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周邊外交需更多的中國“主場”

曲鵬浩

（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北京 100089）

做好周邊外交需更多的中國“主場”

曲鵬浩

（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北京 100089）

周邊外交在中國外交全局中的地位越來越凸顯，周邊外交的困境也越來越突出，傳統的被動反應式外交離時代的發展與現實的需求漸行漸遠。周邊外交要能有效突破以及大的改觀，需要中國更多的積極主動，更多地營造“主場”，更多地提出新構想、新創制、新思路。以“主場外交”推動周邊外交的大發展、大繁榮，是今后中國做好、做足周邊外交應該努力的方向，以中國智慧與中國方案推動亞洲世紀的到來是作為中心性大國的一項根本責任與起碼貢獻。

周邊外交；“主場外交”；中國

近年來，隨著中華民族復興步伐的逐漸加快，中國崛起的周邊“外溢”效應愈加明顯。一方面是周邊國家與地區從中國快速發展中獲取了相應的經濟好處，另一方面是對于中國崛起及其產生不確定性的擔心、恐懼與疑慮。消解、淡化與打破周邊國家對中國的這種兩難矛盾心態以及實現中國和諧周邊的目標，是當前中國周邊外交的重點和難點。通過積極地確定相關的議程，主動地制定相應的規范，打造周邊外交的中國“主場”，實現周邊外交的大突破與大躍進。

一、中國周邊外交的現狀與問題

周邊外交，顧名思義，是指中國與周邊國家之間的關系，在中國外交戰略全局中一直處于十分重要的地位。新世紀以來，中國將周邊外交視為總體外交的首要位置，并提出“安鄰、睦鄰、富鄰”的外交方針。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新一屆政府執政以后，更加重視周邊外交的價值與作用。2013年10月，中央召開了新中國歷史上首次周邊工作座談會，習近平總書記在會上指出，“做好周邊外交工作，是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需要，要更加奮發有為地推進周邊外交，為中國發展爭取良好的周邊環境，使中國發展更多惠及周邊國家，實現共同發展”。［1］

完善有效的頂層設計為中國周邊外交的迅猛推進與快速發展創造了有利的條件。在東北亞，中國與朝鮮的傳統友好合作關系得以維系并不斷發展，中國與韓國在2008年宣布成為戰略合作伙伴關系，［2］中國與蒙古在2014年建立全面戰略伙伴關系，中俄的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扎實推進。在東南亞，中國與東盟早在2003年就確立了“面向和平與繁榮的戰略伙伴關系”，并在2010年建成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在南亞，中巴全天候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穩步發展，中印戰略伙伴關系有效開展，中國與尼泊爾、孟加拉國等國的全面合作伙伴關系進展迅速，中國與阿富汗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更是中國南亞外交的一大亮點。在中亞，中國借助上海合作組織的架構，與中亞各國的戰略伙伴關系保持穩定。在南太平洋地區，中國與澳大利亞、新西蘭的全面戰略伙伴關系取得突飛猛進的成就，與斐濟等太平洋島國的友好合作關系進一步發展。可以說，在以上五大板塊中，中國周邊外交均取得不俗的成就，總體上保持了與周邊國家的友好關系，維持了周邊外部環境的穩定與安寧，為國內建設營造了良好的周邊氛圍。然而，中國周邊外交依然有著各式的問題、麻煩與挑戰，影響著周邊地區的安定，威脅著和平與國內的經濟建設。

首先，中國與一些鄰國之間的領土與領海爭端導致相應關系的緊張。中國與日本在釣魚島以及東海領海劃界問題上爭執不已。可以說，中國在其漫長的海陸邊境的幾乎每個方向，均面臨著強大的鄰國、不穩定的國家或潛在敵對性的國家聯盟。［3］

其次，中國的快速崛起使得中國與周邊國家之間的力量差距拉大，實力對比結構的變化導致一些國家出現不適感與“中國威脅論”的癥狀。新世紀以來，尤其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后，一枝獨秀的中國與發展相應減緩的周邊國家的差距進一步拉大，周邊國家在經濟與貿易上對中國的資本和市場愈加依賴，同時在安全和政治上對中國的恐懼與疑慮明顯加重。

再次，美國推行的亞太再平衡戰略在一定程度上沖擊了中國與相關周邊國家的關系。美國始終無法正視與容忍中國的發展勢頭，其大力踐行的亞太再平衡戰略很大程度上是針對中國，以阻遏中國在東亞地區的做大做強。

最后，周邊一些國家的政局不穩定為中國外部安全環境帶來了更多的不確定性。朝鮮半島依然處于戰爭與和平的不確定之中；泰國紊亂的內政使得中南半島的不安定性增加；巴基斯坦與阿富汗兩國的戰略性動亂為中國的西向戰略的開展引入了相應的非確定性。

周邊外交出現的這一系列問題，需要中國創新思維，轉變思路，進行相應的外交轉型。事實上，中國已經在進行著靜悄悄的外交革命。正如國際問題學者王緝思所言，“中國外交的轉軌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中國提出了更多的倡議，另一方面接受與參加了更多的地區性制度安排”。［4］要進一步發展周邊外交，中國需要從原本國際與區域事務上的被動接受者轉變為積極主動者，提出更多有新意、可被他方認可的建議，主動設置更多的議事日程，創設更加頻繁與更為有效的“主場”，以主場外交推動周邊外交的有序開展與順利發展。

二、主場外交在中國周邊外交布局中的作用

盡管對于主場外交的研究是一塊較為嶄新的國際關系領域，主場外交本身卻是一個相對古老的國際關系現象與外交開展形式，自從有了外交活動就有了相應的主場外交。［5］所謂主場外交是指在一國境內開展的，由東道主政府扮演重要角色，并能對維護和拓展該國國家利益發揮積極影響的各類重要外交活動，包括雙邊與多邊外交活動。

主場外交有著悠久的歷史且曾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在近代歐洲國際關系的歷史演繹中，對于多邊國際會議主辦場所的爭奪歷來是幾個強國力量博弈的焦點。歐洲外交之都從維也納到巴黎再到柏林的變遷，是奧地利、法國、德國等諸列強權力變更的結果與體現，同時通過主辦國際會議與接待外國政要為本國謀取諸多利益與好處。在現代國際社會，各國尤其是各大國對于主辦國際會議以及申辦奧運會、世界杯、世博會等的熱情是深刻地認識到“主場優勢”的理性抉擇。2014年11月，日本就為與中國等國家爭奪2016年20國集團（G20）峰會積極活動，盡管最后未成功，但從一個側面反映主場外交在國家利益獲取過程中的價值與作用。

隨著中國實力的進一步增強和中國參與國際事務的逐漸深入和中國日益國際化，主場外交成為中國的熱門話題。事實上，積極有效與大有作為的主場外交是中國突破周邊外交困境、構建穩定與繁榮周邊外部環境的重要途徑與有用方式。

首先，通過主場外交展現中國的和平誠意與“以鄰為伴、與鄰為善”的周邊外交姿態。在中國主辦的博鰲亞洲論壇2013年年會上，習近平主席強調，“‘親望親好，鄰望鄰好，’中國將堅持與鄰為善、以鄰為伴，鞏固睦鄰友好，深化互利合作，努力使自身發展更好惠及周邊國家。”［6］類似的表態出現在中國參與主辦的一系列多邊會議場合，極大地增強了周邊國家對于中國和平發展的信心，一定程度上消釋了對于中國崛起的疑慮與擔憂。比如柬埔寨首相洪森就表示中國是地區和平穩定的決定因素，中國的發展不是威脅而是機遇。［7］

其次，依托主場外交制定有利于中國的議事日程，增強中國在處理與周邊國家關系上的發言權。主場外交可以使東道國通過制定有利于己的議事日程、國際規則，最大限度地增強甚至掌握國際話語權，從而使自身意志更易于實現。［8］2014年的APEC北京峰會，中國依靠東道國的主場優勢，主導會議的議程與規則，引導會議進程，提出的亞太自由貿易區建言得到各方的贊成。幾乎同時，多個周邊國家領導人聚集北京召開互聯互通伙伴關系對話會，突出亞洲聯動的重要性，闡釋“一路一帶”（指“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內涵，獲得與會各國的積極反響。［9］

再次，借助主場外交改善中國在周邊國家的形象，提升中國的區域影響力。近年來，由于諸多因素的作用與制約，中國在一些周邊國家的國際形象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傷。通過外國高層領導人親自來華，參加雙邊與多邊的外交活動，可以親身體會中國的善意與良愿，可以感同身受地理解中國的內外政策。良好的國際形象可以強化中國的軟實力、吸引力與向心力，從而提高與增強中國的地區影響力。

此外，利用主場外交可以修補、改善與發展相應雙邊關系，減少中國周邊外交的短板與軟肋。針對中日關系近些年的緊張與僵化局面，中國把握APEC北京峰會這個契機，與日本領導人安倍晉三達成四點共識，緩和相對僵持的兩國關系。［10］總之，中國可以抓住主場外交的有利條件與優越機會，提出更多的中國主張，闡釋更多的中國見識，展現更多的中國構想，以中國主場帶動周邊共振，以中國夢推動亞洲夢，以和諧中國促進和諧周邊與亞洲世紀的到來，從而實現中國周邊外交的大突破與大發展。

三、以主場外交推進周邊外交的路徑

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靜悄悄的外交革命使中國從周邊環境現狀的被動維護者轉變為主動塑造者。［11］這是一個革命性的轉變過程，需要更加富于創造性、更為長久的實踐積淀。中國要依托主場外交，在經濟、安全、政治等方面積極推進與周邊國家的互利合作，促進周邊外交關系的健康發展。

首先，中國應利用現有的主場外交資源，拓寬新的主場領域，強化中國與周邊國家在經濟上的互利共贏與共同發展，達到“富鄰”的目標。中國倡導且大力支持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2014年10月成立于北京，是為周邊國家的基礎設施提供融資便利的有效且前景廣闊的機構。每年一度的博鰲亞洲論壇關注亞洲經濟發展，中國可以通過這一主場優勢與更多的亞洲國家領袖共商發展大計，提出具體可行的“中國方案”。“一路一帶”以及相應的中巴經濟走廊、孟中印緬經濟走廊是今后一段時間中國周邊戰略的一大重點，中國可以營造相應的主場外交，讓更多的“中國聲音”與“中國意見”反映在這項建設中。中國還要拿出更為切實可行的思路解決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建設上出現的一些問題。2014年APEC峰會上初步達成共識的亞太自貿區藍圖還需要中國發揮相應的作用，可以扮演“主人翁”角色，不必要躲躲藏藏，而應該大大方方地與各方坦誠溝通，爭取提出讓大家滿意、使各方接受的意見。

其次，中國可依托主場外交優勢，提出更鮮明與更具體的和平建言與安全對策，為維持周邊地區的穩定與和平、解決相應的沖突與爭端作出自己應有的貢獻，進而實現“安鄰”的追求。在2014年上海亞信峰會期間，作為東道主的中國首次倡導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亞洲安全觀，并希望創新安全理念，搭建地區安全和合作新架構，努力走出一條共建、共享、共贏的亞洲安全之路。［12］在這次會議上，中國還提議建立亞洲執法安全合作論壇以及亞洲安全應急中心等，深化亞洲各國在執法安全合作，協調地區國家共同應對重大突發安全事件。今后，中國仍需要在安全方面，主動出擊，加大宣傳與實踐力度，讓中國的安全理念能夠為周邊國家理解、接受與踐行。朝核問題六方會談是以中國為主場的東北亞安全機制的偉大創舉與重大實踐，曾發揮過重要的作用與功能。當前，盡管朝鮮與朝核問題的不確定因素在增加，但中國的“創造性介入”仍然是維持亞洲這一部分安全與穩定的重要因子。以上海為總部且中國發揮重要作用的上海合作組織在維護中亞和平、打擊三股勢力方面有著積極價值。中國還需要提出更為具體有效的策略，如何根除國際恐怖主義的區域聯動與國際互通，如何切斷民族分裂主義的境外支持源頭，如何消除宗教極端主義在中亞地區的肆虐與蔓延。在阿富汗問題上，中國今后可以考慮更為積極介入的政策，以保持中國西部地區的穩定。在印巴關系上，中國可以利用與印巴關系均為友好的優勢，在中國舉行中印巴三方會談，以實現南亞和平。

最后，中國要抓住主場外交的契機，向周邊國家闡釋中國和平發展的真心誠意，切實貫徹“以鄰為伴、與鄰為善”理念，強化政治互信，最終步入“睦鄰”的境界。中國需要主場外交一方面了解“他者”，另一方面讓周邊國家理解中國。在一系列涉及周邊國家利益的國際場合，中國可以維護與促進相關國家的利益，從而贏得各國的信任與認同。可以說，政治互信是中國與周邊國家關系發展的一座橋梁，全方位、多方面的主場外交則是跨入政治互信的一葉方舟。［13］

總之，要促進周邊外交的發展，中國的主場外交需要膽大心細，需要在堅持維護國家利益的原則基礎上，積極開展與周邊國家的友好合作，如此方可實現“睦鄰、安鄰、富鄰”的周邊外交目標與外交理念。

［1］為我國發展爭取良好周邊環境，推進我國發展更多惠及周邊國家［N］.人民日報，2013-10-26（1）.

［2］樸槿惠訪華圓滿成功，韓中確立“穩固戰略性合作伙伴關系”［EB/OL］.亞洲中國,http://china.ajunews.com/view/20130630000244，2013-06-30.

［3］Wang GengWu.China and Southeast Asia［M］in David Shambaugh,Power shift，Berkeley：China and Asia’new dynamism.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06：198.

［4］Wang Ji si.“China’changing role in Asia in Kokubum Ryosei and Wang Ji si edited”［C］the Rise of China and a Changing East Asian Order,JCIE,Tokyo,2004：19.

［5］金燦榮，孫西輝.主場外交讓中國外交更主動［J］.中國報道，2014，（2）.

［6］習近平博鰲亞洲論壇2013年會演講釋放和平發展信號［EB/OL］.新華網，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3-04-07.

［7］柬埔寨首相稱中國是地區和平穩定決定因素［EB/OL］.中國網，http://www.china.com.2007-01-20.

［8］張穎.辦好主場外交盡顯中國魅力［J］.前線，2014，（5）：33.

［9］習近平主持加強互聯互通伙伴關系對話會并發表演講［EB/OL］.中國新聞網，http://www.chinanews.com，2014-11-08.

［10］中日達成四點共識［EB/OL］.中國網：http://opinion.china.com.cn/event_3651_1.htm l，2015-05-27.

［11］王在邦.試論戰略機遇期新階段內涵與條件的變化［J］.現代國際關系，2013，（2）.

［12］中國首倡亞洲安全觀促動世界安全再平衡［EB/OL］.新華網，http://news.xinhuanet.com，2014-05-21.

［13］張蘊嶺.中國與周邊國家：構建新型伙伴關系［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12.

〔責任編輯：席書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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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2341（2015）05-0071-04

2015-01-05

曲鵬浩（1990-），男，遼寧大連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國外交政策與策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