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校玲
(貴州師范大學 歷史與政治學院,貴州 貴陽 550001)
建國以來,貴州與鄰省交界地區普遍存在“插花地”。為求經濟健康發展與社會和諧穩定,中央政府先后下發《國務院關于開展勘定省、縣兩級行政區域界線工作有關問題的通知》《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抓緊做好勘界工作維護邊界地區穩定的通知》等文件,根據文件精神,貴州與鄰省紛紛組織人員對交界地區“插花地”進行勘定,但未進行全面深入的清理撥正。時至今日,貴州與鄰省交界地區“插花地”仍然廣泛存在,這不僅制約地區經濟發展,而且還孕育諸多不和諧因素。如今,在追求“中國夢”的時代背景下,應注重“插花地”問題的解決。
“插花地”是指“特定時期、特定歷史條件下、特定區域內的各個政區在形成、發展和變遷過程中形成的各種穿插交錯或各種經界不正之地的總稱,包括飛地與犬牙之地兩種基本類型”[1]。
建國以來,川黔交界線歷經兩次變化:一是1949—1978年,這一時期新政府對川黔交界地區行政區劃進行調整,進而為川黔交界線基本形成奠定基礎。二是1979—1997年,因重慶于1997年設直轄市,故而原川黔交界線被一分為二:即東段為黔渝交界線,西段為川黔交界線,至此川(含渝)黔交界線正式形成。其中西段是比較明顯的插花地帶,貴州屬白云、赤水、官渡、復興、丙安、寶源、元厚、馬臨、同民等地深插入四川境內,而四川古藺地區也同樣伸入貴州屬地,從而形成犬牙交錯的“插花地”。東段大別有三處明顯插花形勢,一為重慶屬地萬盛區多處插入貴州境內,而貴州坭壩、兩路、獅溪等地也插入重慶,彼此形成犬牙交錯;二為貴州永錫、洛龍、尖山子、鹿池、垢坪、新景、蕉壩等地插入重慶;三為重慶屬秀山、石耶等地插入貴州松桃地區,其間貴州之瓦溪、迓架、黃拌等地與其構成互插形勢。
云南與貴州交界地區“插花地”主要有三處:即云南鎮雄與貴州畢節,云南彝良、昭通與貴州威寧,云南宣威、富源、羅平與貴州六盤水、興義等交界地區。云南鎮雄地區深插入貴州畢節境內,與大河、何官屯、林口等地接壤。云南彝良、昭通與貴州威寧交界地區“插花地”數量較多,是整個滇黔交界線上最為復雜的地區。貴州威寧、赫章屬地石門、云貴、免街、中水、玉龍、拖那、雪山、觀風海、牛街、海拉、黑石頭、杉木箐、四方、可樂、古基、財神、雙坪、梨坪、野馬川、白果、古達、興發、媽姑、大灣、金鐘、梅花、高田、新發等地,像一把鑰匙直插云南彝良、昭通與魯甸之間。另外,云南宣威、富源、羅平屬地插入貴州六盤水與興義地區,其間貴州平關、勝境關等地向西凸起又插入云南富源地區,形成一個明顯的“山”字型“插花地”。
歷史時期,湘黔交界線歷經數次調整,至新中國成立后,為維護邊界地區穩定,又對湘黔交界線作了適當調整,最終形成了今天的湘黔交界線。至今,湖南與貴州交界地區“插花地”主要有:貴州玉屏、岑鞏、三穗與湖南新晃縣,貴州天柱與湖南會同縣,貴州錦屏、黎平與湖南通道縣三大交界地帶。首先,湖南新晃、扶羅等地像一把“尖刀”斜插入貴州境內,其三面皆為貴州屬地,主要包括萬山特區、田坪、朱家場、玉屏、岑鞏、三穗、桐林、邦洞、大段等地。其次,貴州天柱與湖南會同縣也明顯犬牙交錯,貴州屬邦洞、大段、白市等地插入湖南會同縣。另外,貴州天柱縣屬之地湖鄉,面積30.8平方公里,人口約4 500人,飛入會同縣境內,被廣坪鄉與地靈鄉圍繞,屬典型“飛地”。最后,貴州錦屏、黎平與湖南通道縣之間互相穿插,形成諸多插花地段,如貴州銅鼓、敦寨、德順、洪州等地明顯插入湖南境,而湖南靖州、通道縣屬地又穿插于貴州錦屏、黎平屬地之間。
貴州與廣西交界地區“插花地”多而復雜,但貴州興義、安龍、冊亨與廣西隆林,貴州羅甸、獨山、荔波與廣西天峨、南丹,貴州從江、黎平與廣西三江等交界地區最具代表性。首先,貴州興義屬地敬南、七舍、泥凼、魯布革,冊亨屬地紅江、秧壩、壩賴、八渡等地分別插入廣西境內,而廣西隆林因向北凸起,故而又形成插入貴州境內之勢。其次,廣西天峨、南丹屬地插入貴州羅甸與獨山之間,三面皆被沫陽、擺茹、上司、下司、新寨、六寨等地環繞,而貴州荔波屬地董嶺、麻尾、朝陽、樟江、茂蘭、何家壩等地因向南凸起,插入廣西境內。最后,貴州從江與廣西三江之間存在多處插花形勢,從江屬地加榜、斗里、及黎平屬地地坪均插入三江境內,而三江屬地也零零散散,或多或少地插入貴州境內,彼此形成犬牙交錯。
在努力實現“中國夢”的時代背景下,貴州省邊界地區插花地的普遍存在,產生了許多負面影響。
“插花地”雖有較為明確的行政主體,但通常距離控制中心較遠,再加上受交通、通訊等因素影響,諸多事宜不能上下通達,故而插花地區常起糾紛和命盜案件??刂浦行膶Α安寤ǖ亍钡淖饔昧恐饕Q于距離的長短并成反比例關系。當所屬插花地遠離控制中心時,控制中心對其管理功能就會減弱,尤其是“飛地”地區體現得最為明顯。所以常出現“三不管”地帶或是鞭長莫及的現象,由此呈現出來的最大特征是“此有可制之權而無其勢,彼有可制之勢而無其權”[2]的局面。因政府對插花地區不能進行嚴格管理,隨著時間推移,容易孵化諸多不和諧因素,如產生異端信仰或是出現秘密社會。另外,作奸犯科者、無照經營者、生產銷售假冒產品者也多集于插花地區。
“插花地”是一種不合理的行政區劃現象。從理論上分析,在一國之內如果沒有政治割據,區域經濟應呈現一體化發展趨勢,不會出現區域經濟分割現象,經濟運行應突破行政區劃界線,在較大空間范圍內,按經濟區網絡進行合理組織。但貴州省邊界地區“插花地”的存在有礙于這種態勢的形成與發展,地方政府為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對插花地區經濟采取不合理的干預行為,地方保護主義思想依舊存在,這使區域經濟帶有地方政府行為色彩。在此情況下,“行政區劃就如同一堵“看不見的墻”,阻礙區域經濟的聯系與發展,從而出現與區域經濟一體化相悖的運行態勢”[3]。在行政區經濟運作的條件下,生產要素跨行政區域流動受到很大阻隔,故而區域經濟呈現穩態結構??傊缓侠淼男姓^劃已成為地區經濟發展的絆腳石。
插花地區的民眾在生產與生活方面也存在諸多不便。據貴州省檔案館檔案資料記載:“貴州天柱縣屬巖古鄉與湖南會同縣屬地靈鄉之間,因牲畜家禽吃莊家問題常起糾紛,這對農業生產極為不利。巖古鄉與地靈鄉雖為近鄰,但隸屬不同省份,故而兩鄉所養家禽時有越界吃對方莊家的現象,因此地靈鄉鄉長唐自由專門派人打殺巖古鄉吃莊家的家禽,同樣巖古鄉鄉長也派人打殺地靈鄉家禽,這樣形成了鄉干與鄉干互不服氣,鬧不團結的局面,再加上過去雙方制定了一些不妥當的規章,如雙方規定鴨子下田三角錢一個,舉報者得一角,甚至有的罰金比鴨價還高,因而雙方結仇越來越深,這導致明明家禽沒有下田,卻有意將家禽趕下田去,目的為了獲得罰金或將家禽打死,以致矛盾愈演愈烈”[4]。再如貴州天柱縣之地湖鄉因甌脫于湖南會同縣境內,其兩頭屬湖南,而中間屬貴州,一個祠堂兩省共有,一個場壩分兩頭趕,對于山林、田土等更是紛爭不斷。如此一來,給插花之民的生活、生產、教育等造成極大不便。
貴州與鄰省交界地區,各級地方政府應高度重視“插花地”問題的解決,積極鼓勵插花地區開展自行清理撥正。首先,提倡各插花地區在鄉干部的領導下,自行協商解決相關田土、林木、邊界等糾紛,然后將實際插花情況及擬撥方案向所屬地方政府匯報,地方政府及時組織專家對擬撥方案進行研究,然后決定同意與否。對于不同意之方案,可以幫助其修改或提出指導性建議。對擬撥方案確實可行且合理者,令其依照方案調整并將調整詳情匯總呈報,由相關政府備案。自行清理撥正不僅可以消除“插花地”隱患,而且可以有效地避免勞民傷財,同時更能體現民意。但是“插花地”的清理撥正因涉及地方利益實體,因此,必然會遇到種種困難,諸多插花地區在自行清理撥正階段無法完成,故而需要政府主持下的清理撥正。
政府主導下的清理撥正是解決“插花地”問題最具實效的方法。有關地方政府應對自行清理撥正中遇到的諸多困難和分歧進行綜合分析,然后組織人員對插花地區進行實地會勘,必要時還可以請中央派專員參與會勘工作。會勘人員應將勘界結果記錄在案,然后集中開會討論,擬定調整方案,經上級政府審核同意后,再令各插花地區依方案交接相關手續。
從相關史料記載及諸多學者的研究成果中,筆者發現:酌情調整不合理的行政區劃,變更行政區劃界線,實有消除插花之功效。雖然調整行政區劃的直接目的是為了便于行政管理,而非清理“插花地”,但間接性地使部分“插花地”問題得以解決。故而本文將其視為一種清理“插花地”的方法加以討論。貴州與鄰省交界線在歷史時期已經數次調整,但因諸多因素影響,時至今日,依舊存在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如湘黔交界地區,湖南屬地新晃縣深插入貴州境內,上接玉屏縣,西鄰岑鞏、三穗縣,南靠天柱縣,形成一塊明顯的犬牙之地。再如川黔交界地區,四川古藺地區與貴州赤水等地犬牙相錯,實有不合理之處。通過對不合理行政區劃的適當調整,進而消除這些“插花地”,促進插花地區經濟社會發展。
除貴州省邊界地區多“插花地”之外,國內其他地區也廣泛存在“插花地”,故而應提高民眾對“插花地”的認識及意識到其產生的影響,進而積極采取有效措施解決“插花地”問題,保證地區經濟健康發展,社會和諧穩定,以有利于“中國夢”的實現。
[1]楊斌.民國時期川黔交界地區插花地清理撥正研究[J].地理研究,2011,(10):1 922—1 923.
[2]貴州省文史研究館??保?貴州通志·前事志(四)[M].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8:600.
[3]劉君德,靳潤成,周克瑜.中國政區地理[M].北京:科學出版社,1999:25.
[4]關于處理天柱縣巖古鄉與湖南會同縣的山林、杉木、田土等糾紛的工作報告[R]. 貴州省檔案館,檔案卷宗42-1-1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