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少華
(鄭州師范學院 河南 鄭州 450044)
以網絡、手機為代表的新媒體的快速發展,其影響力不斷提升,覆蓋面不斷擴大,廣大農村地區也正深刻的受到新媒體的影響。2014 年1 月,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在京發布第33 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報告顯示:截至2013 年12 月,我國網民規模達6.18 億,手機網民規模達5 億,其中農村人口占比28.6%,規模達1.77 億,相比2012 年增長2101 萬人,農村網民規模的增長速度為13.5%,增長速度遠超城市。農村網民的網絡應用到生活、娛樂、教育、信息等各個領域,互聯網在農村的應用逐步普及,為農民的信息獲取提供了強大的技術支持。農民既可以通過網絡進行自我教育,提升知識,又可以進行娛樂,還可以通過網絡進行商業經營活動,發家致富。新媒體技術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廣度向農村滲透,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媒體正迅速影響農業、農村、農民,新媒體不但改變著農民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思維方式,影響其主體性提升,而且在促進農村社區發展、社會服務提供、社區文化建設、村政管理改革等都有顯著影響。新媒體已經由過去外在于農村的背景性因素,演變為當下農村社會的內部結構型因素。杜威在論述科學與民主的關系時,闡明了人們應根據由科學的技術化應用而產生的情景來改進政治民主,并強調科學作為復雜機制的技術化應用已經使群體生活賴以進行的條件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1]。科學技術對人類社會、政治生活邏輯的影響和改變具有不可避免性,在此語境下,農村社區的治理也理應對新媒體做出回應,改變傳統的管理方式,以治理的方式促進農村社區管理水平的提升。
1.治理之意
關于治理的社會思潮應該誕生于20 世紀80、90 年代的新公共管理運動,后在中國大地掀起了研究的熱潮,政府和非政府組織對其關注度不斷提升,特別是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再次掀起了治理研究的新高潮。然而關于治理的學術概念并沒有取得一致意義上的共識,大家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形成了多種概念版本,雖表述不同,但在理論的價值取向上還是達成了一定的共識,可以說治理是私人和公共管理機構共同管理公共社會事務的多種方法的集合。治理的核心之點,在于由國家力量和社會力量,公共部門與私人部門,政府、社會組織與公民,共同來治理和管理一個社會。治理較之于統治、管理更適合現代社會的需要,具有更多的比較優勢,社會治理更能發揮三大部門或三大主體的各自的優勢,更有利于彼此的良性互動,也更有利于避免各自的弱點,從而避免和減少各自的越位、錯位、缺位、虛位,避免和減少各自的失靈,即“政府失靈”、“ 市場失靈”和“社會失靈”,也更有利于避免彼此的弱點的聚合、疊加,避免由這些弱點的聚合、疊加所形成的惡性循環。
2.新媒體引領農村社區治理的重構
縱觀中國歷史,廣大農村地區的治理是偏離于社會治理的主流,雖農村為國家社稷的根基,農民生存之源,但從歷史到現實,社會治理的合力還沒有作用于農村地區,農村的發展更大的是一種自我資源的整合。政府在農村的管理存在不是越位就是缺位。當然,農村社會治理問題的存在,是由多種原因所致,涉及到國家的治理理念、治理能力及相關的治理成本等等。經過30 多年的改革開放,受市場化、工業化、城市化、信息化的影響,農村人口的流動,信息的傳播,觀念的分化、訴求的多元化,使農村從傳統的封閉落后狀態正逐漸走向開放。內外部環境的變化,使傳統的命令式、簡單化、封閉式的管理模式不能適應當今社區建設的需要。
新媒體時代的到來,網絡技術為農民主體性的張揚提供了知識、資源、平臺和手段,農民借助互聯網的強大、便捷、超時空知識傳播功能,獲得了必要的基礎知識和前沿信息;信息化為農民實現農村和外界的聯系提供了即時的可能性,為農民發家致富提供了海量的信息和手段;互聯網也為農民話語權表達,維護自身利用搭建了新的平臺。農民正在網絡這種化學作用下,實現由傳統人到現代人的嬗變,并逐漸變得越來越具有話語權。在網絡技術及其他社會力量的耦合作用下,當前的農村社區正面臨著內外部環境的變革,國家的治理由封閉走向開放、由專制走向民主、由命令走向協商,社會的結構也在發生重構,這種由新媒體引起的農民主體性的提升為實現現代治理機制的建構、實施和運行提供了現實的可能性,必須把協商、合作、多元、民主的治理理念引入到農村社會治理中去。
美國政治學家尼爾·波斯曼說:“ 一種新技術并不是什么東西的簡單增減,它將改變一切。在印刷機發明之后的五十年,歐洲并不是舊歐洲和印刷機的簡單相加。那時的歐洲已截然不同。電視問世之后的美國,同樣改變了美國的家庭、學校、政治,改變了美國的一切。”[2]同樣,我們也可以這樣說“新媒體到農村后并不是傳統農村和互聯網技術的簡單相加”。以施拉姆、勒納等為代表的國外傳播學者在對大眾傳媒對在國家發展和農民個體現代化的影響和作用的問題上進行了深入研究,得出了大眾傳媒是現代化的“倍增器”和“催化劑”的重要結論[3]。伴隨著新媒體在廣大農村地區的普及,即使處于最偏遠的農村也能接觸到最前沿的信息,互聯網不但在影響和改變著農村外部的宏觀社會環境,也改變著農村社會內部的政治生態,同時農民自身也因互聯網而發生著潛移默化而又顯著的變化。這種語境下,農村的社會治理是不是也應做出變革呢?按照政治生態學的理解,如果一種政治體系無視內外部環境的變化,不做出改變,即使在一定時期能勉強維持下去,但由于無法維護政治系統的生態平衡性,其政治效率和效益也會受到影響,最終將會失去環境的支持而歸于失敗[4]。新形勢下新媒體正同時從內外部影響著農村的政治生態。
1.新媒體促進了農民主體意識的覺醒
傳統的農村社會,由于受封建思想的影響,農民普遍封閉、保守、落后,具有一定的小農意識,缺乏擔當意識、責任意識,且缺乏創新精神,主體意識不強。在新媒體對廣大農村地區不斷滲透下,傳統的農村社區愈來愈趨向開放,農民通過網絡可以獲得多種信息資源,農民的整體素質在互聯網影響下不斷提升,他們獲得了發財致富的信息、手段,了解了國家的大政方針政策,掌握了相關的法律法規知識,新一代的知識型農民正在形成。經濟獨立、知識進步的農民其主體性逐漸覺醒,他們不再依附于基層政府,并且獲得了和政府博弈的能力,在與政府打交道是增加了底氣,農民的平等意識、擔當意識、責任意識逐步顯現。
2.新媒體搭建了農村社區與外界溝通的平臺
傳統的農村社區,作為熟人社會,同質性較強,存在著內聚外排的現象,社區之間、社區與社會之間具有一定的封閉性,信息的傳播主要依靠口口相傳等形式,信息交流的廣度、深度有限,信息向外傳播的效率較差。在網絡時代來領之前,農村的信息傳播具有很強的滯后性,傳播的受眾有限,迫切需要大家關注的事件想要外界知曉很不容易,要想獲得社會支持也就更大的難度。隨著新媒體技術的發展,傳統的社會結構模式正在被打破,借助于新媒體技術,不同地域,階層、身份的社會成員就具備了及時交流溝通的條件,基于對社會的良知以及共同的興趣、愛好、價值觀等使他們更加關注農村所發生的事件,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呼吁、支持和社會控制的網絡。新媒體技術帶來的社會網絡化,將有形的地域限制被打破,為超越地域、血緣、文化等因素的整合提供了可能。
在新媒體時代,農村社會已與外部社會建立起了相互溝通的平臺,外部社會在新媒體技術的作用下也具備了溝通、協調、聯動的條件,整個社會的網絡化特征越來越明顯。這些變化對于身處廣漠農村之一隅的個體農民來講,新媒體為其超越地方的社會關系網絡插上了翅膀,農民社會資本在無形中不斷提升。
3.新媒體打通了農村社區與高層政府溝通的渠道
傳統的中國社會,農村社區與政府的溝通環節復雜且是單向度的,農民要表達自己的利益訴求,主要是由下而上單線方式,一級一級往上傳遞,如果是正面的信息,基礎政府傳遞的積極性就高,如果是負面的信息,傳遞的積極性就會弱,或者存在著截留、過濾的風險。這樣就會出現農民很難將自己的訴求傳遞給高層政府甚至是中央政府。農村社區與高層政府的溝通是斷層的,直接的交流互動也根本不可能,即使有機會實現農村基層與高層的互動,信息傳遞的真實性也大打折扣。而新媒體從根本上改變著農村社區與高層政府之間的互動方式,通過郵件、短信、微薄、微信、舉報平臺,基層農民可以直接和各級政府進行即時的信息交流,而基層政府信息中介的角色就被打破。農民可以把自己的利益訴求傳遞給國家,而中央政府或其他高級別的政府也會通過信息媒介,一方面把最及時的信息告知農民,也可以了解基層的真實情況。
在基層政府、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存在不同利益訴求的背景下,新媒體打通了農村社區與高層政府溝通的渠道,其對農區社區的政治生態影響是:第一,杜絕了信息的不對稱,基層政府信息解釋的話語權被削弱,尋租空間被壓縮,有利于回歸其為民服務者的角色。第二,基層民眾與高層的交流互動有益于達成共同指向基層政府的合意,這對于提升基層政府的形象也是有積極意義的。
4.新媒體提供了農民維護自身權利的新工具
中國農民自古以來一直缺乏維護自己權利的意識。農民對于自身在國家、社會中的位置,對憲法和法律賦予自己的權利沒有足夠清醒的認識。而新媒體的發展為農民這種權利意識的提升提供了良好的契機:一方面新媒體本身是一部無與倫比的百科全書,每一個自由上網的農村網民,如果愿意便可以完成公民常識的自我教育,提升自己的綜合素養;另一方面,新媒體為農村網民提供了表達自己利益的言論平臺。新媒體的發展也使農村社會由不透明向透明轉變,有單向透明向雙向透明轉變。基層政府的權威也在互聯網的影響下逐漸削弱,信息的傳播不再經過村鎮,而直接到達高層政府或是媒體受眾。在民眾都是媒體人的今天,政府機構為了維護自身形象,減少負面新聞,正積極的改變自身形象,順應時代的需求。現在不少地方政府都開啟了網絡問政,開啟了基層農村社會與各級政府之間溝通的新渠道,電子政務的開通,特別是政府權力清單的公布,使民眾對行政權力主體的邊界有了清醒的認識,避免了行政部門濫用權力。這樣政府的權力就更加透明化,去神秘化。一方面,農民群眾可以更方便的從政府公開的信息中了解國家的相關法律法規,惠民為民政策,避免了信息的不對稱。另一方面,各級政府通過網絡問政,為了解基層,服務基層開啟了新的通道。新媒體的不斷發展將逐漸改變農村社區落后蒙昧的狀態,真正意義上實現農民當家作主,維護好自身的權利,美麗鄉村的建設將會變成現實。
鑒于新媒體背景下農村社區逐漸改變的治理生態,過去的管理模式已不能適應內外部環境變化所提出的新要求,無法從根本上承擔新形勢下農村社區建設提出的治理任務,積極探索并建構農村社區治理的新模式是當前農村社區建設的必然選擇。根據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創新社會治理體制的精神,從社會治理新的內涵出發,回應農村社區治理生態的變化,當前及未來農村社區治理的選擇必須從單向的、強制的、剛性的社會管理模式向復合的、合作的、包容的社會治理模式轉變[6]
1.農村社區治理要堅持系統治理,優化社會治理模式
在新媒體時代,農村社會治理是一項極其復雜的系統工程。按照十八屆三中全會的要求:改進社會治理方式要堅持系統治理,加強黨委領導,發揮政府主導作用,鼓勵和支持社會各方面參與,實現政府治理和社會自行調節、居民自治良性互動。針對當前農村社會治理面臨的內外部環境的變化,應在農村的社會治理方式上實現由一元治理向社會多元治理模式轉變。在新媒體的作用下,農民獲得了豐富的現代民主權利知識,其權利意識在不斷覺醒,這種意識蘊含著巨大的社會價值,是社會治理的有生力量,在多元的社會治理模式下,才能夠實現政府、農村精英、普通村民之間平等的協商與合作,使多元主體通過協同方式實現對社區事務的合作管理。同時,也可以通過其它渠道提升農村社會組織的活力,促進農村社會組織的發展,增強其參與社會治理的能力。此外,搭建農村社區平臺提升農民的自治能力,依靠群眾推動工作落實的長效機制,化解鄰里之間的矛盾和糾紛。在多方合力的基礎上,以系統治理的方式形成政府、社會組織和群眾共同參與、多方協同“共治”的新格局。
2.農村社區治理要堅持依法治理,改進社會治理方式
傳統的農村治理更多的是依靠人治而非法治。新形勢下,農民的法治意識在增加,法治理念在覺醒,在依法治理的宏觀背景下,農村社會治理模式的創新必須遵循法治的理念。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改進社會治理方式,要堅持依法治理,加強法制保障,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化解社會矛盾。根據這一法治精神,新媒體時代的農村社會治理應轉變工作思路,基層政府、基層干部應更加注重法治思維,在農村社會治理模式轉變中更加注重依法治理,在治理模式轉變更多的利用法治化手段來化解基層社會矛盾,通過不斷完善社會治理的法制化、制度化建設,為農村的社會治理提供更加有力的法治保障。此外,在依法治理中,一方面,應完善農村基層管理的相關的法律法規和制度建設,建立基層政府工作工作人員責任追究制度,完善目標考核制度,實現農村社區治理的各項工作都有章可循、有法可依。另一方面,農村的社會治理更應該嚴格規范權力的使用,強化雙重監督,使權力在陽光下運行。
3.農村社區治理要堅持綜合治理,強化社會治理功能
以新媒體為主體的信息化深刻的改變了農村社區的內外部環境,打通了農村社區與外界溝通的物理阻隔,農民的綜合素質在普遍提升。深刻的環境變化,加大了農村社區治理的難度,對農村社區治理的創新也是嚴峻的挑戰。為應對這一挑戰,需要在農村社區治理的實踐中不斷改進社會治理方式,不斷豐富基層社會治理的經驗、模式;通過綜合運用法律手段、倫理道德手段,增強農村群眾的道德自律,發揚農民優良的美德,來規范和約束其社會行為;同時把社會工作的理念融入到社會治理的理念當中,通過綜合治理來調節相關的利益關系,協調不同的社會關系,化解復雜的社會矛盾,積極解決農村發生的各種矛盾和問題,依托綜合治理不斷強化農村社會治理的各項功能。
4.農村社區治理要堅持源頭治理,確立社會治理重心
十八屆三中全會指出“改進社會治理方式,要堅持源頭治理,標本兼治重在治本,以網格化管理、社會服務為方向,健全基層綜合服務管理平臺,及時反映和協調人民群眾各個方面、各個層次的利益訴求”。堅持源頭治理,是在社會轉型期應對復雜局面,降低治理成本,提升治理成效的重要法則。在新媒體環境下,農村社區的治理,同樣要把源頭治理納入社區治理的切入點,實現有事后治理控制箱事前治理控制的轉變,建構化解基層矛盾,解決基層問題的制度化、程序化機制,建立“和而不同、兼容并蓄”的多元利益協調機制,提升社會制度對社會沖突與矛盾的容納能力;通過源頭治理和源頭服務的有機結合,通過完善基層政府的社會服務職能來推動農村社區的公平正義,使發展的成果更多地惠及廣大農民群眾。此外,在農村社區治理中應認真傾聽群眾呼聲,回應群眾訴求和群眾期待,整合有效資源,協調各方利益,來實現農村社區治理能力的提升,實現源頭治理的目的。
[1]Dewey.J.the Philosophy of John Deway[M].Chicago and Lodo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1:632.
[2][美]尼爾·波斯曼.技術壟斷——文化向技術投降[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3]郭少華.新型城鎮化視域下農民現代化的實現路徑探析[J].中州學刊,2014(4).
[4]劉京希.政治生態論[M].山東大學出版社,2007.
[5]林閩鋼.創新社會治理的四個關鍵點[N].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1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