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網的互動研究——以天津中北鎮論壇為例

■張 品

隨著互聯網的快速普及，人類社會的形式與結構發生了深刻的變化。社區不再局限于物質空間的形式，人們可以通過電子設備進行遠距離的溝通和交流，在虛擬平臺上建構各種社會關系，形成新的社會網絡，也就是虛擬社區。虛擬社區的互動研究一直是學界研究的熱點之一。而在現實生活中，還存在一些 “半虛擬社區”，即使用者具有共同的地域基礎，或是在現實社會中存在一定的聯系，如大學校園的bbs，社區的社區網等。這樣的社區互動有什么特點？目前國內的相關研究還很少，本文擬以天津中北鎮論壇為例，來分析社區網這類半虛擬社區的互動特點與效應。

研究設計

（一）調查對象

社區網是指由相關公司商業運營或者業主自發組織，為某個特定的居住區人群服務、提供社區相關信息、服務，以及住戶交流平臺的網站。社區網具有虛擬性與地域性相結合的特點。與實體社區的相異在于它依托網絡的虛擬性，與虛擬社區 （如天涯）的不同在于它具有地域上的排他性。

在天津眾多的社區網中，本文選擇中北鎮論壇及其所服務的中北鎮人群作為調查對象。

中北鎮現有18個社區、23個自然村，居民21.2萬人，是天津城郊著名的高密度居住新區。居民以受過高等教育的白領階層為主，還有城市化過程中回遷的農民、一定數量的打工者和自由職業者。中北鎮論壇創建于2011年6月，是一個以中北鎮人為核心的交流論壇社區。網站內容比較豐富，包括新聞、論壇、微博、QQ群等。其中論壇是社區網用戶的主要交流地點，目前主要欄目有：今日資訊、親子樂園、二手交易、中北發展、生活指南、吃喝玩樂、家居指南、投資理財等欄目。

（二）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觀察法觀察社區網用戶的登錄、發帖、回帖、交流情況，并且從中確定具有代表性的用戶；采用訪談法訪談代表性的社區網用戶，了解他們上社區網的目的、習慣、收獲與期望；同時輔助以網絡調查，收集統計社區網的訪問量，各版塊的互動數據，具有代表性用戶使用社區網情況的數據。

（三）研究思路

本文采用由點及面的研究路徑，以個案為切入點來探討社區網的互動，進而推及半虛擬社區的互動特征。交流內容和交流行為是社區網互動的兩個關鍵點，因此，本研究要對這兩個方面做重點的統計和分析。

圖1 研究思路示意圖

社區網互動的內容

（一）整體上以生活類為主

中北鎮論壇分為四大版塊：中北鎮咨詢、中北鎮生活、電商導航和站務中心。帖子數量代表著一個版塊的訪問量和活躍程度。截至2015年1月，中北鎮咨詢版塊的帖子數為5572個，中北鎮生活板塊的帖子數為24412個，電商導航版塊的帖子數為11個，站務中心版塊的帖子數為510個。每個版塊帖子數量占整個社區網帖子總量的比例如下：

圖2 社區網版塊帖子數量比例圖

從上圖可以看出，生活類的帖子占到總量的80%，遠遠高于其它版塊。其中，電商導航的帖子最少，只占0.3%，可以忽略不計。這是因為社區網的用戶們同時又是鄰居，在地域上的接近產生了很多共同的生活需求，如消費、出行、物業管理、社區發展等，因此，社區網的交流更注重實用性和生活性。

（二）變化的個人交流內容

一部分較為資深的社區網用戶，在使用社區網過程中，交流的內容逐漸變化。一是穩定化，二是多樣化。

1.交流內容穩定化

一部分用戶開始接觸社區網時，沒有選擇地參與版塊互動，后來隨著需求的明確化，固定參加某個版塊的活動，隨著活動次數的日益增多，這些用戶會更加依賴這一版塊，穩定性增強。

2.交流內容多樣化

一些用戶最初上網只是為了解決生活問題，目的性很強。隨著對社區網使用次數的增多，逐漸參與到各種各樣的版塊互動中。

不論是從各處閑逛到訪問固定版塊，還是從滿足自身需求到社交需求，都反映了社區網用戶從被動接受到主動活動的過程，這種基于用戶個人需求的交流變化使社區網的版塊內容更加固定與豐富。

社區網互動的模式

（一）社區網互動的角色構成

1.話題發起者

一種情況是直接發表文章，吸引其他互動者參與討論，如：管理員“lonbin”發表的 “中北鎮便民信息”的帖子，得到46條回復，13608人瀏覽。另一種情況是發帖者或者回帖者在回復過程中又另起話題，雖然帖子被掩藏在別人的主貼中，但只要引起了新的話題，吸引大家的討論，也算是扮演了話題發起者的角色。如 “owernner”用戶發表 “寶寶缺鈣變為哭泣娃”的帖子， “我來了”用戶回帖中提到去醫院檢查缺鈣情況，又引發網友對醫院的選擇進行討論。這樣，“我來了”用戶也算是話題發起者。

2.話題參與者

在回復的帖子中，只有個別的會引出新的話題，大部分都是圍繞著主貼展開討論，或者贊同、或者反對、或者補充新的信息，這些參與討論的互動者就扮演了話題參與者的角色。

3.信息瀏覽者

2015年1月26日共有402人到訪中北論壇，但只有2人發貼，也就是說大部分的人扮演了旁觀者的角色，他們沒有直接參與互動，而是通過瀏覽信息的方式，接受發帖者觀點的影響，因此，信息瀏覽者也與發帖者建立了一種間接互動的關系。如 “法海667”用戶于2014年12月22日發表的 “冬季如何防治手裂”的生活知識貼，一個月內沒有人回復，但卻有92人瀏覽。

4.監督控制者

在社區網中也存在著規則、選舉、仲裁等現象。社區網中的管理者和版主承擔著組織者和監督者的任務，他們會規范并監督社區網的互動者，在互動者的行為偏離社區規則時予以警告和懲罰。例如板塊的版主會發貼、轉貼來影響和引導該版的導向，并且灌水帖、廣告貼、不良信息貼、違規貼。例如， “sys002”用戶借咨詢給老人送禮的話題，推銷藥物，版主對其做出屏蔽帖子內容和禁止發言的處罰。

（二）社區網互動的方式

1.開放互動

在現實中，互動關系體現于 “互動者——互動對象”，其過程是互動者選擇互動對象發生互動關系。在社區網中，話題的發起者很多時候只是為了發布某些信息，并不需要特定人的回復，只有這個話題被人選擇并回應，才會建立互動關系。同時，話題的參與者可以在眾多的話題中選擇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參與討論，是一種主動選擇的過程。因此，在社區網中，現實互動簡單的主被動關系不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開放的交流選擇。

2.直接互動與間接互動并存

某人在版上發表一個話題，其他人參與討論，這就構成了一個直接互動。直接互動可以同步發生，也可能存在滯后。例如， “中北居民”用戶于2014年7月9日提出了關于中北鎮污染的問題， “三合錦程裝飾”用戶于10月21日進行了回復，這時話題的發起者已不在線上，但這種異步交流并不影響兩者直接互動的本質。間接互動是社區網更為普遍的一種互動情況，以 “志愿者”版塊為例，該版塊共有主題22個，回帖110個，卻有30559次瀏覽。大量的信息瀏覽者雖然在當時沒有直接參與互動，但這些信息會對他們和發帖者的關系產生影響，比如，信息瀏覽者會因為查看帖子而關注發帖者。

3.多級互動

互動參與者在回復過程中會提出新的話題，從而構成新一級的互動。有時原來的話題發起者也會參與其中，變為互動參與者，互動過程的角色界限消失，并且具有多個互動主題，構成多級交叉的互動局面。多級互動話題豐富，參與者眾多，常常成為版面上的熱門帖子。

社區網的互動特征及效應

（一）社區網互動的特征

1.社區網具有地域性

中北鎮居民是中北論壇的主要使用者，社區網服務的范圍與實際生活中的行政邊界大致一致，其獨特性便是生活在共同地域范圍內的人通過局域網交流，建立共同的紐帶和一定的社會聯系。

2.社區網也存在權力

社區網的權力來源和現實社會一樣，分為兩種：一種是組織的規則制度所產生的，另一種是個人魅力形成的。

社區網的正常運行需要制度規則的保證。國家社會會引導、監督網絡的輿論導向，中北鎮論壇規則明確指出， “不得散播、煽動顛覆國家政權、分裂國家、破壞民族團結，抗拒憲法的信息；不能利用本站危害國家安全，泄漏國家機密；不得散播宣揚封建迷信、淫穢、色情、賭博、暴力、兇殺、恐怖、教唆犯罪的信息；不得公然侮辱、誹謗、攻擊他人；天津地區以外的人不能利用本站做廣告。”同時社區網互動的也是有一定程序和規則的，如果用戶不按規定交流，就會遭到管理人員的刪帖、封Id等處罰。

另一方面，在社區網中，用戶發帖數越多，分數就越高，這樣的人就越可能產生權力和威望，也更容易在社區網競爭一定的職務。中北論壇的管理員 “lonbin”的積分11589，威望2751點。各版塊版主的積分也都在9000點以上，威望超過2000點。他們帖子的回復率和瀏覽率都遠遠高于一般用戶。

（二）社區網互動的效應

1.居民群體重組

社區網以個人需求為基礎，達到居民 “人以群分”的目的。在現實社會中，社區依照社會經濟地位和職業劃分形成。社區網打破了傳統居民構成形式，以比較深層次的 “需求”特質為標準，借助于網絡信息傳達的高效性，從現實中挖掘具有相同需求的人，組成 “網絡社群”，如親子樂園、寵物花草、吃喝玩樂等等。這種途徑的重組更加純粹和直接，交流互動方便自由，成員間也很少涉及利害糾紛。同時，由于現代社會溝通工具的多樣化，許多用戶在社區網上公布了其他形式的群互動平臺，如QQ群，微信群。居民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加入車友群、媽媽群等。

2.建立鄰里關系

在現代社會中， “經濟事物主宰了大多數公民的生活，成千上萬的人把整個精力投入到工業領域和商業領域。”許多人對其居住地的交往興趣和投入都會相對降低。加之現代社會的流動性增大，許多小區的居住者復雜多變，他們相互之間交往的難度增大。由于社區網與真實生活息息相關，并具有信息傳播廣泛、及時的特點，越來越多的居民通過社區網組織活動，建立社會聯系，社區網成為建立鄰里關系的重要紐帶。通過對中北鎮論壇的觀察發現，社區網主要通過以下途徑促進鄰里交往。

一是文體活動。社區網促進鄰里交往最重要的一個方面就是組織文體活動。由于當前社會的家庭規模縮小，住宅選擇的多樣化又使同事的居住地分散，工作之余通過血緣、職業等建立起來的聯系減弱，而鄰里之間的物理距離較近，有組織集體活動的優勢。社區網提供了一個開放的交流平臺，有意組織各項活動的網友可以在社區網上發布公告，招募有興趣、有意向的鄰居參加。

二是親子活動。由于中北鎮居住著很多剛結婚生子的年輕人，這群人便因為孩子聯系到了一起。 “親子樂園”是中北論壇最為活躍的一個板塊。年輕父母加入這個這個群體，可以獲取育兒信息，參加親子活動，并以孩子為中心，建立起年輕父母之間的聯系。

三是維權行動。社區的居住環境和服務是業主們關注的焦點。當問題出現時，社區網能夠打破時間限制，節省聯絡成本，廣泛聯系業主，從而形成業主維權的統一戰線。例如，用戶 “李木子”發布帖子 “大地12城楓橋物業在沒有征得業主同意的情況下，不讓沒有車位的業主進小區”，得到了近百位大地12城業主的呼應。大地12城沒有車位的社區網用戶集思廣益，借助于談判、媒體、向政府相關部門反映等渠道維權。在維權過程中，社區鄰里形成了一個具有共同利益的集體。

四是商業交易。私營小店通過社區網宣傳自己的生意，有共同商品需求的居民則在網上組織團購。另外，居民也在網上進行二手商品的交換。中北論壇上的 “二手市場”板塊便是專門為居民此項活動服務的。居民們通過物品交易獲得了見面機會，同時密切了相互之間的關系。

五是志愿活動。社區網是建立社區志愿者隊伍的重要途徑之一。中北論壇的 “志愿者”版塊詳細介紹了加入社區志愿者隊伍的方法、活動內容，并且定期公布評選出的優秀志愿者名單。社區居民組成的志愿者的隊伍服務于社區，從一個方面增強了鄰里之間的互動與聯系。

結語

近20年來，信息化已經深入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社區普遍自發建立社區網絡。社區網是本區域大多數居民使用的交流工具，發揮多種功能，為方便社區居民生活和交流提供了平臺。它促進社區鄰里之間的交往，縮短了鄰里之間的距離，促進城市陌生人社區向熟人社區發展，便于居民在公共事務上積極參與和達成共識。社區網以信息技術把社區居民連成網絡，潛移默化地影響和改變著民眾的日常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社區信息化不僅僅是一個技術問題，它同時也反映了當前中國深刻的社會轉型問題，因為它涉及基本的社會安排、社會框架以及階層結構的重構。從目前來看，社區網有明顯的積極意義，應推動社區網的建設和發展，并依法規范社區網的活動，使社區網真正為完善社區治理提供正能量，為提高社區居民公共服務水平創造條件。社區網正在快速發展，網絡結構的變化、網絡與現實的關系、網絡的正負功能也將隨之變化或更加充分地表現出來，需要緊跟實踐，進一步研究。

參考資料

1.項怡之.社區網對鄰里交往的影響——以望京網為例[A]馮健.城市社會的空間視角[C].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10，308-321.

2.埃米爾·涂爾干.社會分工論[M].北京：生活·讀書·渠東譯，新知三聯書店，2000，16.

3.沈原.社會轉型與工人階級的再形成[J].社會學研究，2006（2）：1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