鑒了印度的樂曲風格,樂曲中富于變化的強弱和音階排列,增加了彩衣姑娘到來時的神圣與壯觀感受。因此,在演奏這段樂曲時要做到剛柔相濟。用“剛”來表現“火”壯闊磅礴的氣勢,“柔”則是要體現出“火之姿態”的多變與妖冶,演奏時,要注意控制好氣息,運弓要如行云流水一樣接連不絕。弓法的快慢、頓挫以及強弱起伏,都為作品在生動形象展現火的變化律動之美奠定基礎。
第二部分是自由的散板。這是一段華彩,內里整合了印度那異域的靈動和別樣的色彩。它以沒有小節線的自由的散板,只用標點符號來標示樂句間隔、情緒和段落結構。這樣就給二度創作者提供了更大自由度的音樂加工余地。無伴奏的形式為演奏者使用更加自由多變的手法成為可能。樂曲中仿佛有空谷中傳來的隱約木魚聲,悠遠而平靜,那是喚醒醉客伏泥的聲音。連續的二三度的下波音和持續的下滑音,細致生動地描述著印度西域那具有久遠歷史的音樂風情。演奏者只有緊緊扣住其音樂風格,為每一個細節配以相應的技法,才能讓那種幽谷空靈的感覺呼之欲出。
第三部分,是舒緩從容的慢板。透徹的八度泛音引人入勝地描述了歡樂平和的景致。這段樂曲的演奏要注意情感的注入,應舒緩平和又要輔以跳躍靈動,用躍動在內外弦之間歡快的音符來描述浮泥在蘇醒后那吉祥喜慶的場面,彩衣姑娘率領著天地間富含生命信息的個體圍繞著篝火快樂地跳躍和舞蹈、歡唱。樂曲中的裝飾音要拉的靈動,要惟妙惟肖地模仿鳥雀的歡快鳴叫。剛勁而飽滿的音色則勾勒出熱鬧歡快的熱烈氣氛。節奏感極強的音符律動呈階梯式的層層推進,伴著節奏逐漸加快,音樂渲染的力量更加震撼,之后的十六分音符用短促有力的運弓演奏出八度音程對比變化,樂曲由此達到了高潮。此時的演奏要揮自如,情感也要隨之達到最高點,從而營造出激烈昂揚的氛圍。
樂曲的尾聲部分是再現式的散板。對演奏速度變化的良好控制,可以使樂曲開頭的旋律更加神秘化,能夠生動描述出火苗大小和強弱變化,靈動而富有生氣,為此,運弓力度的把握就特別重要。整首樂曲的尾聲部分,仿佛在徘徊和遲疑中起伏跌宕,隨著跨八度的滑音的緩慢奏出,彩衣姑娘遲然轉身,翩翩然離去,樂曲同時在極具節奏感的音型中戛然結束,轟轟烈烈,波瀾壯美。
縱觀全曲,其錯落變化具有相當強的戲劇性,每個段落之間以及其樂句之間的情感和演奏技法的對比都展現出明顯的特點,貫穿于全部樂曲四個樂段中的固定節奏形式和樂曲首尾響應的強烈韻律節奏,無不顛覆超越了傳統音樂的審美和作曲的固定方式。樂曲由于借鑒了印度和其它西域音樂的風格特點,為演奏者在音樂演奏的二次創作時對于聲音和空間的處理有了更大的旋回余地,在演奏左手技法和右手的弓法處理上等方面能夠游刃有余地加入個人對樂曲的理解,所以才會有在演奏同一首樂曲時宋飛的細膩,王穎的粗獷,鄧建棟的剛勁等視聽上的區別,這也讓聽眾對同一首樂曲的理解有了更豐富的想象空間,有了更加深入的思考。“在詮釋此作品的過程中,我并不是努力的操琴練習,而更多的是像歌者一樣的反覆吟唱,品味音樂對心靈的觸動。”――這是宋飛對本曲的理解和把握。通過對音樂的本質認識,再輔以二胡來抒發內心深處的情愫。
《火——彩衣姑娘》的曲式結構借鑒了中國傳統音樂的特點,但同時又將散板和慢板的順序顛倒形成本首樂曲的曲式結構,樂曲的素材運用體現了呼應發展的原則,樂曲初步呈現行板,而散板、中板和快板則是行板材料的向深度和廣度拓展,樂曲結束部分的散板是行板素材的反復和再現,全曲具有中國傳統音樂的啟一承一合(反復)特點的完整三部。《火——彩衣姑娘》中的大跳滑音十分具有西域特點,滑音音區跨度非常大,完美展現出二胡的弦樂演奏特點,而配合強有力的斷奏,則是突出了二胡音色的柔中帶剛的特色。
這部音樂作品中,作曲家劉文金先生用了很多在以往二胡作品中不經常出現的增二及減三度音程,賦予了樂曲強烈的印度音樂色彩,聽眾仿佛置身遙遠的西域,具有天竺佛教色彩的音樂滌蕩著心靈。的古人云,言為心聲,而一首好的樂曲,更是靈魂的無上表述,是精神層面的洗滌和升華,它帶給大眾的,不僅僅是華彩般的演奏技巧,如果你認真聆聽,細細感悟,就能從樂曲的轉折起伏、高鳴低吟中,體會到作者內心深處對那種圣潔的美的贊頌和渴望,對大愛的推崇和拜服。樂曲的作者試圖同其不同的演奏者和聆聽者探討人生的開端以及終結,探索生命本源所賦予人生的真正意義所在,深入挖掘人性最原始的意志力、源動力,就像永不枯竭的泉水一樣,雖然婉轉輕柔,卻有著水滴石穿、奔騰千里入海的強大能量,在不知不覺中,這種柔和的力量就滲入了我們的身體、我們的思想,激發著我們的斗志,催人向善且奮進,與其說這是一首歌頌美和圣潔的樂曲,倒不如說她是一首讓人禪定的佛音,鼓舞人生的號角,引人的前行的導師,她神圣卻并非高不可攀,她婉轉卻從未哀影自憐,她熱烈卻毫無暴力血腥,她只是輕輕地帶入,稍稍地引領,把握住聽眾的心跳,讓人們自覺感悟佛禪。因此,這首樂曲無論從藝術美感的鋪述還是從演奏技巧的堆迭,都能給演奏者和聆聽著以巨大的震撼和啟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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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沈陽音樂學院大連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