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常態、新階段,面對這樣的一種經濟下行,過去我們認為大家要淡定,理由是,這是由于我們的人口紅利、改革紅利、工業化紅利等衰減所造成的。我們希望騰出手來以時間換空間,通過結構調整來提升我們的發展質量。但是問題在于,如果說我們改革跟不上去,以時間換空間的結構調整可能會由于種種原因落空。
在中國過去三十年的增長過程中,出現了一種增長速度依賴癥,并且在這樣的體制結構和發展模式下,形成了一種建立在高速增長條件下的利益結構。
不是我們偏好速度,而是如果在短時間里我們的體制模式和增長模式不能改變,從而不能化解由這樣的模式所產生的利益結構的話,一旦速度下滑,可能會導致比較嚴重的社會沖突問題。
特別是我們原來假定說在這樣的體制模式里可以通過結構性的政策來解決這個問題,但認真研究后,我發現這個論斷在理論上可能是有問題的。結構問題是由結構性政策造成的,換來的是增長,現在我們都想在非結構性條件下解決結構問題,后來發現,結果往往是花了很大功夫卻收效甚微。
不是要否定產業政策,而是在目前體制結構不變的情況下,我們想要單純從產業上做文章很困難,最終會換來經濟的下行,會沖破底線,根本沒有辦法用時間來換空間。
從理論回到現實,我們發現,2008年到2012年,再到2014年,中國宏觀經濟政策的定位就是在過度能動主義和相對無為主義之間出現了兩個階段的搖擺。這六年來中國的宏觀調控從過度強調有效系數和危機管理向過度強調潛在能力下降和結構性改革轉變,結果就出現了現在相對比較被動的情況。
不是說結構性調整不好,它很好。但問題是,目前的體制背景下,我們可能騰不出這樣一個時間來解決問題。如果結構性政策沒有依托系統化的改革措施,這個結構性政策往往是要落空的。遠水解不了近渴,采取能夠兼顧周期性問題和結構性問題的兼容性政策在當前尤為重要。
我們不僅要認識到新常態依然是趨勢性力量與周期性力量并駕的產物,同時也要意識到中長期的變化在本質上是短期行動和變化的產物。人力資本的投資、技術創新的投資以及短期資源配制性改革,都會從根本上通過短期累積改變中長期趨勢性潛在增速。所以,我們認為,潛在產出水平并不是一個與短期因素無關的先進的標桿。
所以,基于這樣的認識,我們認為,應該正視當前這樣一個事實,即GDP指數已經為負。
我們的有效需求不足問題已經比較嚴重,這不僅是潛在因素造成的,也有中期因素的原因。針對這樣的形勢,我認為,在當前,穩增長是非常重要的。盡管從感情上,從改革選擇上,我比較厭惡增長目標,但基于我們的增長依賴性,如果不增長可能導致的后果更為嚴重。
經濟增長是硬道理,必須要講增長,只有這樣才能把體制結構、社會結構穩定下來,才有可能騰出手來搞改革。基于這樣的認識,對于當前高速的增長、名義GDP、核心CPI等參數的質變,我認為,中國經濟因素開始從傳統的經濟力量下滑轉向趨勢性與周期性力量并行的下滑。
所以,我們要高度重視有效需求不足長期化帶來的中期負面影響,特別是對潛在增長速度的影響。所以,當前宏觀經濟政策的定位,應該是穩增長占主要位置。不是說調結構不重要,而是我們首先要把增長率的問題解決了。所以,我們的政策還應該是一個寬松定位。
(注:本文由本刊記者劉彥華在對作者采訪基礎上整理而成,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