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青銅器扉棱形制及器類統計

扉棱裝飾在商周青銅器中比重非常大，是其特有的裝飾類型。它的出現應與早期青銅器鑄造中的范線有關。由于早期鑄造模具不是十分規范，在模具拼接時會出現細縫，導致鑄成的青銅器出現凸凹的范線，這些凸凹的范被商代先民富有創意地設計美感十足形制活躍的扉棱。

扉棱形制變化集中在商代晚期。商以前制作扉棱工藝尚未成熟，東周以后，扉棱作為修飾青銅器的手法已經不再風光，堆塑等更加復雜的工藝技法后來居上。商晚期是扉棱最輝煌的時期，時值第一個青銅工藝的高潮，扉棱工藝空前發展時期，青銅器形制、紋飾等方面雖尊崇舊制，但扉棱形制變化已走在前列。先前樸素的長方形豎棱很快被大氣磅礴的F型扉棱所取代，后來甚至出現寫意的云紋扉棱，變化劇烈的本身體現了商代先民的美學追求。

扉棱作為青銅器裝飾在器類的分布與流傳，不僅是綜合解析青銅器類時代特征的線索，更是縱向考察青銅文化歷時態發展的重要對象。

一、商周青銅鼎扉棱形制變化及其統計

商晚期的青銅鼎上普遍出現了簡單的長方形小扉棱，皆為素面。這種形制的扉棱皆出現在滿花的饕餮紋鼎上，位于口沿下至腹部，足的上方。扉棱其中最典型的代表為戍嗣子鼎，將六個長方形豎棱作為環器身表面帶狀饕餮紋的隔斷，其中三個扉棱作為饕餮紋中部的鼻梁，其余三個位于柱足之上。在同一時期的其他鼎中有在柱足上飾有饕餮紋的，一般會飾有小扉棱作為鼻梁修飾 ，使饕餮紋更具有立體感。素面豎棱逐漸發展為梳齒狀扉棱，到后來逐漸被矩形云紋扉棱取代，其紋飾以T型云紋為主，早期不鏤空，作陰紋。后期鏤空，逐漸發展為F型扉棱和寫意的云紋扉棱。

西周早期的鼎異于商晚期的鼎，滿花工藝已逐漸被局部帶狀紋飾所取代。而扉棱也一改以往，變化為小扉棱，作為隔斷。具有代表性的屬陜西眉縣楊家村鼎，口沿下飾有六組饕餮紋，均以雷紋作地，并以短扉做中脊，三足根部亦作饕餮紋，均以三短扉作鼻梁。

商周王族更為傾目的方鼎上的扉棱別具高貴氣質，也走過大體一致的歷程。早期方鼎器腹部皆為直上直下型，后來出現了橢方形腹，禺方鼎是其中的典型代表，扉棱也不似之前的筆直的附著在器身上，而是出現彎曲。商代扉棱在方鼎中體現最為精美的要數牛方鼎和鹿方鼎，兩件器物上的扉棱紋飾皆以T型云紋為主，T型中部為空。商晚期的大禾鼎，鼎身以人面紋為主紋飾，旁飾有云紋，扉棱上飾有矩形云紋。在扉棱中，位于口沿下方的第一個矩形云紋上下各作突出的兩條豎線，要高于其余部分，類似于現在的字母F，這應是F型扉棱的雛形。西周早期F型扉棱逐漸代替了矩形云紋扉棱和簡單的梳齒狀扉棱。只是西周早期以后，方鼎逐漸減少，其扉棱只是偶爾作為饕餮紋的隔斷或鼻梁，并逐步消彌。

二、青銅簋在商周時期扉棱形制變化及其統計

扉棱在商周青銅簋上極為少見。河南安陽出土的子庚簋最具代表性，饕餮紋外壁飾有上下貫通的六條扉棱，扉棱上飾有梳齒狀的紋飾，具早期的扉棱特點，與長方形豎棱區別不大。美國弗利爾美術館所藏得一件簋，通體外側飾有六條扉棱，而扉棱飾以鏤空的矩形云紋。現收藏于上海博物館的饕餮紋簋，自頸部至圈足有較寬的棱脊，棱脊上飾有簡單的梳齒狀紋飾。西周早期的青銅簋上的扉棱更為罕見，陜西寶雞的饕餮紋方座簋，以兩道由口沿下至圈足的扉棱作為饕餮紋的鼻梁，扉棱則演變為更加寫意的云紋紋飾，但已經是沉寂前的絕唱了。

三、青銅尊在商周時期扉棱形制變化及其統計

青銅尊分為有折肩的和無折肩的兩種。商晚期折肩尊扉棱均出現在折肩、腹部和圈足之上。器身上自折肩至圈足共計六道扉棱，將三個饕餮紋平均分隔開來，腹部與圈足上各飾有三幅饕餮紋。此時扉棱多以梳齒狀扉棱或矩形云紋扉棱為主，有時折肩處的扉棱會被獸首取代。河南安陽地區出土的“饕餮紋尊”、“子漁尊”、“寧尊”符合這一特點。無折肩的尊即觚型尊，其扉棱形制皆是自口沿以下至高階之上，具有代表性的是御尊、隹父癸尊、父癸尊。

四、青銅觚在商周時期扉棱形制變化及其統計

商晚期青銅觚上開始出現扉棱，位置主要位于腹部和足部，并飾有四道對稱的矩形云紋扉棱。其中最典型的代表為“婦好觚”、“龔子觚”、“黃觚”。禮器味十足的方觚扉棱形制更加富麗，河南安陽郭家莊西的亞址方觚通體飾有八道扉棱，德國科隆東亞藝術博物館的方觚上飾有四道梳齒狀扉棱。

五、青銅罍在商周時期扉棱形制變化及其統計

商晚期扉棱遲遲才開始出現在中原青銅罍上，但卻以華麗著稱。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便是登你屰方罍，器蓋與短頸均飾有小長方形豎棱，腹部以F型扉棱將饕餮紋分隔，圈足上仍以小扉棱飾之。巴蜀地區出土的四羊罍雖然肩部的四個獸首立體美感增色不少，但扉棱紋飾線條死板缺乏鮮活之感，說明與核心地區的鑄造工藝相比尚有一定差距。然而西周早期的巴蜀地區鑄造的象首耳饕餮紋罍，線條趨于鮮活、流暢，不再遵循核心地區的樣式，已獨立發展成一種地方特色，尤其以扉棱作為修飾兩側象環耳中脊處，這是其他地區不具備的。

鼎與簋是至為重要的食器，尊和罍是大型盛酒器，觚則是重要的飲酒器，這些禮器是青銅器組合中的最重要成分。對這些器類的扉棱形制存續的統計與分析是考察商周青銅文化歷時態發展與共時態面貌的重要依據。整體而言，自商晚期的長方形素面小扉棱到梳齒狀扉棱，再到商末周初的矩形云紋扉棱、F形扉棱，與其配的主紋飾也由饕餮紋獨領風騷逐漸多元化，到西周以后扉棱在核心地區漸漸沒落無聞。但在邊緣地區卻在本地區的文化潛滋暗長中漸漸發育出個性鮮明的地區文化特色。扉棱在歷時態變化還是共時態消長都是一件事務的兩個方面，都是中華文化在先秦時期多元一體化融合成長的縮影。

本文系哈爾濱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大學生實踐創新項目“商周青銅器扉棱形制及器類統計”，項目編號LC15012。

（作者單位：哈爾濱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