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剪輯與蒙太奇的關系

鐘霄兵

在多年的工作中，我發現，只要談到剪輯，大家一般都會聯想到蒙太奇。而且有很多人簡單的認為“剪輯就是蒙太奇。”那么，“剪輯”真的就是“蒙太奇”嗎?我認為這種說法不完全正確。應該說，剪輯不能概括或代表蒙太奇，而蒙太奇也不能完全包含剪輯。二者在影視制作中相互交融但又不能完全替代彼此。要理清它們之間的關系，首先還要講講什么是剪輯，什么是蒙太奇。只有弄明白“剪輯”和“蒙太奇”的各自的含義，才有助于我們了解它們之間的關系，有助于我們在今后的剪輯工作發揮“剪輯”和“蒙太奇”的長處，揚長避短，制作出更加精彩的影片。

一、什么是剪輯

在電影或電視片字幕上，我們經常會看到“剪輯”或“剪輯師”的稱謂。英、美等國家稱剪輯為電影剪接 (Film Cutting)或電影剪輯(Film Editing);法、蘇等國則稱剪輯為電影蒙太奇 (Film Montage)。

我認為“剪輯”從字面上看，可以分成“剪”和“輯”。“剪”，是在影片中鏡頭與鏡頭之間，片段與片段之間的拼接，剪接。“輯”，含有編輯的意思，即對現有資料、鏡頭、素材或現成的作品進行選擇、編排、加工、整理。比如:電影、電視劇、專題片、紀錄片等影視片都需要剪輯師按照影片的敘事結構要求加以編輯、整理、選擇、加工，以制作出更豐富的故事內涵，這與簡單的還原事件是有所不同的。路易·盧米埃爾剪接的那部影片已經初步包含了“輯”的概念，所以，他被視為最早的電影剪輯創始人。“剪輯”即是按照劇本結構和創作構思的要求，把拍攝好的許多鏡頭和聲音，經過選擇、剪裁、整理，編排成結構完整的影視片。“剪輯”這個名稱是在電影藝術發展到成熟階段才產生的，它著重于藝術性，同時也包含著剪接的技術。剪輯中存在著剪接的因素，而“剪接”又無法包含“剪輯”的全面含意。

二、什么是蒙太奇

蒙太奇源于法語Montage，原本是建筑學上的一個詞匯，它的本意有“安裝、組合、構成”之意，在電影制作中，按照劇本或影片所要表現的主題和情節，分別拍成許多鏡頭畫面;然后再按照原來的創作構思，把這些不同鏡頭畫面有機地組合、組接在一起，使之產生連貫、對比、聯想、襯托、懸念及各種節奏等功效，從而組成一部反映作者主題思想，表達完整生活故事或事件，為廣大觀眾所理解的影片。這些影片獨有的構成形式和表現方法，就總稱蒙太奇。

三、剪輯與蒙太奇的關系

我們可以看到，“剪輯”和“蒙太奇”二者都有按照“創作構思”的要求把影視片的各種鏡頭素材有機的整理、編排、組合起來的含義。所以我認為，“剪輯”和“蒙太奇”從詞義上看屬于近義詞。既然它們是近義詞，為什么又要說“剪輯”不是“蒙太奇”，這是因為剪輯不能概括或代表蒙太奇，而蒙太奇也不能完全包含剪輯。

從“剪輯”和“蒙太奇”在影視片中的運用來講，“剪輯”偏重于技術性，而“蒙太奇”偏重于藝術性。從技術的角度來看“剪輯”要解決的是影視片的素材選擇、剪接點、流暢性、信息量等問題，這些問題就不屬于“蒙太奇”理論的范疇。比如我在剪輯非遺項目《阿尺木刮》舞蹈教學片段時，同一組教學內容，由于前期雙機拍攝了兩遍以上，這使用得我的素材中，內容相同的就有至少4條以上，選擇中，我會用表現力最好的一遍來做基礎，然后用其它素材來豐富和完成這組教學。在這里，剪輯的問題出現了，由于前期拍攝了兩遍以上，拍攝時又是采用現場錄音的方法，每一遍的舞蹈動作和聲音不可能一模一樣，但是要解決拍攝中演員出現的問題必須用兩遍以上的素材來完成。先將有問題的一部分剪掉，然后從較好的一遍中選擇相同或類似畫面按照聲音點、動作點接上，最后再來看這一鏡頭與上鏡頭的連接是否流暢，若不流暢再進行微調。

從藝術的角度來看，“剪輯”決定了一個鏡頭的長度，而一個鏡頭的長短決定了這個鏡頭帶給觀眾的信息量的大小。比如一個“人全”鏡頭，1秒的時長，我們可以看清這個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如果是3秒，我們可以看清他的穿戴。在一組鏡頭或一部影視片中，“剪輯”決定了鏡頭的節奏、順序、藝術感染力等。

剪輯的本質，簡單地說，就是通過主體動作的分解組合完成蒙太奇形象的塑造。分解動作及組合動作，都是影視藝術敘述故事、表達內容的基本方法。在分解動作時，要很好地選擇和集中，在組合動作時要很好地選擇和對比。而對于動作的選擇、集中和對比，都要按照蒙太奇的規律和方法去規范進行。比如在阿昌族“阿露節”《會街》的紀錄片中，在進行拍攝以前，我們就將整個節日按照發生順序分成了“進洼”、“節前準備”、“會街”和“出洼”幾個段落，在剪輯的時候按照相應的順序進行選擇、組合，這就是先將節日這個整體分解成的零散、獨立的鏡頭畫面，通過蒙太奇方法有機地組合起來，還原為生活中真實的連續活動的整體。而在剪輯過程中，我也發現了一些問題:如“過手米線”一段，本來導演安排在“節前準備”段落中，經過反復對比和推敲后，最終我將這一片段安排在了“會街”當天的活動中，通過對這一段落的重新安排，“會街”的內容和氣氛得到了進一步的豐富和加強。這就是在尊重真實的情況下，運用蒙太奇方法進行了選擇、集中和對比之后得到的結果。從某種意義上講，剪輯就是蒙太奇的體現和運用。

雖然說蒙太奇藝術是在剪輯實踐經驗中總結和提煉出來的，但我認為蒙太奇的存在似乎早于剪輯，只是未被發現而已。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在我們日常生活中，不管我們是在看什么或聽什么，我們的注意力總會不由自主地關注到我們感興趣的東西上。比如在購買東西的時候，我們進入一家商店一般都會環視一下商品，然后就會不自覺的往感興趣的商品上去看。看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后，還會讓服務員拿出來仔細欣賞，看那件商品的細節。又比如在一個嘈雜的環境當中，當你聽到一個你感興趣的聲音時，只要你仔細去聽，仍然能夠聽見你想聽的東西。

由于剪輯處于影視后期制作的核心地位，剪輯師的修養對影片的成敗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就影視而言，它是“強迫”觀眾獲取信息的一種方法，即:導演、攝像、剪輯想讓觀眾看什么，觀眾就只能看到什么。一部影片的節奏是否流暢、結構是否合理、主題是否鮮明、是否極具藝術表現力和感染力、是否能成為一部成功的影片，這些都取決于剪輯師的藝術修養和專業技術水平。所以剪輯師不斷提高自身的修養就顯得尤為重要。

從一部電影的創作也可以看出，蒙太奇是貫穿影視創作始終的，而剪輯沒有貫穿影視創作的全過程，只是影視創作的一個階段或一個部分，但蒙太奇是通過剪輯具體表現出來的。一般來說，蒙太奇發端于編劇的構思之中，體現在導演的分鏡之上，具象于攝影師的鏡頭畫面，定稿于剪輯師的剪輯臺上。

由此可見，剪輯只是蒙太奇的一個組成部分，不能代表蒙太奇。就剪輯而言，蒙太奇也不是剪輯的全部內容，但蒙太奇卻也是剪輯的重要組成部分。剪輯并不只是簡單的將鏡頭連接在一起，蒙太奇效果的生產還需要依賴剪輯才能完成。這也就是為什么同一部影片，優秀的剪輯師能使影片表現生動，拙劣的剪輯會使影片乏味。

［1］傅正義著: 《影視剪輯編輯藝術》，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9年。

［2］ ［英］卡雷爾·賴茲、蓋文·米勒編著:《電影剪輯技巧》，郭建中，黃海譯，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