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冰青
(上海立信會計學院外語學院,上海201620)
從《異鄉客》中的人物塑造看弗蘭克·奧康納的戰爭觀
王冰青
(上海立信會計學院外語學院,上海201620)
愛爾蘭小說家弗蘭克·奧康納(Frank O’Connor)以1919至1921年的英愛戰爭為背景,創作了現實主義短篇小說《異鄉客》(Guests of the Nation)。小說中,奧康納從語言、心理、行為等不同角度,通過對人物進行直白而細致的刻畫,塑造了一系列戰時社會底層的人物形象。由此清晰地表明了他對這場戰爭的態度:戰爭究其本質而言是殘酷且荒謬的,交戰雙方的所有人都是戰爭的受害者。
弗蘭克·奧康納;《異鄉客》;人物塑造;戰爭的殘酷性、荒謬性;戰爭受害者
弗蘭克·奧康納(Frank O’Connor)是愛爾蘭著名作家,一生著作達一百五十余部,但他的短篇小說最為有名。奧康納1903年出生在愛爾蘭科克市。1918年,年僅16歲的他便加入了愛爾蘭共和軍第一旅。由于不滿1921年簽訂的《英愛條約》(Anglo-Irish Treaty),他被當時的愛爾蘭自由聯邦政府逮捕入獄,并于1922年至1923年在獄中服刑。出獄后,在喬治·威廉·拉塞爾(George William Russell)和威廉·巴特勒·葉芝(William Butler Yeats)等人的鼓勵和幫助下,他開始投身于文學創作。由于個人經歷的緣故,奧康納從某種程度上說可算得上是一位軍旅作家,其作品很大一部分都取材于戰爭。1931年,他發表了現實主義短篇小說《異鄉客》(Guests of the Nation)。在這篇小說中,他對英愛戰爭的態度顯露無遺。小說以1919至1921年的英愛戰爭為背景,講述了發生在愛爾蘭偏遠山村的一個故事。英國戰俘貝爾切(Belcher)與霍金斯(Hawkins)被愛爾蘭共和軍作為人質關押在愛爾蘭的一個偏遠農舍中。負責看管他們的是愛爾蘭共和軍的三個基層士兵:“我”(Bonaparte)、諾波爾(Noble)和吉瑞米亞·多納文(Jeremiah Donovan)。關押期間,隨著英國戰俘與愛爾蘭士兵之間的交流日益增多,他們對彼此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友誼也隨之在他們中間生根發芽。但不久,愛爾蘭士兵便接到上級命令要求將兩名英國戰俘就地槍決,原因是英國處決了四名愛爾蘭戰俘。小說以兩名英國戰俘最終被處決結束。本文在細讀文本的基礎上,旨在揭示奧康納這位16歲便投身愛爾蘭軍營的作家在歷經多年的沉浮和思辨后是如何在他的小說中通過人物塑造對這場戰爭進行蓋棺定論的。
小說以英國戰俘與愛爾蘭共和軍士兵之間的對話開始。由于閑來無聊,貝爾切提議通過打牌來消磨時間。他對“我”和諾波爾說:“嘿,朋友,我們一起打牌如何?”(“Well,chums,what about it?”[1]83),對方回答道:“好的,朋友!”(“All Right,chum!”[1]83)根據《新牛津英語詞典》的解釋,“chum”一詞指“男人或男孩之間的稱呼,通常表示關系親密或友好。”通過這樣的稱呼,我們可以看出,雖然貝爾切與“我”和諾波爾之間的關系是戰俘與看守之間得關系,但在實際相處中,這種關系完全被朋友關系所取代:隨意、親切、完全沒有任何距離感。在貝爾切心中,他視“我”和諾波爾為朋友——親密無間的朋友,而“我”和諾波爾也從未把他當戰俘看待。與貝爾切相比,霍金斯更是將這種關系發展到了極致。“霍金斯與諾波爾對宗教問題的看法不盡相同,他們經常為此吵得唾沫橫飛,而且一吵就要吵到天亮......”(Hawkins and Noble would spit at on another about religion into the early hours of the morning…[1]85)。如果用吵得越兇,感情越深來形容霍金斯與諾波爾之間關系的話,真是再恰當不過了。因此,小說伊始,兩名戰俘的形象便已深深地扎根于讀者的腦海中:他們隨和、耿直、友善。小說最后,霍金斯在臨刑前說:“我不會射殺我的朋友,即便我自己被槍斃二十次。我也絕不會射殺我的朋友。貝爾切也不會的……”(“I wouldn’t not if I was to be shot twenty times over.I wouldn’t shoot a pal.And Belcher wouldn’t…”[1]90)同樣,貝爾切也對多納文說:“我永遠也不會明白你所說的職責究竟是什么,......但如果這真是你職責的話,我也不會抱怨你們的,因為你們是我的朋友。”(“I never could make out what duty was myself,”…“I think you’re all good lads,if that’s what you mean.I am not complaining.”[1]92)在貝爾切與霍金斯身上,我們看到了人的基本屬性,即自然性和社會性。但是,戰爭抹殺了人的基本屬性,取而代之的是階級性。因此,從表面上看,貝爾切和霍金斯最終被槍殺似乎是偶然的,因為,英國如果不處決愛爾蘭共和軍四名人質的話,他們很有可能會被釋放。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悲劇性的結局又是必然的。戰爭的殘酷性借此得以徹底體現。
與兩名英國戰俘一樣,在愛爾蘭士兵“我”與諾波爾身上,我們所看到的更多的是人的自然性和社會性。在“看管”貝爾切與霍金斯的過程的中,“我”與諾波爾早已把他們當成了朋友。所以,當多納文告訴“我”,上級有可能下令處死兩名英國戰俘時,“我”的第一反應表現為對多納文的極度不滿。“你一開始沒有告訴我這事,難道你不覺得這很不明智嗎”?(“Wasn’t it very unforeseen of you not to warn Noble and myself of that in the beginning?”[1]86)在“我”看來,人和人相處時間長了,都會產生感情。“如果你是獸醫的話,你一定會設法讓自己避免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你的狗病人,......”(If it was only an old dog that was going to the vet’s,you’d try and not get too fond of him,…[1]86)不僅如此,在前往刑場的路上,“我”甚至希望兩名英國戰俘能夠逃跑。“我把手插在褲袋中,里面有一把Smith&Wesson牌手槍,我的食指就扣在手槍的扳機上。我一直在想,如果他們反抗并且逃跑的話,我該怎么辦。說真的,我多么希望他們這樣做。我敢向上帝發誓,如果他們真逃跑的話,我絕對不會向他們開槍的。”(I had the Smith and Wesson in my pocket and I kept fingering it and wondering what I’d do if they put up a fight for it or ran,and wishing to God they’d do one or the other.I knew if they did run for it, that I’d never fire on them.[1]89)至此,人的自然性和社會性在“我”的身上已展露無遺。與“我”相比,諾波爾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多納文要求“我”和諾波爾執行上級命令時,諾波爾立即回答道:“別讓我做這種事,”(“Leave me out of that,”[1]88)當貝爾切臨刑前做最后陳述時,諾波爾甚至已經無法抑制心中對多納文的怨恨。“諾波爾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慢慢抬起拳頭,對準了多納文….”(Noble,just as if he couldn’t bear any more of it,raised his fist at Donovan,…[1]92)戰爭使戰友成了敵人,而“敵人”則成了朋友。由此,作者將戰爭的荒謬性這一主題充分展現在了讀者的面前。
在整篇小說中,吉瑞米亞·多納文是所有角色中最為復雜、立體的一個角色。與“我”和“諾波爾”相比,多納文不折不扣地執行著上級所下達的一切命令。但要正真了解這個角色,我們首先要了解多納文的性格。小說開頭處作者對多納文做了如下的描寫“他戴著一頂小小的布帽,長長的褲子上綁著兩塊巨大的護膝,雙手永遠插在兩旁的褲兜里。當你和他說話時,他會臉紅,而且不停地前后晃悠,目光永遠朝下注視著自己的那雙大腳,你會很輕易地從他那雙大腳中猜出他曾經是一個農民。”(He wore a small cloth hat and big gaiters over his long pants,and you seldom saw him with his hands out of his pockets.He reddened when you talked to him, tilting from toe to heel and back,and looking down all the time at his big farmer’s feet.[1]83)很明顯,多納文是個生性靦腆,非常害羞的人。不僅如此,他心地善良,同情弱者,這一點在霍金斯與貝爾切、“我”、諾波爾打牌時顯露無遺。“多納文通常會過來監督我們打牌,霍金斯的牌技很臭,每當他出臭牌時,多納文便會顯得十分激動,并提高嗓門向他嚷嚷道‘噢,你這個傻瓜,為何不出3個一組同樣的牌?’,好像是他自己在打牌一樣。”(Donovan would come up and supervise the game and get excited over Hawkins’s cards,which he always played badly, and shout at him as if he was one of our own“Ah,you devil,you,why didn’t you play the tray?”[1]83)但正是這樣一個靦腆、害羞、富有同情心的人最終在戰爭中淪為了一個儈子手。其實,作者在情節上做出如此安排自有其一番深意。與一般生性兇殘、冷血、好殺的儈子手不同,天性敦厚的多納文在接到命令后,便趕到農舍,遇見了“我”。作者在此寫到“‘我要帶你的兩個戰俘朋友走’,他漲紅著臉說道。”(“I want those two soldier friends of yours,”he says,getting red.[1]88)當貝爾切、霍金斯與農舍中的老婦人告別時,多納文突然失去了耐性。“. .....她不停地告誡他們,多納文終于失去了耐性,強行打斷了她。‘我’發現他的脾氣非常的大。”(... she didn’t stop advising them until Jeremiah Donovan lost his temper and turned on her.He had a nasty temper I noticed.[1]88)很明顯,不管是多納文遇見“我”時臉漲得通紅,還是無緣無故變得急躁不堪,都是他內心世界的真實外在寫照:他不得不違心地去執行上級的命令。在前往行刑地的途中,他將這個命令告訴了兩名英國戰俘。“多納文說:‘我并不是和你們開玩笑。’‘霍金斯,對不住你了,但這的確是事實。’之后,他便像以往那樣滔滔不絕地談論起他的職責,并說,他也不希望結果是這樣。但是‘我’第一次發現,他在談論職責時,顯得那么別扭。‘我’以前從未看到過任何人在談論自己的職責時像他如此這般。”(“It isn’t a joke,”says Donovan.“I’m sorry,Hawkins,but it’s true,”and begins on the usual rigmarole about duty and how unpleasant it is. I never noticed that people who talk a lot about duty find it much of a trouble to them.[1]89)從某種程度上說,多納文在貝爾切和霍金斯面前不停地談論自己的職責,其目的就是為了強迫自己相信自己并不是一個劊子手,而是一名合格的軍人。但是,他別扭的神情恰恰出賣了他內心深處極大的不安和內疚。換而言之,在意識層面,他是這場戰爭忠實的追隨者和積極的參與者。但在他的潛意識中,他對自己即將履行的所謂職責是嗤之以鼻的。戰爭忠實的追隨者和積極的參與者同時對戰爭有著強烈的不認同感,這就是多納文真實的寫照。戰爭扭曲了他的天性,但呼喚天性回歸的聲音又是那么的強烈,多納文就是如此地被煎熬著,成了戰爭的受害者。通過安排天性敦厚的多納文槍殺英國戰俘的情節,作者不僅揭露了戰爭對人性的扭曲,而且表現了對多納文深深的同情。
弗蘭克·奧康納是英愛戰爭的親歷者。在經過多年的沉淀和思辨后,奧康納對這場戰爭的性質以及這場戰爭對人們造成的影響做出了深刻的總結。通過小說《異鄉客》,奧康納揭露了戰爭的殘酷性、荒謬性。對參戰雙方而言,戰爭沒有贏家。因為被卷入這部戰爭機器的所有人都是戰爭的受害者。
[1]Yu,Jianhua.Short Stories in English[M].Beijing:Higher Education Press,2010.
[2]閆建華,賈愛兵.無家可歸的人—試析<異鄉客>的‘失樂園’主題[J].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報,2009(12): 47-51.
[3]李珍.友好的‘敵人’——略論短篇小說<異鄉客>中的‘敵人’形象[J].隴東學院學報,2008(3):57-60.
[4]王臘寶.當代歐美短篇小說的認知批評[J].當代外國文學,2006(4):126-133.
Exploration into Frank O’Connor’s Stance on War by Analyzing the Creation of Characters in“Guests of the Nation”
WANG Bing-qing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Shanghai Lixin University of Commerce,Shanghai 201620)
Anglo-Irish War(1919-1921)provides the setting for the realistic short story Guests of the Nation written by Irish author Frank O’Connor.In the story,the author creates a group of characters during the war time. Through the vivid description of their language,psychological activities and actions,the author vehemently condemns the cruel and absurd nature of the war that makes everyone involved a victim.
Frank O’Connor;“Guests of the Nation”;creation of characters;cruelty and absurdity of the war; victims of the war
I562.074
A
1674-831X(2015)01-0093-03
[責任編輯:劉濟遠]
2014-11-18
王冰青(1977-),男,上海人,上海立信會計學院外語學院教師,博士,主要從事英國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