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障中俄經貿合作進入新階段的條件

關雪凌

中圖分類號：F752.75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0961（2014）06-0015-02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以來，世界經濟形勢復雜多變，發達經濟體和新興經濟體難題各異，至今沒有呈現穩定復蘇的態勢。進入2014年以來，以烏克蘭危機持續發展為主線，國際政治格局劇烈動蕩，大國關系進入后冷戰時代最為復雜的時期。恰逢此時，被稱為“世紀合同”的中俄天然氣購銷合同簽署，將中俄能源合作推到了世界矚目的最前沿，預示著中俄經貿合作將進入發展的新階段。與此同時，2014年5月中俄雙方約50項合作文件的簽署，表明中俄關系已提升至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新階段。

經貿合作是中俄睦鄰友好關系的物質基礎，也是中俄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進入新階段的重要保證。近年來，中俄兩國戰略協作伙伴關系不斷加強，中俄經貿合作不斷邁上新臺階。2013年，中俄雙邊貿易額已接近900億美元，兩國將致力于使雙邊貿易額在2015年前達到1000億美元、在2020年前達到2000億美元。但坦率地講，目前中俄經貿合作的規模和質量與兩國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發展的要求還不相適應。要真正使中俄經濟貿易關系進入務實合作的新階段，須同時具備以下四個方面的條件。

一、優勢互補是國家間經貿合作的重要前提

比較優勢主要體現在一國的資源稟賦、技術發展水平和消費需求結構等方面，它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國家間經貿合作的規模和質量。中俄兩國各自比較優勢明顯，互補性極強。尤其是受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和近期國際政治形勢變化的影響，中俄之間的地緣優勢和經濟互補性更加凸顯出來。

眾所周知，俄羅斯是世界上唯一所有自然資源可以自給的國家，擁有豐富的石油、天然氣、煤炭和森林等自然資源；而中國是世界最大制造業平臺，擁有巨大的生產能力。在快速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中，中國需要來自俄羅斯穩定的能源供應；在產業結構調整和經濟現代化的進程中，俄羅斯也需要來自中國質優價廉的工業制品。但二十多年來，中俄雙邊貿易規模難以擴大、貿易增長不穩定，其主要原因是雙邊貿易范圍狹窄和模式單一，主要停留在各自生產、生活必需品和戰略性產品的進口和出口上。要實現中俄貿易迅速發展，必須推進全方位、多領域的投資合作。我們高興地看到，《中俄關于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新階段的聯合聲明》（以下簡稱《聲明》）以新思路將兩國能源合作推向了新階段。《聲明》提出建立全面的中俄能源合作伙伴關系，包括在石油、天然氣、煤炭和發電等四個領域的全方位合作，還包括擴大相互投資，例如在俄境內建設交通基礎設施項目和綜合開發礦產資源等。

此外，中俄兩國還應深入挖掘比較優勢，將兩國經貿關系的發展放到經濟全球化、中俄各自調整經濟結構以及維護國家經濟安全的進程中統一考量。因此，除能源合作以外，中俄還要在高新技術、農業、制藥、醫療設備、化工、木材加工、造船、運輸機械制造、有色冶金等領域加強合作。

二、互利共贏是國家間經貿合作的物質基礎

互利共贏是國家間經貿合作的基礎，也是經貿合作實現協調和可持續發展的條件。隨著中俄雙方經貿合作規模的擴大和領域的拓寬，這點顯得更為重要。縱觀世界上任何國家，尤其是大國之間的經貿合作，都是相互博弈、彼此妥協的結果。雙方只有在互有得失的情況下才容易達成合作協議，如果單純強調某方的利益，合作就難以成功。

以中美貿易關系為例。回顧中美經貿關系35年的發展歷程，我們首先看到的是中美貿易額發展迅速，從1979年不足25億美元增加到2013年的5800多億美元；同時呈現在我們面前的又是中美貿易方面的分歧和摩擦不斷，諸如中美貿易失衡問題、人民幣匯率問題、知識產權保護問題等。但不容忽視的客觀現實是，中美兩國都從迅速發展的中美貿易中獲得了巨大利益，這就是中美經貿關系不斷發展的重要物質基礎。經貿關系是兩國關系的經濟基礎，互利共贏的中美經貿關系，不僅給兩國人民帶來實實在在的經濟利益，而且成為中美關系發展的重要基礎和強大動力。

中俄經貿關系要發展，也必須遵循互利共贏的原則。如前所述，中俄兩國在能源領域存在著很強的結構性互補關系。但多年來，這種優勢卻沒有在兩國能源合作中得到充分發揮，表現為中俄能源合作進展緩慢，天然氣談判一度甚至陷入困局。這當然是由多種因素造成的，但在很大程度上與中俄沒能很好地處理互利共贏原則相關。出于對自身經濟利益和經濟安全的考慮，在大型能源合作項目上俄會選擇不同的合作伙伴，中國只是俄開拓國際能源市場戰略中的一步棋。由于多年來俄一直以歐洲為主要的能源出口市場，對拓展中國的能源市場沒有緊迫感。這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中俄在天然氣合作上由于雙方在價格方面的較大分歧而談判10年之久。

可見，雖然中俄兩國存在著明顯的優勢互補，但要將這種互補優勢轉化為利益共享卻并不容易。持續了10年的中俄天然氣談判之所以能在2014年達成協議，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但不可否認的是，在中俄能源領域有供需互補的基礎上，雙方根據自身利益的需求，以平等協商的談判原則、相互妥協的談判態度開啟了互利共贏的能源合作新時代。

三、政府推動是國家間經貿合作的體制保障

1996年，中俄兩國領導人就確定了中俄貿易額達到200億美元的目標，但直到2003年，這一目標都沒有實現：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中俄都處在建立市場經濟體制的過程中，都認為應該用市場經濟規則來推進中俄經貿合作，但忽略了當時的市場經濟規則不完善，更需要政府發揮作用。區域經濟合作的國際經驗表明，即使是發達國家間的經濟合作，在使用市場規則的同時，也一定要有政府的推動。應該說，與20世紀90年代中期相比，進入21世紀后的世界經濟和國際政治環境發生了巨大變化，這使中俄兩國政府開始重新在政府層面認識中俄經貿關系。

從2004年開始，俄羅斯就面臨著兩個不容忽視的現實。第一，北約和歐盟的東擴。一方面，北約東擴咄咄逼人，使俄面臨著來自西方的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另一方面，歐盟東方氣勢恢宏。2004年5月1日，10個中東歐國家和前蘇聯加盟共和國成為歐盟新成員，這是歐盟發展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擴張，它結束了歐洲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分裂局面。這次擴大后，歐洲的大部分國家都已加入歐盟，歐盟整體經濟總量將與美國不相上下，并將在世界經濟和國際政治舞臺上發揮更大作用。如果說北約東擴大大擠壓了俄羅斯的戰略空間，那么歐盟東擴則使俄羅斯對外經濟發展空間面臨挑戰。第二，中國領導人在2004年4月博鰲亞洲論壇的講話表明，中國從啟動東亞自由貿易區到推進亞洲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工作已經進入操作階段。上述兩大事件表明，在俄羅斯的西方與東方，區域經濟合作的勢頭都在升溫，并成為全球區域經濟一體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受這一趨勢影響，中俄兩國政府越來越清楚地認識到，僅依靠商品貿易不足以推動中俄經貿關系的發展，必須加強能源、航空、航天、醫療衛生、金融、農業等領域全面合作，才能使中俄經貿合作關系躍上新臺階。因此，中俄兩國政府應按照各自經濟發展戰略、經濟結構調整方向和市場需求，對中俄經貿合作加以政策傾斜和支持。總之，政府的推動是中俄經貿合作的重要體制保障。

四、企業自律是國家間經貿合作的重要基石

投資是中俄兩國的重點合作領域，更是促進兩國經貿合作升級的重要措施。目前，中俄雙方相互直接投資規模較小，也說明拓展合作的潛力很大。近些年來，中俄兩國領導人每次會晤時都要提到促進投資問題，而投資的主體正是經濟活動的微觀主體——企業。從中俄經貿合作現狀及未來發展趨勢來看，加強相互投資尤其是中國企業“走出去”，是今后拉動中俄經貿快速增長的“火車頭”，也是對俄產生吸引力、加強兩國經濟紐帶的重要條件之一。

對于中國企業來說，當前的首要任務不是面對歐、美、日、韓等國的競爭，而是應當適應貿易秩序規范化的要求，加快體制創新，提高營銷水平，樹立法制觀念，進行合法經營。同時，要吸取歷史教訓，防止重蹈覆轍。

當然，在談到中國企業經營自律時，我們也期待俄羅斯提供良好的投資環境。理論上講，俄羅斯加入WTO后，將逐步降低關稅水平，對外資開放更多新的投資領域，俄羅斯的投資環境將更加透明。但要在宏觀經濟、政府政策、法律保障、基礎設施、思維觀念和國民素質等方面真正建立起良好的投資環境，俄羅斯還要做很多工作。

中俄兩國既是世界經濟大國，又是新興市場經濟體。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后，兩國都面臨著經濟轉型創新的艱巨任務，最近國際政治格局的動蕩則使中俄兩國的地緣政治優勢和經濟互補優勢更為突出。我認為，在未來的5～10年，中俄兩國在經濟上的需求量、互補性和依賴性將逐漸增強。只有上述四個方面的條件同時具備，中俄經貿才能進入務實合作的新階段。

[責任編輯：劉偉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