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與惡的較量
——試析毛姆短篇小說《雨》的主題

黃 曦

(成都大學 外國語學院，四川 成都 61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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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與惡的較量
——試析毛姆短篇小說《雨》的主題

黃 曦

(成都大學 外國語學院，四川 成都 610106)

《雨》是英國二十世紀著名作家毛姆的短篇小說。小說以英國海外殖民地西薩摩亞為場景，借當地雨季作為象征，描述了一個海外傳教士戴維森，意圖教化一個妓女莎蒂，讓其甘心認罰贖罪，卻立禁犯禁，未能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欲望，最后身敗名裂，自殺身亡。作者借雨作象征，將人物的內心、情節的起伏交織一起，展現了罪與惡的較量，揭露了傳教士的道貌岸然，妓女的工于心計，以及資產階級社會的墮落人性。

雨；威廉·薩默賽特·毛姆；惡；傳教士；妓女

《雨》是英國二十世紀著名作家毛姆的短篇小說。作品以英國海外殖民地西薩摩亞為背景，充滿著濃郁的異國情調，小說通過對形形色色的殖民者、傳教士的揶揄諷刺，揭露了宗教的虛偽、人性的墮落、文明的倒退。從文中，我們不難看出傳教士戴維森“以熱愛上帝的名義干出多么骯臟、殘酷的行徑”:他依仗殖民統治的勢力對當地人民亂施淫威，稱王稱霸，甚至不準其穿民族服裝，不準跳民族舞蹈。一個從美國逃出來的妓女冒犯了他，或者說是違反了他心中所謂的上帝的文明規定，他就利用教會的力量要押她回去坐牢，并對她進行精神上的百般折磨，使她痛感生不如死,然而最終在妓女幾近改良時，他卻逼迫其與自己發生關系，從而暴露了他的丑惡靈魂。

1 由戴維森的死引發的思考

1.1道德的兩極較量——傳教士與妓女

小說名為《雨》，雨景貫穿著小說的整體，賦予了雨深刻的象征意義：洗滌罪惡。傳教士的職責是凈化人們的心靈，規勸人們向善。因為傳教士的諄諄教導猶如雨水般浸潤進人的心靈土壤。小說的兩個重要人物：傳教士和妓女分別代表了道德的兩極。傳教士代表著神權，是道德高尚的代表，是美好靈魂的寄予；而妓女則是道德敗壞、靈魂骯臟的的代表。淫欲是《圣經》中的七宗罪之一。于是文章開篇就鋪展開高尚的傳教士春風化雨引導妓女戒淫欲的終極較量。

1.2人性與神性的對抗

盡管傳教士表現得道德完善，人格高尚，但僅僅是在宗教教義及其環境的熏陶下所表現出的義務，而他骨子里面的關于人的劣根性的一些東西依舊存在。站在宗教的道德制高點，他表現出神性的一面，認為妓女是有罪的。而在他逼迫改良后的妓女與其發生關系時，他所表現出的人性本能的惡，在傳教士身上，我們看到了人性與神性的對抗。

2 傳教士與妓女的變化

2.1傳教士戴維森的變化

人物一出場就有了這樣的描寫：“他其實是個冷漠的,或甚至是乖僻性格的人。”傳教士身材瘦削高挑，樣子弱不禁風，大眼睛悲天憫人，整個人顯得死氣沉沉。但“他的嘴唇卻是那么豐滿而富有肉感的時候……使他顯得具有一種巨大的力量。但是他身上最引人注意之點,是他給你一種被壓抑的欲火的感覺。這種欲望讓你覺得難忘，又隱隱覺得他會招惹是非。”他對當地土族人民非常嚴苛，對土族居民不合基督禮儀的風俗都一一禁止。他教導他們“原罪”和“十戒”。戒偷盜，戒奸淫。對有傷風化的衣冠不整、赤身裸體都一一整頓，并初見成效。他不信任土著教士，認為他們雖然有基督的精神，在信仰上也不比英國教士差，但是他們缺乏自制力，不管表面多么值得信任，但最終會敗給心中的惡魔。他起初的這些言行都體現了傳教士嚴守道德規范的一面。

在面對妓女莎蒂小姐時，傳教士一開始態度強硬，責令其停止罪惡行徑，接著表現出耶穌般的慈悲——“讓她侮辱我好了。她的靈魂墮落了,我必須盡我的力量拯救它……”，傳教士表示即使妓女莎蒂罪孽比地獄還深重，耶穌基督的愛也能救她。他不停地勸她悔改，哪怕她不理不睬，態度粗暴，潑他一身啤酒，也沒有放棄。

但當他被妓女莎蒂一而再再而三地公開接客激怒后，一改之前的溫和，對其進行百般迫害。他說：“現在我要使用我主耶穌曾經用來把高利貸者和銀錢兌換人驅趕出最高圣殿的鞭子了。”“她就是逃到海角天邊,我也要追上她。”傳教士戴維森在與妓女莎蒂的角逐中，不知不覺對她動了情，而且覺得妓女對他也動了情，當他執意要將莎蒂送回舊金山時，他說：“您以為我心里就不難過嗎？我的心在流血。我對她的愛就像是對我的妻子、我的姐妹一樣。”他說她需要我，只有和我在一起她的內心才能得到安寧。這時的他對莎蒂或許多了一種責任，和之前的處于教義所表現出的壓抑的責任感不同。最后他逼迫莎蒂與其發生關系，此時，性欲徹底戰勝了宗教與道德的約束。

2.2妓女莎蒂的變化

開篇作者對她的描寫是，“她約莫有二十七歲光景,胖胖的,以粗俗的眼光來看還是挺漂亮的……”，她戴著白色帽子，穿著白色的裙子，白色的靴子，與傳教士的一身黑色著裝形成鮮明對比。她對并不認識的男人“嫣然一笑”，大膽地公開勾引對方到自己房間喝酒。她舉止放蕩，庸俗不堪，舉止粗野，缺乏教養。作為一個妓女，她不僅將接客作為自己謀生的手段，也以此來填滿自己空虛寂寞的內心。而在和傳教士日復一日的禱告中，她變得“活像血腥的圖騰崇拜預備在野蠻恐怖的祭祀儀式上奉獻出去的一個祭品。……她奴顏婢膝地緊緊依附著他(傳教士)……她不停地哭，念《圣經》和祈禱。她衣履不整，披頭散發，……”，在和傳教士一起祈禱的這四天，她連睡衣都沒有脫過。而雨傾盆而注，似乎沒有個盡頭。

在她潛心懺悔，并決定接受自己的懲罰時，她被戴維森傳教士侮辱了，這讓她內心受到極大的沖擊。她重新濃妝艷抹又變回了當初那個厚顏無恥的女人，眼神中充滿了輕蔑和仇恨，她說：“你們男人，全是一路貨，全是豬玀，豬玀！”

3 罪與惡廝殺、較量

不管是從宗教信仰還是道德倫理來看，妓女莎蒂都是有罪的。傳教士戴維森對其的各種強硬：如要求房東禁止妓女莎蒂接客，繼而逼總督將其驅逐到加州舊金山。由于多年前莎蒂在舊金山犯過罪，如果回去，就會坐牢。所以她懇求傳教士讓她在島上再多待幾天，同時策劃逃到澳大利亞的悉尼。在與傳教士的一次激烈的爭吵后，妓女莎蒂似乎受到了突然的宗教感化，她同意回到舊金山并面對牢獄生涯。在她即將離開的頭一天晚上，歐哈拉中士向莎蒂求婚，并提出在駛往悉尼的船只出發前，他將把她藏起來。但令人意外的是，莎蒂卻拒絕了。這時，雨不停地下，一如傳教士的教化暴風驟雨般地沖刷洗滌著妓女莎蒂的淫亂之罪。莎蒂主動要求“贖罪”，條件是要求傳教士與其獨處一室，并宣稱傳教士是她靈魂的唯一拯救者。

傳教士立禁后，曾全心全力地維持禁欲的神圣性，對妓女莎蒂百般刁難，毫不手軟。但在他長時間地和莎蒂在一起后，傳教士夫人有了不祥的預感，臉色白里透青，夜不成寐。而傳教士盡管也臉色蒼白，面有倦意，但眼神卻和以往不同，放射著激情與快樂。而莎蒂肉欲的身體深深觸動了他壓抑的欲火，而這種潛意識則反映在他的睡夢中，他夢見了猶如女人乳峰的那布拉斯加山脈。他內心燃燒的欲火不斷沖擊著他的禁區。一方面他覺得“被一種不可名狀的興奮支撐著”，另一方面卻又“坐立不安”，覺得再也忍不了了。他希望將肉欲轉化為精神的力量，于是他更瘋狂地祈禱，甚至用盡所有的力量，希望能讓莎蒂發自內心地贖罪。他一連幾天都與莎蒂在一起，莎蒂也像著了魔似的，蓬頭垢面，不梳洗更衣，就緊緊地粘著傳教士，不讓他離開自己，并如奴隸般百依百順。傳教士一面在精神上折磨著莎蒂，一方面卻動了私欲，他迷醉的眼神，莫名的興奮，以及最后的自殺都是他立禁又犯禁的惡。而莎蒂最后趾高氣揚，輕蔑地罵所有男人都是一路貨，都是臭豬也再次證明了傳教士所犯的惡。而雨仍在下，這次似乎是妓女莎蒂的罪之淫雨浸蝕了傳教士的禁區。

或許是傳教士道貌岸然，被一己私欲所毀，立禁犯禁歷來是小說的重要題材；或許是妓女莎蒂的苦肉計，因為在傳教士自殺后，她一反落魄懺悔狀，“又擺出了他們初次見到她時那種得意洋洋的皇后姿態”。但傳教士戴維森之所以會讓莎蒂的奸計得逞，是因為他內心的陰暗面，也就是他作為人的劣根性的東西戰勝了他之前具備的神權的高尚道德，貪念，淫欲，這些通通表現出來。結果就是，莎蒂表現出的顯性的罪戰勝了戴維森表現出的隱性惡。

小說很有意思地選取了兩個道德極端的人物角色——傳教士和妓女，他們是道德的對立。通過一系列的角逐，妓女最終戰勝了披著羊皮的狼——傳教士。從大的方面來看，作者想揭露宗教的虛偽、人性的缺失、社會的倒退，以及社會的病態現象。從小的方面來看，揭露了人性的陰暗面，無論是顯性的還是隱性的，而隱性的惡所形成的反差往往更讓人恐懼。莎蒂代表人性，而戴維森則代表神性，在立禁的同時他又去犯禁，這就是人性的劣根性。

[1][英]V.S.毛姆.毛姆小說集[M].劉憲之，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84.

[2]毛姆.毛姆短片小說集[M].北京：外國文學出版社，1983.

[3]鄒頡.惡與惡的撕咬[J].電影文學，2008，(11).

[4]韓紅軍.毛姆小說中的多維人性書寫[J].江西社會科學，2012，(9).

[5]Laurence Bradner, Somerset Maugham: A Guide, Edinburgh: Oliver and Boyd, 1963.

[6]Archie K. Loss, W. Somerset Maugham, New York: Ungar, 1987.

[7]Anthony Curtis, The Pattern of Maugham: A Critical Portrait, London: Hamish Hamilton, 1974.

責任編輯：李增華

10.3969/j.issn.1674-6341.2015.06.066

2015-06-02

黃曦(1981—)，女，四川成都人，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20世紀英國文學、比較文學。

I561.074

A

1674-6341(2015)06-014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