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鼓詞修辭藝術研究

【摘""要】瑞安鼓詞是在溫州地區流行的一種曲藝形式，在修辭藝術方面有獨有的特點。本文主要從敘述其語音上的修辭藝術、辭格的運用以及修辭運用所形成的語言風格三方面來研究瑞安鼓詞的修辭藝術，旨在揭示其獨特的藝術魅力進而為其傳承和發展做出貢獻。

【關鍵詞】瑞安鼓詞""修辭""語言風格

【中圖分類號】J82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4810（2015）21-0117-03

瑞安鼓詞又名溫州鼓詞，是流星于浙江省溫州及其毗鄰地區的一個漢族曲藝品種，俗稱“唱詞”。由于受瑞安地區深厚的文化底蘊和獨特的文化環境影響，再加上運用溫州方言進行表演，使得瑞安鼓詞體現出獨特的修辭藝術。本文以《瑞安鼓詞十八本》①為研究對象，探討其蘊含的修辭藝術。

一"語音上的修辭藝術

漢語語音受聲調、音韻、節拍的影響具有鮮明的音樂性，豐富的音樂表現形式形成了獨特的修辭效果。瑞安鼓詞的文體分韻文和散說兩類，兩種不同的文體形式蘊含了豐富多樣的修辭藝術，押韻和節拍合理運用使得鼓詞演繹在起承轉合之間表現出錯落有致的藝術效果。

1.韻腳和諧

瑞安鼓詞唱詞分三類：唱句、念白和數板句，其中有明顯押韻的為唱句和數板句。韻文押韻以溫州瑞安方言為標準音，“韻分先、冬、江、支、歌、魚、陽、庚、青、灰、尤、侵、寒、知、山等十五部②?！?/p>

如《紅綠梅花簪》中的唱白：

老大起錨就拔蓬，水路順風到山東。吩咐帶來一頂轎，把冰梅抬到城之中。到巡撫衙門就停轎，驚動守門小家童。

瑞安鼓詞的唱白以首句起韻，對句最末字押韻。此唱段以“蓬”起韻，“東”、“中”、“童”同押第二部“冬”韻。上例唱句隔句尾字押韻，韻腳和諧充滿節奏感，可使得鼓詞在演繹中朗朗上口，易誦易記，符合普通鼓詞聽眾的審美情趣。

如《八寶玉連環》中的數板句：

我小名，叫阿斗，喜歡偷雞并摸狗。至今“老安還未娶”③，花街柳巷經常走。偷到手，銀子有，日日吃肉并喝酒。前村幾個好朋友，約我去賭官牌九?！俺鲩T打個烏龜背”④，只當拿下保證有。全部銀子“統統抖”⑤，“值個饅頭擂春臼”⑥。我是丁公拼幺五，莊家拔個“神斧九”⑦，身邊銀子疏“非燥”⑧，只好擂轉摸歸走。

數板句多出現在大段的七言唱句之后，表演形式類似于打快板，首句起韻且中間不可換韻。數板句所押之韻與上段唱句不同，是為起到調和曲調重復，旋律單調的作用。上例數板句首句“斗”字起韻，下文幾乎句句押韻，且押第十一部“尤”韻。此數板句原有共20句七言唱句，押第七部“陽”韻，演唱至數板句時轉換韻腳押“尤”韻，節奏由緩入急，曲調變化婉轉，具有令人耳目一新的修辭效果。

2.節奏分明

瑞安鼓詞唱詞節奏分明，韻律明快，多用三言、五言、七言以及3+7形式的十言句式，此類不同句式有規律的排列組合多出現于唱句和數板句之中。如《八寶玉連環》中的唱句：

許玉/肩背/花包袱，辭別/表妹/即動身。這真是，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送/斷腸人。兩兄妹，依依不舍/相分手，丫鬟/送他/出邊門。公子/出外/拱手別，主婢/回樓/不必分。

上例唱句主要由七言句式組合而成，間或穿插十言句式。七言句式的音節組合形式主要有“2+2+3”、“3+1+3”和“4+3”三類，十言句式則為“3+7”的音節組合。唱句的出句與對句為求節奏整齊對稱，往往選擇相同的音節組合方式，如“許玉/肩背/花包袱，辭別/表妹/即動身”即都為“2+2+3”的形式，但是在相鄰聯之間運用了不同的音節劃分形式。音節的不同組合構成了節奏上的相對和不同，使得鼓詞在演唱過程中表現出抑揚頓挫，在和諧中富含變化的音樂美感，語音的變化達到豐富的修辭效果。

二"辭格的運用

瑞安鼓詞是流傳在溫州地區的大鼓類民間說唱藝術，是人民大眾喜聞樂見的曲藝形式。自古以來瑞安鼓詞的受眾對象便是廣大的普通百姓，因而鼓詞的演繹必然要迎合底層勞動人民的審美能力和欣賞水平，所以在詞本創作方面其運用了多種修辭格，以達到質樸直白、生動活潑的語言效果。這里列舉幾種瑞安鼓詞中具有代表性的辭格加以分析。

1.借代

陳望道解釋借代為：“所說事物縱然同其他事物沒有類似點，假使中間還有不可分離的關系時，作者也可借那關系事物的名稱，來代替所說的事物。如此借代的，名叫借代辭?！比鸢补脑~語言生動活潑，多用借代這一修辭格豐富語言形式，使得劇本人物形象更加鮮明、深入人心。

如《寶珠記》中的唱句：

老員外，中午這飯名稱叫翡翠白玉飯。我們這里有一種風俗習慣，二月初二要吃一頓翡翠白玉飯的。

上例的“翡翠白玉飯”原來為薺菜飯，老太師行至林志文家，林志文家揭不開鍋，其妻用家里剩的米和薺菜做了薺菜飯。林志文運用巧思臨時給這道菜取名“翡翠白玉飯”，正是借用了翡翠白玉和薺菜飯顏色的相似來指代事物，機智地運用了借代的修辭手法，保全了自己和太師的面子。

又有《豆柜記》中的唱句：

等到天時已入晚，戲子粉墨又登臺。金公子，哪有心思在看戲，一心掛牽美天仙。

句中的“美天仙”是指代白翠花，正是借用了“天仙”和白翠花美貌的相同點來描寫人物，使得人物形象更加豐滿生動。

2.雙關

“雙關是用一個語詞同時關顧著兩種不同事物的修辭方式。”⑨瑞安鼓詞靈活運用雙關這一修辭格，對塑造人物形象和表達思想內容起到了重要作用。

如《節孝文》中的唱句：

文青道：“郎?。∧阏f道，自己是武明村居住，姓賈名字叫伯真。‘不真’就是講瞎話，問郎到底是哪里人？”

此句是單文青詢問江晉生的唱段，江晉生化名賈伯真，聲稱自己住在武明村?！百Z”即是“假”，“伯真”在溫州方言中與“不真”音同，“武明村”就是“無名村”。此處運用了語音雙關的修辭手法，指出賈伯真所用姓名為假，所述出身不真，巧妙地將人物的身世經歷隱藏于姓名和地名之中。

另有《麒麟圖》中的唱句：

呂奸相有八個兒子都已成人，各有一身本領。這八個狂生都叫什么名字呢？長子呂天、次子呂龍、三子呂有、四子呂定、五子呂吾、六子呂君、七子呂必，八子呂立。連起來正是天龍有定，吾君必立。

《麒麟圖》為表現奸相呂鐵豹篡國之心，安排其八個兒子的名字連起來為“天龍有定，吾君必立”八字，運用了語義雙關的修辭格，突出了呂鐵豹的大逆不道和其八子的狂傲不羈，為塑造人物形象性格做了鋪墊。

三"修辭運用所形成的語言風格

瑞安鼓詞根植于民間土壤，是為廣大普通勞動者服務的，但同時它的詞本經過文人修飾潤色，內容又多為宣揚才子佳人、忠孝節義思想。在運用了大量生動活潑的修辭手法后形成了瑞安鼓詞質樸又不失典雅，平實又不乏幽默的語言風格。

1.質樸

瑞安鼓詞是由溫州方言演唱的，其詞作肯定會受溫州方言影響，因而詞本中常含有溫州方言詞和民間諺語，比喻、雙關等辭格的大量運用使得鼓詞語言質樸動人，具有強勁的生命力。

如在《水晶瓶》中的唱句：

我看他，石臼沒有翻身日，你還是，另擇新人結和同。

上例中“石臼沒有翻身日”一語雙關，借石臼的特性指徐志文家道沒落、一貧如洗沒有翻身的時候。瑞安鼓詞中多有這類平實質樸的語言，貼近民眾的日常生活，方便觀眾的理解和接受。

又有《私畫容》中的唱句：

然后擇出黃道吉日，把新洞房布置好，花轎抬過去，把小姐娶來，挨門落臼，成婚佳偶，這般好事扭湊扭有。

《私畫容》里的這段念白為秋貴的內心獨白，秋貴的身份是一個下人小廝，因而他的念白就要符合他的人物形象?！鞍らT落臼”，“這般好事扭湊扭有”都是溫州方言，前者指好事成了，后者指這樣的好事哪里找。方言詞匯的運用和口語化的語言都符合詞本所塑造的人物形象，顯示出質樸動人的語言特色來。

2.幽默

民間語言來源于勞動人民日常生活的交流和創造，普通民眾文化水平不高但是有豐富的想象力和創造力，他們往往能運用身邊最貼近生活的事物來打比方、做比喻，使得詞文顯得富有幽默感。

如《思想賦》中的念白：

“哈……我只當你父親做什么大官，原來是倉官倉老鼠，不吃谷就吃米。可惜我不講，若講出來比你父親的官大十來級?！?/p>

句中的念白是婢女梅燕為捉弄書生錢秀林而故意糗他，她將錢秀林父親的官職比作“倉老鼠”，說起“不吃谷就吃米”。此類比喻十分契合梅燕的設定形象，語言貼近民眾生活現實，在突出人物性格的同時又能引起聽眾的歡笑。

瑞安鼓詞歷時悠久、流傳深廣，語言平時自然獨具特色，運用了大量的修辭格增強故事的文學感染力，為廣大溫州地區的聽眾所接受和喜愛。比喻、雙關、借代等修辭手法的運用使得瑞安鼓詞的語言風格呈現出質樸、典雅和幽默的特性來，讓其具有與其他文藝形式不同的獨有特點，在各類文藝形式中占有重要地位。

注"釋

①張仕賢編.瑞安鼓詞十八本（上下冊）[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2

②陳小萍、楊建新.溫州鼓詞[M].杭州：浙江攝影出版社，2008

③老安，即老婆。

④“出門”打個“烏龜背”：官牌九賭術語;“出門”就是跟莊家對面的;“烏龜背”，下賭注的好兆頭。

⑤“統統抖”：全部拿出來，一文不留。

⑥“值個饅頭擂舂臼”：豁出去了，勝敗在此一舉。

⑦“神斧九”：官牌九的神牌和斧頭共九點。

⑧“非燥”：精光。

⑨陳望道.修辭學發凡[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

〔責任編輯：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