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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情結 橫穿波希米亞死亡賦格

2015-04-29 00:00:00劉子超
智族GQ 2015年12期

作者利用夜行火車從布拉格前往克拉科夫,他對與他同行的乘客細致地觀察與刻畫,讓旅途變得生動起來。旅行不只是對風景的凝視,更是與人的交流,我們通過眼睛看世界,通過書本了解世界,通過語言與心靈的交流來翻越世界。

我熱愛乘火車旅行,因為它總能以最少的風險,提供最多的可能。對我來說,火車不僅是—種交通工具,它更是一個地點,是始發和到達城市的一部分。你盡可以通過—趟火車之旅想象兩座城市,就像科學家能通過一塊恐龍化石還原侏羅紀時代—樣。

喬治.西姆農的小說《看火車駛過的男人》里有這樣一句話,我至今記憶猶新:比如說,火車情結。他早已過了男孩兒那種幼稚地迷戀蒸汽車頭的階段,但是火車,尤其是過夜火車,仍然對他有—種致命的吸引:它們總會把一些詭昧不清的念頭送進他的心里。

傍晚時分,當我從布拉格踏上去往克拉科夫的過夜火車EX403 Silesia時,我確有一些詭昧不清的念頭:那是一種假期即將終結的感覺,而實際上我的假期才剛剛開始。

此時,布拉格車站有一半沐浴在一片耀眼的陽光中。車站里的人群—一那些戴著草帽、背著行李的影子,好似一個個晃動的幽靈。候車大廳里彌漫著嘈雜的聲音,仿佛年久失修的舞臺布景,而它對面的街上正停著一輛白色加長版凱迪拉克,車身上有一排誘人的裸女——那是一家脫衣舞夜總會的流動廣告。

車廂里有些悶熱,我和一個英國人拼命地扇著帽子。英國人50多歲,是牛津一家畫廊的油畫修復師。他旁邊是一位黑人女子,穿著尖頭蛇皮涼鞋,寬厚的腳板像船槳,露出腳跟上一層厚厚的白堿。她是個豐滿的女人,豐滿體現在身體的每一個細節上,那對巨大的胸脯在襯衫下起起伏伏,沉重的金耳環隨之熠熠放光。

她對面,一個頭發卷曲如方便面的印度小伙子,正用Mac Air看槍戰片。因為戴著巨大的罩耳式耳機,頗顯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在門口相對而坐的是一對說捷克語的情侶,穿著質量不太好的套頭衫,一個紅色,一個藍色,胸前都印著四個黑色大字:中國黃山。女人梳著馬尾辮,男人頭上架著墨鏡,整個車廂里只有他倆在說話。男人解釋著什么,女人則臉望窗外,不時聳聳肩,然后兩人都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男人摘下墨鏡,頭枕著靠背,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火車開動以后,英國人迫不及待地站在窗口吹風。他長著灰白的波浪形鬈發,高高的鼻梁,一副愛爾蘭人的纖薄嘴唇,眼窩深陷,講起話來牛津腔很重。我們一搭上話,他就滔滔不絕地講起來。開始是關于中國在奧運會上的表現,然后我問了一些關于油畫修復的問題。

“當然,我會修復一些珍品,但大部分是一些贗品,比如魯本斯或者康斯特布爾的仿制品,人人都喜歡那些風景畫。”

“那你是不是需要了解每個畫家的特點?”

“這是必須的,對每個人了如指掌。”英國人說,“我對中國的瓷器也有些了解。”

“哦?你會修復瓷器嗎?”

“要先看看是什么樣的瓷器,宋代的、元代的……”

“可能是元代的青花瓷。有一次我去東海的一個小島,當地漁民發現了—艘沉船,上面有很多瓷器……”

“哦?”

“一些碎片,那片海域在過去是海上絲綢之路……”

我們完全不著邊際地交談著,捷克情侶已經分別爬上了最上面的鋪位,呼呼大睡;印度小伙子仍然在看電影,連姿勢都沒有變化;黑人女子脫了鞋,把一雙大腳搭在對面無人的鋪位上,用一雙金魚眼憂郁地望著窗外。

英國人拿出兩瓶啤酒,我們一起喝起來。夜風透過窗縫劇烈吹打著他的頭發,他把窗戶關上了一點兒,這樣窗玻璃上就反射出了他的臉。在走廊閃爍的白熾燈下,那臉蒼白、消瘦,像一張幽靈的面孔,而我對著窗玻璃看了看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窗外,火車正穿越一望無際的波希米亞平原,但天黑乎乎的,只能勉強看到一些事物的輪廓。我想到村上春樹在《lQ84》開篇就提到的那首古典音樂,捷克作曲家雅納切克的《小交響曲》,村上形容那是一陣“波希米亞平原悠緩的風”。

雅納切克創作這支小型交響樂的時候是1926年。開篇的主題是為某次運動會譜寫的開場鼓號曲。那時,人們剛從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陰霾中走出來,哈布斯堡王朝的統治已經分崩離析,在短暫的和平時代里,人們在咖啡館里暢飲著比爾森啤酒。兩年前,卡夫卡在失意中辭世,而過不了多久,希特勒就會從某個角落竄出來,發動另一場毀滅—切的戰爭,只是當時誰也不知道即將面臨這樣的滅頂之災。

歷史向人類昭示的最重要的命題,也許就是“當時,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么”。青豆一面聆聽音樂,—面想象拂過波希米亞平原的悠緩的風,反復想著歷史應有的形態。

——村上春樹《lQ84》

火車不時停靠一些車站,一些人扛著行李包上來,那是些回家的人。站臺上的大多數人則茫然地望著我們的火車,他們正懷著偉大的夢想,等待西去的離開家鄉的火車。對于波希米亞來說,向東代表著貧窮、失敗,而向西才代表著前途和未來。

吉卜賽人扛著行李從我們身邊走過,他們看著我和英國人,像在打量外星球飛來的生物。車站的燈光疏疏落落,不甚明亮。播音器里大聲播送著列車信息,空曠地回蕩著,有一種戰前兵荒馬亂的緊張感。車站的一角矗立著一個谷倉似的混凝土建筑,光禿禿的水泥地坑洼不平,剛下過雨,到處都汪著水。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波希米亞情調”?

我看著這些站臺上的人,抱著孩子的女人,抽著煙的男人,他們仍然和他們的祖先—般,居無定所。他們被法國人稱為“波希米亞人”,被俄羅斯人稱為“茨岡人”,被英國人稱為“吉卜賽人”。法國人認為他們是從波希米亞地區過來的人。在法國人的世界觀里,巴黎以外的地方就是農村,波希米亞更是荒蠻之地。由于海上貿易繁盛,見多識廣,英國人想當然地認為吉卜賽人來自埃及,所以埃及人的稱呼與吉卜賽人也很接近。近代史上,因為大英帝國的強大,吉卜賽人的稱呼比較普遍,得到了大多數國家的認可。

直到18世紀80年代,兩位德國語言學家魯迪格和格雷爾曼,以及英國學者雅各布.布賴恩,才通過對吉卜賽方言的研究,各自而幾乎又是同時期考證出歐洲吉卜賽人的來源。他們發現,吉卜賽語來自印度,其中很多詞匯與印度的梵文極為相似,與印第語也十分接近。他們因此得出結論:吉卜賽人的發源地既不是埃及,也不是波希米亞、希臘,而是印度!

吉卜賽人確實與我所見的印度人有幾分神似:隨遇而安,喜歡游蕩,而我在北印度時,也的確看到了很多以玩蛇、吐火為業的吉卜賽人。吉卜賽人從印度游蕩到歐洲,如同雅利安人從歐洲游蕩到印度。

世界的歷史就是一部幽靈游蕩的歷史。然而在沒有火車、沒有汽車、沒有飛機的時代,他們是怎么跨越整個歐亞大陸的?

或許正因為沒有這些交通工具,他們一旦完成了漫長的游蕩之旅,也就喪失了重返故土的勇氣,只好定居當地,于是印度人成了吉卜賽人,雅利安人成了印度人?

因為疲勞和酒精,英國人像只耗子一樣兩眼通紅。他搖晃著走回車廂。此時車廂里一片黑暗,黑人女子、印度人(或者吉卜賽人?)都已經銷聲匿跡,只有鋪位上傳來陣陣鼾聲。

這鼾聲讓我感到饑餓,我問列車員有沒有餐車。

“啥都有!”他朝我遞了個眼色,是那種暗示小費的眼色。

我兜里還有一些捷克克朗,我打算在它們變成紀念幣前把它們花掉。我問列車員omelet多少錢?

他伸出5根短粗的指頭,“5歐。”

“可以用克朗付嗎?”

“No possible, internationaltrain”

“你是波蘭人?”

“Yes, sir”

這解釋了他為什么想要歐元而不是克朗。我告訴他來—份omelet。

“再來瓶伏特加?”

“不了,謝謝。”

他轉身離去,消失在波希米亞平原深處,而火車正像一把利刃穿透黑色的大地。任何平靜的現在都有一段坎坷紛亂的過去。

——邁克爾,翁達杰《遙望》

波希米亞是一個地形起伏的高原,三面為森林與山巒所環抱,西北部的易北河谷徑直通往薩克森和德國的心臟。自古以來,這里就是日耳曼人和斯拉夫人的競技場。

15世紀早期,捷克人中出現了一位民族領袖和宗教改革家約翰.胡斯,他像一百年后德國的馬丁.路德那樣,成為其民族的語言與文學之父。這就是為什么,捷克對西方文明有很強的接受能力,但卻始終向著語言上與他們同屬一族的斯拉夫東方尋求文化力量。

然而,波希米亞的戰略地位注定使捷克人卷入一次次東西方的動亂中。因為布拉格一這個波希米亞的主要城市,幾乎剛好在維也納和柏林的正中。俾斯麥曾經堅定地宣稱:“誰是波希米亞的主人,誰就是歐洲的主人。”

這一警語的含義已被多次證實為捷克的兇信。

最近的例證莫過于波希米亞的外緣地帶(即蘇臺德地區),這里的居民始終以德意志農民占壓倒多數,但是二戰以后捷克當局宣布將250萬德國人一包括對抗納粹的反法西斯主義者驅逐出境,并沒收了他們的財產。許多人被扣留在集中營,數萬人傷亡。雖然1997年捷克與德國簽署了互相道歉的聲明,但很多蘇臺德地區的德國人仍然在為失去的土地和房屋而努力著。

列車員端著一個盤子出現在我面前,可盤子里的omelet已經涼了,仿佛它是歷經了千山萬水,才奮力跋涉到我面前的。我只好感激地掏出5歐元和50分小費,塞進列車員油膩膩的手心里。

“Bon appetit!”他拋出一記法語,仿佛為了使我確信,這毫無疑問是一列國際火車。

在夜行火車上,我總會有一種幽靈的感覺,尤其是當我知道火車將在黎明時分經過奧斯維辛時,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死者不會待在他們埋葬的地方,”約翰.伯格在《我們在此相遇》中說。他的啟蒙導師Ken生長于新西蘭并在那里死去,但在死后,他又出現在波蘭的克拉科夫——我在清晨時分即將到達的車站。

我穿越時空問老伯格:“為什么是克拉科夫?”

伯格說:“年輕人,這世上還有哪個國家比波蘭更習慣與憂傷這種情感妥協共處呢?”

是Ken讓伯格最終認識到,需要以一種不無憂傷、不無幽默的方式對待人生的苦難,無論這種方式最終是妥協還是堅持——這是Ken對伯格最初的啟蒙。

第一次遇見他的肘候,我十一歲,他四十歲。在接下來的六到七年里,他是我生命中最具影響力的人。和他在一起,我學會了跨越邊界。法文中有一個詞叫passeur,通常譯為“擺渡人”或“走私者”。不過這個詞也隱含有“向導”的意思。他就是我的passeur。

——約翰,伯格《我們在此相遇》

如今,我回想著我是如何穿越被雨水淋濕的平原,在清晨抵達克拉科夫中央火車站的。那天早上,天氣晴朗,空氣清新濕潤。盡管在我的旅行經驗里,對城市的印象普遍不好,但克拉科夫卻讓人感到相當宜居。雖然號稱波蘭第二大城市,但相比于華沙,克拉科夫還保留著一個小城市的情懷。實際上,全波蘭唯有這座城市,在經歷“二戰”戰火的劫難之后,仍然較好地保留下它的大多數建筑。

我住在一棟民宿里,用伯格的話說,這里有—種類似修道院的感覺。兩扇開向市街的窗,仿佛有好幾代人曾經從那里沉思冥想地向外凝望。

我在旅館里吃早餐,早餐就放在客廳的一張胡桃木桌子上:面包、黃油、酸梅醬、奶酪、黃瓜和波蘭切片香腸,咖啡壺里是現煮的黑咖啡。一個活潑的波蘭姑娘在客廳里忙活著,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擺弄起窗臺上的黑色收音機,直到里面傳出一個美國女人的聲音。我想她聽的應該是VOA新聞。此刻,新聞正講著奧巴馬和羅姆尼的選戰。

“你支持誰?”我問。

“你說什么?”她看著我。

“奧巴馬和羅姆尼,你支持誰?”

“奧巴馬,也許。”她笑著。

“為什么?”

“唔,因為他的移民法案吧,”她說,“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是所有人的總統。”

“因為現在是美國的時代。”

“你從哪里來?日本還是中國?”

“中國。”

“中國人不喜歡美國吧?”

“有些人喜歡,有些人討厭。”

“我們喜歡美國人,討厭俄國人。”

“俄國統治這里幾十年的結果,就是讓所有人都更討厭它。”

“沒錯,我們有一個關于俄國人的笑話。”

我靜靜等待著下文。

“在一架飛機上坐著很多不同國家的人,為了減輕重量,每個國家的人都需要扔下一些東西。波蘭人就把俄國人拎起來,一邊往外扔一邊說:‘這種東西我們在波蘭有的是!’”

我們又都倒了點兒咖啡。波蘭姑娘說,她在這里已經工作兩年,她喜歡每天有機會練習英語。她有個親戚移民去了美國,如果將來有機會,她也愿意去美國發展。然后,她問我對波蘭的印象。

我說,克拉科夫非常寧靜,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在這里生活。然后,我就問她最公道的貨幣兌換點在哪里。波蘭姑娘從前臺拿出一張地圖,在上面畫了兩個圈遞給我。

我漫步在中央廣場,它是歐洲最大的中世紀城市廣場。廣場中心是16世紀文藝復興時期的紡織會館,如今已經淪落成了賣各種紀念品的小商品市場,我毫不懷疑它們當中的絕大部分來自中國。我往東北方向走,經過占老的圣瑪麗亞教堂。每到整點,從教堂的最高塔都會傳來號聲。據說,在古代這被當作—種警示。一旦號聲不響了,就表明有號兵的喉嚨被韃靼人的利箭刺穿了。

我一邊走一邊想著波蘭姑娘的話。在很多地方旅行時,當地人都會問我這個問題:“Whatdovouthinkofus?”但在美國、德國、法國,人們從來不會這樣提問。在他們看來,那些外來者才是應該被打量的、被評估的,而絕對不是他們自己。

這點在那些新興國家身上表現得格外明顯。就像土耳其作家帕慕克所說:“在某種程度上,我們都在擔心外國人怎么看待我們。我們的城市在西方人眼里是什么樣子。”這種擔心可以用薩義德的東方學理論加以詮釋,但我只是為此感到難過,仿佛這些曾經備受欺凌的國家是一群一絲不掛的女人,她們既羞澀又迫切地承受著男性目光的凝視,期待著被選中。

克拉科夫不大,我幾乎可以步行到達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這家貨幣兌換點坐落在一棟老房子里,一進門,頭頂的電扇正像大蒼蠅—樣嗡嗡轉動著,墻皮已經綻開脫落,給人—種黑市交易的感覺。果然,它的匯率也比官方匯率要好得多。當我拿著錢出來,我不由得下意識地左右嘹望,仿佛在鐵幕時代擔心有便衣警察突然出現。

附近有—個街心公園,我從遍地開花的酒窖里買了啤酒,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喝起來。天氣炎熱,但這里卻有微風吹來,讓人心曠神怡。公園里棲息著鴿子,噴泉“突突”地噴射著水柱,一些孩子在下面走來走去。旁邊的長椅上,一個波蘭醉漢正給另一個醉漢倒酒。兩個人都穿著牛仔褲、polo衫、運動鞋,顯然已經喝了不少。

此時臨近午后,整個城市顯得格外安靜。那些老建筑,那些叮叮車,那些穿著樸素、沉默不語的行人,—切都仿佛是在一幀舊相片里。這種感覺不曾消退,甚至當我登上瓦維爾山,徜徉在城堡和大教堂間,望著這些波蘭不朽的象征,我仍然感到—種舊日重現的恍惚。

克拉科夫一直沉浸在過去,沉浸在過去的輝煌與苦難里,因為這個國家的命運很少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每個克拉科夫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隨遇而安的神色。

直到1945年以后,波蘭人才基本上重新掌管了大約在公元1000年時曾經屬于他們的土地。在這兩個時間點之間,波蘭的發展隨著它的鄰居們——日耳曼人和俄國人的進退發生著變化。

300年前,波蘭的東部邊境位于斯摩棱斯克以東,離莫斯科只有90英里。今天,波蘭東部領土最突出的部分,在其17世紀時的邊境以西500英里處,而與德國的邊境卻向歐洲腹地平均推進了150英里。英國史學家艾倫.帕爾默感嘆說:“一個民族的家園如此移動,是近代史上獨一無二的。”

當夜幕降臨克拉科夫,我看到成群的烏鴉壓過城市的天際線。舊街道、老式有軌電車、“再見列寧”的酒店招牌閃閃爍爍,而暮色中波蘭少女的長發淡黃得讓人害怕。和捷克—樣,這里也充斥著賣酒和喝酒的地方。如果你能變成一只大鳥,俯視這塊土地,一定會發現這一片片小酒館的燈火比銀河還要燦爛。波蘭人聲稱,伏特加是他們國家發明的。考慮到波蘭歷史悠久且一度幅員遼闊,我感到這件事的真實性遠比孔子是韓國人大得多。

在猶太人聚居的卡米拉日區,廣場四周是一圈餐館和酒吧,如今都已點起蠟燭。幽幽的燭光,仿佛這片土地上的亡靈。我走進一家猶太餐館,這里的實木家具和肖像畫,讓我感覺可能頗為正宗,再加上猶太唱片的低聲吟唱,更讓人恍若回到了1939年以前的好日子。

我點了烤羊脛骨和甜沙拉。

“不來點兒酒嗎?”猶太女郎問道。

“好吧,來一杯伏特加。”

“按照猶太人的禮儀,應該飲用三杯:第一杯在飯前,向神祈福,然后回想《出埃及記》的故事;第二杯點—滴在盤子上;飯后還有第三杯酒,是為詠嘆上帝,并繼續求神賜福。你不打算試試嗎?”猶太女郎的英文呱呱叫,相信這番話她逢客必說,因此分外熟練。

“要點三杯?”

“對,如果想體驗一下猶太文化的話。”猶太女郎一副進退自如的神色。

在我猶豫的瞬間,那個一直潛伏在心中的“既然來了就嘗試—下吧”的游客心態,趁機冒出頭來。

它替我發話了:“好吧。”

猶太女郎問:“那么要哪種伏特加呢?”

于是,我點了兩杯加杜松子調味的伏特加,又點了—杯加櫻桃調味的做開胃酒。

在酒的國度里,我對伏特加一直談不上喜歡,現在好了,這杯粉紅色的液體已經上升到了文明和宗教的高度,不由得我不肅然起敬。我對著燭光小口地喝著—一味道還可以,只是仍談不上熱愛。

在1953年出版的《被禁錮的頭腦》里,切.米沃什曾說,—個知識分子成為異見主義者并不是因為他的頭腦,而毋寧是因為他們的胃。頭腦可以被說服,但胃卻從不撒謊。

——原來如此,所言非虛。

甜沙拉上來了,里面有堅果、蘋果、蜂蜜和肉桂,這略略振奮了我的心情。我就著餐前面包把沙拉一掃而光。

就在我喝著第二杯伏特加時,猶太姑娘端上了烤羊脛骨。

“在猶太傳統里,吃羊脛骨是為了紀念希伯來人離開埃及的前夜所吃的羊肉。”猶太姑娘—本正經地說,而我已分不清楚這是不是忽悠。

在搖曳的燭光下,我直面著這根碩大的羊脛骨,感受著上帝的慈愛。

第二天上午,我去參觀辛德勒紀念館。自從1993年斯皮爾伯格將辛德勒的故事搬上銀幕,克拉科夫就開始籌集資金、整理資料,終于在辛德勒紡織廠的舊址建成了這座紀念館。

在辛德勒的辦公室,我看到了那張長長的名單,從天花板一直垂落到地板。這里記錄了所有被辛德勒拯救的猶太人。那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曾經是活生生的人。但我知道,死去的猶太人遠比這個名單長得多。

我坐車前往奧斯維辛集中營。中巴車滿滿當當,沉重得與奧斯維辛的名字十分匹配。奧斯維辛是克拉科夫附近的一座小鎮,有餐館,有酒吧,甚至還有一個家樂福超市,但無論如何便利,決定在這里定居生活的人,大概都需要格外的勇氣。

集中營里是一條條鐵絲網和一棟棟標準化的牢籠,其中一些已經被辟為展廳。對我來說,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既不是毒氣室,也不是絞刑架,而是那些與日常生活相關的物件:堆積如山的眼鏡架和鏡片,一屋子的剃須刀和剃須刷,堆滿整個展廳的殘缺不全的洋娃娃——當你凝視著這些物件,意識到它們的背后都曾經有一個活生生的主人,而這些人——同樣堆積如山的人,再也沒能走出集中營,—種巨大的恐瞑就充斥心頭。

清晨的黑色牛奶我們傍晚喝我們正午喝早上喝我們在夜里喝我們喝呀我們喝

我們在空中掘一個墳墓躺在那里不擁擠

住在那屋里的男人他玩著蛇他寫他寫到當黃昏降臨到德國你的金色頭發瑪格麗特

他寫著步出門外而群星照耀著他他打著呼哨喚出他的狼狗

他打著呼哨喚出他的猶太人在地上讓他們掘個墳墓

他命令我們開始表演跳舞……

——保羅,策蘭《死亡賦格》

毫無疑問,歷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如今,人們只把奧斯維辛當作德國納粹犯罪的鐵證,而蘇聯瓜分波蘭時犯下的罪行,卻從未得到清算。奧斯維辛成為猶太人受難的標志,而上百萬波蘭人、吉卜賽人的生命只成為了歷史上的—縷青煙。

一個俄國大叔正操著結結巴巴的英文問波蘭女講解員,他到哪里可以查到當年死者的檔案。他的家人曾經被關進奧斯維辛,從此音訊全無。他嘗試著訴說他的故事,可是破碎的英語使他難堪,最后他終于頹唐地說起俄語。他當然知道任何超過30歲的波蘭人都可以聽匿俄語,因為這門語言曾經是波蘭人必須掌握的語言。然而,他也知道,波蘭人討厭俄國人,厭惡俄語。當他怯生生地使用英語,而波蘭講解員絲毫沒有首先講起俄語的念頭時,我感到—切戰爭、屠殺、罪行總會影響到之后的每一個人,只是以各自不同的方式罷了。

關于奧斯維辛的文字已經很多,即便如阿諾德所說,奧斯維辛之后,寫詩是野蠻的,人們還是在不停地回溯并記錄這段歷史一同樣以各自的方式。

參觀完集中營,我獨自坐在營房前的一塊石階上,讀隨身帶來的書。我的對面就是納粹的行刑場。那面灰色的墻壁,曾經出現在無數關于“二戰”的電影里。如今,它在陽光下顯得那樣真實。書里講了一個小男孩在集中營的故事。

大約戰爭結束前的一年,他們開始給集中營里的孩子分發一丁點兒脫脂牛奶,那個叫克里瑪的男孩13歲,牛奶由一個比他大兩三歲的女孩分配。她總是給他至少4倍的量。這種狀況一天天持續,男孩百思不得其解。他只能想象出一個理由:那女孩愛上他了。他心里充滿了突如其來的、強烈的幸福感,集中營的恐怖一下子煙消云散。在他眼里,這個分發牛奶的女孩比任何女孩都美麗。但是,他從來沒勇氣跟她說話,只是每天在可以瞥見她的地方遛來遛去。

那個夏末,納粹清空了男孩所在的集中營,大多數囚犯,包括負責營里食物供應的姨媽,都被送到奧斯維辛,只有男孩和他心中的戀人沒有被送走。這之后,那份額外的牛奶沒有了,男孩被突然帶回到現實中,品嘗著初次失戀的苦澀。

這篇自傳小說的作者是伊凡.克里瑪。他說,因為寫得十分微妙,沒有一個評論家,也沒有一個跟他談論過這故事的讀者解開牛奶額外分量之謎,就像多年來他自己也一直沒有解開這個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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