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教師同學生自由交往的常理常規

摘要：在“一師多生、一生多師”的現代師生關系格局中，師生在課堂之外的自由交往機會不多，因材施教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由于師生關系既是教育者與受教育者之間的關系，又是成年人與未成年人之間的關系，所以，師生自由交往要堅守倫理底線，確立常理常規。在師生自由交往中，教師要從善意出發，并著眼于學生健康成長;尊重學生的人格和人身自由，尊重學生的獨立個性和自主選擇;平等而不是同樣地對待自己所教的所有學生。

關鍵詞：師生關系;自由交往;教師倫理

中圖分類號：G45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15）07A-0003-06

教師職業不像醫生、律師、藝員之類的自由職業，義務教育階段的教師，近于準公務員。其實就連作為教師服務對象的學生，也被納入制度化學校管理之中。所以教師同學生之間的關系，與其他服務性職業同其服務對象之間的關系有顯著區別。學生在學期間，師生關系相對穩定，學生不僅接受相關教師的指導，其行為還不得不受到主管教師的管理。這樣，教師同學生交往中的表現也就值得研究。

一、教師同學生自由交往問題的性質

在實施普通教育的學校中，教師同學生的基本任務，主要是基礎性的普通文化的傳承。故師生之間主要在課程實施中交往。這種交往基本上按照通行的規范行動，以致師生之間猶如各戴“面具”在交流。故嚴格來說，教師在課余時間同學生自由交往，才更能顯示出雙方的真實情感。這本該是基于雙方自愿的交往，只是問題并非這么簡單。

在課余時間，教師同學生之間，除了因“學生問題”或“問題學生”原因而不得不接觸之外，是否交往就取決于雙方的自愿。不過，不管雙方是否愿意，由于彼此缺乏足夠的了解，以及師生交往習俗的影響，教師同學生雖同在一所學校，甚至經常同在一個課堂，但實際上個人之間的自由接觸與交流的機會并不多。

當然，這并不表示雙方缺乏相互交流的愿望。以前聽說過，有一個小學生忽然對他的奶奶說：“我想學習××同學?！崩碛删谷皇恰啊痢潦遣钌?，所以老師經常找他談話。而在老師眼中，我這個人好像并不存在”。所以，一般情況下，學生害怕老師找自己談話，但有些學生又因老師對自己冷淡而感到寂寞——這意味著自己在老師心目中可有可無，自己在班級中存在的價值得不到認可。這與他們在家庭中的地位反差很大。少數學生或有勇氣主動找老師交流，卻不能不顧忌同學的輿論壓力。另有一些學生故意搗蛋，未必都出于自己本意，或許不過是以扭曲的方式，顯示自己的存在而已。

二、現代師生關系格局中師生交往中的問題

師生之間自由交往，按理該由教師主動出擊。不過，在“一師多生、一生多師”情況下，教師之間有分工，某個教師面對“學生問題”或“問題學生”，不管固然不好，但多管會不會被認為是“多事”、“逞能”，還是問題。在個別授業時代，某學生成為某老師的“高足”，這于現今只能算是例外。在現代教育系統中，一個學生在長達十余年的學習生涯中，雖有眾多教師，卻很難說這個或那個老師是“自己的老師”，因為每個老師都是“大家的老師”。同樣，一個教師在數十年職業生涯中，“弟子三千”并不稀罕。要說這個或那個學生是“自己的學生”，卻很難說得出口，因為每個學生都猶如“社會產品”，是“眾多教師的學生”。

所以，源于個別授業時代的“因材施教”，在現代教育系統中，主要是課程設計中的問題。教師主要在既定的課程格局中，在平等地對待所有學生的前提下，關注不同學生的健康成長;同時，在同學生自由交往過程中，利用可以利用的機會，對愿意接受指導的學生進行個別指導。

其實，即使在現代學校中，師生雙方也不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學生”與“自己的老師”的。問題在于雙方有無這種自主選擇的意識，并使這種意識轉化為行動。只要行為正常，那就無需顧忌輿論的壓力。看來，時至現代，無論是成為“名師”，還是成為“高徒”，都非易事。至于“名師”“高徒”概念貶值與慕名攀附，那是另外的問題。

三、教師同學生交往中的倫理規范

由于師生關系既是教育者與受教育者之間的關系，又是成年人與未成年人之間的關系，故教師即使是同學生自由交往，其自由空間依然有限。因為教師的舉止，仍然受到職業倫理價值與規范的約束，問題在于對教師職業行為約束的限度在哪里。

如果試圖構想一種“理想的師生關系模型”，那么，似乎對教師無論提出多少要求，無論這些要求多么高，都說得過去。問題是數以千萬計的教師，教養水平不等，職業活動環境不同，教師本人還得正常地生活下去，故只能從現代學校性質出發，按照倫理底線，確定教師同學生交往的常理常規。

1.從善意出發，并著眼于學生健康成長

現代學校屬于公共教育機構，教師是在履行公職過程中同學生交往。作為“公共教育機構”的學校，有別于作為“私生活據點”的家庭。教師即使出于關愛學生的正當動機，也不宜像母親、像父親、像朋友那樣對待自己的學生。道理很簡單：親子關系、朋友關系不屬于公共關系，也就同職業規范無干。

學生的行為有好有壞，學生與教師的關系有近有遠。教師即使對行為表現差的學生，或疏遠自己的學生，也該從善意出發去交往，而對于同自己接近的學生，卻沒有理由偏愛。

教師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個性、情緒，但在履行公職時都不該任性。個性、情緒的表現，應以是否有助于教育學生和不妨礙學生健康成長為衡量標準。

至于同學生“斗智斗勇”，未免有失教師身份。兵法者，詭道也。以所謂“兵法”對付學生，不論其真意如何，動機如何，都該引以為戒。

2.尊重學生

關于“師生關系”，常有“師生平等”一說，而“師生平等”往往又被誤解為對教師和學生“一視同仁”。更有甚者，為了標榜“師生平等”，故意抬高學生，否定“教師權威”，就“師道尊嚴”說三道四。甚至在公眾場合，鼓勵學生當面揭發教師短處，數落教師過錯。這實際上顛倒了師生關系，人為地制造逆向“不平等的師生關系”。

所謂“師生平等”，是法律上公民人身權利平等在師生關系上的體現。其要義在于尊重學生。而尊重學生的底線，又在于尊重學生的人格和人身自由。按理，學生尊重老師，也是“師生平等”題中應有之義。

問題在于，并不是學生的所有意識與行為都值得尊重。所以，尊重學生并不意味著對學生聽之任之。如媚學生之俗，以討好學生，勢必有失教師身份，也未必就能討好學生。對學生不健康的意識，該批評的就得批評;對學生不正當的行為，該制止的也得制止，但不得因此而侮辱學生人格，不得突破通行的規范，侵犯學生人身自由。這不僅是法律問題，更該考慮有些學生即使算是“浪子”，也還有回頭的可能。學生一旦喪失人格尊嚴，很可能就不可救藥了。

從表面上看來，教師對于表現良好的學生，似乎不存在不尊重的問題，其實未必如此。尊重學生，并不局限于尊重學生的人格，還應當尊重學生的獨立個性、自主選擇。學生的個性不免會在行為中表現出來，只要其行為正當，教師便不必計較其個性如何。盡管學生的個性不見得完善，其自主選擇未必適當，但是，只要是學生的自主選擇，就并無大礙，教師只能因勢利導，而沒有理由強制學生改變自己的正當選擇。

同樣，不論教師自己的個性與習慣多么好，意見多么正確，動機多么善良，都沒有理由超越規范的限制，把個人意愿強加于學生。因為教師的獨斷其實是師生關系不平等的另一種表現。

3.平等地對待自己所教的所有學生

“師生平等”，本身就意味著對自己所教的所有學生平等對待，“尊重學生”也意味著無例外地尊重所有學生。只是由于學生生理特征、個性、意識、行為表現，以及對教師的態度都各不相同，要求教師對所有學生都同樣對待，不僅是對教師的不合理的要求，而且未必對所有學生都公正。

盡管原則上應當平等地對待所有學生，但由于學生家境與個人處境不同，故對學生中的弱者給予特別的關注，自古以來就是教師的美德。

教師也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和興趣愛好。有些學生長得討人喜歡，教師偏不喜歡，豈非矯情？有些學生令人生厭，教師偏要喜歡，就連學生自己也不會相信。學生或積極上進，或懶散疲沓，或調皮搗蛋，有些學生親近老師，有些學生疏遠老師……對于這些不同表現，教師熟視無睹，無動于衷，卻“一樣對待”，甚至“一樣看待”，何必如此？學生的表現明明各不相同，而教師對學生卻“一視同仁”，無是無非，怎稱得上對學生“公平”？

把“平等地對待學生”，簡單地理解為“同樣對待”，實際上仍是出于對“平等權利”的誤解。教師只要對所有學生都出于善意，沒有私心，尊重所有學生，在規范面前人人平等，那就盡可以對不同學生以不同的方式對待。不過，以不同方式對待學生，未必都要形之于色，更不宜失態。

以上大抵屬于對待學生的倫理底線，是多數教師在同學生交往中已經達到和可能達到的行為準則。只是由于多年來有關師生關系“民主平等”的空談甚囂塵上，反而使必不可少的倫理底線，不是被掩蓋，就是被模糊，這同高調好唱、底線難守不無干系。

責任編輯：楊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