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義和團運動是中國近代史上的大事件,對中國的近代發展產生了重大的影響。文章運用文獻資料法、文化學研究方法、歷史學研究方法等研究方法,分析論述了義和團運動的失敗對中國武術的近代發展所產生的轉折性的影響,成為中國武術發展的界嶺。
關鍵詞:中國武術 義和團運動 轉折 影響
中圖分類號:G8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5643(2015)11-0084-03
無論作為戰爭的重要方式,還是保衛身家的手段,中國武術在冷兵器時代一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并始終在中國傳統社會中占據著顯赫的地位。但時至近代,古老中國封閉已久的國門被西方列強的堅船利炮打開,并經歷了千年未有之變局。義和團運動這一重大歷史事件,極具代表性地象征著這次中西方文化的遭遇與碰撞,一場冷兵器與熱兵器的交戰,一次中國傳統文化與西方現代化的較量。義和團運動的失敗,對武術近代的發展起到了巨大的轉折導向作用,有力地證明了武術這一冷兵器時代的產物在近代戰爭中已經難以發揮決定性的作用,從而也促使中國武術在此風云激蕩的20世紀伊始重新開始尋求新的發展之路。
1 武術軍事地位的喪失:巔峰時代的陡然隕落
在冷兵器時代的傳統中國,每一次朝代更迭幾乎都離不開武力的支持,武術以其重要的軍事地位而倍受歷代統治者的重視。時至近代,西方列強用堅船利炮打開了中國的封閉已久的大門。在此民族危難之時,義和團運動是對西方列強進行的一次震驚世界的有力抵抗,中國武術再一次沖到了戰場的最前沿,但遺憾的是手持冷兵器的血肉之軀無法與西方火器抗衡而遭遇慘痛失敗。義和團運動正值中國武術發展的巔峰時代,武術在這場運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隨著義和團的失敗,中國武術在充斥著先進火器的戰場上喪失了原有的軍事地位,同時也宣告了中國冷兵器時代的落幕,因為正如富勒所認為的那樣,“戰爭自古以來就是武器的較量,勝利的取得99%在于武器。”義和團運動失敗后不久,光緒27年(1901年)清廷正式下令廢止武舉制,這也從清朝政府的人才選拔制度層面證明了武術原有的歷史地位不復存在,伴隨這軍事地位的喪失,從其巔峰時代陡然墜落。隨即西方體育逐漸進入中國人的視界,中國武術也由此開始尋求新的發展方向。
2 軍國民體育到民族傳統體育項目:中國武術的現代化嬗變
近代中國所遭遇的民族危機對國人的心理產生了巨大的沖擊,昔日“天朝上國”的民族優越感急轉而下,國人深感與西方的差距,開始將求富、求強的目光投向西方。而義和團運動的失敗、《辛丑條約》的簽訂,更加速了近代中國在社會、文化方面的轉型,西方諸多的方面成為中國學習的對象,其中當然也包括體育。中國武術也不得不順應時代的潮流,從戰場上的搏殺術到馬良新武術的競技化嘗試,從到土洋體育之爭到中央國術館、精武體育會舉辦的武術競技比賽,武術在西方體育影響下開始新的嘗試。
義和團運動的失敗使得軍國民體育的風潮在中國的表現得十分強烈,此時一些武術人士嘗試將武術與兵士體操相結合。1901年,馬良在山西陸軍學堂任教習時,以自己所編的“拳腳科”教授學生,隨后對武技進行整理后定名為“中華新武術”。新武術以傳統武術為素材,借用兵式體操的操練方法,配以口令導引練習,將傳統武術與兵式體操融為一體。吳志青創編的《查拳圖說》也是武術與兵式體操結合的成果。1902年,留日學生蔡鍔、蔣百里等人,先后在《新民叢報》、《浙江潮》等刊物上發表有關文章,開始著重宣揚軍國民體育思想。此時,中國留學生也把田徑、體操、球類等西方體育項目引入中國的學校和社會,與武術共同構成學校教育的內容。在軍國民思想的影響之下,中華民國成立后的第一任教育總長蔡元培正式提出了“軍國民教育”。各級各類學校開始被要求實行軍事編制,開設以兵式體操為主的體育課程。
隨著國人對體育認識的不斷深入,武術也開始從軍國民體育中逐漸發展成一個民族傳統體育項目。1909年,霍元甲以中西融合的精神將“精武”與“體操”合在一起創辦“精武體操學校”。1914年,早期體育教育家徐一冰先生在其《體育與武力辯》一文中曾指出軍國民體育的危害是“誤以軍事當體育”。1916年,“精武體操學校”又更名為“精武體育會”。精武體育會“以提倡武術,研究體育,鑄造強毅之國民為主旨”,將“提倡武術”與“研究體育”并列。1915年前,精武會的活動主要是推廣武術,隨著對西方體育的了解和接納,1915年后,增設了不少其他內容,如兵操、文事、游藝等,其中游藝包括音樂、足球、網球、標槍、溜冰等西方體育項目。1923年,在北京政府公布的《課程綱要草案》中,已正式提出將原有學校的“體操課”改名為“體育課”。同年4月,在上海,馬良、唐豪等聯合發起“中華全國武術運動會”,這是中國武術運動史上第一次單項運動會。此次大會設團體、單練、對手三種形式,初步采用了近代體育競賽的形式,雖然并未完全按照現代體育的競賽模式進行,但對促進武術體育競技化有著積極的意義。1924年舉辦的舊中國第三屆全運會,武術被列為表演項目,并制定了簡單的評判規則。中央國術館1929年頒布的《中央國術館組織大綱》,其中第二條關于工作內容的規定:“第一,研究中國武術與體育;第二,教授中國武術與體育;第三,編著關于國術及其他武術之圖書;第四,管理全國國術事宜。”此時武術已作為學術研究和教學的對象,并有著統一的管理,正逐漸成為一項中國民族傳統體育活動。1928年、1933年中央國術館舉行的兩屆“國術國考”采用“打練合一”的模式,采用一定的規則對武術的競技問題進行了可貴的探索。中央國術館將舊時武科考試和近代體育競賽結合起來進行國術國考。這兩屆國術考的意義在于,它把武術改革由技術的表層推進到制度的層面,將武術傳統的技擊價值通過近代競技運動形式及成績優劣表現出來。此后,在1933年和1935年舊中國的第五、六屆全運會中,武術成為正式競賽項目,標志著武術真正登上現代競技體育的舞臺。由此可見,一方面,西方體育在中國逐漸廣泛開展起來,另一方面,武術的發展已經脫離了原先的軌跡,開始借鑒現代西方體育的發展模式,努力向著現代體育的方向轉型,為日后競技武術的出現和競技武術體系的建立奠定了基礎。
3 從民間到學校:武術進入現代教育領域
自1840年的鴉片戰爭以來,西方列強讓傳統的中國接連遭受沉痛的打擊,而尤其在義和團運動之后,中國的人才選拔制度、教育領域也發生了重大的變化:科舉制度的廢除,現代學校制度引進并確立。同時,武術也伴隨這一變化,憑借其健身功能,逐漸進入學校。
“1895年中國的戰敗,使清朝清醒地認識到非常需要訓練有素和具有西方裝備的軍隊。義和團事件的經驗進一步表明需要這樣的軍隊。因此,在1901年,清政府命令各省巡撫改建各該省兵制。與此同時,政府取消了舊式武舉,而在各省創辦武備學堂。它們的畢業生就被任命為新軍的軍官。”尤其在日本留學生的直接影響下,1903年出現了“癸卯學制”,它是中國近代教育史上第一個頒布并真正實施的學制,標志著中國傳統的官學、私學、書院等傳統的教育形式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為現代形式的學校制度奠定了基礎。近代中國最早的學校體育制度也由此開始確立,并參考當時日本的學校體育制度,規定各級學堂都要開展體育課程。1905年,“科舉制的廢除是我國傳統教育到20世紀初年發生的最大變化之一,它為學堂的發展掃清了道路,是中國教育從傳統邁向近代最關鍵的一步。”1915年4月,全國教育聯合會第一次會議在北京召開。會議通過議案《擬請提倡中國舊有武術列為學校必修課》,它批評當時學校教育“皆襲他人之形式,未克振己國之精神”,強烈要求教育部把武術列為學校體操必修課,以振起尚武精神。當年10月,教育部明令:“各學校應添授中國舊有武技”,正式確立了武術在學校中的合法地位。
由此可見,義和團運動的失敗給予了中國沉痛的打擊,同時也深刻地觸動了中國人發展觀念的轉變,尤其是新式學校的出現,對于近代中國的社會、文化轉型有著重大意義。而此時武術在喪失其軍事功能之后,仍然憑借其強大生命的張力,以其多元化的功能將自身發展的空間從民間轉入到學校,成為中國學校教育領域中的一個重要組成。
4 健身、教育、娛樂:武術社會主要功能的遷移
鴉片戰爭之后,武術幾乎一直在失敗中接受著嚴峻的挑戰,尤其是義和團運動的失敗,武術的社會功能也逐漸開始發生遷移。雖然技擊性功能也不再成為社會的主要需求,但其健身、娛樂、教育功能逐漸顯現出來,并在整個中華民族追求自強的過程中被國人所重視,并逐漸成為中國人擺脫“東亞病夫”達到“強種”目的的主要社會需求。20世紀初,馬良創編的新武術,以傳統武術為素材,參照兵式體操的操練特點,分段分節地配以口令進行教習,此時其推廣新武術的目的是為了“強種、強國”,以發揮武術的健身功能。中央國術館1929年頒布的《中央國術館組織大綱》第一條明確也明確指出:“中央國術館以提倡中國武術,增進全民健康為宗旨”。此后,“土洋體育之爭”中,關于武術的爭論也是圍繞武術的健身等功能所展開,即“武術是否具有鍛煉價值,提倡武術是否符合中國社會的發展需要。”由此可見,武術的健身功能在這個特殊的歷史時期逐漸成為社會所需求的主要功能。與此同時,武術的一些其他社會功能也隨著技擊功能的弱化而日益凸現出來。武術作為體育課程的內容進入學校,便發揮出武術的教育功能。武術的娛樂功能,將會伴隨武術活動的存在而發揮出社會價值。
中國社會在近代的變遷,使得傳統武術舊有的生存環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社會需求的轉變必然導致其功能的轉移。義和團運動后冷兵器時代的落幕,使得武術在軍事方面的技擊功能,逐漸遷移為健身、教育、娛樂功能,以滿足中國社會新的需求。
5 武術科學化:武術發展中思維方式的轉變
從鴉片戰爭起中國人一次又一次目睹了西方文明的強大,尤其義和團運動的失敗之后,沉重的打擊迫使國人不得不更加深刻地審視我們古老的傳統文化,最終將“強國強種”的希望寄予向西方文化的學習之上。由此,西方文化中的科學精神也成為中國文化轉型過程中重要學習方面。武術在這樣的背景之下也踏上了自新之路,西方體育文化、模式以及科學化發展,也逐漸開始引導武術走上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伴隨西方體育進入中國,相關體育理論方面書籍從日本引進中國,西方體育思想開始滲透到中國人的意識中,開始改變著國人的思維模式。1903年,文明書局出版了由丁錦翻譯的坪井玄道與田中盛業的《蒙學體操教科書》;同年還引進翻譯了《德育與體育》、《國民體育學》等;1906年又出版了《兵式體操》和《瑞典式體操初步》,其中《兵式體操》是一部中學的體育教科書;徐福生于1912年翻譯出版了《體育之理論及實際》,這是一本從日本翻譯過來的全面介紹體育概念、構成、發展史以及日本民族體育的體育專著。同時期還有羅一東的《體育學》,郭人驥的《體育之科學基礎》等等。體操、體育、運動這些概念傳人中國,并逐漸被國人所了解和認知。這些體育理論書籍的引進,在促進中國人認識西方體育的同時,也為現代西方體育在中國的發展提供了理論依據和發展模式。20世紀30年代年代前后,一批介紹“世界運動會”,即奧運會的書籍也陸續問世,例如宋如海編撰的《“我能比呀!”世界運動會叢錄》,沈嗣良的《第十屆世界運動會》等等。宋如海在參加了奧運會后將“奧林匹亞”翻譯為“我能比呀”,第一次通俗地為國人闡釋出奧林匹克的競爭精神的內涵。這些相關體育理論和競技體育論著的在中國的出現,同樣也為武術的科學化發展提供了理論的支撐和有益的借鑒。
西方體育剛剛在中國大地上流行開時,也曾引發了一場關于中國傳統武術與西方體育之間的論爭,即“土洋體育之爭”,爭論本質便在巨大的文化差異。在激烈的爭論中,人們通過對武術與西方體育的比較,發現傳統武術中缺少了科學的支持,由此,“歷史的推動,文化的撞擊,科學的啟迪,終于迸射出了思想的火花,中國武術史上第一次振聾發聵地喊出了‘國術科學化’的時代口號。”從此,中國的武術人開始“用科學方法、教育力量來改造我國的固有體育”。武術從此由原先自在的發展模式走上了科學化的自覺發展模式。正如何兆武曾說,“近代科學與傳統社會中的科學之不同,那不同不僅在于數量上,而尤其在于其本質上、思想上與作用上。傳統的與近代的兩種世界觀之不同,反映著近代思維方式與傳統思維方式的不同。”基于此,中國武術在近代的轉變中尤其突出地體現為發展的思維方式轉向科學化。
6 結語
中國傳統武術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典型代表在這場中西文化碰撞的歷史大事件中極具現實與象征意義。義和團運動對于中國義和團運動的失敗,對中國是中國傳統文化在近代與西方文化遭遇下的一場失敗,也明證了傳統武術在軍事地位上的隕落,其作為軍事手段的社會功能的完成了最后一次發揮。基于此,中國武術也不得不告別一個時代,進而開始新的歷史抉擇,憑借其強大的生命力和文化基因,經歷一場艱難的“浴火重生”。也由此為發端,中國武術才在不斷的選擇與發展中形成了今日之面貌和格局,在新時代代表中國文化創造新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