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震蘇中“李向陽”

八年抗戰(zhàn)期間，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敵后武裝隊打了許多經典勝仗，成都軍區(qū)原副司令員張志禮（1921—2010）就是游擊隊中一位“李向陽”似的傳奇人物。抗戰(zhàn)期間，他在江蘇打游擊，威震蘇中。他率領游擊隊員化裝奇襲日、偽軍據點，打得敵人聞風喪膽，創(chuàng)下了許多光輝戰(zhàn)例。

1921年初春，嚴冬久久不退，溫和的長江三角洲也籠罩著一層厚厚的寒氣。已是農歷二月，海風還刺肌刮骨，缺衣少食的老百姓，日子過得像穿了一身潮濕的棉衣棉褲，沉甸甸地難受。春節(jié)剛過不久，許多人家便嗷嗷待哺、饔飧不繼，緊靠長江出口的啟東縣，窮人家家聞嘆息，荒郊處處添新墳。

死者不擇地，生者不擇時，張志禮偏偏在這個哀鴻遍野的日子里出生了。

母親生下張志禮，便虛脫過去了。父親從接生婆手中接過瘦小的張志禮一稱，連同包裹布，還不到四斤。面黃肌瘦的父親伸出青筋暴露的手抱起兒子閃動著淚花說：“兒啦，你怎么長得大??！”

父親的擔心不無道理，家貧如洗，養(yǎng)兒太難。張志禮出生前，他前面有一哥一姐都餓死了，活著的哥哥姐姐也枯瘦如柴，這三斤多重的小兒子能長大成人嗎？

父親想到傷心處，一滴滴豆大的熱淚啪啪地掉在張志禮臉上，張志禮突然張開沉睡的眼瞼，呆呆地望著父親。父親一驚，破涕為笑：“嗨，我兒子睜眼了！我兒子睜眼了！這么弱小，他怎么竟然這么快就睜眼啦？我兒子肯定會成大器！”

父親沒能看見兒子成為一個什么人物，兒子生下剛十個月，他便拖著一身疲憊和疾病悲哀地與世長辭了。

父親去世后，母親無法養(yǎng)活一家五口人，只好含淚給孩子們找了一個繼父。

繼父來后，母親又生下三個弟弟。這樣，本來很窮的家就變得更窮了。

繼父是位善良的莊稼人，盡管家里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他還是盡量設法讓孩子們念些書。張志禮長到九歲時，繼父咬緊牙節(jié)衣縮食，讓他上了三個月學。

年幼的張志禮沒錢上學，只好跟著哥哥姐姐下河摸魚捉蟹掏蝦撿螺，上街提籃小賣，下地拾穗挖野菜。

貧寒的家境無法給張志禮提供幸福的童年生活，卻造就了他一身過人的膽量。十一二歲，他便敢獨自一人撐船劃槳、潛水、游泳，幾十里茫茫水鄉(xiāng)他敢闖，幾十里滔滔長江他敢下。

張志禮長到十三歲時，全家再也無法在人多地少的啟東縣住下去了，決定北遷到幾百里外的大豐縣去開荒。全家決定搬遷時，善良的母親對張志禮說：“兒啦，北邊很苦，你就留在這里看管老家，這兩間房將來就歸你了，你愿意嗎？”

十三歲的張志禮已能獨立生活，娘想把家中唯一的財產———兩間草房留給他。

張志禮沒要這筆財產，賣掉兩間房，立即跟隨全家去了大豐。

原以為北上大豐能擺脫貧困，不想大豐仍難以生活，全家人租了十五畝鹽堿地，開了幾畝荒地，累得死去活來，仍填不飽肚子，繼父只好帶著幾個孩子幫人打工，四處流浪，長工、短工、臨工什么工都做，一做就是五六年。

1940年，已經長大成人的張志禮再也不愿過流浪求生的日子，決定投軍抗日。幾經周折，他在掘港新四軍某部入伍，走上了革命道路。

參軍后，張志禮初當通信兵，后當通信班長。那年月，我軍通信條件差，通信員的任務是很危險的。作戰(zhàn)時，他們常常得冒著槍林彈雨去陣地傳達首長指示，到上級指揮部門報告敵情或戰(zhàn)況，犧牲率很高。張志禮很勇敢，一進軍隊，他那自幼練成的天不怕地不怕、傷不怕死不怕的精神，更加成熟，次次任務都完成得非常出色，參軍不到兩年，他就升任排長。

1942年，抗日戰(zhàn)爭進入最嚴酷的階段，我軍主力部隊不得不實行主力地方化，轉入地方打游擊。這年秋天，張志禮所在野戰(zhàn)團改為如皋獨立團。于是，他所帶的排立即被派往如皋縣湯園區(qū)打游擊。

湯園是日、偽軍的模范清鄉(xiāng)區(qū)，日軍很猖狂。他們在如皋到石港一百多公里長的公路、河流沿線牢牢實實地裝上大毛竹片圍子，封船、封渡、封路口，收船封槳，五六里之間建立一個高碉，嚴密監(jiān)視水陸動靜，嚴格盤查過往行人，一有情況，鬼子和偽軍便迅速出動車、船，包圍追殺我軍。

為了增強抗日力量，我軍地方主力只好遠駐清鄉(xiāng)區(qū)之外安全地帶，派小股部隊進維化區(qū)內組織民兵成立游擊隊，插進敵人心臟內活動。于是，張志禮便留在湯園擔任了區(qū)分隊長。

在敵占區(qū)打游擊，條件十分艱苦，衣食住行，都受環(huán)境限制。

張志禮所帶區(qū)分隊，一共有四十多人，無論是民兵還是地方的骨干士兵，穿衣問題都得自己解決。游擊隊員不能穿軍裝，得穿各種不同身份人物的服裝，這些服裝都得花錢買，可游擊隊哪有錢？要弄錢，只有向敵人要，打了勝仗，才能弄到。

吃的問題更難，四十多人每日三餐吃什么？怎么吃？在哪兒吃？這是最具體的問題。上老百姓家吃百家飯，老百姓窮拿不出，到街上買著吃，容易暴露身份，不安全。

住的問題也麻煩，住野外安全但休息不好，容易生病；住集鎮(zhèn)廟宇，容易暴露目標；住老百姓家，一家住不下，幾家分住有情況行動不便。

走村串戶發(fā)動群眾、打擊敵人更危險，道路、河流、村莊都被敵人封鎖了，要車沒車，要船沒船，寸步難行。

面對湯園這種特殊環(huán)境，張志禮采用特別手段，打擊、分化維化勢力，很快解決了游擊隊的衣食住行問題。

他帶領游擊隊打擊最壞的偽保長，爭取中立的偽保長，團結進步抗日的偽保長，很快在這一帶站穩(wěn)腳跟打開局面。

他們白天住在偽保長家里休息，夜里出去襲擊、騷擾日、偽軍，懲治漢奸惡霸。沒有船，他們弄些木盆坐在盆里劃。沒有錢糧，他們讓保長去地主、富農家征收。這樣，不但解決了自己的供給問題，而且能從偽保長口中得到許多敵人活動的重要情報。有時遭到敵人突然襲擊，他們逼偽保長帶路逃避日、偽軍，或轉移他村，或直插敵炮樓眼皮下，也能轉危為安。

當然，偽保長肯定不如群眾可靠，他為游擊隊服務，完全是出于無奈，不少偽保長都是腳踏兩只船。他們既怕鬼子的洋刀，又怕游擊隊的大刀，因此，在幫助游擊隊的同時，又常常出賣游擊隊。張志禮的游擊隊，就是在這種險惡的環(huán)境中生存的，于是，經常出現許多意想不到的狀況。

1942年冬，張志禮帶領游擊隊住在一個叫揚槽鄉(xiāng)的大村子里，按照往年的習慣，據點內的敵人是不會在這時出來活動的，因此，游擊隊也就放松了防范。

游擊隊在這村子里住了一周，也沒任何動靜，大家都以為可以在這兒好好休整幾天了，不料，一天中午，敵人突然包圍了這個村子。

張志禮爬上墻頭一看，發(fā)現鬼子和偽軍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將村子包圍了，還帶來了不少大車，看樣子，準是來搶東西過年的。

這個村子只有四條路通往村外，其余地方全是洼地和水溝。夏秋兩季，這些洼地和水溝積水幾米深，只能撐船行走，冬春水淺，不用撐船，可許多地方仍有齊腰深的水。

張志禮仔細看過包圍村子的敵人，估計有三四百人，而他所帶領的游擊隊，總共不過三四十人。如果從陸地突圍，無論沖哪條路，都難勝敵，而且，槍一響，幾路敵人必然合圍而來。情況緊急不容猶豫，張志禮立即命令隊員步槍上刺刀，進洼地下水溝。

冬天，失去青紗帳的掩蔽，割掉蘆葦的洼地和水溝暴露無遺。游擊隊一出村，立即被敵人發(fā)現了，槍一響，幾十個鬼子和偽軍很快追了上來。

游擊隊是從西北方向斜插出村的，那里的敵人發(fā)現后，很快從兩個方向包抄過來。

張志禮見情況不妙，決定先發(fā)制人，打掉敵人的威風。他命令二三十條長槍放過沖在前面的偽軍，瞄準后面的鬼子，集中火力，一個一個地打。這種打法實在新鮮，二三十條槍同時瞄準一個鬼子，這鬼子往哪躲？張志禮叫打“眼鏡兒”，那“眼鏡兒”胸脯當即被打成了“蜂窩”。張志禮叫打“胖子”，那“胖子”腦袋立刻被打成了爛菜瓜。幾排子彈過去，轉眼鬼子就死了七八個。

跑在前面的偽軍見游擊隊不打他們，專打后面的日軍，而且轉眼之間就干掉七八個鬼子，許多偽軍便趴在地上不追，朝天上亂放槍。有幾個不知趣的偽軍還往前跑，張志禮和幾個神槍手游擊隊員幾個點射，便將他們撂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張志禮帶領游擊隊且戰(zhàn)且退，很快進了水溝，可圍村的鬼子見死了好幾個人，不甘罷休，很快集中兵力追了上來。

張志禮見敵人來勢兇猛，往西北方向突圍極有可能被日軍圍住，日軍人多，裝備優(yōu)良，硬拼肯定很難沖出去，便決定折回南下，從西南方向突圍。

張志禮見西南方向追來的全是偽軍，急令游擊隊：“同志們，脫掉棉衣棉褲，輕裝迎敵；打開全部手榴彈蓋子，隨時準備投擲。同志們，生死就是這一回了，跟我沖啊！”話音未落，他已脫下棉衣棉褲，插好短槍，左手提著長槍，右手提著兩顆擰開蓋的手榴彈向西南方向沖去。

三四十個游擊隊員緊隨張志禮向西南方向突圍。西北方向的日軍見狀，立即哇哇叫著追上來。

西南方向趕來合圍的偽軍蜂擁而上，亂糟糟地跑過一片竹林，突然和游擊隊遭遇，立即散開準備射擊。

張志禮大吼一聲：“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游擊隊員們像喊口令似的齊吼：“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近距離的偽軍被這氣勢震住了，都沒開槍，遠處路口的幾個家伙立即趴下架起機槍。張志禮一聲大吼：“投彈！”

“嗖—嗖—嗖……”三四十顆手榴彈飛向敵機槍陣地，幾個偽軍還沒拉開槍栓，便被手榴彈炸倒在地。

游擊隊冒著硝煙沖過去，轉眼之間便下了溝。

驚醒之后的偽軍見游擊隊已沖出包圍圈，怕被鬼子殺頭，慌忙尾隨游擊隊追擊。

沖出村子不遠，鬼子和偽軍又整隊追了上來，如不迅速撤離揚槽鄉(xiāng)包圍區(qū)，很難擺脫鬼子的追擊，可就在這速度就是生命的關鍵時刻，高度近視的指導員跑不動了。剛才，脫棉衣棉褲時，他眼神不好，脫掉棉衣后，慌亂之間，棉褲帶拉了個死結沒脫下，只好穿著隨隊突圍，沒跑多遠便被溝水浸濕了。這下可糟了，濕漉漉的棉褲裹在腿上，咋不影響速度？

這時，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指導員是不能停下解那死結棉褲帶的，就是能解開，脫掉也很費事，說不定褲子未脫掉，敵人早追上來了。

張志禮當然不會讓指導員掉隊，出生入死的戰(zhàn)友??！哪能在這關鍵時刻丟下他呢？他回頭一看，指導員已落下十幾米遠。與此同時，他身邊兩個端著槍跑的游擊隊員也猶豫地放慢了腳步，等待他發(fā)布什么命令。

張志禮一見兩個隊員槍上那明晃晃的刺刀，忽然靈機一動有了主意，他大聲命令兩個隊員：“快，用刺刀將指導員的棉褲挑破?！?/p>

兩個隊員會意，急轉身靠近指導員，一邊一個，端起刺刀從褲帶處起，繃緊棉褲，由上而下，“嘩”地挑到褲口，指導員的棉褲轉眼之間便一分為二掉在了地上，整個過程還不到十秒鐘。

指導員脫掉棉褲后，速度一下加快了。

偽軍懾于游擊隊的威力，不敢緊迫，慢慢地拉遠了。游擊隊很快鉆進一片茂密的樹林，飛快沖出了揚槽鄉(xiāng)包圍區(qū)。

張志禮率隊撤出湯園后，旅部覺得他在湯園帶隊太苦太久，將他留在了清鄉(xiāng)區(qū)外某獨立營當排長。

那年月，地方主力部隊駐清鄉(xiāng)區(qū)外，靈活機動穿插敵占區(qū)打擊敵人，敵人是不敢輕易進入清鄉(xiāng)區(qū)外的，這樣，清鄉(xiāng)區(qū)外的我地方主力駐地自然就是游擊隊官兵的家了。相應地說，清鄉(xiāng)區(qū)內的游擊隊，每時每刻都戰(zhàn)斗生活在抗日最前線。

從某種角度上講，組織上將張志禮從游擊隊換下來，的確含有照顧和關心的成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這種安排當然很好，可沒想到他離開不久，游擊隊便被日、偽軍圍住打散了。

張志禮聽說和自己同生死共患難的游擊隊區(qū)分隊被敵人打散了，復仇之火難以平熄，立即要求組織上再派自己重返家園。

開始領導不同意，說：“好不容易才下決心換你回來，怎么能馬上又換你去呢？你在那里已戰(zhàn)斗一年多，無論如何也得讓你在外面休息一段時間。”

可張志禮不服，說：“正因為我在那兒住了一年多，所以我才該去。我熟悉那兒的村莊、河流、水道、陸路，我熟悉那兒的保長、漢奸和群眾，知道誰應打擊、誰應該爭取、誰應該團結、誰應該依靠，攻退自如，進出有道，我去最合適?！?/p>

十幾天后，領導終于同意了張志禮的要求，又讓他帶一個排，增配輕機槍和彈藥，重回如皋湯園組織區(qū)分隊。

張志禮回到湯園后，被打散的游擊隊員們全都回到了他身邊。大家相見格外親熱，念叨犧牲的同志，也有些傷感。

為了鼓舞部隊士氣，張志禮立即發(fā)動大家總結失利的原因，研究對敵的新方案。大家一湊情況，發(fā)現游擊隊兩次被圍被襲擊，都很反常：一貫寒冬不出擊的日、偽軍，怎么突然會大白天四路包圍游擊隊駐地？我游擊隊剛剛秘密返回湯園，怎么敵人又立即出動大隊人馬圍攻？

張志禮聽了大家分析，覺得很有道理，立即讓大家分頭下去查訪原因，一查，立即查出了根源。原來，本地有個潛藏的漢奸，最近幾次向駐守楊家集高碼頭據點的日、偽軍告密，出賣游擊隊的行動情報，所以游擊隊才連連失利。

這個漢奸原本也是個窮人，但他卻沒有窮人所固有的那種人窮志不窮的骨氣，只要有人給飯吃，給誰當兒子都行。這家伙長得很瘦，卻長了一對很大的耳朵，村里人就叫他“大耳朵”?！按蠖洹焙軔芤獯迦私兴木b號，因為，有個算命先生給他看過相，說他耳大有福，必有富貴之命。

“大耳朵”年過三十，仍未碰上什么福氣，心里有些著急，便常到集上去鬼混，結交三教九流。有一天，他問一個偽軍兵痞：“老哥，眾人都說我耳大有福，咋三十出頭了，老不見福爺影子呢？”兵痞瞇眼盯著他說：“誰說你沒福，你們村常去游擊隊，只要你把情報悄悄往據點里一送，皇軍給你賞錢，給你官做，讓你當個保長、鄉(xiāng)長什么的，你不一下就成了有福的爺了嗎？”

“大耳朵”聽了兵痞的話，心里一動，便開始向據點提供游擊隊活動的情報。他本以為這事做得天衣無縫，無人知曉，他哪里知道世上根本沒有不透風的墻。張志禮回湯園發(fā)動游擊隊和群眾一查，很快將他查了出來。

“大耳朵”做賊心虛，見有人注意他，打聽他的行蹤，知道事情不妙，立即跑進楊家高碼頭據點當了偽軍。

楊家高碼頭據點處在如皋湯園一帶清鄉(xiāng)區(qū)的交通要道口上，兩個大炮樓聳立在平原上，能觀察控制很大一片水陸通道，給游擊隊和地方主力部隊流動作戰(zhàn)帶來很大不便，游擊隊早就想拔掉它了。出了“大耳朵”之事后，游擊隊員們情緒更是高漲，紛紛要求立即行動，打掉這個障礙。

張志禮想，游擊隊此前兩次失利，能打一次勝仗，無疑對鼓舞我軍士氣、穩(wěn)定民心、打擊敵人囂張氣焰都是有益的，隊伍剛剛擴充補充彈藥，勝利也是有把握的，這一仗值得打。于是，立即策劃攻打楊家高碼頭據點。

幾天后，深夜11點，張志禮將區(qū)分隊分成幾個戰(zhàn)斗小組，明確分工后帶到了楊家高碼頭據點兩個炮樓下。他琢磨：硬打不一定能取勝，奇襲也不一定成功。在敵人弄不清我軍實力的情況下，不如以少充多以弱充強智取敵人。他見敵炮樓上沒多大動靜，命令游擊隊員打探照燈，一個神射手兩槍便把敵人炮樓上的兩臺探照燈打掉了。燈一滅，他便向炮樓喊話：“偽軍弟兄們，我們是新四軍主力部隊，你們被包圍了，趕快丟下武器投降吧，不然，我們就開炮了。”

游擊隊主動先敵開火，突然喊話，一下把敵人弄糊涂了，這是一個沒駐日軍的據點，敵人很怕新四軍主力部隊，聽見張志禮這么一喊，十有八九心里先虛了，可還有一部分不大相信，準備去摸槍還擊。

張志禮見無動靜，立即大喊：“炮兵準備，目標，炮樓兵營，放！”

“轟轟轟……”張志禮話音一落，炮樓周圍幾個戰(zhàn)斗組一齊拉響手雷向敵兵營投鉛球似的扔了進去。

幾顆地雷一炸，幾十名偽軍一下被震住了，以為真的遇上新四軍主力了，立刻亂成一團。游擊隊各組趁勢撲進去，控制了兵營出口。

第一輪地雷爆炸之后，張志禮又大聲喊：“爆炸隊準備，炸炮樓！”

“哎———別別別，別炸，我們繳槍，我們繳槍！”張志禮話音未落，炮樓上的偽軍立即驚慌地叫喊起來。他們剛才被幾顆手雷炸慌了，以為真的是炮彈爆炸。他們想，既然真的有炮，不是主力部隊是啥？再不投降，頃刻之間不坐“飛機”升天啦！驚恐之下，炮樓上的敵人很快把機槍、步槍、手槍、手榴彈全丟了下來。

院子里的敵人有的不甘心束手就擒，端著槍就往外沖。

張志禮見狀，立即命令機槍開火。

機槍手一扣扳機，“噠噠噠噠噠……”一串串火舌立即將躥出門的幾個偽軍打倒在了屋外。

這一下，敵人可真慌了，電話打不通，早被游擊隊把線剪斷了。大門出不去，四面都被游擊隊封死了，只好縮進室內等待附近敵人聽到槍炮聲趕來增援。

張志禮見敵人不出來，立即指揮捕俘組抓緊戰(zhàn)機沖進炮樓占領制高點，同時命令戰(zhàn)斗組迅速靠近院內敵人住房。

戰(zhàn)斗組靠近院內向偽軍住房喊話：“偽軍弟兄們，投降吧，新四軍優(yōu)待俘虜！”里面沒有動靜。一個游擊隊員急了，順手往里面扔了一顆手榴彈。

“轟！”屋子里頓時傳出一片哭爹叫娘的哀號聲：“別打啦，我們投降！我們繳槍！”

一陣騷動之后，有兩個偽軍舉著槍走了出來。

“啪！”兩個偽軍剛走到門口，屋內突然開了一槍，一個投降的偽軍當即被打倒在地。緊貼門外的游擊隊員見狀，趕緊撲上去把受傷的偽軍和未受傷的偽軍解救過來。

衛(wèi)生員立即趕來為受傷的偽軍包扎。

這一切，都被室內靠在窗戶邊的偽軍看見了，見此情景的偽軍都很感動，立即退后觀察尋找剛才開槍的偽軍，不一會兒，幾個偽軍便發(fā)現剛才那槍是“大耳朵”開的。

就在這時，門外游擊隊勸降的喊聲又起：“偽軍弟兄們，抵抗只有死路一條，別為日本人賣命了，出來投降吧，再不出來我們就要炸這房子了。”

偽軍們一聽要炸房子了，趕緊哭嚷著往外擁。“大耳朵”見狀，舉槍又要射，可這回他沒想到，他剛舉槍，便被幾個偽軍擊斃了。

室內安靜了，偽軍們很快全舉槍走了出來。

不到半個小時，據點里的偽軍全集中到了院壩里。張志禮對給偽軍訓話后，把大部分偽軍都放了，讓他們回老家去，整個戰(zhàn)斗從頭到尾不到一個小時。

游擊隊撤離時，立即把這個據點兩個炮樓炸了，把據點內的營房也全燒了，還點燃了據點外牢固的大毛竹圍子。頓時，高碼頭內外火光沖天，整整燒了大半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敵人才趕來滅火。

楊家高碼頭一仗之后，張志禮所率區(qū)分隊，恢復了昔日的威風。他們神出鬼沒在清鄉(xiāng)區(qū)內到處打擊敵人，時而單獨行動，時而配合主力拔點打圍，弄得敵人經常不知道是碰上了主力部隊，還是碰上了游擊隊。

【作者簡介】康綱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理事，成都軍區(qū)政治部原文藝創(chuàng)作室創(chuàng)作員。已出版長篇報告文學12部，中篇報告文學30余部。中篇報告文學《現代師長》獲第九屆全軍文藝新作品獎一等獎，長篇報告文學《百戰(zhàn)奇路》入圍魯迅文學獎。